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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肆
嚴梨雖然是女配設置, 但好歹也多年習舞,身體柔韌遠超常人,要不然原晴之也不可能用她的配置結合天生戲骨, 演繹出與天下第一舞姬名號相匹配的戲舞。
——這點表現在運動上, 就是她跑得賊快。
只是一溜煙的功夫,就從頂樓哐哐往下跑了三層, 身後甚至還帶着個拖油瓶。
“不是,你抓着我跑幹嘛啊?!”
劉姬被硬生生拽了三層樓,整個人都是懵的:“你放開我, 我要去觐見樓主!”
“伶娘, 你是不是嫉妒我!我已經看到了,你面紗下那張臉平平無奇, 根本比不上我的花容月貌, 能一舉得到樓主的青眼!”
原晴之的回答是再拽着她跑了兩層。
樓上的響動雖大, 但樓下的比試熱火朝天,一時間竟然也沒人發覺不對。
跑着跑着, 劉姬忽然意識到不對:“等等,你不是不能說話嗎?”
伶娘先天聲帶缺失的傳聞和她的舞技一樣名揚天下,劉姬瞬間想到有人假冒的可能性, 但聯想到她之前穿着的那套金紅色霓裳羽衣, 還有獨步天下的舞技, 她又飛快地打消了這個想法。
“好哇,伶娘,你竟然敢愚弄世人!”她罵罵咧咧:“你肯定是因為唱戲比不過別人, 才故意裝成不會說話的!真是心機深沉, 卑鄙無恥!”
原晴之懶得理她。
事實上,在入這部戲時, 她扮演的角色是嚴梨,假扮伶娘只是戲內的決定,并不涉及到她的角色。若這部戲入戲時扮演的是伶娘,那就會像前幾部戲切身體會夜盲症病人和高度近視一樣,連開口說話的可能都沒有。可既然是嚴梨,那有什麽說不得的。火燒眉毛的關頭,誰還在乎這些。
如今時間已近午夜,大廳裏的比試幾乎已經告一段落。
正在樓下,結束了比試的戴茜正在尋找夥伴們的蹤跡。可惜她既沒找到霍星岩,也沒找到原晴之,還不知道想趁着關頭搜集情報的元項明去了哪裏。
就在這時,她聽見樓板的響動聲。
難道是孤身一人去打探戲祭儀式相關的元項明被抓了?!
戴茜心底緊張,可擡頭看,卻愣是沒發現異常。
“奇怪......”
另一邊,原晴之直接将人扯進一扇房間內。
她二話不說,将門闩放好,沖向房間內的衣櫃,把裏面的衣服掏出來:“快,先把身上的衣服換了。”
被一堆衣服劈頭蓋臉地砸下來,劉姬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原晴之捂住嘴:“我的個小祖宗啊,我好不容易帶你跑下來,從現在開始,你可千萬別說話,要不然被它們抓到可就完蛋了。”
喊了一路,或許可能是遠離了虞夢驚的緣故,劉姬腦袋稍稍清醒了些許。
她瞳孔邊緣的黑色沒有再繼續擴散,而是充滿警惕和不信任:“這裏可是摘星樓,你憑什麽說那些戲童們要帶我們去獻祭?”
“得了吧,剛才我把火把扔到那個掌事的身上的時候你沒看到?普通人能這麽快一根手臂被點燃,血都不流一滴?”原晴之一巴掌拍到她後輩:“還有。我看你是忘了第一輪選拔時,那個跑到外邊,腦漿都流了一地的倒黴蛋。別廢話了,趕緊換衣服。”
說完,她率先把身上這件白裙扯下來扔到一旁。
一邊扔,還一邊呸呸說着晦氣。
劉姬沉默在原地。
不知道為什麽,本來她滿心怨怼,但聽到原晴之提起第一輪那個失心瘋一般跑到門外自戕的戲人,原本充斥的混沌又驟然注入一絲清明,以至于終于後知後覺,生起些害怕。
“人呢?!”
火速換好衣服後,原晴之緊張地貼到門口。
她聽着門後紙傀嘈雜的腳步聲,心底快速思索着對策。
首先,這部戲是肯定還得演下去的,畢竟還沒到第三折,那才是真正揭曉摘星樓幕後的戲份,所以原晴之沒法破罐子破摔,提前逃出摘星樓。
只是她恐怕又得換個身份了。好在樓裏人多眼雜,又沒人見過她的真容,若是能看準時機,未嘗不能瞞天過海。
想到這,原晴之果斷摘下面紗。
她回頭壓低聲音:“待會聽我指揮,我說跑,我們就第一時間跑!”
“只要能避開那些戲童,混到大廳的人群裏,我們就安全了!”
劉姬嘟囔:“憑什麽你讓我跑就跑啊,那樣多沒面子。”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見原晴之朝外跑去。
猶豫片刻後,她還是提着裙擺跟上。
......
