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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拾叁
“戲曲《詭宅》開場——”拖長的吆喝聲逐漸遠去。
或許是昨晚那個夢殘留的情緒緣故, 這回入戲,原晴之的心情并沒有第一回入戲那般輕松雀躍,反倒有些心事重重。
好在對她來說, 入戲并非難事, 即使再帶一個人也同理。
“起床了起床了!”
在一片掀開被褥的聲音裏,原晴之裝作睡眼惺忪的模樣, 松開纏繞在手腕上的玲珑骰子,慢吞吞從床上坐起。
等坐起來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眼前模糊一片, 連忙摸索着拿起擺在床頭的眼鏡戴上。
和戲本描述的一樣, 《詭宅》的女配擁有高度近視,所幸戲內這個背景中已經研究出普通鏡片, 雖然和現代的光學鏡片遠不能比, 不僅打磨粗糙還厚重, 但好歹能用。
虛掩着的門外,佝偻着背的老管家正提着三角鐵砰砰敲動, 聲音嘶啞:“今個兒是何家小姐來府上的日子,晚上還要舉辦夜宴,你們若是準備不夠充分, 丢了薛家的顏面, 小心二少爺拿你們問罪!”
旁邊的小丫鬟壓低聲音:“二少爺才不是那樣的人呢, 你說對吧,雷柔?”
因為剛入戲的緣故,聽見這個名字, 原晴之還愣了一下, 這才點頭。
得到想要的答案,丫鬟們滿意了, 紛紛起身開始洗漱。
其中一個端盆走過去時,随口問道:“說起來,柔兒,你以前不是二少的伴讀嗎,二少最喜歡你了今天那位何小姐是什麽來頭啊?”
“對啊,該不會是未來的二少奶奶吧?!”
聞言,另一個的丫鬟連忙捂住這人的嘴:“喂,別亂說。”
原晴之笑笑。
雖然笑着,但愣是誰都能看出她的勉強:“何家以前就和薛家有婚約,雖然何家現在沒落,但到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具體是哪位少爺,我就不清楚了,應當是大少吧?”
“可大少不是已經叛出薛家了嗎?”
“族譜上還有大少的名字,何薛聯姻是主母在世時就訂下的婚約,總不可能不遵守。”
聽着她們的叽叽喳喳,原晴之頗有些心不在焉地将冷水巾覆在臉上。
和《邪祟》膽小,趨炎附勢的狗腿子武五截然不同;她這回扮演的《詭宅》女配,是一位性格怯懦實則膽大,單純執拗的少女。
——也恰恰是這種單純,容易變成被人利用的刀刃。
穿好丫鬟服後,原晴之跟在老管家背後,從仆從房裏出來。
一路穿過無數潮濕陰森的走廊,從蜿蜒的樓梯走下,終于來到這處宅子的大堂。
入目是一處寬袤的大廳,深棕色的雙向木質樓梯從一樓延升到二樓,布滿灰塵的枝形吊燈從高高的房屋穹頂懸挂而下,上邊綴滿琳琅滿目的水晶吊墜,閃得人眼花缭亂。
明明是白天,周圍的窗戶卻牢牢鎖死,由厚重的窗簾擋住,見不到半點陽光。再加上光源稀少,導致整棟府邸都環繞着一股陰森的氣息。
“你們今天的任務是把這裏打掃一遍,然後裝飾打扮好,準備晚上的夜宴。”
管家拍拍手,指揮着丫鬟們去提旁邊裝滿水的桶和掃帚:“先清掃地板,然後拆下椅套桌套,把扶手抹幹淨,擺上鮮花。”
原晴之跟在衆人背後,随大流跟着拿起一根雞毛撣子,然後随便找了個角落。
感謝社畜生活和上一次入戲累積的足夠經驗,至少在摸魚一道上,她堪稱經驗豐富。
“把這張桌子往左邊挪。”
“那個花瓶拿過來。”
“不準拉開窗簾!怎麽連宅裏的規矩都忘了?拉下去,杖責!”
聽到背後響起不斷的求饒聲,原晴之默默将手從窗簾上放下。
她能感覺老管家那道陰狠歹毒的視線從她身上劃過,但卻沒點出她剛才的舉動,反而把另一名同樣做出這樣舉動的丫鬟給罰了下去。
開頭就是反派陣營的,這大概是扮演女配的唯一好處了。
就這樣,丫鬟仆從們熱火朝天幹了不知道多久,走廊深處忽然傳來一陣嘈雜。
門童急匆匆走進來:“何小姐來了!”
一時間,仆從們趕緊分兩邊站好。
不多時,便看到一位穿着白色蕾絲洋裝長裙的少女挽着一位身穿警服的青年穿過走廊進門。兩人皆是樣貌出衆,誰看了都得說一聲郎才女貌。
“大少爺,何小姐。”以老管家為首,下人們齊齊鞠躬,場面相當壯觀。
“什麽,你——”
很顯然,洋裝少女并未想到身邊這位意外對她英雄救美的警官竟然會是這棟古宅的主人之一,當即驚地松開了手,臉上浮現出一層明顯的紅暈。
原晴之:“......”
