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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夢魇
彈幕前一秒還在嗚嗚咽咽地可憐段星閣吃藥的事, 下一秒就看到了那件開胸旗袍,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讓彈幕一下子安靜了下去。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段星閣的審美确實在線, 金絲勾勒的牡丹怒放在小腹的位置, 配上那雪白的底色, 有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莊嚴美感。
然而這一切遇上旗袍的形制後, 立刻就變了味。
它看起來短得差不多只能遮住大腿, 胸口處沒有絲毫布料,因此上述那些所有的莊嚴與聖潔,遇上這些設計後瞬間就變成了亟待被人采摘的色孽欲果。
淚還沒擦幹的彈幕一下子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彎, 安靜了三秒後, 整個直播間驀然被問號占滿了:
“???我靠, 這是什麽好東西?!”
“星星居然還藏了這種好東西呢???”
“啊啊啊啊啊開胸旗袍!!還繡的金牡丹, 卧槽卧槽,幻視一些東方神父pa”
“不是,我剛剛還在可憐你呢,你小子怎麽反手就放了個大招?!”
“我都不敢想這穿在77身上該有多好看,斯哈斯哈”
“所以你小子怕不是病早就好了然後在借題發揮吧, 想讓老婆可憐你然後穿上旗袍安慰你是吧?!”
彈幕嚎叫間,雲栖驀然回神,耳根一時間有些發熱。
他沒忍住瞪了段星閣一眼, 段星閣見狀連忙低頭把那些衣服撿了起來。
然而這小子的臉皮比城牆還厚, 衆目睽睽之下還能泰然處之, 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看得雲栖想給他一腳。
收拾完了該帶走的東西,臨走時雲栖忍不住回眸看了這棟別墅一眼, 可段星閣卻對他住了幾年的地方沒有絲毫留戀,關上門後轉身就往車上走, 一點猶豫的跡象都沒有。
第二天一早,航班按時啓航。
鑒于國際航班的飛行時間不短,故而有長達數個小時的時間不能直播,觀衆們一時間怨聲載道。
不過雲栖和段星閣這邊看不了,不代表觀衆們就會真的休養生息。
畢竟昨天那件金絲旗袍就夠他們創作一番了,而且段星閣和雲栖沒法直播,不代表其他兩組也沒辦法直播。
周末剛好是某二次元漫展開展的時間,魚思危和木聽風兩個人暨雙雙掉馬後,又雙雙收到了漫展的邀請。
按理來說以他們這種身份和地位的作家與畫家來說,這種級別的漫展是請不到他們倆的。
但問題就在于,這漫展不是給他們明面上的身份發的邀請,而是通過線上給他們倆的馬甲發的邀請。
于是兩個人前一天還在鏡頭下勉強維持着塑料同事關系,第二天就面對面地坐到了同一個漫展上隔着一條路的兩條街上,畫面一度相當可樂。
至于白一鳴和洛光,那情況就更可樂了。
洛光那一番簡陋至極的求婚,白一鳴當時腦袋一熱答應了,可回過勁後又覺得就這麽輕而易舉地答應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于是各種跟洛光各種找茬,就是不願意去領證,一下子拖到了周末,民政局不上班了,這下兩人這周是真的領不了證了。
洛光登時黑了臉,白一鳴其實有點怕他真生氣,見狀立刻打算夾起尾巴做人,可顯然為時已晚了。
“洛光!”白一鳴穿着圍裙從廚房出來,看到客廳中洛光的動作後整個人驀然一頓,随即不可思議道,“你幹什麽?!”
洛光面無表情地把一本相冊拿了出來,坐在客廳就打算打開,聞言理直氣壯道:“分享照片啊。”
白一鳴和他對視了三秒後,陡然意識到這人是認真的,整個人一下子就慫了。
白一鳴連圍裙都顧不上脫,湊上前要去搶洛光手裏的相冊,“哥哥哥,你是我親哥,我之前跟你開玩笑的,你別這樣。”
洛光反手把相冊舉過了頭頂,看着他:“別哪樣?”
