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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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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89 章

    夏年聽了他的問題後, 似乎是猶豫了一下。

    這樣一個猶豫和停頓,立刻讓阿列克謝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意味來,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說道:“他是不是和星庭……”

    “阿列克謝閣下。”夏年說道,“林诘栩先生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阿列克謝愣了一下。

    他注視着夏年的表情, 她的臉上也挂着禮貌的微笑, 和她身後的那張俊秀的臉上挂着的微笑幾乎一模一樣——

    “阿列克謝閣下?”

    她的呼喚讓他從恍惚之中回過神來,他歉意一笑:“抱歉,我有些不太清醒,讓你看笑話了, 夏醫生。”

    “無妨,您沒事就好。”夏年說道。

    “走這邊。”阿列克謝示意了道路, 一邊走一邊說着,“我和他是舊識, 近日臨星城的動亂總是讓我想起他……不久前, 我還夢見過他,但那個夢的結局并不太友好, 他在我的夢中自殺了。”

    夏年愣了一下, 有些詫異地擡眼看阿列克謝。

    “可能我有點迷信了吧,我總對此憂心忡忡的。你也知道當年林诘栩的事情……他的死亡,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啊。”阿列克謝用一種玩笑的語氣說道, “聯想到你是星庭的成員, 便想當然地詢問你了——我想,他或多或少與你們是有所聯系。”

    夏年點了點頭, 保持了默認的态度, 沒再多說什麽。

    他們很快步入了會客廳之內。

    “喝點什麽嗎?”阿列克謝問道。

    夏年搖了搖頭:“不用了,阿列克謝閣下……請原諒我的失禮, 而且,我想您邀請我過來,應該不僅僅只是想請我喝一杯。”

    阿列克謝微笑了起來:“當然,我很想與你結交,畢竟……現在你可是臨星城最為風頭無兩之人,政壇上有誰不想得到你的友誼呢?”

    ——她畢竟是星庭的一員,同時還幾乎是整個第六區、乃至是下層區的精神領袖。她對此事的臨星城政壇來說,可是具有分量的砝碼。

    保守派——至少是以阿列克謝為代表的保守派派系——此時已經同時與天赤道和科學理事會展開了合作,順應着自由派搖搖欲墜的潮流,要給山雨欲來的政壇煽風點火,讓他們的崩塌來得更快一些。

    而當初,那個讓阿列克謝震驚到失态的、能輕而易舉拿出三個議員黑料的星庭,在此事中的參與度卻逐漸降低,或者說,逐漸隐形了。

    星庭的最新動态,也就只有赤獅屠殺柏塔軍團一事了,平安夜也在那次混亂的戰鬥中喪生。

    ——阿列克謝其實剛開始并未完全理解這一步棋的含義。

    在他看來,柏塔軍團确實是一個大麻煩,他們的戰力在世界範圍都不容小觑,但那說到底是柏塔的私人軍隊,而柏塔是個想要在和平環境裏做生意的商人——至少臨星城得是和平環境。

    那這樣一來,柏塔軍團的作用,似乎也就只剩下了威懾。

    赤獅将柏塔軍團的頂尖戰力屠殺殆盡,确實是讓柏塔大失臉面,但也同時給了李長意政府足夠的把柄和理由,讓他們在下周的議會投票上,将星庭列為恐怖組織。

    按照阿列克謝目前得到的情報來看,這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他不明白為什麽星庭要這麽做,還是說,這其實只是赤獅的個人行為?

    他為此聯系過身在奧爾帕斯的艾森·德裏克,這是他唯一一個能夠直接聯系到的星庭成員了。而這位從臨星城第七區一步步走到軍警高層的對外聯絡部部長,卻一問三不知。

    “我對星庭事務的參與并沒有您想象的那般深入。”這是他給出的答複。

    而阿列克謝又聯系不上當初主動找上他的季淩川,因而對星庭的計劃一無所知,當然也就心急如焚。夏年出獄之後,他便一直想要找個機會聯系到她,并邀請她來做客——可他又沒有她的私人通訊方式,只能等她去診所上班了,再撥打診所的號碼。

    即便後來出了秦浮曝光軍警部門一事,依然讓阿列克謝有些疑惑。李長意政府已經被逼迫到了極限,即便秦浮出來繼續打擊他們的聲望,他們也會鐵着頭把法案推動的。

    更何況目前輿論場上,他們更是鋪天蓋地地用水軍批判秦浮和潮汐瞭望造謠,到處講不利于團結的話。

    ——阿列克謝不明白,曝光特勤部的惡行有很多種方法,何必要選如此極端的一種呢?

    夏年安靜地聽取了他的疑問之後,微笑着說道:“政壇到了眼下這一步,已經不再需要星庭出手了。”

    阿列克謝微微一怔。

    “至于您所說的屠殺柏塔軍團的事情……”夏年說道,“若是我們的目的,不僅僅是削弱柏塔的戰力,也是要讓自由派政府同我們徹底撕破臉,将矛盾上升到非暴力無法解決的地步呢?”

    阿列克謝可絕對不算笨,夏年話音剛落,他便立刻反應過來,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難道……你們是在為軍事政變創造前提?”

