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伍拾叁
“什麽, 伶娘答應了?”
“這下有樂子看了。”
“是啊,兩代舞姬的對決,怎麽也得淘汰一個, 真不錯。”
摘星樓大廳裏, 幾乎所有人都停下手頭上的事,對這場舞技對決投以最大熱情。
伶娘是公認的天下第一舞姬, 只是隐退多年,最近才重出江湖;另一邊則是虎視眈眈,随時準備奪取伶娘稱號的新人。究竟是老前輩捍衛自己多年的地位和榮光, 還是新人踩着舊人的屍骨締造神話, 這樣的戲碼觀衆們總是百看不厭的。
“既然是比拼舞技,那就只用舞說話好了。”
舞女見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格外神氣, 像只鬥雞那樣雙手撐腰:“來抽簽吧。”
說完, 她從一旁的紙傀捧着的木筒裏面抽出一支竹簽。
竹簽的上面赫然寫着《芳菲行》三個大字。
“竟然是芳菲行?!”圍觀的人們見了,無不震驚。
“是啊, 那可是劉姬的成名舞,看來這回伶娘危險了。”
“搞不好今天能看到天下第一舞姬名號拱手易位。”
他們臉上浮現出幸災樂禍的笑容,惡意暗潮湧動。
“看來這回, 連老天也在助我。”
看抽到自己最熟練的曲目, 舞女更是得意萬分。在紙傀們奏響琵琶後, 她将披肩往旁邊的搭欄上一挂,率先進入舞池。标準流暢的動作,引得周圍一旁掌聲。
霍星岩心下又急又怕, 他壓低聲音:“小梨——”
若是輸在這裏, 伶娘的稱號地位都将不保,後果不堪設想。
結果話還沒說完, 身穿霓裳羽衣的少女就翩然離去。
他這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手扶住心口,連滿堂高懸明滅的燭火都差點看不清,眼前一片暈眩。
毫不誇張的說,短短幾分鐘裏,霍星岩已經把這件事最差的結果,他和伶娘創立戲班子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全部想到最差的結果。
“......”
結果片刻後,滿堂的喝彩的喚回了霍星岩的神智。
“好啊!”
“真不愧是伶娘。”
他猛地擡頭,呆滞地看着眼前一幕。
金紅色的霓裳羽衣如同花骨朵般在空中旋開,伴随着琵琶的峥峥震響,回身勾手。明明是如此高難的動作,在少女的手上卻簡單到信手拈來。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不管是動作的完成度,還是觀賞性,都遠遠将旁邊的舞女比下去一大截,就像是将山雞和鳳凰放在一起比較,慘烈到要人不忍直視。
“沒想到伶娘隐退幾年,不僅沒有退步,反而還進步了。”
“我就說,有這樣的精神,才無愧天下第一舞姬的名號嘛!”
“劉姬當真不自量力,這樣也敢上去挑釁,笑掉大牙。”
“我看她至少得回去再練十年,還不見得有伶娘半分功力。”
人們一改先前唱衰的口風,轉而一變,将另一個舞女踩得豬狗不如。
方才劉姬還狂到沒邊,如今則是面色漲紅,恨不得在地上找條縫鑽進去。一首舞曲還沒跳完,她便撿起一旁掉落的披肩,灰溜溜地離去。
在這個間隙裏,霍星岩還來不及思考,為什麽在他記憶裏跳舞也就那樣的妹妹會忽然變得這麽厲害,擁有絕對不亞于伶娘本人的實力。因為在他回頭後,恰巧瞥見了那位以前負責給戲園子做采買的老魏,于是連忙招呼。
“老魏!好久不見,怎麽不來敘敘舊?”
聽見聲音後,老魏吓了一大跳,他旁觀原晴之跳舞是本來就已經很害怕了,更別說如今還被她相公抓到。看霍星岩一邊說着一邊走過來,他掉頭就跑。
不得已,前者只能追上去。
“诶,你等等!”
兩人一個追一個跑,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人群裏。
于是等原晴之跳完,禮貌地回絕完周圍大部分恭維,回來想要找霍星岩的時候,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
她站在原地環視一圈,想找戴茜,卻發現戴茜早在發現她拿下比試後,接下了另一個人的挑戰,如今正在扯嗓子飙高音,根本顧不上來。
就在原晴之想要拿着代表勝利者的木簽,回房間去找找元項明時,那個比其他紙傀都要高出一截的掌事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用漆黑的瞳孔打量她片刻,忽然收走了她手上的木簽,轉而遞給她一盞紙燈籠。
“你,去西廂房。”
接過燈籠的原晴之滿頭霧水。
她看着掌事紙傀的示意,不明所以地跟上了另一位引路戲童。
後者左拐右拐,上了好幾層樓梯。
原晴之跟在身後,一邊走,一邊借由燈火望着樓下正在比試的人們,不由納悶。
不是,這是要去哪,原戲本裏沒這劇情啊?
