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左相张衡远,右相赵临度,中书令赵鼎,侍中曾望,也刚刚赶到。
满满被宫人带去后殿玩耍,两人甫一站定,八百里加急的奏报,就传到手中,定国公力战不敌,身死,几个字格外醒目。
姜初月后退一步,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宋瑶。
那个看似柔软,实则性情坚韧的姑娘。
“定国公战死,边关连失三城,大军退守白谷关……”
右相赵临度双手颤抖,似乎不敢确信,这奏报是真的。
“这,这,怎么会这样?”
建元帝端坐在龙椅上,神情愤怒至极,“蛮人竖子,欺我太甚。”
“众卿家以为,现今该如何?”
赵临度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应速调西州,河州的兵马增援,无论如何大军也要守住白谷关。”
“陛下,北凉人来势汹汹,臣以为将两州兵马,尽数调往白谷关,不妥。”
“赵大人可想过,倘若北凉分兵,那么西州和河州将不保,届时会危及京都。”
晏清时目光灼灼看向赵临度,殿内顿时一静。
片刻后,曾望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以为西州,河州兵马不但不能动,还理应增派援兵。”
建元帝眉头紧皱,示意他继续说。
“北凉此次侵犯我朝,必是做了十足的准备,西州,河州乃我朝门户,断不可失,臣以为应调淮河以东的兵马,予以增援。”
“陛下,曾大人所言极是,请速下决断。”晏清时说道。
听了半晌,姜初月这才出列道:“陛下,当务之急,是救援白谷关。”
朝廷如何调兵遣将,这是后话,白谷关之危,却是迫在眉睫。
她说完,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建元帝的目光,落在从始至终一直未说话的张衡远身上,他如今是百官之首。
“张爱卿以为如何?”
见众人的目光都朝他看来,张衡远这才慢腾腾地说道:“陛下,白谷关之危是要救援,可去岁黄河水灾,房屋倾倒无数,良田淹没千顷,紧接着疫病肆虐,更是死伤无数,冬季又逢连绵大雪,黄河以东屋舍倒塌不少,冻伤冻死者,不计其数……”
“陛下,国库没钱呐~”
张衡远一声长叹,将众人的话,堵在喉咙中。
赵临度有心想说两句,可国库没钱,他也清楚,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开口。
“那卿以为如何?”
议到此处,建元帝面色越发平静起来,几位宰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皇帝是何意。
张衡远思虑半晌,也揣摩不透皇帝的意思,可他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陛下,北凉铁骑势如破竹,无人能挡,臣以为当派出使臣谈判,谋求和平相处。”
他的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来。
谁也没想到,这种时候,还有人求和。
姜初月正要说话,被建元帝抬手制止。
他目光看向殿内几人,带着奇异的笑问道:“还有谁的想法,同张卿一样?”
须臾,一直安静如鸡的中书令赵鼎,小心看了一眼皇帝,又余光看向众人,温吞道:“陛下,臣以为张相所言有一定道理,如今不但国库空虚,就连国之柱石定国公,也战死沙场,此方情形,对我朝十分不利。”
“北凉强悍难以抵挡,臣觉得当留存精锐,以和谈为主,待他日国库充盈,再北上收复失地,未尝不可。”
“简直荒谬至极。”
一声怒喝响起,建元帝脸色骤变,对着张衡远和赵鼎说道,“尔等为相,误国矣。”
这话实在有些严重,殿内哗啦啦跪了一地。
姜初月也不例外,她心知父皇是气极了,连误国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她余光看去,张衡远和赵鼎已经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陛下,臣有罪啊~”
张衡远忽然大喊一声,当堂晕倒。
“张相,张相~”
几人连忙上前查看他的情况,赵鼎全身颤抖,不敢说话。
一国之相,被帝王斥责“误国”,这实在是不能承受之重。
“来人,扶张相去偏殿休息,叫御医看顾。”
建元帝虽然气极,但到底还是念着几分君臣之谊。
不过经此一事,张衡远和赵鼎怕是无法在朝堂立足了。
商讨仍旧继续,姜初月出列道:“陛下,北凉的铁骑确实强势,但也并非全无对策。”
她的话一出,顿时吸引了剩余几人的目光。
建元帝点点头,面色缓和了几分。
姜初月继续道:“禁军副统领洛凌云本就是边关大将,和北凉铁骑对战过,熟知他们秉性。”
“儿臣在此基础上,训练了一批禁军,约莫一万人,以良马相配,可对敌。”
“好,我儿有远谋。”
建元帝面上露出几分笑意,殿内的几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曾望上前半步道:“岁宁公主所言,令臣等备受鼓舞,但臣还有一问,请公主解惑。”
对于侍中曾望,姜初月有所了解,他是出身武将世家。
父亲曾是先帝一朝的戍边大将曾令,后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因此,曾望被母亲要求弃武习文,然而他不堕青云之志,努力考取了进士,一步步走到今天。
是朝中少有的懂军事的人,也是姜初月敬佩的大臣之一。
“公主,臣一直有疑问,都说这北凉铁骑厉害,可具体厉害在哪里,臣始终不明白。”
听到这话,姜初月并不意外,她观朝臣,也大都不明白.
其实她也没有亲眼见过,但不妨碍她事先去了解。
“陛下,儿臣请求召洛凌云进殿,由他讲述北凉铁骑的厉害。”
建元帝大手一挥道:“准。”
很快,洛凌云从殿外进来,简单行过礼后说道:“陛下,各位大人,北凉的铁骑厉害之处,便在于其快、准、狠。”
“我朝骑兵多以轻骑为主,机动性能强,但北凉骑兵不止有轻骑,还有重装骑兵。”
“微臣曾亲眼见过,北凉的重装骑兵,清一色黑马、黑甲,兵士一律重铠,头戴黑色兜鏊,远远望去,犹如决堤的浪潮,扑面而来。”
说到这儿,他语气有些低迷,“我朝士兵,未曾见过此等场景,未战便先怯场三分。”
“原先有定国公镇守,他对战经验丰富,手下将士齐心,尚能一战,而今定国公一亡,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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