另一旁,紙傀們正在滿摘星樓找人。
方才原晴之那一嗓子,除了她自己帶走的劉姬以外,愣是沒能吼走在場任何一個。其他留在原地的人都幸災樂禍,慶幸少了兩個競争對手,洋洋得意。于是掌事便吩咐它們先将人帶到祭壇那邊去,它随後再去向樓主請罪。
辦完這一切後,掌事咬牙切齒地開口:“去,給我把那個膽大包天的女人抓回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全摘星樓的紙傀都動了。
提着白燈籠的戲童們一改先前的安靜,游蕩在各個樓層。剛開始,它們還只是觀察哪裏有跑動的身影,到後邊,倒也反應過來了,一扇門一扇門打開檢查。
掌事更是拿出自己的銅錢鞭,長長的銅錢尾端拖拽在地面,輕而易舉在木樓上留下一道道鋒利的劃痕。
很難想象,這鞭子若甩在人身上,将是怎樣一副可怖的景象。
“摘星樓只進不出,那個女人肯定還在樓內。”
雖然過去幾炷香的時間,仍舊沒能找到人,但掌事清楚,她人肯定沒走。
摘星樓為了戲祭儀式,已經準備了數十載。如今正是儀式開始的重要關頭,怎麽可能留有疏忽。
早在這些戲人們進樓後,整棟樓的陣法便啓動,連只蒼蠅也飛不出去。
“繼續找!”
又過去大半個時辰,戲童們幾乎将整棟樓的房間翻遍,仍舊沒能找到人,反而尋到了原晴之和劉姬換下的祭禮服。
望着那兩件衣服,掌事暴跳如雷。
“她們肯定是躲起來了!”
他剛想發難,身體驟然一僵。
與此同時,所有正在搜尋的紙傀都停下手中的動作,轉向同一個方向,半跪行禮。
“樓主。”
“參見樓主。”
“怎麽回事。”
那人站在樓頂,垂眸看着萬千垂落紅綢,淡淡地開口。
雖然虞夢驚語氣平淡,但掌事卻完全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
“禀、禀告樓主。”
紙傀低垂頭顱:“屬下辦事不利,要準備的祭品逃脫了兩個,正在全力尋找。”
“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廢物。”
虞夢驚冷聲斥責,目光不經意卻掃過掌事垂在身側的袖口,眯起眼睛。
那截衣袖泛着不正常的慘白,有着非常明顯的,新長出來的痕跡。
紙傀作為他役使的奴仆,平日裏看起來同常人無異,本身刀槍不入,唯有火焰能夠使其受傷。
——難道還有人能一打照面,就準确無誤知道它們的弱點不成?
“方才不知哪個環節出現疏忽,要一個祭品發現問題......”
按照掌事紙傀的說法,祭品分明是在更換完衣物後,抵達聖泉前驟然暴起,點出了她們即将被送去獻祭的真相,随後逃離現場。
可距離慶國覆滅,聖泉神宮燒毀後,如此古老的獻祭方式已經在這片大地上消失了近六百年。按理來說,不應該有人能僅憑蛛絲馬跡就發現端倪。
難不成過了幾百年,又有當初的餘孽撞到他眼前,給他尋樂子來了?
這麽想着,虞夢驚來了點興趣。
他懶洋洋地攤開手:“把那兩個祭品接觸過的東西給本座拿來。”
很快,戲童便奉上那兩件在某個空房間裏找到的素白色長裙。
虞夢驚随意勾了勾手,兩條長裙便憑空飛起,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攪碎,驀然化作兩條紅紅的絲線,而後穿透空氣,準确無誤地延升到下方的大廳裏。
見狀,掌事紙傀羞愧到恨不得叩到地上。
它清楚,是自己的無能,才使得大人親自出手,于是恨恨地開口。
“大人,我這就去捉拿這兩位膽大包天的祭品,将她們碎屍萬段,投入聖泉!”
聽着下屬的話,虞夢驚不無所以地揮手,以表許可。
他并不在乎它能不能将功補過,更不在乎祭品會遭到怎樣的對待。他真正好奇的,是祭品為什麽能仿佛未蔔先知般,知道這麽多隐秘。
與此同時,原晴之驟然感到一陣心悸。
就在不久前,她拉着劉姬一起跑到大廳裏。幸運的是,她們并沒有遇到任何一位戲童,而是順利混入人群。
前來摘星樓參與選拔的優伶穿着五顏六色,什麽打扮都有。更是因為淘汰人數不同,彼此之間不認識的大有人在。她們兩人進去了,真正如同泥牛入海,找不到半點蹤跡。
“你先拿個手帕,把臉上的妝改一下,否則難保又被它們抓回去......”
原晴之這邊還在給劉姬支招,餘光驟然看見兩根紅線從樓上刺下。
她瞳孔驟縮。
說時遲,那時快。
在電光火石之間,原晴之猛然抽出一旁架子上擺放的舞劍,三步淩空後躍。
四周此起彼伏的驚呼聲裏,少女擰動腰肢,于空中躍出一道完美的弧線,準确無誤地将那兩根詭異的,仿佛能夠自動定位的紅線斬斷。動作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極其美觀。
簡簡單單一個動作,卻要樓上正漫不經心支着下颚,隔岸觀火的人定在原地。
在冷色的劍光和紛紛揚揚落下的長發裏,虞夢驚準确無誤地捕捉到了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即使再過去幾百年,也絕不會認錯的眼睛。
“啊......”慶神不自覺松開支撐的手,喃喃自語。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害怕驚擾這場圓滿美好的幻夢。
“我的......巫女。”
他在黑暗中踽踽獨行,孤獨了那麽久,終于再次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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