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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 第八章
    沈南柯立刻按车玻璃升降器关窗,孟庭深抽出手一把按在车玻璃上,逼着她不准升车玻璃。他倾身到沈南柯面前,保持着跟她齐平的高度,“那晚上算什么?”

    “算你倒霉。”沈南柯倏地退到中控台上,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有些怂,硬着头皮坐回去,面对着孟庭深说道,“我喝多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吗?”孟庭深的双眼压的很深,前端压出了深刻的线条,到眼尾才缓慢分开,他的眼睫毛很长,眼睛落在阴影下,瞳仁更加暗沉,“记不记得你说,‘你长成这样不让我亲有没有天理’。”

    他一字一句,清晰慢沉,“以及,‘孟庭深,我想睡你很久了’。”

    沈南柯微张着嘴,盯着车窗外的孟庭深。压力密不透风,他逆着光站,英俊的一张脸冷而凌厉。

    电闪雷鸣一瞬间,沈南柯想起一个片段。

    昏暗的空间,床头灯亮着微弱的光。她趴在孟庭深身上亲他的眼睛,亲他因为喝醉而潮湿的睫毛,亲他高而直的鼻梁,最后亲到了嘴。沉重炽热的呼吸交缠,他们的衣服凌乱,孟庭深躺在床上紧闭着嘴极力忍耐,似乎不想跟她接吻,沈南柯含住了他的下唇,哄他,“你长成这样,不让我亲有没有天理?乖,配合一点……”

    什么东西?

    沈南柯如遭雷劈!

    孟庭深的嗓音低而沉,带着极强的压力,“沈南柯,你当我是什么?”

    当你是技术不好的鸭子!

    沈南柯清醒后就理清了那场上床的逻辑,他们肯定都喝多了,孟庭深给她倒半杯酒的时候就不对劲,他的个人领地意识非常强,根本不会给人分酒。

    她也喝多了,她看孟庭深不爽,想压制住他,酒精放大了欲望。

    至于为什么孟庭深能成事,男人,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理智如孟庭深,也不免俗。

    “你记得这么清楚,你是清醒的?”沈南柯迎着他的眼反击,后背挺直,不能心虚不能怂,“既然你是清醒的,为什么不推开我?我不相信我一个不到一米七的女人能强迫你一个一米八八的男人。”

    孟庭深咬了下牙,下颌绷的很紧,脖颈上的青筋拉出一条冷厉的线条,他在克制情绪。

    “我不追究你的责任。”沈南柯的脊背挺的笔直,如同出鞘的刀片,带着锋芒,“我给了你体面,默认我们不要彼此负责。酒后荒唐过去就算了,我们依旧是人前客气,人后彼此厌恶的存在,一夜情而已。”

    沈南柯渣男附体,她被巨大的荒谬包围。这么近的距离,记忆碎片接踵而来,她坐在孟庭深的腹肌上俯身含着他的唇亲,手从他的毛衣下摆探入。

    喝醉酒的沈南柯这么癫狂吗?

    漫长的沉默,孟庭深垂了下睫毛,暂时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因为压抑而微微沙哑,他问,“你发生过多少次这样的一夜情?”

    “我发生你大爷——”沈南柯声音卡住,这好像关系到他的健康,那晚上他没戴套,风险非常大,生生转弯,“我没有,我很安全,刚体检过,你不用吃阻断药。我是从身边朋友的常规操作,以及当今社会大环境,大家对这种事的态度,没有人会——”

    “大环境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大环境,也不是你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孟庭深黑眸缓慢注视着她,“我只跟你一个人做过。”

    沈南柯脑子嗡的一声,他想怎样?

