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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0 章
雖然被救了回來, 但德裏克的身體受損相當嚴重,備用維生系統的剩餘電量也在快速消耗。
好在已經安全了,德裏克便進入了強制休眠狀态, 安穩地睡了過去。
夏年将他安置好之後,胸口一直懸着的心才終于稍微回落了一些。
系統只覺得不可思議。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簡直就是奇跡!
夏年卻像是忽然感應到了什麽似得, 站在運輸車的窗邊, 遙遙望向了遠方的某處。
【大概是神聽見了我們的祈禱吧。】她說道。
系統只覺得詫異,若不是親耳聽見,它恐怕很難相信這居然是夏年會說的話。
它說道:【小年……】
夏年:【怎麽了?】
【降臨值……提升到3級了。】
夏年微微怔了一下,立刻在視野中打開了系統界面。果然, 降臨值已經從2變成了3。上一次升級還是在瓶中腑器殺死了菲利克斯那日。
夏年說道:【……難道說只要我身邊有人死了,或者差點死了, 降臨值就會上升嗎?】
系統覺得夏年的說法是對的,但似乎過于缺德了, 便只能不說話。
沉默了半晌之後, 夏年說道:【可是,我卻從來沒有因為降臨值的上升而付出過什麽代價。】
系統怔了一下。
……确實是這樣的。
在系統的印象中, 降臨值确實并不是什麽好東西。它單純地為夏年帶來了強大的力量, 卻從未讓她付出過什麽。
這與密教系統的其他功能幾乎是格格不入。
夏年忽然又問道:【系統,我是你唯一的用戶嗎?】
系統沒能反應過來:【什麽意思?你當然是我唯一的宿主。】
夏年點了點頭,沒再多問什麽。
降臨值達到3帶來的全新能力, 是夏年可以使用信仰值, 對特定的概念實現隐秘化。這讓夏年想起當初赤獅複活之時,從季和盛口中得知的■■■。
顯然, 那個東西也是在概念上被加密過了。
但現在, 她沒有時間去研究這個功能該怎麽使用。
畢竟大漲潮還未結束。
她低下頭看向一望無際的海平面,雨勢已經漸漸小了, 空氣中的感染濃度也在快速下降之中。
漲潮……似乎在慢慢平息下來。
……
與此同時,聯合軍警總指揮部,交通與海岸線巡邏部下屬的救援隊小隊長譚平已經随着運輸車和救援隊趕到了第六區。
一路上,他都在感慨着,臨星城軍警部門的效率可真是越來越高了。
瞧瞧,距離大漲潮開始,才僅僅過去了半個多小時而已。
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他們就能集結起救援隊和足夠的運輸車,前往第六區救人。
第六區是個無論是經濟還是治安都一塌糊塗的地方,到處都是文化素質涵養低下的窮人。
遇到這種災難,這幫第六區居民恐怕通通被吓破了膽,只等着總指揮部派人去救吧。
譚平靠在椅背上想着,這種天災時刻,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
這幫難民可得好好祈禱上蒼的眷顧,祈禱他們能被救援隊看見咯。
他們很快就抵達了第六區。
和譚平想象得一樣,第六區已經有将近一半的面積都已經被徹底淹沒了,受到影響的區域更是達到了三分之二。
大量的居民此刻正站在高地和屋頂上,在雨中保團取暖瑟瑟發抖。
譚平駕駛着自己這輛運輸車,在海面上巡邏了一圈,探照燈不停掃來掃去的,居然沒有尋找到任何一個還在海面上的難民。
……啧,這才半個小時,難不成被淹沒的難民就已經死絕了?
他幹脆掉了個頭,在一處站了不少人的屋頂上停了下來,打開艙門高聲問道:“喂,需要幫忙嗎?”
來都來了,總點做點什麽,不然回總指揮部可不好給自己增加功績啊。
圍坐在屋頂上的幾個難民剛開始看到有運輸車過來,都眼前一亮,結果在看見運輸車上的聯合軍警總指揮部的标記之後,臉上原本期待驚喜的表情竟然一瞬間就全都消失了。
譚平站在艙門旁邊,清晰地看到了這種神色上的變化,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只見那十多個難民直接無視了他,繼續彼此之間竊竊私語起來。
他皺起了眉,擡高聲音說道:“我是聯合軍警總指揮部下屬交通與海岸線巡邏部的小隊長,我把你們送到地勢更高的地方去!”
難民們看都不看他一眼。
譚平還以為是雨聲和潮水聲蓋掉了他的聲音,便直接開啓了喉嚨中植入的擴音義體,大聲說道:“我和你們說話呢!都動起來,時間緊迫!”
這下總算有人理他了。
人群中的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青年說道:“不用了,長官,我們在這兒好得很。”
譚平愣了一下。
好得很?去更安全的地方不好嗎?