一直來到走廊盡頭,原晴之還是沒搞清楚意思。
“待會會有人送衣服過來服侍。午夜之前,收拾好自己。”
說完,紙傀便轉身離開,獨留她一人對着裏面蒸騰的溫泉水大眼瞪小眼。
原晴之環視四周,愣是只能看見一汪溫泉池,池子旁放着木質衣架。銅鏡梳妝臺,還有梳妝臺面前瓶瓶罐罐的胭脂。
她揉了揉腦袋,實在想不出摘星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能先按照要求去做。
等原晴之全部弄好,坐在梳妝臺前,用毛巾擦拭頭發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幾位紙傀侍女如同游魂般走進房間。她們機械地撈起她的長發,從托盤裏拿出另一件素白的長裙,進行上妝。
“這是要幹什麽,直接開始第三輪選拔嗎?”
不管原晴之怎麽問,這群侍女們愣是不說一個字。
不過摘星樓紙傀好像也分等級,雖然是虞夢驚的爪牙,但個體不盡相同。稍微高級一些的紙傀,例如掌事那種,可以有自己的思想;低級一些的例如那些戲童,只會服從命令,沒有自我;最次的恐怕就是這些連話都不能說的侍女,只能打雜。
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不是活人,且絕對忠于主人。
望着連鞋都換成雪色的布鞋,原晴之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卻也只能坐在原地等待。
這麽被折騰了許久,總算是結束了。她剛松了口氣,拿起桌上的面紗出門,便看見等候在走廊的那個紙燈籠戲童:“請随我來。”
上樓時,原晴之故意拖延了一會。
好巧不巧,她撞見了正從隔壁門裏出來的劉姬。
後者同樣梳洗一新,半幹的頭發沒梳任何樣式,披散在身後。
明明慘遭淘汰,沒想到卻被摘星樓掌事攔住,送到這裏梳洗。這一變故要劉姬心底的希望死灰複燃,忍不住喜形于色:“這位大人,請問現在是要去幹什麽?”
戲童:“樓主有令。”
什麽?!樓主?!劉姬又驚又喜。
再往上走,那可不正是通往頂樓的路。
“難道......我得了樓主的青眼不成?”她的心砰砰直跳。
事實上,和劉姬一個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數。因為走廊上其他幾扇門也同一時間打開,裏面走出來的如出一轍,全部都是穿着相同服飾,打扮相同的少女。
幾乎每個人出門後都問了這個問題。而得到的答案皆是,前去觐見樓主。
“單獨帶我去見樓主?!”
又是提前梳洗,又是單獨見面,不怪人浮想聯翩。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原晴之深深擰眉。她清楚虞夢驚對于這些沉迷于他皮相,輕易堕入惡念的普通人的态度,所以她并不認為虞夢驚會特地下一道命令,把這些人洗幹淨帶到他眼前。
除非......是有什麽原因。
“你怎麽也在這!”
就在原晴之思索的當口,劉姬發覺了站在走廊上的她,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想起方才比舞時對方贏得輕輕松松,還有那不費吹灰之力完成的高難動作,她便忍不住自慚形穢。
原晴之沒有搭理劉姬。
她和這幾位已經開始彼此警惕,用不好的視線來回打量彼此,暗自擠兌的人一起跟在紙傀身後,思考着虞夢驚此舉用意。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頂樓。
一路上,劉姬的臉色越來越沉。她本就不是什麽大度的人,再加上伶娘的無視,在惡念的刺激下,很快便演化成了怒火和妒忌。
而原晴之,在用餘光來回掃過她和面前幾人身上極其眼熟的衣服後,忽然有什麽線索忽然串成絲線,猛然要她撥開迷霧。
——這些樣式古樸奇特,造型簡單,邊角繡金的白色長裙,她曾經見過!
在《邪祟》裏,聖泉神官們幾次舉行活人祭祀,硬生生将人推下聖泉。而那些慘遭犧牲的祭品便是這樣,先帶去梳洗幹淨,穿上同款長裙!
渾身素白,可不是給要去送死的人穿的嘛。
想通這點,原晴之猛地一驚,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沖上了天靈蓋。
她再也忍不住,調轉腳尖就要走。
可掌事紙傀的速度比她更快。
它直接攔住她的退路:“你要去哪,請随我們來。”
原晴之勉強笑笑:“我有東西落在房間裏了,我得回去拿。”
“讓戲童幫忙去拿就是了。”掌事還沒發覺她竟然開口說話了,不為所動:“當務之急是觐見樓主。”
見狀,原晴之心底咯噔。
她清楚,今天這事,絕對是沒法簡簡單單用話語善了了。
原晴之猛地提起手裏的紙燈籠,朝着面前的紙傀一扔。
這些下屬和虞夢驚本人一樣,都有畏火的毛病。再加上誰也沒想到,一個文文弱弱的女子,竟然敢在天下第一樓裏生起暴起傷人的魄力。于是還真被她一擊得手,掃出條路來。
“快跑啊!他打算帶我們去獻祭!”
原晴之一個人跑,還不忘提醒身後的這群妹子。
命懸一線的關頭,誰還管什麽演繹和劇情啊!要知道,這回她身上可沒有能夠出戲的玲珑骰子!嘎了可就是真嘎了!
在她身後,掌事捂着被燒毀的,重新化為紙片的手臂,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