    “不管你跟几个人做过,这种事过去就过去了。翻篇了,听明白了吗?那晚上你也爽到了,我反而是遭罪的。”沈南柯气急败坏,也是心虚,孟庭深竟真是第一次,“你别那么玩不起,难不成还要我跟你结婚负责吗?什么年代了——”

    “可以,结婚。”孟庭深打断了她的话,凭空一声炸雷,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他反应极快,接着说道,“我需要婚姻,而你,对我的身体感兴趣——”

    “不可能。”沈南柯吓一跳,刷地撤到了中控台上,最大程度远离孟庭深,“我只是犯了一个错,你不能判我死刑。我对你的身体没兴趣,喝多了,没戴眼镜,没看清而已。”

    孟庭深喉结缓慢滚动,他定定看着沈南柯,理智被磨的只剩下一线,高高地悬着,薄而锋利,马上就要断了,“和我结婚是死刑?”

    “不是死刑是什么?”沈南柯按着中控台,下巴上扬,“那你报警吧。”

    电话响了起来,沈南柯的手机开着carplay,车熄火了也没断联。巨大的铃声响回荡在车厢里,打断了令人窒息的逼婚。

    沈南柯匆忙拿起手机接通,“你好。”

    电话救了她的命!

    “您的车撞了是吧?我是4S店负责售后的工作人员,您现在什么情况?人没事吧?”

    沈南柯关掉车载连接,握着手机说道,“人没事,哪家店?地址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不用这么着急,明天上班时间送来就行,那我加你一下微信?发地址给你。”

    沈南柯垂着眼操作手机加微信,发现手指在颤抖。

    她三岁在别墅区前被奶奶塞到林韵的车里,跟孟庭深坐在同一排在彼此排斥厌恶中被带进那片富人区,成了邻居,至今二十六年。二十六年里,他们针锋相对,互相拉踩讽刺。

    他们可以是任何关系,唯独不可能是夫妻。

    她怀疑孟庭深为了报复,她把他拖上床,让他从高处跌落。他报复她,要把她拖进婚姻。

    沈南柯加上微信,又一个推销电话进来,依旧是4S店,不过是另一家。如今各行业竞争都激烈,一个剐蹭维修,短短五分钟沈南柯接了四家4S店的售后电话。

    理赔员和交警到了,孟庭深侧身让开驾驶座车门,双手插兜靠到了车身上,迎着寒风表情平静的仿佛刚才逼婚的不是他。

    他恢复了冷静。

    孟庭深从不在人前失态。

    沈南柯拿着证件下车,跟孟庭深拉开了很远的距离。她远远站在路灯下,有条不紊地配合处理车祸。

    “你看起来不是很好,喝酒了?”警察看沈南柯脸色惨白,手指还微微颤抖,打量着她,“没吸食什么东西吧?”

    “跟我吵架气的,她气性大。”孟庭深抽出手,站直习惯性替沈南柯解决麻烦,抛却乱七八糟的关系,他们两家是世交,他得管沈南柯,“没注意擦上了护栏,她的车是全险,一切损失走保险。以后会注意,麻烦了。”

    “不能开斗气车。”交警把驾照还给沈南柯,她身上没有酒气,驾照几乎没有扣分,开车十年的老司机,个人信息良好,口头教育道,“状态不好可以打车走,开斗气车干什么?”

    沈南柯点头,很乖地听训,“不会有下次,记住这次教训了。麻烦您,谢谢。”

    沈南柯全责没什么异议,认错态度良好,处理的很快。交警留了证据,让她等通知,护栏赔偿需要时间。

    三方留了联系方式沈南柯打算返回车内被交警给拦住。

    “让你男朋友开车,你别开了,你这个状态开车再撞到人怎么办?多危险,那个男朋友呢?”交警一把揪住打算走的孟庭深,“你跑什么?你把你女朋友气成这样还不道歉哄她丢这里就跑?太不负责任。沃尔沃是你的?停路边划线车位,过来开你女朋友的车。”

