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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柒
這樣的情緒并沒有持續多久。
對一個優秀的戲曲演員來說, 從戲曲中抽離情緒也是很重要的必修課之一。原晴之靜靜地看了那兩個刻在石碑上的表情一會,然後便站起身,找借口從地下室離開。
“原姐這是怎麽了?”遲鈍如賈文宇也看出了不對。
“可能是有心事吧。”戴茜早在先前就發現了原晴之的異常。
她攔住賈文宇:“別過去, 讓妹妹自己靜一靜。”
“身為戲曲演員, 這是必經的一遭。妹妹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身負天生戲骨, 注定了能體會到比常人更多、更深刻的情感。唉,難怪妹妹的家裏人不讓她進入戲曲界,這樣絕頂的天賦, 稍稍用不好, 就是雙刃劍。”
別說原晴之了,就算是戴茜這種經驗豐富的老戲骨, 在出戲《詭宅》後, 仍舊很難一下子将自己從情感的沼澤裏抽出。在回到這棟本不該存在于現實的薛家古宅後, 她眼前還時不時閃回夜宴時的景象,接天連地的滔天大火, 火中矗立的夜紅神龛。
戴茜都如此,更何況親身經歷過的原晴之呢?
雖然并未翻看過更新後的戲本,但女性超強的第六感要她隐隐約約能想到, 應該是有什麽東西, 甚至可能是某個人, 讓原妹妹變得如此反常。畢竟戴茜和元項明合作過好幾次,每次都能聽他提起自家那個性格活潑,身負天生戲骨的天才師妹。
“這種事情, 得自己調理。”
戴茜感慨:“不過妹妹性情堅韌, 我在她這個歲數時還懵懵懂懂,她就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入戲救人了。我相信妹妹肯定可以調整過來。”
正如戴茜所說,等他們勘察完,再回到大廳時,原晴之已經完全恢複了正常。
此時此刻她正蹲在地上,舉着手電筒研究那條被厚厚灰塵覆蓋的毛毯,表情還有一點好奇。
“奇怪,我在戲裏聽那些參加夜宴的客人們說這條毛毯是波斯羊毛純手工編織的,裏面還摻了金線,這要能洗幹淨扒拉出去,也不知道能賣多少錢?”
其他人:“......”
最後還是晏孤塵實在看不下去,出面勸阻:“司天監已經将宅子裏留存的物件全部拍照留證,周圍全線封鎖。畢竟是忽然出現在現實的東西,還是不要妄動為妙。”
“那好吧。”原晴之嘆了口氣,表情頗為遺憾。
不過很快,想起只剩最後一部戲,她就能拿到五千萬,于是又高興起來了。
“下一部戲是《戲樓》吧?”
“是的。”晏孤塵把賈文宇留在原地處理事務,自己則提前回了青城古街。此刻他正坐在副駕駛翻閱文件,聽見後順口道:“《戲樓》也是整個夜行記第一卷最後的篇章。”
“在這部戲結束後,虞夢驚将通過戲祭儀式解開夜紅神龛上邊纏繞的全部封印,繼而真正拿回自己的力量,升格為掌控戲內世界的神明。”
聽見熟悉的名詞,原晴之若有所思:“戲祭儀式和戲祭大典有什麽共通之處嗎?”
“當然有。”這回接話的是戴茜:“戲祭大典是從數千年前就延續下來的傳統,比夜行記成書還要早。所以夜行記內的戲祭儀式,實際上就是戲祭大典的另一種說法。”
“在古代,戲曲與祭祀的關系密不可分。雖然到了現代後,人們淡化掉了戲祭大典裏祭祀的元素,但在戲內,這點還并未改變。所以《戲樓》裏的戲祭儀式,戲曲反而只是輔助,真正的重頭在祭祀。”
至于祭祀的是誰,不言而喻。
整個《夜行記》裏,被冠以神明名號的,僅有虞夢驚一人而已。即便在他們這些戲外人眼裏,虞夢驚放着自己的神龛不用,從來不行使神祇的義務,護佑百姓庇護水土,反倒天天游手好閑。
可聯想到他當年其實是被慶國先祖算計才成了慶神,這點又變得合理起來。
“所以《戲樓》的難度大嗎?”原晴之問。
“你說呢?”
“......”
按照《夜行記》原先的劇本,虞夢驚會在《戲樓》裏收下自己所有埋下的暗線,屆時勢必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不過就戲本本身而言,應該不會比《邪祟》更難。畢竟《戲樓》的故事劇情截止戲祭儀式前就結束了。真正危險的儀式部分是以純旁白模式展現的,那是虞夢驚的獨角戲,不需要我們去走劇情。”戴茜沉思:“而且《戲樓》的結局其實相當不錯,是第一卷裏難得的團圓結局,男女主甚至男女配都成功活了下來,沒死。”
戲曲其實都喜歡團圓結局,古人們不喜歡不圓滿的故事,所以哪怕渣男賤女都得強行湊出對HE。在這種前提下,夜行記第一卷便顯得格外特立獨行。
“那挺好啊。”原晴之露出驚喜的表情,她被虞夢驚禍害太多次,聽見他要搞大事,都已經下意識做好團滅準備了,沒想到峰回路轉:“我們豈不是什麽都不用想,只需要按照劇情往下演,等到第三折戲時再想辦法帶着霍星岩一起出戲就好?”
