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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柒拾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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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柒拾玖

    “你們這些人類本來學了這些就是跳給我看的, 我怎麽不知道?”

    聽到這話,原晴之愣住了。

    她年紀還小,并不能理解這句話內裏蘊含的意思:“什麽叫學了就是跳給你看的?”

    那個聲音略帶倨傲:“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這你都聽不懂嗎?”

    原晴之:?

    雖說在戲內, 戲舞的設定的确是從祈神舞衍生而來,但雙親從沒和原晴之說過這事, 再加上她更多的時候還是跟着柳問青在戲外的梨園裏學戲,平時接觸到的只有同樣年幼的小師哥元項明。不管是戲外的柳大宗師之女,梨園大小姐, 還是戲內的祭司之女, 會祈神舞的下一任祭祀,原晴之都沒受過這般不客氣的對待, 所以今天冷不丁聽見有人理直氣壯地說戲舞是跳給他看的, 從小尊敬并且熱愛戲曲的小原晴之出奇憤怒了。

    “何方小卒, 藏頭藏尾。不僅污蔑我的舞,還大放厥詞。哼, 我要去找爸爸媽媽!”

    見小女孩掉頭就走,那個聲音的主人也慌了,沒了最開始刻意裝出來的清冷散漫:“喂, 別走啊!你先試試我說的再......”

    原晴之才不管他在後面說了什麽呢, 埋着頭就沖出了神祠。

    她一路沖回家裏, 剛剛走到房子附近,便看見有一隊扛着鋤頭的獵戶站在家門口,身後還有幾個人擡着個擔架, 聲淚俱下地同父親說着什麽。

    其中那個婦人哭得最為撕心裂肺:“柳祭司, 我兒前天進山,恰巧在雷雨中失去了方向, 尋了處山洞避雨,沒曾想便撞見了那個剛出世的靈寶,也不知發生了什麽,直接吓到丢了魂,回來只說了兩句話,結果到現在都還沒醒......唉,我的兒啊,我苦命的兒!”

    “什麽,竟然會出現這種事?”大致了解完事情經過,柳問青眉宇緊皺:“好,事情的經過和情況我大致知道了,你們去準備好新鮮的藥草,我會在這幾天裏選個吉日,會帶東西過去,幫他把魂叫回來。”

    得了祭司的親口保證,這隊人才總算安定心神,重新擡着擔架離開。

    人是走了,柳問青卻站在原地不懂,看起來正在思考什麽。過了好一會,看見走來的小原晴之才回過神,彎腰摸摸她的頭:“晴兒,怎麽今天在外面玩了一會就回來了?”

    “不要亂揉,媽媽花了好長時間才梳好的。”

    原晴之連忙抓着自己的頭發,不滿地躲開。

    見狀,柳問青哈哈大笑。

    “你先回家去吧,爸爸還有點事,需要去确認一下,待會再回來陪你玩。”

    望着他交代完匆匆遠去的身影,原晴之眼裏浮現出不解。

    她總感覺村裏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而且這件事情還很重要,但又不知道是什麽。

    小孩子有限的腦袋裏思考不了什麽太複雜的內容,只是從院子裏走到屋內的短短距離便撇在腦後,着重關心眼下的事。

    “媽媽,媽媽!”

    原晴之一路小跑着,像陣咋呼呼的小旋風,飛速沖進了屋內。

    正在窗邊看書的伶娘見了,連忙張開雙臂抱住她。

    明明已經體會過媽媽無數次懷抱了,每天晚上睡覺前都還會賴在伶娘懷裏要聽媽媽講故事。但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麽,原晴之卻分外不想起身,只想在這個香香的擁抱裏呆到天荒地老。

    等她終于吸夠了媽媽身上的溫暖擡頭,便看見伶娘拿來一張紙。

    ——怎麽了,晴寶?

    媽媽不能說話,日常交流靠紙筆。所以原晴之從小就比別的小孩早大半年學會認字。

    小女孩搖了搖頭:“沒什麽。”

    ——真的沒什麽嗎?

    要不然怎麽說知女莫若母,今天女兒連續兩次細微的不對被伶娘盡數察覺,此刻正面露擔憂地望着她,說什麽也想問出原因。

    原晴之心底好像被輕輕地揪了一下,連忙從懷裏爬起來:“真的沒事,媽媽。”

    “啊,對了,今天我遇到一個讨厭鬼!他竟然說我的戲舞跳得不對,那可是媽媽教的舞!”

    為了轉移伶娘的注意力,原晴之跳回到地上,把今天下午在神祠跳的舞再演示了一遍。果不其然,媽媽這個舞癡很快便被吸引注意力,不再追問。

    跳完,原晴之在心裏松了口氣,複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遺傳自爸爸的天生戲骨就是這點好,學戲學舞特別快,從小到大收到的誇獎不知凡幾,平時贊美更是多如潮水,也造就了她在這一領域中無與倫比的自信。

    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跳完後,伶娘忽然捂嘴笑了,然後提筆在紙上寫字。

    ——确實不對。晴寶,是不是媽媽前幾天演示的時候,你又走神了?

    ——方才數第三個拍子時,左腳應該往胸口前收一步才對。

    好不容易寫完這兩長段話,伶娘再低頭,卻發現自家女兒直接愣在原地。

    看着紙張上的字,原晴之呆滞了幾秒。

    她緊張地咽了口口水:“媽媽,剛才那段舞,左腳得往胸口前收一步?”

    伶娘點點頭,還以為是自己一向聰慧的女兒沒能領悟到其中意思,旋即起身,當場邁出兩步,為她演示了一下正确的跳法。

    再回頭,發現小女孩還是那個面部固定的表情,瞪圓了眼,不敢置信。

    剛想再演示一遍,卻聽見她慌慌張張轉身,一溜煙跑出屋子:“媽媽,我忽然想起自己還有點事,待會再回來吃飯!”

