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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2章 花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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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花燭夜

    在段星閣的描述下, 雲栖驀然想到了那個畫面。

    夏天的餘韻尚未過去,卻已經染上了秋季的涼爽,故而眼下大部分的天氣稱得上宜人。

    但就是在這本該充滿豐收和喜悅的季節, 聞風林這個早該去死的貨色還沒有死, 可他的小狗卻已經長眠在地下了。

    而雲栖不但要去參加段星閣的葬禮, 還會在葬禮之上, 突然收到段星閣送給他的遺囑。

    雲栖突然間不敢想下去, 腦海中一片空白,像是人體對極致的痛苦所做出的下意識排斥。

    燭光下觀賞美人,本就是一件天大的美事。

    而當那人不知道想起了什麽, 垂眸蹙眉時, 那如玉一般的容顏便越發動人心魄起來。

    可觀賞者在無邊的心動之餘, 卻泛起了一絲心疼。

    段星閣設想過很多說出這句話後雲栖的反應, 然而看到對方蹙眉的樣子後,他卻後悔了。

    他不願意看到雲栖有一絲絲的委屈。

    “其實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在慶幸還好哥哥還能好好地坐在我面前。”段星閣解釋道,“但我有時候也在想,如果不是我足夠幸運, 在葬禮上打開遺囑的人,或許就是我了。”

    雲栖驀然回神,聞言呼吸一滞, 忍不住擡眸看向他。

    段星閣也擡眸看向他, 兩人對視間, 他無比坦誠道:“我那時騙了哥哥,我去書房時不止是想用電腦進行備份, 在電腦上看到那份遺囑的那一刻,我其實有過很多陰暗、粗暴又下流的想法......”

    聽到他的用詞, 雲栖心下沒由來地一顫。

    可段星閣緊跟着道:“但我後來都放棄了......我不想報複哥哥什麽,我只是想讓哥哥設身處地的體驗一下我當時的感受,在慶幸之餘,我其實很害怕。”

    “所以,”他再一次擡眸,帶着一絲小心翼翼道:“能不能......不要有下次了?”

    他的語氣堪稱卑微,聽得雲栖嗓子幹澀,一時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雲栖寧願段星閣哭着把自己按在沙發,哪怕是餐桌上狠狠做點什麽,雲栖心下都不至于這麽難受。

    可段星閣什麽都沒有做,他把那些陰暗的,卑劣又瘋狂的想法藏的很好,說完那句話後便徑自站了起來,安安靜靜地收拾了碗筷。

    雲栖有些不知道該幹什麽,他低頭看着那兩串流光溢彩的珠寶金鏈,僅憑目測便估計出了一個驚人的價格,實際價格恐怕只會比這更高。

    雲栖擡手拿起了其中的一條鏈子。

    “哥哥回屋等我就好......”段星閣在廚房背對着他,并未看到雲栖的動作道,“我收拾一下馬上就來。”

    他說的收拾指的不僅僅是收拾碗筷,還有收拾他差點決堤的情緒。

    他想要做的事已經完成了,事情說開後,不能因為那點小小的插曲就影響兩人期待已久的夜晚。

    可雲栖顯然不認為事情已經到此結束了。

    他拿着段星閣送給他的那盒禮物率先回了屋,兩條寶石鏈被他拿出來放在床上,唯獨那份遺囑被他拿出來攥在了手裏。

    雲栖坐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看着,手指攥在那份遺囑的邊緣,用力得幾乎發白。

    星雲的控股模式和明雲的其實不太一樣,它是段星閣一個人創建的品牌,所以并沒有明雲那麽多的股東,資産轉況也沒有那麽複雜。

    所以在沒有進行公司財産公證的情況下,這份遺囑中涉及的段星閣的財産,其實比雲栖留給段星閣的那份還要多一些。

    僅僅是多出來的那一部分便足夠雲栖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生,可雲栖并不高興。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感同身受了段星閣那日的感覺,明白了什麽叫做字字錐心。

    看着文件上的一字一句,心下又脹又酸,連呼吸都差點呼吸不上來。

    雲栖用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才把整份內容全部讀完,當他讀完最後一個字,忍不住擡手撫摸着那個簽名時,卧室的門突然開了。

    雲栖驀然擡眸,直直地撞上了段星閣的目光。

    兩人對視了三秒,雲栖反手将遺囑放在了床頭,似乎真的如段星閣所言那樣,事情已經揭過去便不再提了。

    段星閣看起來不是有點緊張,而是很緊張,他反手關上屋門,走到床邊時,雲栖甚至能看到他微微顫抖的睫毛。

    雲栖原本該帶着笑意問他緊張什麽的,可眼下雲栖什麽也沒說,只是呼吸發緊的,任由對方一點點脫下他身上的西裝。

    直到最後一絲布料從身上褪去後,雲栖才終于開口說了段星閣進屋以來的第一句話:“你送的禮物,不打算親手給我戴上嗎?”

    段星閣驀然擡眸看向他,而後立刻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兩條鏈子,最終他拿起了其中一條鏈子,小心翼翼地往雲栖腰上戴。

    雲栖見狀一頓:“另一條為什麽不戴?”

