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大厅中，只剩佝偻着的独眼巨人，他略作犹豫，也跨步向前，虚空泛起一道无形波纹，将他囊括进其中。

    眼前场景变幻，他已然来到一处特殊空间中，四周幽暗而空旷，无边黑暗看不到边际。

    不远处，矗立着六根粗壮的石柱，散发着微光，照耀出附近的一小片区域。

    石柱中央，正有一道身影，似乎结束了某种锻炼，如潮汐般的能量波动收敛，露出了那灰黑色的粗糙皮肤。

    看上去，和黑王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身材小上了一圈，不过依旧非常魁梧，脸色坚毅沉静，颇为稳重。

    黑王之子——莫里斯。

    独眼巨人止步在此，不敢向前。

    心头不免想到过去的一些事情，莫里斯是他们这群分支中，最具天赋的泰坦后裔。

    黑王极有远见，在莫里斯还没有诞生的时候，便动用了各种手段，进行血脉提纯以及基因微调。

    据说，莫里斯的血脉纯度，已经超越90%，即便是在泰坦时代，都能勉强称得上是“纯血”，能与一些泰坦们并肩。

    而得益于黑王的远见，莫里斯身上同时并行着两种进化之路，一个是源自泰坦的古老进化之路。

    通过吸收维度世界的各种根源性力量，强化自身，同时配合着来自那片中央星域，新兴的基因进化之路。

    这本应相互压制的两条进化之路，在永恒圣座的作用下，却高速并行着，相辅相成。

    这赋予了莫里斯，超越纯血泰坦的实力。

    作为泰坦试炼中，最为艰难的成王者试炼。

    莫里斯更是从战将级开始，便一步步突破，虽然艰难，却也没有停滞。

    即便是在泰坦的巅峰时代，莫里斯这样具有非凡潜力的分支，都极为罕见，会被主宰们争抢。

    这也是他们这群泰坦分支的荣光。

    而作为最核心人物，他知道得更多，莫里斯自从五十二年前，便卡在巅峰超越级试炼这一步。

    每隔一年，都要回来进行尝试。

    而最近三年，则一直待在永恒圣座中，并没有出去过，似乎已经达到通过的边缘。

    一旦通过巅峰超越级试炼，他们就能初步掌握这永恒圣座，拥有超越次级主宰的力量。

    除非真正的主宰出现，才能压制他们。

    据黑王所说，必须拥有这种资格，才能前去那片中央星域立足。

    如果我的后裔，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独眼巨人心下感慨，余光中，黑王的身影背对着他，心神却又一凛。

    还是算了吧。

    “父亲。”莫里斯神色恭敬，还不忘和独身巨人打招呼——“麦金尼阁下”

    客气而礼貌。

    “莫里斯殿下…”麦金尼急忙回应。

    黑王神色沉凝，问道：“什么情况了？”

    “父亲…”莫里斯沉吟着，并没有避讳麦金尼，“三个多月前，我再次进行了尝试，杀的只剩最后一只渊族，被他所击杀。”

    “我一直在揣摩，正准备再试试。”

    真要通过了，麦金尼心下不由得一惊。

    “杀的只剩最后一只？”黑王微顿，脸色不由得缓和，“不愧是我的儿子，你已经足够优秀，不用着急，你迟早会通过巅峰超越级试炼。”

    “不，父亲。”谁知莫里斯却严肃地摇头，“我很着急，又有一座圣堡被打开了，先祖们留下的遗产，即将要被杂血种们瓜分，他们没有这个资格。”

    “我们必须前去中央星域。”

    黑王神色收敛，也似有感慨，“不错，圣堡复苏，只会从那片最核心的区域，挑战被选中者。”

    “我们这些后裔，却像是被抛弃了般，若非当初以特殊方法，获取这永恒圣座，我们恐怕也要像其他泰坦分支一样，淹没在时间长河中…”

    莫里斯不由点头，声音洪亮：“既然父亲您来了，那正好见证我通过这巅峰超越级试炼。”