白一鳴一噎,硬着頭皮道:“……下周一就去領證,你把相冊給我。”
洛光挑了挑眉道:“你說的,鑽戒不夠五十克拉不領證。”
白一鳴連忙道:“我唬你的,之前那些話你全當我放屁,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嘛。”
他做小伏低的時候是真放得下身段,只是他聲音本就比普通男性細一點,眼下求人時甚至不需要多用力,那聲音便像是黏着人撒嬌一樣,聽得人骨頭都酥了半邊。
然而洛光好似已經免疫了,聞言不為所動。
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舉着那相冊,白一鳴卻感覺相冊上跟挂了秤砣一樣,完全拽不下來。
白一鳴見他還生氣,索性半跪在他身前,抿了抿唇小聲道:“……學長。”
洛光眉心一跳,驀然扭頭看向他:“什麽?”
“學長……”白一鳴湊上前做小伏低地吻了吻他的嘴角,睫毛微顫間,透着股和年紀不符的純情,“我喜歡你,學長。”
洛光微微一愣間,白一鳴驀然動手,壓在他身上一下子搶過了他手裏的相冊。
“哼哼哼。”白一鳴坐直身體,拿着相冊拍了拍洛光的臉頰,“懂不懂什麽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學弟?還想拿捏我?”
洛光抿着唇不說話,只是輕輕眯了眯眼。
那種自下而上的視線很容易讓人産生俯視的錯覺,白一鳴一時間更得意了,低頭道:“學弟,趕緊給學長磕頭吧,磕得好聽了,周一學長就開恩跟你去領證……”
洛光看了他三秒,突然毫無征兆地暴起,用膝蓋壓着他的大腿,一下子便把他壓倒在地,擡手将那相冊搶了過來。
白一鳴愕然地睜大了眼睛,回過神的時候剛搶到手的東西已經到了洛光手裏。
洛光一手按着他,一手把相冊放在地上,随手掀開了第一頁,白一鳴甚至看都沒看清楚,掙紮着擡手就捂住了那一頁的內容。
可這個動作也使得他把後背全部暴露在了洛光的視線中。
洛光不費吹灰之力便從後面一把扭過他的另一只手手,扯着将他壓在地上,語氣中帶着一絲危險:“開恩?”
“……錯了錯了,我真錯了。”也不知道那相冊中有什麽,白一鳴立刻識時務者為俊傑地哀求道,“明天就去民政局,明天就去,民政局不開門我去把他門撬開……別別別翻!”
洛光不為所動,反而挑了挑眉道:“學長,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白一鳴趴在地毯上忍辱負重道:“你是我學長,錯了,真錯了……”
洛光打斷道:“可我不想當你學長啊,怎麽辦?”
白一鳴安靜了三秒,整個人伏趴在白色地毯間,耳根紅得幾乎要滴血了,和地毯的顏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半晌他才小聲道:“老公……”
觀衆們一時間都聽呆了,可洛光卻充耳未聞:“證都沒領,胡喊什麽。”
“周一就去跟老公領證……”白一鳴屬實是能屈能伸,聞言嗚嗚咽咽地撒嬌道,“老公行行好松開我吧。”
洛光眼底似乎閃過了一絲笑意,他抓着白一鳴的手似乎松了一下,而後沒等白一鳴那口氣松下去,他便驀然掀開了相冊。
白一鳴大腦一片空白,下一秒卻見相冊中空無一物——這小子剛剛居然是在哄他!
白一鳴當即怒火中燒,轉身一把推開了似笑非笑看着他的身上人:“洛光!你個王八蛋!”
他是氣急敗壞了,然而觀衆們卻看爽了,直播間的彈幕此刻已經哄鬧作一團了:
“啊啊啊啊啊小白撒嬌好可愛!!”
“完了,白喊了那麽多聲老公哈哈哈哈”
“所以洛光手裏到底有小白什麽把柄!!有什麽是我們不能看的?!”
“你們倆到底誰是誰學長啊?!”
“大學宿舍是這樣的,誰帶飯誰是學長,甚至喊爸爸都不是不行”
“……床上也會喊爸爸嗎?”