    随後他又立刻否認了這種可能性:“不,不對……如果是這樣,你們應當對軍警部門動手,而不是只針對柏塔。”

    夏年說道:“過度的暴力是不可取的。”

    阿列克謝隐約間明白了些什麽。

    他沉思片刻後,微笑道:“無論如何,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請一定要開口,我會……很樂意協助你們的。”

    聽他這麽說,夏年便擡起含笑的眼睛,注視着他說道:“您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謝謝你,阿列克謝。”

    無論是在議會中制衡自由派,還是在關鍵時刻資助了潮汐瞭望,又或者是在政壇動蕩之際以保守派黨魁的身份與科學理事會合作,犧牲自己數十年的積累為他人做嫁衣,力圖将他們送上執政黨之位t。

    甚至是無數次在互聯網上為星庭、為群星之子、乃至是為夏年個人而發聲。

    夏年很清楚,他做這些,絕不僅僅是為了他的個人政治聲望。

    所以,她是要感謝他的。

    這也是她來此的理由與意義,而并非是談論那些複雜嚴肅的、讓她多少有些厭倦的話題。

    阿列克謝卻說道:“不……該說謝謝的應該是我。”

    原本,他以為自己的一生會像過往的那些臨星山公爵一樣,在時代的潮流中堅守着所謂的榮譽和美德,眼睜睜看着抛棄了人性以獲得力量的野獸們篡奪文明的權柄,卻只能窩在舒适的軟榻之上,尋求所謂的“平衡”。

    他很清楚,面對着柏塔這樣一個龐然大物,面對着數百年以來一直都在穩定運行着的、不可摧毀的“規則”和“體制”,他個人的力量顯得太過微弱可笑了。

    而他的反抗,也常常不被人所理解。

    身為一個既得利益者,何必要去動你同階級的“朋友”們的蛋糕呢?這樣不僅僅不會讓底層人喜歡你,還會讓原本同階級的同僚們離開你。

    阿列克謝在這樣的陰霾中,獨行了一年又一年。

    可星庭卻給了他希望,在臨星城終年的陰雨之中,點亮了火花。

    而他要做的,僅僅只是為這愈發燎燃的火花增添薪柴,和無數走在同樣道路上、卻沒有姓名的人一樣。

    “我們……科羅溫家族,做錯過一些事情。”阿列克謝說道,“選錯了道路,做錯了選擇,看錯了人……但有一些東西是從來沒有變過的。”

    他側過臉,看向會客廳牆壁上挂着的科羅溫家族的的家徽。

    ——一只昂首朝向太陽的公牛。

    夏年便也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光芒萬丈的太陽是在大漲潮之前才能被人類肉眼觀測到的天體,兩百多年未曾自烏雲層中露面,原本是家徽的構圖中心,此刻卻如同一個幻想的造物。

    “在星庭前行的路上對你們有所幫助,是我身為臨星山公爵的責任,也是我的榮幸。”他看向夏年的側臉,說道,“況且,當初如果沒有林诘栩先生提供的幫助,保守派也很難在議會中守住陣地——臨星城政壇也決計不會有當下的這個格局。”

    ——無論他是否還存在于這個世間,他的遺産到底是幫助了他。

    “所以……”阿列克謝說道,“我不是在先人鋪好的道路上,多前行了幾步而已。”

    而他願意沿着這條以無數鮮活生命鑄就的道路,一直一直走下去。

    夏年也看向他。

    她沉默了片刻,那張白皙的面容上顯露出怔忡之色來,最終她到底是開了口,輕聲說道:“……聽到你這麽說,他會很開心的。”

    阿列克謝怔了一下,眼睛忽然便亮了起來,目不轉睛看着夏年那雙看不出太多情緒的眼睛。

    有那麽一瞬間,他幾乎要将她當作他,将這麽多年的情緒傾瀉出來了。

    他想,如果星庭中有人能有繼承他遺産的資格,那一定是她吧。他們那麽像——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在。

    像到讓阿列克謝真切地懷疑起了前世今生是否存在。

    “……他會原諒我嗎?”阿列克謝鬼使神差般說道。

    或者說……他會原諒科羅溫嗎?

    夏年說道:“您并沒有做錯什麽,談何原諒呢?”

    阿列克謝心頭忽而湧現起難以察覺的迷茫來,随後化作了難以抑制的、近乎悲痛的情緒來。

    而夏年似乎是察覺到了這種情緒,便也站起身,語氣平和地說道:“公爵閣下,做出了誤判,并不代表做錯了事情。”

    “……可那些誤判卻造成了惡果,并無法挽回。”阿列克謝說道。

    夏年笑了起來。她想着,時間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啊……有些人的傷痕能在漫長時光中被治愈,而有些人則是會潰爛流膿。而他們的共同點,是都會将過去扭曲成面目全非的模樣——無論是将其淡化以療愈自己,還是反複回憶直到罔顧事實、一味自我懲罰。

    林诘栩的失敗并不是阿列克謝的錯,也不是科羅溫家族的錯。

    然而,“如果當時幫助了他,或許結局就會不一樣”的念頭,已經幾乎要成為阿列克謝的心魔了。

    ——即便從理性上來說,阿列克謝應當很清楚,即便當初臨星山公爵幫助了林诘栩,也改變不了大局,不過是讓他的毀滅來得更晚一些。

    可人的情感總是這般奇妙。她想,或許她應該幫他一把。

    于是,在阿列克謝略顯錯愕的目光中,夏年說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阿列克謝……過往的一切都籠罩在烏雲之下,別被困住。如果是他的話,他一定會希望,你所看到的——”

    她看向牆壁上的家徽,而阿列克謝也下意識望了過去。

    “……是未來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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