    “你有把握了？要不要再等等？”黑王诧异道，每逢大事需静心，事到临头，他反而并不着急。

    “不，圣堡的突然开启，刺激到了我…”莫里斯抚摸着自己的胸膛，感受着心脏的澎湃跳动，血液在坚韧的血管中涌动着，“这股冲劲，会帮助我，突破最后的阻隔。”

    “困扰了我五十多年的试炼，即将被我打穿。”

    声音虽然沉稳，却又有着不可撼动的信心。

    常年经历着成王者试炼的锤炼，他对这种把握非常清晰。

    “好！”黑王不由大笑，“既然如此，我和麦金尼就作为你的见证者！”

    “荣幸直至。”麦金尼也急忙说道。

    说罢，黑王和麦金尼就退出石柱范围。

    独留下莫里斯站在石柱中央，他双手抬起，口中吟诵着古老的音符。

    随着洪亮的音节，石柱上亮起一枚枚清晰的符号。

    紧跟着，灰色雾气从其中涌出，呼啸涌动，缭绕盘旋，形成漩涡，又陡然溃散，显露出中央的试炼擂台。

    “…这是什么地方？”

    圣堡中，李铭看着四周幽深的黑暗，不像是上次观察克莱德的时候，能分辨出对方身处星际之中。

    这次的地方好像很奇怪，而且圣堡用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完成场景构筑，即便如此，眼前的场景看起来也很模糊。

    像是糊了一层马赛克。

    监察者似乎在接收信息，机械瞳孔中的光芒明灭不定，而后骤然一停，愕然道：“这似乎是，永恒圣座的内部空间。”

    “永恒圣座？”李铭微微皱眉，但很快便猜到，“也是泰坦圣物？”

    “不错。”监察者金属皱眉叠在一起，似乎非常不解：“试炼怎么会这其中进行。”

    “如果是圣物的话，应该会在圣堡中进行。”

    李铭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不由得问道：“永恒圣座，有什么作用？”

    “永恒圣座…”监察者顿了顿，才回答：“是伟大主宰——霍姆达尔的圣物，所擅长的并非战斗，拥有种种匪夷所思的力量，我所知道的，就包括永恒空间，超视距传送，坐在上面，还可以促进主宰们进化。”

    “当然，最重要的在于永恒这两个字，永恒泰坦几乎算是泰坦族群中，寿命最长久的存在。”

    “即便是在战争时期，他都是最后陨亡的泰坦之一。”

    永恒…专精于辅助的宝贝，李铭并未失望，心头反而更加炽热，连主宰们都能起到促进化的作用，更不用说他。

    “你能不能锚定这永恒圣座的坐标？”李铭进一步问道，心下不免产生些许异样心思。

    “不行。”监察者摇头，“永恒圣座，只是与圣堡产生了信息交汇，我只是一个中间管理者，远远达不到锚定的地步。”

    “不过，你如果能够真正掌控圣堡，或许可以做。”

    掌控圣堡，也就是通过次级主宰试炼，李铭不由得叹了口气。

    眼前的场景已经基本上构筑完全，站在擂台上的，是个高约五米的黑色巨人，也不是纯黑，而是一种灰黑。

    “暗狱巨人。”监察者惊异，“原来是泰坦分支。”

    暗狱巨人？

    李铭眼神微闪，可不是拥有泰坦血脉的，就能被称为泰坦分支。

    血脉浓度低的，像是绝大部分人类，都没有资格被称为泰坦分支。

    当然，这是以泰坦们的眼光来看。

    “那是…”李铭的目光落在了试炼擂台不远处的两道身影上，其中一个高达八米的灰黑色巨人，明显是擂台上那家伙的放大版。

    让他注意的，是站在旁边的那个独眼巨人，竟和他曾经见到过的灵首，有着七八分相似。

    “又是独眼…”李铭沉吟着，结合到那灵首是为了寻找什么圣王血脉而来，他可不相信有什么巧合。

    近乎笃定，那灵首大概率是来自这片区域。

    “应该是某一支避难的泰坦分支。”监察者此刻又说道。

    “哦？”李铭看来，脑海中翻译出很多信息。

    永渊主要是猎杀主宰，但大量渊族却会侵蚀一切。

    但那些纯血泰坦，基本上也都奔赴战场，保卫家园，但也留了一部分火种前往宇宙边际。

    他大概明白，这几个家伙应该是某一支避难的泰坦族群，发展得似乎很不错，还打开了圣堡，获得了永恒圣座。

    “不对…”监察者似乎又发现了什么，眉头紧锁，盯着那最高大的暗狱巨人，脸色逐渐冷漠，“放逐标记，罪不容诛之背叛。”