“哦莫,小白一定是一邊罵一邊喊吧”
直播間的最後一幕,便是白一鳴氣急敗壞地騎在洛光身上,拿着那個空無一物的相冊要去打他,只不過動手動到一半,他才想起還有鏡頭的事,于是立刻惱羞成怒地起身,拉着洛光回了卧室。
眼看着這兩人提前下播如此不稱職,觀衆們紛紛不樂意起來,好在衆人睡了一晚後起來,地球另一側的雲栖和段星閣終于落了地。
國內是晴空萬裏的白晝,地平線的另一側卻是飄着飛雪的夜晚。
兩人下了飛機後原本是打算直接回酒店的,可看着外面緩緩落下的飛雪,雲栖腳步一頓道:“反正不遠,走兩步吧。”
段星閣什麽事都依着他,聞言也沒多想,從行李中拿出厚外套搭在雲栖身上,讓司機先把兩人的行李拉回酒店後,他們就這麽順着街道走了起來。
這個時間點上,街道上的人不似國內那麽多,不過托時裝周的福,哪怕下着雪,街道上倒也不算冷清。
不知道是誰彈的鋼琴曲,優美而清晰地響徹在街道間,遠處的極光如璀璨的絲帶一樣橫亘在天幕之中,美得夢幻而绮麗。
觀衆之中不是誰都出過國,而且哪怕都出過,也不代表他們見過眼下這副如畫一樣的美景,一時間彈幕感嘆聲絡繹不絕。
雲栖披着大衣走在夜色中,那雪花緩緩落在他的肩頭,沒等積起雪色,便被身旁人擡手拍落。
雲栖扭頭看向段星閣,卻見他的視線并未落在那美麗的夜景中,反而聚精會神地看着他。
雲栖心下一動,忍不住道:“看什麽?”
段星閣在雪色中笑了一下:“看心上人。”
他原本以為雲栖會瞪他一眼而後收回目光,卻不料對方腳步一頓道:“晚上有你看的時候,還是多看看景色吧。”
段星閣聞言驀然一怔,沒等他回神,那若有若無的鋼琴聲突然近了起來,遠處亮起了昏黃的燈光,兩人擡眸看去,只見人群在雪色中逐漸清晰起來。
待二人走近了,才發現一衆人正在夜色中圍着一架鋼琴歌唱。
雲栖緩緩駐足,雪色之間,鋼琴前坐着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外國男人,優美的旋律從他手下緩緩流出。
不過眼下他們倆似乎才是外國人,而且是長相無比英俊的外國人。
因此當他們二人停下腳步後,很快便吸引來了周圍衆多的目光。
拉風琴的少年看到他們倆後露出了驚豔的目光,而後緩步朝他們挪了過來,手下流出輕快的歌聲,像是在代替語言向他們示好。
演奏完一曲,演奏者緊跟着站了起來。
雲栖聽完了沒做什麽評價,扭頭就要走,可一回頭,卻裝上了段星閣亮閃閃的目光,他的腳步一下子便頓住了。
“哥哥,來都來了。”段星閣笑道,“來一曲嘛。”
雲栖看了他三秒,随即無可奈何嘆了口氣,擡手點了點他英俊而挺拔的鼻子,脫下外套往他懷中一扔,轉身在一衆行人的驚呼聲中,走到了那鋼琴前坐下。
他已經很久沒彈過琴了,以至于觀衆們壓根不知道他會彈琴,見狀于彈幕中發出無數驚呼聲。
潔白的手套按在如鏡面一樣光潔的琴鍵上,雲栖卻并沒有直接動手,而是擡眸隔着雪色看向段星閣,過了三秒他突然笑了一下:“Choose the melody,my little prince.”
此話一出,全場的目光瞬間落到了段星閣身上,直播間的無數彈幕差點用尖叫把屏幕給震塌了:
“?!英語好蘇!!”
“卧槽,我的小王子!!”
“啊啊啊啊這誰能受得住,你小子不趁此機會跪下求個婚嗎?!”
“我的小王子嗚嗚嗚嗚小狗他值得”
“小狗破破爛爛,77縫縫補補,我都不敢想如果沒有77,小狗這麽多年該吃多少藥”
“腦補了一下如果兩人不是青梅竹馬,精神狀态很不穩定需要天天吃藥的小狗遇上更加冷漠的雲總,那應該也很刺激吧……但也只是腦一下,不舍得兩個寶受苦嗚嗚”
萬衆矚目之下,段星閣怔了一下笑道:“可以點《夢中的婚禮》嗎?”