那青年又接着說道:“你們來晚啦,夏醫生他們已經把人全都救出來了,咱們在這兒等退潮就行。”
“跟他這麽客氣幹什麽?”青年身邊的一個女人撇了撇嘴,“這幫人搶功來的。”
這話一說,難民們臉上的表情就更難看了。
其中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女孩兒還嘀咕着說道:“早不來晚不來……活是一點不幹,飯是頓頓不落,搞笑死了。”
譚平立刻怒瞪她,女孩兒別過了臉,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把他氣得夠嗆。
他怒哼了一聲,幹脆回了運輸車,進入到軍警內部頻道內。
因為大量基礎設施被潮汐吞沒,第六區的信號很差,軍警頻道也受到了影響,通訊信息時斷時續。
但他還是看見了有不少同事在群裏抱怨着:
“好像來晚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沒救出來的難民。”
“媽的,這幫第六區的刁民态度怎麽這麽差!?”
“就是說啊,來晚了又不是我們的錯,上面一直不批我們有什麽辦法。”
“真是無語了,白跑一趟。”
“我看到科羅溫家族派遣過來的運輸車了,難怪不需要我們!”
“還有感染科義體醫生協會!”
“壞了,總指揮部這次是失算了,救災這麽一個大好的名聲被其他人給搶了!”
“真搞不懂,他們怎麽這麽快就派出救援了?他們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嗎?”
“你們都腦子壞了吧,大漲潮還提前通知你不成?”
“這也不需要提前通知吧,正常得知消息就行,總指揮部這次慢了本來就是因為動作有點慢。”
“別亂說話行不行,想穿小鞋想瘋了吧你。”
譚平看着內部頻道斷斷續續冒出來的消息,內心郁悶。
……合着早就有人捷足先登,把這好功勞給搶走了!
他媽的,早知道就早點來了!也不知道總指揮部今天到底是抽了什麽風,磨磨蹭蹭了半小時才把他們派出來!這制度是不是應該改一下啊,都大漲潮了,還要等內閣批複才能派遣救援,這幫人腦子都被海水泡過了不成!?
現在好了,連這幫第六區刁民都敢不待見他們了!
譚平把自己氣得半死。
……
伊芙看着姍姍來遲的聯合軍警總指揮部的救援隊,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沖動。
他們此刻已經到了高地之上,和其他人彙合了。難民們也已經全部被接到了安全之處,短時間內沒有被潮汐吞沒的風險。
米歇爾此時正坐在一輛運輸車的頂上,看着伊芙說道:“條子,你們的上司來了,不去汪兩聲嗎?”
伊芙擡起頭瞥了她一眼,心道這家夥真有精力。
她說道:“今晚謝謝你們暴雨幫。”
米歇爾愣了一下,她沒想到這條子居然脾氣好到被她如此挑釁了,還能謝謝她。
冷臉貼了熱屁股的米歇爾語塞半晌,最終只能說道:“這可是看在小年的面子上!”
……是啊,伊芙想着,真是多虧了小年。
如果沒有小年,今晚恐怕會損失t慘重吧,就連局長都可能……
此時雨已經漸漸停了,潮水也已經平靜了下來,不再肆無忌憚地朝着每一寸土地蜂擁而去。
“咦,小年呢?”米歇爾問道,“她剛才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伊芙:“她說她有點事,就先離開了。”
米歇爾點了點頭。
……好吧,小年總是很忙碌的。
“雨停了。”伊芙說道。
“海平面已經在下降了!”米歇爾驚喜地說道,她指着不遠處的刻度線,“看!”
伊芙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潮汐已經開始回退了!
她的眼睛亮了起來。很快,越來越多的人發現退潮已經開始了,他們激動地互相轉告着,卻又殘留着些許緊張,生怕潮汐會卷土重來。
不少群星之子已經開始原地祈禱了。
這些群星之子的存在提醒了所有人——這場災難從一開始就已經被星空所預示過了,而他們大部分人能夠提前逃脫,也正是因為群星之子的提前預警!
不少沒有相信預言的人內心都後怕不已。
他們險些就被自己的無知和傲慢給害死了!多虧了治安管理局、暴雨幫、雇傭兵們還有後續前來支援的所有人——如果沒有他們,今夜長眠于海底的恐怕就是這些傲慢無知之人了。
星空救了他們啊,群星之子救了他們。
這樣一個認知在所有人心中如同種子般生根發芽。若說在此之前,大多數人對于星空信仰是持着隔岸觀火,不贊同也不反對的态度,此次大漲潮過後,每一個第六區人都終于反應過來——
臨星城不會拯救他們,但群星之子會,群星之神會。
他們能夠繼續活着,也正是因為星空的庇護。
在這樣一個寒冷、潮濕、彌漫着海腥的夜晚,他們看着在潮汐中一盞盞被熄滅的燈火,紛紛在心中祈禱着。
——群星之神啊,請保佑潮水不要再回來了,請保佑我們從這場災難中生存下去吧。
……
另一邊。
幾個全身都被籠罩在黑色護具中的人借着夜色和雨幕,快速在第六區的隐蔽處穿行着。
他們很快尋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個與他們的老板長得有幾分相似的瘋子正被一群傻了吧唧的傻子圍着,指指點點:“他是不是死了?”
