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君子之道
“什、什么……颜颜，你这是什么意思？”
纪鸿满脸呆滞，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最宠爱的孙女。
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女有多懂事，哪怕心中再不情愿，最后肯定是会屈服的。
可这么快就接受，并转变心态，未免也太快了吧？
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要知道，他都已经做好孙女抵死不同意的准备了。
谁曾想，纪清颜竟然这么快就如此坦然接受。
一时间，纪鸿内心愈发愧疚。
“孙女愿意嫁给陈三师。”
纪清颜抿嘴一笑，再次复述道。
“你……可、可是……为什么？”
纪鸿满心不解，道：“你不介意他是太监吗？”
这世上又有几个女人想当活寡妇的？
他有些不理解孙女的想法了。
纪清颜眸光一闪，微微摇了摇螓首，道：“介意又如何？为了家族的生死存亡，个人的荣辱幸福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有的选择，孙女也想嫁给一个正常的、自己瞧得上眼的、喜欢的人。”
“可这不是没有选择么？”
“如此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至少陈三师盖世非凡，并非常人。”
“与之相比，嫁给庸俗寻常之辈，于我而言折磨更甚！”
纪鸿闻言，也是明白孙女的想法了。
对纪清颜而言，如果她看不上、不喜欢的人，有男女那点事又如何？
跟折磨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没有呢！
相反，嫁给陈平安虽然没了那点事，但精神上的交流，应该会很令人愉悦和满足。
当然。
连续强调三次她的要求，也说明她的要求之高，很显然是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
既然不能圆满，那就只能挑最看重的满足即可。
只是……还是天真了啊！
纪鸿心中暗暗一叹：“傻孙女，不知那事之妙，尚且无知无惧，只盼你将来不要愿爷爷和家族就好。”
在纪鸿看来，纪清颜还是年轻了。
等年纪到了，才会懂得什么叫折磨与后悔。
不过也无妨，既然纪清颜自己都不在意，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你能想通就好。”
纪鸿老脸露出笑容，笑成了一朵花。
“只是……爷爷。”
纪清颜柳眉微蹙，不无担忧道：“孙女观陈平安大有枭雄之姿，怕是不会被女色所惑。”
“万一他到头来还是要清算我们纪氏，那又该怎么办？”
纪鸿闻言心下一沉。
他自然也是有这种担心的，毕竟陈平安是太监，能被纪清颜影响多少，他也没有个准数。
于是问道：“好孙女，你觉得该怎么办？”
“孙女不过女流之辈，还是小辈，不敢妄言。”
纪清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说。
“无妨，你说就是。”
纪鸿一脸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纪清颜不要有负担。
“那孙女就大胆直言了。”
纪清颜这才沉吟着开口道：“孙女观陈三师所为，无一不是为了朝廷和百姓。”
“因此，孙女以为，想要彻底逃脱清算，就要顺势而为，陈三师要做什么，我们就做到最绝、最完美！”
“比如丈量田亩和清查户口，我们纪氏需得放弃大部分田产和其余产业，让利于民……”
“好了，颜颜你还年轻，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爷爷和族老们自有考虑。”
纪鸿大吃一惊，连忙打断纪清颜的话，心中更是充满了不悦。
这他娘的！
这是为家族着想吗？
分明是胳膊肘往外拐！
纪氏多年积攒下来的家业，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平白给那些牛马般的草民？
凭什么？
“爷爷！欲解纪氏之威，须有壁虎断尾之魄力！”
“孙女虽甘愿嫁给三师，其实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之法……”
纪清颜焦急的继续劝说。
“好了！爷爷还有事，先走了。”
纪鸿觉得无颜面对孙女，又不想再继续听孙女的疯言疯语，干脆转身飞快跑了。
望着爷爷灰溜溜逃一般的身影，纪清颜有些失神，而后自嘲一笑。
自己连一生幸福都为家族放弃了，而家族却舍不得那些身外之物。
如此，她嫁给陈平安的价值何在？
家族高层为什么就想不明白这一点呢？
这时，守在门外的亲信婢女走了进来，满脸愁苦和心疼道：“小姐，您真的要嫁给一个太监吗？那……孙公子怎么办？”
孙公子，是青州一个上下品门阀的豪族公子，钟情纪清颜已经有四年。
此人虽然不及纪清颜青眼的五人，但也算非常不错的年轻俊才了，因此纪清颜一直没有明确拒绝对方的心意。
说白了，就是备胎！
是纪清颜留着，哪天家族忍不住想要将她嫁人的时候，留做预备的一个选择。
纪清颜十分清楚，双方已经没有一点可能了，便微微摇头道：“原本我也不喜欢他，最多是有一点好感，仅此而已。”
“我手书一封，你帮我送去孙府……”
话未说完，楼下就传来下人的呼喊声：“竹姐姐，孙家公子又来了，想要见一见二小姐。”
婢女小竹顿时有点慌，好似做了亏心事般看向纪清颜。
纪清颜却是格外坦然，起身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就顺便与他说清楚了吧。”
主仆俩来到会客厅堂，只见一个模样儒雅俊逸，一袭儒士服，头戴纶巾的青年，手捧一本卷起来的书籍，端坐在椅子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
察觉到动静，孙云杰下意识抬头看来，随即眼睛一亮，连忙起身，彬彬有礼道：“清颜，你来了？十分抱歉叨扰了。”
今天是初二，本不应该来的，但他听到了些许模糊消息，所以按耐不住来打探消息。
纪清颜螓首微摇，说道：“孙公子，清颜知道你是为何而来，实话告诉你，家族已经为清颜遴选好了夫家。”
饶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猛然听到如此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孙云杰还是身躯一颤，脸色发白，忍不住一阵踉跄后退。
如此深受打击的模样，连婢女小竹都忍不住心疼起他来。
孙云杰大口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心神，不敢置信地望着纪清颜，颤声道：“不可能！清颜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一定是假的对不对？”
“你不是说过吗？你瞧不上眼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嫁……”
“清颜！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家长辈逼你的？我者就去找他们理论！”
“承诺过的事情却反悔，食言而肥，岂是君子之道……”
这一刻，孙云杰直接失去了冷静，抬脚就要去找纪氏家主和族老们要个说法。
“不必了！孙公子，这事是清颜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