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平水县众人神色各异。
四时打量着这些人,几句话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明明白白。
眼见着他们一副怀疑的神色,又道:“两位大人,在下所言句句属实,未有半句虚言。”
说话间,新上任的县令大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再多的话,也只好作罢。
大堂内,晏清时漫不经心的坐着,目光在进来的众人身上一一掠过,又迅速移开,刻意表现的不屑之意,被来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眼见着他们的脸色青白交加,一股愤恨之情,充斥在大堂,晏清时唇角微勾,嗓音凉凉的说道:“诸位大人,怎么看着都不太高兴,是不是不欢迎本官。”
主薄常文济和县尉罗达,彼此对视了一眼,齐齐拱手道:“县令大人不远千里而来,下官等有失远迎,实在心中惶恐,还望大人见谅。”
“是吗?”晏清时淡淡反问一句,又转了话语道,“不知县丞张豫可关押妥当?”
他并没有和这些人打机锋的意思,他如今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从京都长安而来,骄傲自满,不屑一顾的世家子弟。
“这……”常文济犹豫一瞬道,“大人,今日衙门确实遭了贼人,张县丞不顾夜深,亲自带了人去查案,许是有什么误会?”
“你的意思,是本官冤枉他了?”晏清时面露怒意,声音陡然加重,“常主薄,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听见这话,常文济立刻躬身行礼,一副惶恐至极的模样,“大人恕罪,大人恕罪,下官非是此意,只是张县丞历来为民办事,百姓有口皆碑,怎的今日突然就做下这等恶事,实在蹊跷,下官等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大人,张县丞是个好官。”
“张豫栽赃陷害,污蔑本官,你们竟还帮着他说话,可有把本官放在眼中。”晏清时一掌拍在桌子上,看起来委实气得不轻。
“大人,不如再调查调查?”有人建议道。
“事实如此,还调查什么?”
“大人,这都是您的贴身小厮一人之言,还有这衙门的捕快,也都是自家兄弟,实在算不得证据。”
“是啊,大人,不如重新调查一下?”
常文济言语诚恳,立马引得不少人赞同。
“放肆,”晏清时站起身来怒喝道,“本官的话,难道不算数?”
他话音落下,众人都窃窃私语,没有人再理会他,连告罪的人也没有。
晏清时将众人的神色,一一收进眼中,看着一言不发的罗达,眼中闪过好奇。
随即冷哼一声,唤了句,“四时”,便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四时从一旁站出来,将晏清时刚刚在客栈说的,关于遴选捕快,和明日开始晨读律令的规定说了出来。
常文济驳了他关押张县丞一事,也不好再驳他第二次,便躬身领命。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光微亮,晨曦初现,四时拿着一面铜锣,站在衙门大堂内。
他咧嘴一笑,目光狡黠,和上首的晏清时交换过眼神,忽而敲响铜锣。
寂静的清晨,铜锣声格外刺耳。
第一个到的竟然是罗达,他衣着整洁,神色平静,显然是早已经起来。
晏清时眼中滑过兴味,他对这位罗县尉,有了几分好奇。
罗达之后,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陆陆续续才来了许多人。
这些人或忙着穿袜履,或系扣子,或束发,总之都一副狼狈之相。
常文济怒气冲冲的上前,略微拱手后说道:“晏县令,如今不到卯时,为何这么早敲锣。”
晏清时下巴微抬,看向罗达,问道:“罗县尉,你来说,此时是什么时辰。”
罗达抬头瞥了一眼上座的晏清时,目光转向刻漏,沉声道:“回大人,卯时正。”
常文济也看到了刻漏上的时辰,一张脸涨得通红,鼻子出着粗气,匆匆忙忙将脑袋上的官帽扶正,说不出一句话来。
“四时,”晏清时眼皮微掀,一张俊俏的脸,满是冷淡,“今日衣冠不整之人,可是记住了?”
“回大人,记下了。”
“如此,那就好办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拿起桌上的笔,在早已铺好的纸上写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张告示便写成了,等墨迹干涸后,拿过官印往上一盖,扬声道: “罗大人,有劳了。”
罗达顿了片刻,抬步上前,从晏清时手中接过一看,是遴选捕快的告示。
他并没有立刻吩咐人贴出去,而是问道:“大人昨日刚到,今日便张贴告示遴选捕快,是否太过仓促,下官认为,大人不若先对衙门内的情况了解一二,再做定夺也不迟。”
晏清时上下打量着他,心中了然,没想到这平水县内,还有真正做事的人,但面上却不显,冷声道:“罗大人,本官让你做什么,你做便是了,不要多话。”
“罗县尉,县令大人是你的上官,他说什么,你自当遵从,何必百般阻挠。”
常文济换了副神色,话里明显都是对罗达的指责,和对晏清时的推崇。
不知内情的人,以为他和晏清时已经同流合污,想要换掉衙门内的捕快,纷纷对他投来了愤恨的目光。
很快,堂下便传来求情声一片。
“大人,小人等知错,还请大人高抬贵手,小人家中还有八十老母要养,不能失去这份差事。”
“是啊,大人,小人双亲年迈,家中还未娶妻,一切全仰仗这份差事,还望大人不要辞退小人。”
“大人,小人乃是孤儿,无父无母,幸得张大人怜悯,给了小人这份差事,如今要是没了,小人不知去往何处。”
“请大人原谅,不要辞退小人……”
每个人似乎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大堂内众人纷纷看向晏清时。
都想知道,他要如何处置如今的情况。
晏清时眉头轻挑,并不为所动,他面上怒气冲冲,语气冷硬道:“罗县尉, 去贴。”
罗达心中轻叹,到底是年轻了一些,忽而又想起这位县令大人,乃是状元郎,不由得又有些怀疑,他这么做是否有别的深意。
思及此,他也不再阻拦,招手吩咐人,将这告示贴到府衙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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