雲栖聞言似乎毫不意外,畢竟這小子從小就喜歡聽這個,每次不高興的時候一聽這個準能哄好。
縱然已經有時隔幾年的時間沒有再次演奏了,可雲栖的技藝依舊絲毫不顯生疏。
琴音在他的指尖緩緩流淌而出,周圍人在短暫的吸氣聲後忍不住發出了驚呼。
夜風吹拂過的街頭,明明只是行人自發的活動,此刻因為雲栖的存在,卻像是什麽音樂會。
有人忍不住再在驚呼聲中拿出手機拍了起來。
雪花飄在空中打着旋落在雲栖肩頭,那一刻,他璀璨得不可思議,天地好像都因他而失去了顏色。
站在雲栖周圍的所有人都在為他的驚才豔豔而震驚,周遭的喧嚷聲此起彼伏,可段星閣的世界中好似只剩下了那一個人。
熟悉的樂聲中,他驀然想起了很多事。
他想起自己七八歲的時候,不善言辭的雲栖為了哄他喝藥,将他抱在懷裏第一次彈起了這個曲子。
原本雲栖只是随手挑了一曲,可聽完後,段星閣乖乖地喝完藥問道:“哥哥,這首鋼琴曲叫什麽?”
雲栖道:“《夢中的婚禮》。”
段星閣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驚喜不已道:“我能學嗎?等到我們結婚的那天,我給哥哥彈!”
聞風林聞言當場沉下了臉,雲栖則是微微一怔。
雲明月那天恰好回家,聞言罕見地笑了:“小星星要給我們家栖栖當童養夫嗎?”
雲栖驀然擡眸,段雲連忙道:“小姐,他胡說的,您別——”
雲明月擡手止住了她的話,段星閣眨了眨眼:“什麽是童養夫啊?”
“就是從小在我們家,長大後給栖栖當小老公。”雲明月難得開了個玩笑,“不過童養夫結婚可沒聘禮,你得白給我家當兒子。”
“我不要聘禮。”小小的段星閣立刻道,“我會給哥哥攢聘禮的。”
雲明月聞言難得笑了,可段星閣攢足了聘禮後,她卻已經看不到她兒子的婚禮了。
段星閣還想起來他十二三的時候,借着學鋼琴的名頭各種把自己往雲栖懷裏塞。
那時他已經開始抽條了,雲栖再想把他抱在懷裏彈琴多少有些吃力,然而段星閣不管這個,他還以為自己是能靠在哥哥懷裏的小狼崽,硬把自己往雲栖懷裏塞。
再後來,段星閣十七八的時候,已經足夠他把雲栖圈在懷裏聽他彈琴了。
然而當時的他什麽也不敢做,最多只敢從雲栖身後撐在鋼琴上,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垂眸看着他想一些不可名狀的念頭。
而等到段星閣二十出頭時,在現實世界中,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那出熟悉的鋼琴曲了。
他從未告訴過雲栖,病情最嚴重的那一晚,夢魇之下,他緩緩走到了出租屋的窗邊,看着如水一樣的月色,正當他打算一躍而下時,耳邊卻響起了熟悉的鋼琴聲。
夢魇中的人行為是沒有太多邏輯的,他聽到了琴聲卻沒看到彈琴的人,便更想從窗戶處跳下去找人了。
下一秒,一聲若有如無的喟嘆在他耳邊炸開,一只虛幻的手捧着他的臉,輕輕拂去了他眼角的淚痕。
段星閣在那一刻突然驚醒,而後在窗邊吹了一晚的夜風。
是夢裏的鋼琴曲将他從生死一線中拉了回來,自那一天往後,段星閣每次吃藥前都會把自己拷在床頭。
而吃完藥後,頭痛欲裂時,他總會夢見有人将他抱在懷裏揉着太陽穴演奏着那段曲子。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不會有人能一邊彈琴一邊有空閑的手給他按摩。
可他就是憑借着那點虛幻出來的假象,騙了自己年年歲歲,硬生生捱到了那一絲曙光。
而現在,鼓膜一聲又一聲的震動告訴他,一切都不是在做夢。
雪域之中,那人在萬衆矚目的中心,正在為他而彈奏着什麽。
回過神時,段星閣驀然發現自己竟然又沒出息地流下了眼淚。
一曲畢,衆人驀然回神,湊上前要雲栖的聯系方式。
段星閣連忙擦幹眼淚,三步并兩步上去打算宣示主權。
他擡手将雲栖的大衣裹在他身上,還沒來得及開口,雲栖披着外套指了指他和衆人道:“My husband.”