    什么玩意？

    李铭不解，顺着目光看去，在那巨人脸上，隐约能看到一枚蜿蜒古怪的符号，覆盖半个脸颊。

    “他们的祖辈杀过纯血泰坦，基因中被铭刻了罪名，代代相传。”监察者语气冷漠，“古老的泰坦进化之路，他的血脉浓度至少在90%以上”

    “能提升到这个程度，他们恐怕，用了某些禁忌手段。”

    李铭不由得朝擂台上看去，只见那小号的黑色巨人，像是吹气球般膨胀。

    皮肤表面闪烁着奇特纹路，又迅速凝缩，如此来回了数次。

    到最后，身体中所压抑着的强横气息，让李铭的神色都变得颇为凝重。

    “不俗啊…”他仔细看着，还是第一次见到泰坦们的进化之路，终于可以仔细衡量差异。

    “他不是贸然开始，而是已经通过了前面的试炼。”监察者又道。

    “嗯？”李铭豁然看来，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他是和我一样一步一步打上来的？”

    监察者的金属脸颊抽了抽，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李铭若有所思，又转过头来，“可这样的话就有点对不上了，仅仅只有这些，可打不通低级的试炼。”

    他准备看看，这家伙还藏了什么底牌。

    而与此同时，莫里斯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口鼻呼吸间，都逸散出浓郁的能量粒子。

    但他此刻，却意识到不太对劲，环视四周翻涌着的雾气，“这次的凝聚时间怎么会这么慢？”

    “而且，只有一团。”他聚精会神地盯着不远处那团雾气，并不像之前那么巨大，反而只有两米大小。

    不停地翻涌着，仿佛想要凝聚出这道身体来，相当麻烦。

    莫里斯惊疑不定，他可不是第一次进行试炼，这巅峰超越级试炼他至少打了上百次，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

    “怎么回事？”

    远处，黑王也察觉到不对劲，皱眉道：“这次试炼，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

    麦金尼也没观看过几次成王者试炼，不敢贸然开口。

    直至某一刻，全神贯注的莫里斯瞳孔凝缩，身上压制着的气息，不受控制的肆虐向四周，他恍若发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见不远处，灰色雾气散去，一道身影出现，面部模糊不清，身体不算高大，身高甚至不足两米，穿着普通作战服，一眼看上去平平无奇。

    “一个人类？”莫里斯愕然道，脸色变幻，好似无法理解。

    “试炼对象怎么会变成一个人类？”黑王同样惊诧。

    脸色沉了下去，发生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必然有他们不清楚的事情发生了。

    虽然吃惊，但莫里斯不敢懈怠，依旧全神贯注，但脑海中突兀浮现了一段信息，却近乎让他陷入呆滞。

    “…只需要打赢这一个目标，就算完成了巅峰超越级试炼？”他呢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似乎是给他时间充分了解眼下的情况，试炼目标出现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进攻。

    莫里斯心下有无数疑惑希望得到解答，但眼下也只能收敛情绪，仔细面对这个敌手。

    这个突兀新出现的目标，让他以往对阵渊族的经验都失效了，他不敢贸然发动进攻，只是待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

    很快，新的挑战目标，便有了动作。

    莫里斯警惕到极致，但对方第一时间，却也只是伸出右手，紫光交织间，一把精致的短柄锤出现在他手中。

    莫里斯脸色微变，“怎么还能用武器的？”

    “不对，这应该只是他的能力。”他很快反应过来，成王者试炼绝不允许使用武器。

    但使用自身能量拟态成武器，却在规则之中。

    他以往也尝试过，但拟态武器太脆弱，根本无法支撑高强度的战斗，还不如自己的肉体。

    不过，就在那锤子出现的时候，站在黑王旁边，沉默观战的麦金尼却微愣。

    怎么感觉，那锤子，在什么地方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