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章
违背人性
此话一出，满场一片死寂！
不少目光纷纷看向那青年，眼带诧异。
此人是谁的部将，竟如此神勇？
唰！
就连祭酒和一众博士教授、助教，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娘的！
还得是这些愣头青啊！
太敢说了，也不怕陈平安恼羞成怒，直接一刀送他们去转世……
现在只能期盼陈平安自恃身份，不和他们一般计较了。
那青年学子看到众人的目光，也是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奈何刚才热血上头，脑子一片空白，张嘴就说了出来，根本刹不住啊！
陈平安并未因此生怒，反倒好似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大笑不已道：“安安分分做人，本本分分做事？”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若他们坦然承认，说这是发展的必然规律，陈平安都不会说什么。
但他们竟然说他们是什么好人，这真是陈平安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什么是世家门阀？
很多人觉得，就是有钱有权，有地有人。
不能说全错，但也没有全对。
因为地方豪强就达到了这种标准！
陈平安在豫州灭的那些地方豪强，哪个不是有钱有权，有人有地，还有人脉？
但是！
这些其实对皇权都构不成威胁！
原因很简单。
你再有钱，能比朝廷、比皇帝有钱？
你再有权，能比皇帝权力更大？
你再有人，能有皇帝的官员、军队人多？
你再有人脉，能比得上皇帝本身就是最大的人脉？
所以这些根本就对皇权构不成威胁！
别看地方豪强好像很厉害，皇权都没法下乡，只能靠他们来治理。
但要知道，治理是一回事，想不想弄你是一回事！
哪有堂堂皇帝，连一些地方豪强都干不了的？
之所以没弄你，是他不想弄、没必要弄。
而世家门阀，其实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垄断了知识，掌握了知识的解释权！
有了这个，自然而然就有了钱、有了权、有了人、有了地……
为什么？
因为有了这个，就能垄断上升通道，就能占据朝堂和地方高位，就能结成、人脉大网。
到了这时候，强势的皇帝虽然照样可以弄你，但没几个敢弄！
就算敢，也只是其中某一个世家，不敢全面对付所有世家。
否则的话，就没人当官，没人给皇帝做事了。
说白了。
这偌大的天下，还是要靠有学识的人来治理，否则总不能让一群当兵的杀才主政一方吧？
那还不乱了套了？
因此，世家的强大之处，就在于垄断知识和上升通道，以至于皇帝能做的选择，能用人就那么些，选来选去都是他们的人。
掌握了足够多的权力，自然也就能对皇权形成威胁了。
而陈平安这一路走来，所做的事便是在挖世家门阀的根！
丈量田亩、清查人口，就是要断掉世家门阀最大的财富来源。
而培养和招揽人才，就是打破世家门阀的垄断。
召集百家，重用各个学说，成立新的太学。
则不止是打破知识垄断，更是为了开辟光明广阔的未来！
有了钱、有了权，这些世家门阀和贵族会做什么？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是草菅人命、打破底线的各种恶事！
打死陈平安都不信，这些人会是什么清纯白莲花！
因此，听到这厮说什么安安分分做人，本本分分做事，着实是把陈平安给笑惨了！
陈平安这话，让一众世家豪阀子弟脸色都十分难看。
嘲讽！
这笑声太嘲讽了！
最先与陈平安针锋相对的卢氏青年，脸色难看道：“三师这是何意？”
“何意？”
陈平安冷笑一声，道：“我笑你不知所谓，大言不惭！”
“不是说你们安安分分做人，本本分分做事吗？”
“好啊！本三师立刻派人去你族中查，看看有没有草菅人命、触犯律法的行为，查出一个杀一个，如何？”
嘶~
不少人都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狠狠打了个冷颤。
那卢氏子弟更是脸色煞白。
怎么都没想到，不过逞几句口舌之能，就要招来灭顶之灾！
他娘的！
陈平安有多凶残，世所皆知！
这么久过去了，前往豫州做法超度的道门、佛门还没回来呢！
陈平安说杀你，那是真敢杀你全族的啊！
整个豫州的地方豪强，被这厮杀了多少？
陈平安会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不存在的！
见这厮脸色苍白，如丧考妣，久久不敢出声的模样，陈平安嗤笑一声，道：“说啊，要不要本三师派人去查？你不是很能说么？”
“你家族上下不是安安分分做人、本本分分做事么？怕查？”
全场一片寂静，无人敢言声，生怕被陈平安盯上，甩过来一个全族消消乐套餐。
见他们不说话，陈平安发出一声讥笑，却也没再为难他们。
只是淡淡道：“你们认为我在跟你们各个世家，乃至勋贵、高、官过不去，可你们为什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要针对你们？”
“正如这厮刚才说的，安安分分做人，本本分分做事，你们有几家做到了？”
“哪个不是草菅人命、欺压良善？”
“我自问还算有点良心，从未杀错过人！”
“那豫州数以十万计的地方豪强，全杀了肯定有无辜者，但隔一个杀一个，肯定有漏网之鱼！”
“所以我大开杀戒！”
“但从始至终，并没有作什么大恶，本本分分、一步一个脚印发展起来的，有哪个被我为难、误杀了？”
“我若真的不分青红皂白，一概杀光，豫州那些地方豪强还能剩下活口？”
顿了顿，陈平安继续道：“欺压良善也就罢了，强大欺凌弱小，这在哪里、在什么时候，都一样存在，我管不了那么多！”
“但你们想把持这世间高位，想永远凌驾寒门、庶民之上，本三师绝不答应！”
“对了，刚刚有人说，如果在高位是错，那本三师便是错上加错，对吧？”
“本三师充其量不过一人，所提拔任用的，都是原有的官员！”
“而你们……”
“垄断知识、把控做官之路，朋党结羽……你们占了多少位置？”
“长此以往，这大胤便是一潭死水，迟早要消亡！”
说到这，陈平安看到许多世家豪阀子弟，竟还是一脸的不在乎。
顿时，陈平安脸色就是一沉，道：“你们都是年轻人，心中总有理想吧？难道不曾想过，壮大东胤，青史留名？”
“你们若仍不思悔改，坚持当死硬派，那也无所谓，本三师根本不在乎！”
“本三师有的是时间和手段跟你们慢慢玩！”
“只是你们似乎有些不幸，因为你们……只能在本三师制定的规则里玩！”
陈平安一番话，说的许多人脸色都变了，不敢相信陈平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同时，众多学子也终于是明白，陈平安为什么要针对世家门阀和高、官勋贵了。
因为他们阻碍了寒门、庶民的上升之路！
虽然偶有寒门、庶民能爬上来，可那也是他们做的样子罢了。
事实上，能爬上去的寒门、庶民子弟，哪个不被他们联姻、控制？
看似给皇帝的选择很多，其实盘算来盘算去，还是他们的人！
听到这，有的人信念已经动摇了，神色无比复杂。
不过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三师此言甚谬！”
“既然我等世家能走到如今这一步，便说明此乃天意！”
“无论想要权、想要钱、想要高位，皆是人性所向！”
“就算没有我们世家门阀，也会有另一批食利者高高在上，此乃人性至理！”
“反倒是三师所为，实在违背人性，乃无用之举！”
“张亚圣有言：天之性，道也；人之性，欲也。”
“三师所为，岂非逆天道而灭人欲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