“好像是,他流血了。”
“咱們把他埋了吧。”
他們的義眼啓動,一眼便看出那人依然還有生命體征。
他還活着。
而他們的老板不允許這個人繼續活着。
這場大漲潮,必須要将他的命吞噬掉,從此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喻秋文這個人。
他們迅速上前,将那些傻子們推開。其中一個義體人彎下腰,将虛弱的目标背了起來,随後他們不置一詞,以極快的速度帶着喻秋文離開了這裏,絲毫不管後面的那群瘋子傻子們的喊叫聲。
在他們的背後,喻秋文微微睜開了眼睛,青色的眼眸在暴雨中如同玉石般明亮。
他張開嘴,無聲說道:
喻秋文将死于今夜。
……
夏年一路小跑着攀登上了一座小山,氣喘籲籲地找到了第六區第三精神病院的集中點。
她在人群中迅速尋找着什麽,但卻始終沒能找到自己的目标。
“在哪裏,在哪裏……”她喃喃地說道。
她很快就被人注意到了,一個精神病院的醫生走上前來,猶豫着打招呼道:“夏醫生?”
夏年回過神來看向他:“……你好。”
“真的是你!”那醫生驚喜道,“幸會幸會,我姓杜,很高興見到你!”
夏年此時壓根沒心思去搭理他,更不想搞什麽無效社交,她只是焦急地用目光尋找着。
“你是要找人嗎?”杜醫生問道。
夏年沉默了片刻後,點了點頭:“我找喻秋文。”
“哦,十九號!”杜醫生說道,他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哦,哦,我知道了……我明白了。”
……那到底是郁賢的學生,潮汐瞭望的三巨頭之一。即便曾經有過不光彩的過去,做出了很多讓世人不齒的勾當,但他也是個了不起的人,推動了義體醫學的進步。
至少……也能算功過相抵吧。
夏醫生是感染科義體醫生,對他感興趣也挺正常的。
“咦,怎麽不見了?”杜醫生疑惑道,“明明當時把他從病房裏帶出來了的……”
夏年怔了一下:“不見了?”
“別着急,別着急。”杜醫生打開了光屏,“我們給每個病人都帶了定位手環,除非把手砍斷,不然只有我們能取下來的——哦,在這呢!”
他點了點地圖上的光點:“在這兒……”
他的話語卡住了。
夏年看着地圖上的光點,也愣住了。
……光點所在的位置,已經被潮汐吞沒了。
杜醫生的瞳孔驟然縮緊了,他結結巴巴道:“這……這……夏醫生,他……他怎麽會突然……明明剛才還看到了他的!”
他轉過頭,旁邊卻已經空無一人。
……
夏年一路飛奔着,直接登上了距離她最近的一輛浮空車。浮空車上正坐着一個在休息的警察,見她上來吓了一跳,仔細一看才松了口氣:“哦哦,夏醫生啊,你吓我一跳……”
“走。”夏年說道,“往我說的地方飛,快點!”
警察不明就裏,但出于對夏年的絕對信任,他還是啓動了懸浮車,朝着夏年所指的方向飛去。
很快,他們就抵達了目的地。
那裏是一片早已經被淹沒的海面。
懸浮車慢慢下降,夏年打開了艙門,蹲下身,從海面上撿起了一個閃爍着青色熒光的手環。
所謂除非把手砍斷,不然只有精神病院的醫生能取下來的手環。
她看見手環上寫着一個冷冰冰的數字。
——十九。
她站起身,拿着那被海水浸泡到冰冷的手環,一動不動。
系統已經要被吓壞了。
它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覺得好像隐隐約約有什麽極為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它甚至不敢開口安慰,更不敢開口詢問。
而夏年卻主動對他開口了。
她說道:【系統,我該怎麽辦呢?】
系統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你說,我要怎麽告訴露露和兔子?】她低聲說道,語氣是幾乎稱得上可怕的平靜,【我要怎麽……】
一片寂靜。
她終于轉過身,望向正疑惑看着他的警察。
警察朝她友好地笑了笑,看着她手上的熒光手環道:“夏醫生,這是你弄丢的什麽寶貴的東西嗎?還好找回來了。”
夏年說道:“……不,我沒能找回來。”
或許是今晚已經經歷了大起大落,在此刻,夏年只感覺到一種可怕的麻木遍布了全身——她竟然感覺不到任何情緒。
她所能感覺到的,只有手中那冰冷的手環。
那手環冷到如同一塊堅冰,幾乎要凍傷她。可那痛感又與灼燒極其相似,她一時分辨不出究竟是冷還是熱。
警察怔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便只能閉上了嘴。
夏年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将手環收了起來,她擡起眼,朝着警察微笑了一下:“辛苦了,我們……回去吧。”
那警察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回過頭安靜地将懸浮車掉頭。
在接下來的一段駕駛過程中,在這讓他隐約感到肝膽俱裂的氛圍中,不知為何,他一個字都未敢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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