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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拾肆
因為提前知曉師哥有消息要傳遞, 原晴之多了兩分留意。
她剛被薛無雁安排了任務,沒法做得太過明目張膽,只能用眼角餘光打量。好在她戴的眼鏡足夠厚, 可以隔絕大部分視線。
所以在看見元項明手腕空無一物時, 她忍不住懷疑自己的眼睛。
等等,師家玉佩呢?!
原晴之記得很清楚, 入戲前,她千叮萬囑讓元項明好好保管這玩意。可這才剛入戲多久,怎麽師哥就把自己的喚醒道具給整沒了?
“柔兒, 還愣在原地幹什麽?”
聽見薛無雁略感不虞的話, 原晴之在心裏暗道不好。
《詭宅》的二少是位陰險卑鄙的小人,看上去對下人寬和溫潤, 實則自卑扭曲, 陰暗爬行, 對自己毀了容的外貌極度在意,嫉妒所有比他長得好看的人, 例如大少。若是有人敢觸到他這點逆鱗,勢必不得好死。
除此之外,他還心狠手辣, 相當多疑。
原晴之扮演的單箭頭舔狗女配是他的伴讀, 從小跟在他身邊, 為他做了不知道多少壞事。結果就這樣,他還能時不時疑神疑鬼。
“抱歉,二少爺, 我這就去。”
原晴之連忙擡手, 拿起一盞煤油燈:“何小姐,請随我來。”
她帶領着戴茜, 順着老式樓梯往上走。
古宅的樓梯很長,每踩下去一步,都能激起一陣潮濕木板的嘎吱聲,再配合着煤油燈光線拉長扶手的倒影,硬生生将周圍氛圍整成了恐怖片。
剛上樓那會,戴茜還有心思好奇地張望四周。
走了一樓後,她便默默離身後幾位幫忙提行李的薛家仆從近了些。
等來到三樓,望着一片漆黑的走廊,戴茜終于還是沒忍住。
“現在是白天,為什麽宅子裏還這麽暗呀?”
“這是薛宅百年來的規矩,具體為何我也不清楚,只是根據主人家吩咐的意思照做。”
舉着煤油燈一路走到盡頭,原晴之推開房門:“何小姐,您的房間到了。聽說您要來,二少爺已經吩咐我們提前打掃過。如果對枕頭和被子有什麽需求,可以随時更換。”
看着下人們來來往往将箱子放入屋內,她狀似不經意道。
“當然,等夜宴結束成親,您嫁入府內,就能換去主卧了。”
果不其然,聽見這話後,戴茜的表情肉眼可見變得糾結。
她掙紮了一會,決定主動出擊:“剛剛聽二少爺叫你柔兒......我可以這麽稱呼你吧?”
“當然可以,何小姐。”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她對這位戴着厚眼鏡,看起來十分呆板的少女素未謀面,可戴茜就是有種天然的親近感,好像她們是什麽異父異母的親姐妹。這種奇異的熟悉感,同不久前遇見的薛家大少一模一樣,讓人不知不覺放下心防。
“柔兒,薛宅是只有兩位少爺嗎?”
“是的。”
“那為什麽剛才二少說大少爺三年沒回過家呀?是脫離了家族嗎?”
聽着戴茜笨拙的試探,原晴之開始沉默。
上部《邪祟》是女主聰明,女配傻白甜,這回《詭宅》就來了個颠倒是吧!
薛宅裏藏着不少二少的眼線,她當然不可能直說,只能道。
“大少爺并未脫離家族。”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戴茜松了口氣。
離開時,原晴之将門掩好,在心底嘆氣。
現在就算是路過條狗,都能看出何小姐暗戀大少爺。但問題是薛家主母在世時曾說過,只有娶了何家小姐的少爺才能繼承家産。所以二少不可能放棄,只會來陰的。
《詭宅》寫的就是這幾個家夥的愛恨情仇。
“不過,這些就不是我需要擔心的問題啦。”
第二部戲的她已經不是第一部戲那個需要單打獨鬥,孤立無援的小可憐了。
她現在可是有隊友的人!
這回入戲前,她和元項明約好分工合作。
身為男主,元項明肯定比她更容易更适合接近扮演女主的戴茜。再加上他兩都是名角,戴茜還是元項明的前輩,這些年沒少合作過,中間不乏提點。總之,不管是試探戴茜到底還記得多少,還是想辦法喚醒對方,兩項艱巨任務都适合交給師哥。
而原晴之自己,就只需要應付好二少這邊,關鍵時刻打打助攻就行。
當然,她最重要的壓力并不來源于二少,而是某個她不太想提名字的狗東西。
不過在這之前,還得想辦法和師哥再接一次頭,弄清楚玉佩的去向才行。
“雷柔。”剛關上門,就有下仆來找通信:“二少爺找你。”
反派陣營的劇情終于來了。
原晴之立馬收斂臉上表情,提起煤油燈,一路朝下。
越往下走,光線越暗,周圍潮濕陰腐的氣味越重。這裏過于寂靜,走路時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和上層整理清掃的些微嘈雜。
在《詭宅》的戲本的設定中,薛家是個大家族,具體時間不可考,但在慶國覆滅前就已經存在。他們的地下室則是整棟古宅的根本,內裏保存着祖宅損壞的宗祠。
——以及一座不知從何時起,就靜默在這裏的龐然大物。
穿過幽深的走廊,地下室四周倒映着幽幽藍光。
一汪聖泉以與周圍晦暗格格不入的姿态,安靜流淌。無數藍色光點在泉下無序漂浮,夢幻又美麗,擁簇着中間深紅色的神龛。
時代變遷似乎并未在這座神龛上留下什麽痕跡,明明《邪祟》和《詭宅》的中間還經歷了三四部戲曲,但它仍舊如此豔麗,詭誕。除了八角方位絞着的鐵鏈少了一根以外,木梁的顏色甚至還在歲月中更盛了幾分,愈發黏稠淌血,漩渦般攫取人的視線。
原晴之還記得,《邪祟》裏老巫祝介紹夜紅神龛時特地說過,不管是誰,只要長時間凝視這座獨屬于他們慶神的邪異建築,都會生起頂禮膜拜的沖動。
事實上也的确如此。
剛剛還在衆人面前死裝的二少現在正跪在地上點香。褪去在外人面前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後,他臉上的表情陰沉不堪。
在他身後,老管家将最後一個人踢下聖泉。
和當初被巫祝們推下去的祭品一樣,光點們飛速吞噬了血肉,蠶食森森白骨。
“二少爺,大少爺忽然回府,是不是已經察覺了我們的動作?”
