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亮,顾长夜和摄政王就来了。
“早起就到了皇宫,”摄政王难以掩饰眼底的疲惫,“国库也空虚的紧,马队已经到平原地区去买粮食了,如今物价突飞猛进,一切和当初已截然不同。”
“城外啼饥号寒之人都进城了,城里头乱哄哄的,还请王叔想办法整体安排他们到西市。”
这是顾玄知和苏玉瑶昨晚就商量好的对策。
西市地广人稀,龙虎营连夜已经清理好了不少房子,足够这群难民居住了。
“你们和本王一拍即合,本王也是这个意思,这就去处理。”
灾民倒服用分配和安排,陆续到了西市。
但很快谣言四起,说什么皇族准备灭口,所以将灾民一股脑儿都安排到了西市云云,这危言耸听的话,自然是太子和苏玉琳传出来的了。
顾玄知不时地到西市去巡查一番,并安抚大家不要心急火燎,中午饭依旧是小米粥,难民吃了以后蜷缩在墙根下面晒太阳去了,顾玄知这才发现,只要他们吃饱,断然不会闹事。
下午苏玉瑶带了几个太医来给众人看病。
大家一筹莫展,灾厄还在蔓延。
这疯魔的疾病已经快速淘汰掉了老弱病残,不时地有鸡公车推了尸体出来,起初还能听到死者家属天崩地裂的哭声。
但如今,百姓麻木不仁。
“去了啊,去了啊啊,去了就不需要活受罪了。”
大家那汩汩的双眼已干涸了。
苏玉瑶痛心疾首,眼睁睁看着不计其数的尸体从西市运出来,尸体被埋在了北山的乱葬岗内,很快乱葬岗内已尸满为患。
“这个病毒,咱们需要控制好。”
但控制就需要研究,研究就需要病理标本,换句话说,想要研究出解药,就需要用患者来做实验。
如今,苏玉瑶也算是明白了,帝京那些个太医全部羊质虎皮,也不知道这群招摇撞骗之人是如何进入皇宫的。
“让他们回去吧,百无一用。”
不但没用,很多时候还只能添乱。
顾玄知送了太医离开,皇帝询问,才得知这群酒囊饭袋对局势一点帮助都没有,皇帝恼羞成怒。
苏玉瑶已三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固然有患者心甘情愿接受实验,但全新的解药才刚刚新鲜出炉,那病菌已分裂出全新的病菌,子子孙孙永永无穷。
苏玉瑶研究的过程永远不能和病毒肆虐的速度相比较,她终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等下午再次到西市,更多人都被感染了,众人骂骂咧咧。
“此乃皇帝的意思吗?每天给我们吃一口小米粥,让大家自生自灭。”
“说好的爱民如子,但王爷和苏小姐呢?你们见死不救。”
这群鹑衣百结的人麇集了起来,握着乞讨用的木棍靠近他们,完全是决死一战的准备,“兄弟们,父老乡亲,老少爷们,咱们不能束手待毙,咱们今天必须离开这里。”
顾玄知冷若冰霜。
他将苏玉瑶快速保护在身后,“诸位是想要自寻死路吗?和本王械斗,真螳臂当车不自量力。”顾玄知拿出武器,那寒光凛冽的绣春刀并未吓唬到众人。
几个愣头青依旧气昂昂的靠近,“今日我们可以粉身碎骨,但我们的同胞不能就这么自生自灭了,大家一哄而上,冲出去啊。”
众人准备冲卡,顾玄知下令让御林军和龙虎营协力处理。
械斗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苏玉瑶却厉声道:“诸位以为外面是太平盛世吗?外面一样兵荒马乱,诸位以为我等大鱼大肉只有你们啼饥号寒吗?真是笑话,如今赤地千里,饿殍载道,皇宫里也已左支右绌,你等如今离开才是真正自寻死路,谁告诉你们太医院没研究药材了,木兰……”
苏玉瑶挥挥手。
木兰急匆匆赶过来,将这几日研究的药材一股脑儿放在了众人面前。
“我们日日通宵达旦就为研究药材,诸位不然不协助,且还胡作非为,岂不让王爷寒心,既是要走,你们走就是了,出去便是付之一炬,也死个明白,去吧。”
顾玄知让人打开了西市的城门。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众人一个个都气馁了,依旧躺在了墙根下休息。
是的,如今固守在这里,也还有朝廷周济。
一旦离开,自是朝不保夕。
看众人并没有离开,苏玉瑶这才松口气。
两人继续在西市转悠,有人提供线索,“王爷小姐,我们发现有人丢尸在井,为何疫情始终还在,大约是和此事有关系了。”
苏玉瑶不敢怠慢,急急忙忙找了人去打捞。
不带一会儿,一个腐烂的不成模样的尸体从井里打捞了出来,众人啧啧后退,苏玉瑶捂住了鼻孔,蹲在尸体旁边观察了会儿,这才下令立即处理。
紧跟着,苏玉瑶回家开始研究药材。
将生石灰与木炭等按霹雳投放在帝京的井中。
这几日她起早贪黑在和死神赛跑,两日的时间里,死亡人数依旧在攀升,在增加,帝京一片哀鸿遍野。
但第三天开始,局势稳定住了。
西市那边本是死亡人数最多的,但形势得到了遏制。
苏玉瑶也累坏了,靠着墙根昏昏欲睡。
顾玄知送了大氅过去,亲密的靠着苏玉瑶,也闭上了眼睛。
夕阳暖融融的,将柔和的光晕涂抹在两人身上,苏玉瑶累坏了。
“咱们会成功吗?”
顾玄知心里也没底,但却给苏玉瑶加油打气,“如何不会成功?显而易见,一切已渐入佳境,如今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还要稳中求进。”
“我却似乎看不到一点希望。”
“别瞎说。”顾玄知小心翼翼将水囊送到她干裂的唇边,“你先喝水休息。”苏玉瑶饮水后,感觉状态好了一些,在那饱满的夕阳下,她看向顾玄知。
“王爷面有菜色,你如今也不修边幅了。”顾玄知凑近衣袖闻了一下,呵呵自嘲,“我半个月没沐浴了,这衣服也穿了十几天。”
“彼此彼此。”苏玉瑶非但不嫌弃顾玄知,反而还将头落在了他肩膀上,“只可惜,你还没求婚,我也还没嫁给你,如今就这么稀里糊涂做了枉死城中的冤魂,真是遗憾。”
顾玄知的手暗暗用力。
“有我在,你就不会出问题。”
苏玉瑶笑了,闭上眼睛进入了黑甜乡。
在那梦里,她看到了色彩斑斓的花花朵朵,看到难民都康泰起来了,大家作揖感谢他们,她还看到附近从江南回来了,和大家开怀畅饮。
等苏玉瑶睁开眼睛,却发觉自己已在卧榻上,她好奇的起身,注意到顾玄知握着她的手,靠着罗汉床已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