    看着自家女兒被風甩在腦後的麻花辮,伶娘忍俊不禁。

    笑着笑着,她忽然反應過來。

    等等,方才小晴似乎說,有一個人說她舞跳得不對?

    ......

    另一邊,小原晴之走在村裏的小道上。

    平時只需要走幾分鐘的路,她硬生生走了十分鐘不說,還在路上踢小石頭玩,力求拖延時間。

    “可惡,那個讨厭鬼說的竟然是真的。”

    小女孩嘴裏嘟囔着,露出不甘心的神情。

    可是再磨蹭,終歸也還是磨蹭到了神祠門口。

    望着那扇門,原晴之深吸一口氣,做賊那樣輕手輕腳走了進去。

    等重新掩上門後,她才看向神祠內,清了清嗓子。

    “喂,你還在不在?”

    小女孩稚嫩的問話在空蕩蕩的房屋裏回蕩,餘音繞梁。

    等了許久,原晴之都沒有聽見回應。

    “那個讨厭鬼不會就這麽走了吧......那豈不是顯得我格外小肚雞腸?”

    她剛想轉身,忽然聽見房梁上傳來“簌簌”聲。

    小原晴之敏銳地回頭,踮起腳朝上看去。

    可惜她個子太矮,房梁太高,再加上神祠常年拉着竹簾,根本看不真切。

    于是她只能放棄這個想法,繼續朝前走,卻不想這回頭頂上的聲音更大了。

    原晴之這下忍不了了,回頭氣呼呼地開口。

    “你明明還在,幹嘛不吭聲!耍我很好玩嗎?”

    “......你不是說要帶人來抓我嗎,我不能出現在人前。”

    不知道怎的,原晴之竟然從這比剛才悶幾度的聲音裏聽出絲委屈。

    為了找回面子,她立馬“哼”了一聲撇過頭去:“本來的确打算找人把你這個無禮之輩抓起來的,但那樣豈不是顯得我太不講理。再說了,我回家去問了媽媽,你剛剛......說的的确沒錯,是要往左收上一步。”

    雖說一番話說得心不甘情不願,但原晴之自認也不是那種輸不起的性格。平時和師哥玩游戲,該認罰時,她也從來不會用偷奸耍滑的辦法賴過去。偶爾有時玩心上來了,拉着師哥一起逃掉訓練,回頭被罵她同樣第一個站出來承擔,主打一個敢作敢當。

    “這次算我看走眼了,勉強原諒你的冒犯。”

    吞吞吐吐說完,道完歉的原晴之立馬把這頁翻篇,好奇地追問:“所以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聽你的聲音應該是個男孩子吧,難道你也會跳戲舞?可是不對呀,師哥跳的舞步就和我不太一樣,他學的是生角,我是旦角。你一個生角,怎麽會旦角的舞步?”

    六歲的小孩,心裏根本藏不住事,一有點問題就仿佛倒豆子那樣一股腦倒了出來。

    “哦,還有。”

    說到一半,原晴之忽然警惕起來:“你怎麽一直躲在上邊啊,該不會是壞人吧!”

    “......”

    對方沉默半晌,才終于勉強跟上她的思路:“我為何知道,原因不是早就告訴過你。”

    “還有,壞人是什麽意思?傷害別人的就叫壞人嗎?”

    少年雖然生性傲慢,但此刻卻耐着性子,一邊思考,一邊逐個回答她的疑問:“那我不是壞人,我是好神......不,人。”

    “你說什麽,什麽好神壞神?”

    “你聽錯了。”那個聲音的主人連忙笨拙地轉移話題:“什麽叫戲舞?”

    這下換原晴之說不出話來了。

    她雖然不知道戲舞和祈神舞的區別,但也記得父母的千叮萬囑:在村裏玩的時候不能随便唱戲,而且一定要将戲舞稱之為祈神舞。

    為了掩飾自己方才說漏嘴,原晴之連忙道:“沒什麽,你也聽錯了!這是祈神舞。”

    兩邊都有想要隐瞞的事,再加上雙方年紀都不大,一時便沉默下來。

    片刻後,少年主動開口:“我知道這是祈神舞。”

    “嗯嗯,我知道你懂!”有了臺階下的原晴之一下子高興起來。

    她還分不清什麽叫戲內戲外,只知道每個星期,爸爸都會帶着她從西山村離開,去另一個更加漂亮,寬敞的大園子。在那裏,不需要村民伯伯們辛苦挑水,只需要擰開水龍頭,就有清澈甘甜的水潺潺流出。

    可惜的是,每次小原晴之只能在那個大園子裏待上短短幾天,就得回到村裏。西山村裏沒有電燈,需要挑水,她都覺得不那麽難以忍受,畢竟媽媽也在村裏。可是不能在衆人面前唱戲,這可把她給憋壞了。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交流戲舞的同齡人,小原晴之肉眼可見地開心。

    她仰着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好厲害呀!能比我厲害的,我只見過爸爸和媽媽了。”

    因為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高興,所以她的情緒也感染了房梁上的人。

    像是被這個笑容閃到,房梁背後的黑影“唰”地撇過頭去,感覺耳根都在發熱。

    本來想說這有什麽難的,不是看一眼就知道嗎?但一想到剛才沒能把握住尺度,惹得小女孩奪門而出後,他孤零零留在神祠裏,心底湧現的懊惱。

    于是話到嘴邊又打了個轉,本不該通人情世故的神明無師自通領略了委婉的說法。

    “......也就一般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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