薛無雁冷笑:“那不重要,只要今天祭祀的結果能夠順利,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也是。就是還得想辦法拿下何小姐。”
“那個臭丫頭......反正明的不行就來陰的,薛家家主之位只可能是我。”
這兩人都沒有要搭理原晴之的意思,後者也樂得站在一旁作壁上觀。
“行了,不說了,開始吧。”
準備得差不多後,薛無雁一錘定音。
他恭恭敬敬将三根香舉過頭頂,口中念念有詞。
“上下虛空,無所不在,慶國正神,萬衆朝禮......”
伴随着唱誦,周圍的空氣陡然變得黏膩起來。
明明地下室四處封死,陰冷的風卻還是憑空生起,将鋪展在地上的那些黃紙一張張卷到空中,呼嘯亂舞。
“宗祠石板上寫的竟然是真的!”
見狀,薛無雁臉上展露出狂喜,後知後覺提醒他們:“快,快閉眼!”
講道理,這麽重要的事現在才講,再晚點都能讓虞夢驚達成初見殺,準備吃席了。
原晴之在心裏吐槽,順勢擡起手擋在臉前,看似閉眼,實則目不轉睛地看着這幕。
在上一回《邪祟》時,虞夢驚瞞天過海降神在了司祭身上,騙過了所有人,她自然沒法看到祭祀的過程。可在詭宅裏,降神儀式是戲曲第一折戲的劇情內容,高低也算個名場面。戲曲愛好者絕對不會錯過。
“滴答。”
在飛揚燃燒的黃紙中,聖池的顏色變了。
澄澈透亮的藍裏忽然出現一點格格不入的紅。
緊接着,那點紅不斷擴大,直到将聖泉整個染成血池。終于,血池表面開始泛起一圈圈漣漪,冒出泡泡。
蒼白的赤足從水中探出,踩到冰冷的地面,萬年不變的紅衣邊沿浸染了血色,暈開一地。霧氣搖曳中,人影依稀浮現。
不知道為什麽,原晴之無端聯想到了美人出浴的場景。
雖然她出戲後拉着大家瘋狂吐槽狗東西的爛性格,但別的不說,虞夢驚這張臉還是很能打的。
什麽都能罵,唯獨這個沒法黑。
特別是過了五百年,褪去當初少年的青澀後,他看起來不僅又長高了,像一節度過漫長生長期後終于抽枝發芽的柳枝。連帶着臉龐的棱角也變得鋒利成熟起來,要那種本就極具侵略性的美貌愈發無所遁形,動魄驚心。
可惜這如罂粟般蠱人堕落的美麗只綻放了一瞬,便被中途掐斷。
“天地自然,伏魔降妖,封印道法——”
感受着池水淅淅瀝瀝的落下聲,薛無雁腦門上淌下的汗越來越多,整個人都在發抖。
但所幸,在虞夢驚即将邁出血池的最後一刻,他還是遵照祖先傳下來的秘法,雙手結印,成功施展出了這道束縛。
剎那間,空中飄散的符紙全部碎裂,變成紛紛揚揚的紙屑。上邊用朱砂描繪的符文扭曲蠕動着,驀然飛到虞夢驚面前,纏繞到了他的眼上。
“哈?”
平心而論,虞夢驚的臉是很适合做出任何表情的,哪怕是被覆了封印紙片也一樣好看。
但即便這樣,仍舊不妨礙原晴之差點被他這副不倫不類的模樣整笑場。要不是得益于天生戲骨,恐怕她能當場出戲。
雖然視線被阻攔,卻并不影響他視物。
青年掀了掀眼皮,掃過面前的祭祀現場。
在場三個人,除了站在最角落那個緊緊捂着臉的不起眼少女以外,其他兩個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到他身上。他們的皮囊散發着難聞的欲望和污濁貪婪,如出一轍的醜陋。
令人作嘔。
“我還以為這次能喚醒我的是誰,原來是你們啊,難怪遠遠地就能聞到血脈裏怎麽藏也藏不住的臭味。五百年過去了,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慶、慶神大人!”薛無雁語無倫次:“抱歉,祖先有事先說明,凡人不得擅自窺探神的容顏,小輩無可奈何,才出此下策。”
是不是出此下策,說者和聽者心知肚明。
“既然用了這種不入流的手段,這些虛僞的假話就不必多說了。”
再次蘇醒就看到這種貨色,虞夢驚意興闌珊:“驚擾我的沉眠,總該付出代價,你那些早就化成灰了的祖先不會連這都沒告訴你吧,醜八怪?”
“當然!”說到這,薛無雁一下子精神了,連被戳中外貌痛腳都沒太生氣。
他拜伏在地,砰砰磕頭:“慶神閣下!小輩鬥膽,想懇請您成為薛家的保家氏神。”
“只需等候三日。待三日夜宴過後,便能舉辦祭祀,請您務必賞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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