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月本想看他害怕求饶的样子,却不料他突然之间就不害怕了。
反而转过身注视着她。
她看不清驸马的神色,只觉他临风而立的样子,还挺好看。
府内的侍女小厮发现,驸马站在屋脊上,纷纷在下面围了一圈,怕他会突然掉下来。
晏清时第一次见识到公主的武功,他觉得公主身上有很多秘密,很多他无法知晓的事。
那日回门宴返回的马车上,公主毫不保留的将她的过往告知,听着公主不幸的遭遇,他的内心也是一片难过。
他以为这是公主对他的信任,他以为从此以后他们会亲密无间。
可一切都是他以为。
他们仍旧过着各自的生活,他的一切公主从不曾过问,他的院落公主也从未进去过。
就连用膳,大多数时候也是各用各的。
像是设了一道屏障,公主不过来,他也进不去。
他们像朋友、像刚熟悉的陌生人,就是不像夫妻。
在他没想着要成婚的时候,他们成婚了,在他想要好好生活的时候,他们的日子却是这样。
看着脚下偌大的长安城,他没有那一刻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到他竟不知,这短暂的一生要如何过。
姜初月眼睁睁看着晏清时说了三个字,“我来了。”就从屋脊上一跃而下。
那决绝的模样,像是要赴死一般。
心似乎要跳出来,她想也没想,脚在地砖上用力一踩,迎了上去。
三千青丝在身后飞扬,水色裙摆在半空滑过好看的弧度。
在半空将人接住,看着他嘴角眉梢洋溢的笑,姜初月怒从心中起。
将他放在地上后,怒斥道:“你不要命了。”
他从没有见过公主如此生气的模样,可此时,他不但没有认错,反而笑得很是开心。
“殿下,等我成为状元那一日,你来看我可好?”
他没有自称“臣”,也没有为自己突然跃下而辩解,只温声提了这样一个请求。
姜初月没料到他忽然说了这样一句,看着他灿若星辰的双眸,拒绝的话在口中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知道了。”她假装不耐烦的答应,可心跳却如擂鼓一般。
“殿下,你换身轻便的衣裳,我带你去游春。”晏清时在她身后喊道。
姜初月向后摆了摆手,表示知晓了。
她不知道的是,从这一刻开始,有个人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他在内心告诉自己说,我一定会让公主心甘情愿和我过一辈子。
房间内,元香看着进来的殿下,憋笑不已。
驸马真有办法,轻轻松松就让殿下答应了他的要求。
“想笑就笑,憋着不难受吗?”
元香聪明的没有接话,拿出两身衣服道:“殿下,您要穿哪一件?”
两件都是束腰襦裙,一件是鹅黄色,另一件是青绿色。
她猜公主应该会选青绿色。
果不其然和她想的一样,元香开心的伺候公主穿上。
“府里的事查的如何了?”
“回殿下,基本查清了,还有几个人不太确定,还需要一点时间。”
说着话,手中却不停,将殿下里衣的带子绑了一个好看的结。
姜初月低头瞅了瞅问道:“需要多久?”
“三天足矣。”
“好,那本宫给你三天时间。”
游春是花朝节的传统风俗,在这一天会有许多的文人雅士,邀约三五知己好友,一起赏花饮酒,高声吟唱。
还有的地方会举行扑蝶会。
民间则有种花的习俗,文人一般栽盆景花,还会插花供在几案上。
他们去的地方名叫凤鸣山。
这山不高,山上奇花异草甚多,秋日里一起雾,恍若人间仙境,是长安文人最喜欢的地方。
两人一路走走瞧瞧,终于在一条小溪旁停下脚步。
流水潺潺,行云朵朵,百鸟鸣叫,山谷应声,还有不知名的花香随风而来。
姜初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地方果然不错。
溪水清澈见底,还有小鱼儿。
她蹲在那里玩水,晏清时也跟了过来,刚坐下就被泼在脸上,躲都来不及躲。
晏清时不忍心泼在公主的身上和脸上,只好一个劲儿的躲。
跟着的侍女小厮让他一起玩,可以还手,他也没还手。
就连姜初月也看不下去了,问道:“你怎么不还手呀?”
“春日寒凉,殿下别湿了衣裳才好。”
晏清时目光柔和,看着她眼中都是笑意。
姜初月起身不玩了,好像她在欺负人一般。
只是这人怎么从下午起就怪怪的,她也没把人怎么着吧。
姜初月正陷入自我怀疑中,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淑嘉公主的声音。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身问一旁的晏清时,“你可有听到二公主的声音?”
“听到了,二公主应当在这附近,我们要去找找吗?”
说着两人寻着声音,朝一旁的几株矮木走了过去。
姜初月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众人不要出声,她倒要听听二公主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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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清时摆摆手,并没有上前去。
圣人言:非礼勿听。
姜初月刚走近就听到二公主大嗓门的声音。
“呸~她岁宁算哪门子受宠,当年她克死敬慈慧皇后,被父皇送去行宫六年,如今不过是要拉拢晏家,才召她回来。”
“那晏家虽为书香门第,可并无爵位,顶多算是清贵人家,配她也绰绰有余了。”
不屑的语气清清楚楚传进了她的耳朵,也传入了晏清时的耳中。
姜初月桃花眼中浸满寒冰,双手紧握成拳,眼看着就要和二公主打起来,被晏清时一把抓住。
他一根一根掰开姜初月的手指,握在自己手中。
这才出声道:“淑嘉公主,可知‘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他这清泠泠的一句,瞬间惊到了前面坐的几人,纷纷站起身来看是谁。
看清楚后,都没人说话。
这世上最尴尬的事,莫过于说别人是非的时候,那人恰好就在现场。
“三妹妹,我这不……不是故意的。”
“淑嘉公主,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陛下和敬慈慧皇后,可知乃是大不敬之罪。”
姜初月看着平日里温和的人,此刻语气冷冽,面带寒霜,心中的气莫名消了很多。
她不出声,静静地看着两人说话。
“晏二郎,这是我们皇族的事,也是我和三妹妹之间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插手?”
淑嘉公主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一个没有任何官职的书生,也敢管她的事。
况且这附近可没有别人,她来时就已经清场。
倒是没注意,他们是从哪儿上来的。
“淑嘉公主难道忘了,我是三公主的驸马,既是驸马,那便也算皇室中人,如此可有资格?”
他态度不卑不亢,丝毫不理二公主的蛮横,只是牵着姜初月,将她拉在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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