看這位成名已久前輩的沉浸程度,和上部戲的元項明狀态差不多啊。
要是放到上一部戲,原晴之恐怕都開始吃瓜了,還會在心裏對比一下男女主外貌和戲本原著描寫有何相似之處,再欣賞一下俊男美女顏值什麽的。
但這回她還真沒法作壁上觀,安心看戲。畢竟面前的《詭宅》的男女主,一個是和她一同入戲的師哥元項明,另一位則是她本輪需要拯救的素未謀面的名角戴茜。
“嗯。”
元項明颔首,将手中的黑傘遞給一旁的管家,視線不着痕跡地上挪。原晴之敏銳地注意到他神色與往常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對戲曲演員來說,用細微的動作或神态給熟悉的人傳遞信息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再加上他們在入戲前曾經約定過,如果有意外情況出現,會用這種方式來暗示表達。
不是,可這才剛入戲呢,師哥怎麽就遇到問題了?原晴之心底納悶。
難不成是剛才這段劇情的緣故?畢竟戲本并不會詳細從每位角色的角度進行描寫,開場通常固定在主角身上。她此次扮演的是女配,因為身處場景的不同,注定錯過第一場男女主見面的戲份,不清楚前邊的劇情有沒有出現偏差。
“大少爺很久沒回來過了,若是主母還在,想必會很欣慰。”老管家連連賠笑:“這位便是何小姐吧?請您稍等,二少爺正在書房處理一些公務,可能還要片刻。”
話音剛落,老宅深處便傳來動靜。
一個穿着長衫的人影緩慢地從那裏走了出來,他面容有一半被火燎傷,留下醜陋的疤痕,從肢體動作來看,不難看出他還有跛腳的毛病。
“二少爺!”
實在是上部戲被半路殺出的虞夢驚搞怕了,在這部戲裏,原晴之打定主意要遵守劇情。當即便如同戲本裏寫的那樣迎上去,十分自然地擡手攙扶。
薛無雁擡了擡手:“不必。”
他徑直看向元項明,扯了扯嘴角:“大哥,離家三年,你終于回來了。”
薛宅內部本就昏暗,又用窗簾遮住所有光線,白天也不分晝夜地點燃煤油燈照明。薛無雁這一擡頭,登時将自己頗有殘缺的容貌暴露在燈下,更顯醜陋。
戴茜當場倒抽一口冷氣。
在這片安靜的環境,她的聲音顯得格外地大。雖然在反應過來後,她立馬放下捂住嘴的手,一副不小心做錯事的模樣。
但很顯然,羞辱的效果已經達成。
從原晴之的角度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薛無雁手臂間瞬間收攏,昭示着森寒怒火。
然而他面上卻不動聲色,仍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您便是何白露小姐吧?”
“是的,薛二少爺。”戴茜不好意思地開口:“方才實在抱歉......”
“行了,別說了!”
說完這句話後,薛無雁意識到自己的态度過于強硬,于是又主動和緩了語氣:“我的意思是說,何小姐您是薛宅的客人,我們兩家世交多年,三天夜宴結束後,還将成為喜結連理的親家,您實在無需如此客氣。”
“是啊。”老管家連忙出來打圓場:“二少爺從小命途多舛,但待人和善,為人正直,薛府勢必會好好招待您。”
戴茜:“啊......這樣的嗎,好、好的。”
一個二少爺,一個老管家,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把何家小姐繞得團團轉。
原晴之剛這麽想完,就意識到身處反派陣營的自己姑且也算個捧哏。
“對了。”氣氛肉眼可見融洽後,薛無雁狀似無意道:“當年母親訂下婚約時,并未具體指明婚約對象。”
“是的!”戴茜飛快地瞥了眼元項明,頗有些緊張地抓住手提包:“我會在明天晚上之前選出想要共度一生的人,還請多多擔待。”
雖然話是這麽講,但她更傾向誰,已經一目了然。畢竟《詭宅》這部戲的男女主是相當俗套的一見鐘情,早在英雄救美那會,女主就芳心暗許。
“那接下來兩天,請好好享受夜宴吧。柔兒,勞煩你帶何小姐去她的房間。”
薛無雁唇角掠過一絲轉瞬即逝的譏諷弧度,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轉而看向元項明。
“至于大哥——”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我這次并非為了夜宴而來。”
元項明垂眸,脫下了手套,淡淡地開口:“前段時間在老宅附近出現多起失蹤案,這樁案子已于昨日正式移交到了我手上。為了更好的調查,夜宴結束前我會住在老宅。”
“等等,大少,這樁聯姻可是主母在世時定下的。”守在一旁的賬房連忙道:“按照規矩,何小姐若是選擇了您,您也該留下來成親才行!”
這句話登時要戴茜停住腳步,眼中出現希望的神采。
然而元項明扮演的薛學文卻什麽也沒說,他冷着一張臉,顯然對這棟腐朽的老宅失去興趣,将警服外套搭在臂彎之後,頭也不回地走上二樓。
反倒是原晴之如遭雷劈。
她站在戴茜身後,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等等,師哥挂在手腕上的出戲道具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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