“從理論上來說,的确是這樣沒錯。但不是前兩部戲都有一定程度上的劇情偏移嗎?這部戲既然在時間線居于最後,劇情肯定不會完全遵循之前來,還是得做好随機應變的準備。”
原晴之:“......嗯,确實。”
前兩部戲,那劇情就壓根沒按照戲本上走過。第二部戲入戲前,程月華千叮咛萬囑咐,結果她和師哥是遵守了劇情,卻阻止不了戲中人虞夢驚主動扇起的蝴蝶風暴。
戴茜剛想再說兩句,忽然瞥見了原晴之眼下的青黑,于是硬生生将話題拐回來:“沒事,時間還很多。等回去後,妹妹你可以先好好補個覺,等睡醒後,我們再來讨論下部戲的具體內容。”
“......也行。”
這兩天原晴之的睡眠狀态實在不怎麽樣。雖然在戲內睡得不錯,但戲外兩次睡覺都會夢到戲內的後續。
萬裏長征已經走到最後一步,必須得把精神養好,才能打勝仗。原晴之身為主力,自然清楚這個原理,于是也不客氣,讓商務車直接送到酒店,打着哈欠回去補覺了。
望着她的背影,戴茜眼底閃過憂慮。
“怎麽了,不是說相信她能調理好嗎?”晏孤塵問。
“兩碼事好吧。”戴茜翻了個白眼:“我只是有些不好的預感。就反正總覺得最後這部戲,不會這麽輕松結束。”
“有這種想法再正常不過。”相比之下,晏孤塵顯得十分淡定:“虞夢驚如果想要來到現實,只可能借用戲祭儀式這個媒介。最後這部戲,肯定是至關重要的。其實按照司天監的打算,這部戲你們要做的可不僅僅是将霍老師帶出戲,更是要破壞掉這場儀式。”
“這件事,你還沒和妹妹說吧?”戴茜警惕。
“當然沒有。”晏孤塵無奈:“原小姐已經很累了,我怎麽會再用這種事情打擾她。”
“那還差不多。”這下戴茜滿意了:“我和小明讨論過,他啥也沒說,主動就要攬下所有危險的苦差事,我估計他心裏還留着上部戲拖後腿的坎,這耿直孩子。”
“畢竟當年柳家梨園出事後,元老師在原小姐的姑姑,也就是柳大宗師的妹妹面前發過誓,以後不管發生什麽情況,絕對不主動帶原小姐入戲曲界。”
雖然不算行內人,但身為司天監監正,晏孤塵反而知道業內不少隐秘事:“意外入戲,最後不得不拜托師妹入戲相救,元老師心底肯定愧疚。”
“是啊,他本來就是個悶罐子性格。”
戴茜聳了聳肩,顯然深知這位後輩的性格:“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當年梨園起火那件事,是司天監經手的吧。”
“所以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不相信大宗師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輕易迷失在戲中,其中肯定有什麽突發的意外。”
這件事,實在是戲曲界千古謎題之一。
雖說柳問青身負天生戲骨,但他童生出身,天賦奇才,唱了幾十年戲,從未有一刻迷失于戲中。而這次意外來得又太突然,猝不及防,要人甚至覺得荒謬的地步。
“的确是司天監經手。”晏孤塵走遠了些,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
他垂眸低頭,點燃火焰:“但當年的卷宗已經全部進行保密封存,相關人員簽署了保密協議。即使我知道細節,也無法同你透露。”
“......行吧。”得到了意料之內的回答,戴茜倒也不氣餒。
倒是晏孤塵猶豫了一下,忍不住開口:“不過,戴老師,這段時間可能得麻煩您多多關注原小姐的情緒變化。”
本來他并不想多此一舉,但不久前程月華打過來的那通電話到底到底要他生起相同的憂慮。作為同樣知曉當年梨園大火秘辛的人之一,晏孤塵很清楚程月華在擔心什麽。
聯想到那兩篇更改後的戲文,不得不說,憂慮十分有必要。
只不過比起原晴之,晏孤塵更擔心虞夢驚。這位《夜行記》內最大的Boss太過神秘莫測,心思詭谲,從不按常理出牌,如今司天監連他為什麽要降臨現實都不清楚,若在第三部戲中,被他發現了任何一點蛛絲馬跡,後果不堪設想。
晏孤塵面色凝重地叮囑:“總而言之,在第三部戲裏,一定要讓她少和虞夢驚接觸。”
特別是成年體的虞夢驚,沒人想面對他。
“行,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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