段星閣動作驀然一頓,周圍人似乎沒想到這兩人竟然這麽英年早婚,紛紛露出了略顯訝異的神色。
待他們回神後,有一個人當場表示不相信,緊跟着用當地語言開玩笑道:“如果你們親一個我就相信。”
段星閣在此之前沒怎麽來過這個國家,聞言有些迷茫,剛想問對方能不能說英語,下一秒,一個和雪一樣冰涼卻柔軟的吻堪堪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段星閣有些愕然地頓住了。
一陣歡鬧聲響起,雲栖緩緩移開,看着段星閣在黑暗中挂着淚痕的怔愣模樣,一時間有些好笑,擡手拍了拍他的臉頰:“回神了。”
而後卻沒等他,在一片和善的起哄聲中,轉身向酒店走去。
段星閣驀然回神,而後立刻跟了上去:“哥哥,等等我——”
“哥哥能聽懂他們說話?”段星閣跟上後跟個複讀機一樣,哥哥哥哥的喊個不停道,“哥哥之前學過當地語言嗎?”
雲栖理了一下衣領:“你上學的時候我來這裏出差過。”
段星閣聞言卻是一愣,這還是他第一次來這個國家,沒想到雲栖原來已經早已來過了。
他回過神的時候,兩人已經站在了那家有着悠久歷史的酒店面前。
司機拎着行李早早地等在那裏,看着眼前的賓館,雲栖神色間有些恍惚,腦海中不知道浮現了什麽,一時間他沒說滿意也沒說不滿意。
段星閣見狀獻寶般道:“這家酒店上面能看到極光,據說和平地上看到的不同……哥哥上次來的時候看到過嗎?”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問,可雲栖擡眸看向熟悉的地方,半晌竟然點了點頭:“上一次我來的時候就在這裏住過。”
段星閣的腳步一下子頓住了,他擡眸看向面前伫立了不知道多久的酒店,突然想到了先前不知道在哪裏看到的一段話。
少年人是無法真正打動年長者的,他在你尚且年幼的時間中,已經見過了太多風霜和明媚的風景。
那些你第一眼看到并為之驚豔的花朵,在他那裏不過是昨日黃花。
而你費盡心思準備的驚喜,對于閱盡千帆的他來說,也不過只是漫天無關緊要的繁星中稍微明亮的那一顆而已。
少年人終其一生的遺憾,可能就是永遠差年長者半步。
對于曾經的段星閣來說,那些連夢中都忍不住嘆息的遺憾,是他和雲栖之間六歲的年齡差。
這也就意味着雲栖上高中時,他還在小學玩彈珠,而當他終于考進了和雲栖一樣的高中時,對方卻已經正兒八經的功成名就了。
他站在雲栖曾經讀過書的教室中時,感受到的是莫大的無力感。
他不知道那些最好的青春歲月中,有多少人為雲栖心動過,又有多少人在運動會上給他送送過水,在課間偷偷向他桌子裏塞過情書。
可那又如何呢。
時至今日,段星閣卻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舒展。
他便是閱盡千帆又如何,到最後沉舟側畔千帆過,他還是只為了一開始那艘船而駐足。
區區六年的時光而已,在雲栖的偏愛面前,不值一提。
“怎麽了?”雲栖感受到身旁人的安靜後,忍不住扭頭看向他。
“沒什麽。”段星閣笑容前所未有的燦爛起來,“我只是在想,哥哥有好多第一件事都不是和我一起做的……”
雲栖一愣,他是個極度聰明的人,雖然在感情上遲鈍,可遇上段星閣相關的事時總會爆發出與衆不同的敏銳程度,故而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剛剛在想什麽,當即開口道:“我——”
“不過幸好,我的第一次都給了哥哥。”段星閣卻笑着用一個不那麽清白的玩笑話打斷了雲栖,“哥哥明晚能陪我去看看極光嗎?我還沒好好看過呢。”
雲栖看了他三秒,意識到對方真的完全不在乎後,驀然松了口氣,柔聲道:“好。”
兩人回到賓館放好了行李,和觀衆們倒了別後關閉了攝像頭。
緊跟着他們洗了個熱水澡,在池水中緩解過身上的酥麻後,
那些因為在飛機上睡久了而消失的困意終于再一次浮上了心頭。
準備好的藥被段星閣從行李中拿出來,看了良久後他卻只是把它們放在了床頭,轉而躺進被褥中将人摟到了懷裏。
雲栖擡頭任由他親了半晌才開口道:“不吃了?”