    沈南柯想要反驳,她不需要孟庭深开车,孟庭深也不是她的男朋友。

    “回家吵去,别在大马路上吵,再有下次就扣分了。”交警收走了她的车钥匙,等孟庭深停好车过来,检查了孟庭深的驾驶证,把钥匙递给他,“把人安全送到家,别吵架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女朋友要哄的,她不高兴你就说两句软话,硬碰硬感情都碰散了。”

    “是,谢谢您。”孟庭深接过车钥匙,恭敬地跟交警道谢,“您说的对。”

    “走吧走吧,这么晚了还这么冷,赶紧回家。”交警催促沈南柯上车,沈南柯深呼吸,绕到了副驾驶拉开车门坐进去取了一瓶矿泉水拧开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嗓子一路滑进了胃里,瞬间胃痉挛的疼。

    驾驶座车门打开,冷风和孟庭深一起进了车厢。瞬间车厢内空气都少了一半,他占据了很大的空间。

    空气稀薄起来,沈南柯拧上瓶盖,面无表情道,“到前面路口把我放下来,你走你的。”

    孟庭深调整座椅,沉默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导航环视一圈,黑色手机被他塞到了屏显后面。

    导航AI语音声在车厢里回荡,目的地是沈南柯居住的小区。

    他们荒唐一夜的地方。

    他启动SUV开了出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沉邃的眼注视着前方不断缩短的道路。

    阅读灯熄灭,车内陷入昏暗。

    路灯的光不断地掠进车厢,车子匀速行驶,车厢内暖气热烘烘的吹着沈南柯的脸。沈南柯渐渐冷静下来,她迅速在脑子里理清自己的处境。

    “你需要什么补偿——”

    “我妈乳腺癌手术——”

    他们同时开口,沈南柯转头,“你妈乳腺癌?什么时候的事?”

    沈南柯和孟庭深再掐是他们之间的事,林韵是长辈。乳腺癌这么大的事,她居然不知道。

    “乳腺癌二期,别问她,她要面子,不会想让你知道她有这个病。”孟庭深叫停了沈南柯的打电话行为,“她也怕你妈知道,嘲讽她心胸狭窄。九月她说出门旅游,其实在协和做手术。”

    沈南柯倒吸一口气,她用手机抵着胃,拧眉,“你妈可真是……要面子。”

    九月林韵去国外度假,回来给她带了很多礼物,当时林韵确实憔悴了很多,她以为是旅游太累。

    “我回来六个月,每周她给我介绍一个相亲对象,她把对死亡的恐惧转成对我的催婚动力。”孟庭深在这接近半小时的冷静中,确定目标,他需要婚姻,而沈南柯是最合适的那个人,“我在事业上升期,不想被这些琐事无休止地骚扰。我妈敏感又好攀比,我不能毫无理由地从家里搬出来远离她。”

    沈南柯看向孟庭深棱角分明的侧脸,想从他脸上找到一点开玩笑的痕迹。他目光冷峻,双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表情严肃认真专注。

    “你可以去找别人,想跟你结婚的人应该有很多,绝不包括我。”沈南柯也认真回复他,“我不可能。”

    孟庭深手背上最明显的那条筋骨带动中指指尖也动了下,轻叩方向盘,“我们可以协议结婚,将来你有喜欢的人我们随时离婚。我们很适合结婚,你不喜欢我,我们不会发生感情纠纷,离婚能离干净。结婚对当下的我们来说,非常合算。我要应付我妈,你也要应付你妈,还有你前男友的骚扰,你能忍受他卑劣地把离婚原因推到你身上?”

    沈南柯被戳中痛处,结巴了一下,随即反击,“我想结婚,有是的人跟我结,我为什么要找个讨厌的你?你有什么特别之处?”

    活特别烂吗?

    孟庭深平稳地开着车,看着前方的路,密密麻麻的雪粒子从黑暗的尽头而来,砸在挡风玻璃上,弹跳着滚落到引擎盖上。他在密密麻麻的雪落声中,说道,“干净、寡欲,绝不会出轨。不签署婚前财产公证,钱分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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