“不吃了。”段星閣蹭了蹭他的臉頰,“正牌藥就在這裏,誰吃那些贗品啊。”
雲栖聞言眼底浮上了一絲笑意,之前任何一次都是段星閣等着雲栖先睡,這一次雲栖輕聲道:“嗯,正牌藥就在這裏,睡吧。”
段星閣埋在他的頸窩中輕輕應了一聲,屋內一時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靜。
過了不知道多久,段星閣突然道:“……有點睡不着。”
雲栖悶聲道:“那聊點什麽。”
“哥哥最得意的作品是什麽?”段星閣似乎只是随口一問。
雲栖聞言一頓:“你是在打探目标公司的優勢項目嗎?”
段星閣輕笑了一下:“我就想知道嘛。”
雲栖卻側了側身:“這跟催眠沒什麽關系,聽了你更睡不着了,明天告訴你答案。現在閉上眼,換個問題吧。”
段星閣似乎有點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和睡覺有什麽關系,但他還是乖乖地閉上眼睛換了個問題:“那就……給我講講你高中時的故事吧。”
雲栖一愣,但還是很快從腦海中挖出了一些蛛絲馬跡,以此來滿足某只小狗過剩的好奇心:“高中的時候……”
在雲栖的記憶中,高中是最枯燥的三年,他自己說出來都覺得乏善可陳,可段星閣卻聽得津津有味。
過了不知道多久,懷中人的呼吸逐漸平穩了下去。
雲栖收了聲音,稍稍往後退了幾分,垂眸望着面前人英俊的容顏。
隔着夜色看了不知道多久,他擡手理了一下對方有些紛亂的鬓發。
而後忍不住想起了段星閣一開始的那個問題——“你最得意的作品是什麽?”
我最得意的作品……
是你啊。
雲栖的眸色出現了一瞬間的緩和,他垂眸打量着這個親手養大的狼崽子。
段星閣的長相其實和他往日裏演出來的陽光燦爛絲毫不沾邊,他閉着眼不說話也不笑的時候,頗有些帶着深邃的英俊,隐約間偷着一股說不出的危險。
和小時候宛如童話裏小王子一樣的長相判若兩人。
雲栖是個對外貌有些遲鈍的人,此刻他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段星閣确實足夠英俊,英俊到足以成為無數人的……夢中情人。
正當雲栖沉浸在如此思緒中時,下一秒,段星閣驀然睜開了眼睛。
雲栖心下猛地一跳,還以為這小子沒睡着在騙自己,可那眼神中和往日不同的陰霾讓他後背一涼,當即品到了不對勁。
“——!”
手臂被人攥着按在身下,黑夜中,那雙眸子宛如餓急了的狼。
雲栖想要叫醒他,卻陡然想到了醫囑——不能随便叫醒他,不然會對他的大腦産生不可逆的影響。
雲栖驀然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強迫自己放松身體。
可方才動作還無比激烈的段星閣,此刻卻突然間沒了動作。
雲栖一愣,下意識擡眸看去,卻見對方支在自己身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什麽。
他順着目光低頭,剛好看到了自己從睡衣中露出的大片鎖骨,以及其上的……薔薇刺青。
雲栖心下驀然狂跳,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糟了!
段星閣垂眸看着雲栖鎖骨上露出的薔薇,一時間顯得有些茫然。
在他的記憶中,他的哥哥身上不該有這些痕跡,這樣就是說……在他不在的這些年中,哥哥身上留下了其他人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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