    “那條是背鏈。”段星閣低着頭道,“哥哥躺着時會硌到,不舒服。”

    言罷他輕輕整理了一下手下的腰鏈,而後緩緩退開,看着眼前的畫面後,呼吸驀然凝滞了。

    華貴繁複的珠寶映襯在白皙的肌膚上,美得人驚心動魄。

    段星閣小心翼翼地吻了上來,他的動作像是在朝聖,但嘴唇即将壓下來的一剎那,雲栖驀然擡手按住了他的脖子。

    段星閣動作一頓,擡眸看向他。

    雲栖清楚地感受到了手下喉結的滑動,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個人的眼睛:“你明明不高興......為什麽要裝作無事發生?”

    粉飾太平被雲栖一把掀開,段星閣一頓,語氣間有些發緊:“......我沒有不高興,這事就這麽揭過去不好嗎?”

    “不好。”雲栖看着他,語氣間帶着不容置喙,“我要知道你到底想要什麽。”

    段星閣垂下眸子道:“好,那我告訴哥哥......我到底在想什麽。”

    接下來,他将他一切下流而卑劣的幻想全部說了出來。

    “之前哥哥幫我洗澡的時候,我不想哥哥那麽做,一是因為不舍得,二是因為哥哥蹲在我面前時......”段星閣輕聲道,“我想的卻是你跪在我身旁,因為合不攏嘴而顫抖的樣子。”

    雲栖驀然一顫。

    段星閣擡眸,眸底好似灼燒着什麽無名的火焰:“哥哥還要聽嗎?”

    雲栖感受着手下聲帶的震動,半晌道:“......繼續。”

    “還有那條背鏈,我不願意給哥哥戴上,不止是因為它會硌到你,還因為這兩條鏈子可以從後面串起來。”段星閣繼續道,“我怕我給哥哥戴上後,會忍不住從後面拽住。”

    剩下的話他沒說出口,可雲栖又不是傻子,從背後拽住那兩條鏈子要做什麽簡直昭然若揭。

    雲栖突然感覺自己渾身發燙,明明尚未發生的事情,可從段星閣口中說出來後,卻好似真的降臨在了他的身上一樣。

    然而段星閣說完那句話後,卻在雲栖略帶驚愕的目光中,一言不發地跪在了床邊。

    “你幹什麽,起來——”

    話還沒說完,不知道段星閣低頭做了什麽,雲栖突然沒了聲音,喉結顫抖間,側臉一下子埋在了被褥中。

    段星閣方才明明說的是想看雲栖跪在他身旁,此刻跪下去的人卻成了他自己。

    正如他所說的一樣,那些龌龊而下流的幻想固然存在,可他從始至終也只是幻想,能夠當着雲栖的面說出來或許便是他能做的做孟浪的事。

    屋內的空氣驀然粘稠起來,修長而白皙的手指無力地抓着身下人的肩膀,卻因為害怕碰到對方的傷口,連用力也不敢用力,只能任由對方動作。

    時至今日雲栖才意識到,原來溫柔刀,刀刀割肉的感覺能讓人這麽狼狽。

    那割的不僅是身體上的肉,還有心頭的肉。

    無限被拉長的潮汐,耳鳴聲讓人不斷地戰栗。

    過了不知道多久,月光終于再次照在了海面上。

    雲栖倒在那裏不住地呼吸,餘光卻看見段星閣咽下去了什麽,一時間被激得眼角發熱。

    可段星閣嘴上說出的話卻和他方才的溫柔截然不同:“我其實曾不止一次想過把哥哥捆起來。最好再戴着我給哥哥設計的鏈子,看着哥哥哭都哭不出來的樣子。”

    雲栖下意識咬緊了嘴唇,身體因為段星閣的描述而發燙。

    他做好了迎接驚濤駭浪的準備,可未曾想最終迎來的卻是吹面不寒的楊柳風。

    段星閣說完,擡手将方才不住晃動的腰鏈解了下來,而後一圈圈纏繞在了雲栖的右腿上。

    絢麗奪目的寶石貼在腿根,金鏈勒着豐滿的腿肉,看得雲栖面紅耳赤,忍不住想要移開視線。

    但實話實說,這點動作和放在段星閣話裏的內容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可這卻已經是段星閣截至目前做過最過分的事了。

    面對身上人仿佛要把自己溺斃的溫柔,雲栖卻閉了閉眼,轉而呼出了一口帶着顫抖的熱氣:“你想做的......只有這些嗎?”

    段星閣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

    雲栖極力睜開眼看着他:“你既然在生氣......為什麽還要忍着?”

    “因為我沒有資格。”段星閣低着頭,劉海遮住了他的目光,雲栖只能看到他英俊的鼻梁,感受到他無比溫柔的動作,“我沒有得知的資格,自然也沒有生氣的資格。”

    雲栖一口氣哽在嗓子中,狠狠閉了閉眼:“你是在跟我置氣......好,既然不願說,那就別說了......”

    雲栖顯然也動了氣,段星閣聞言呼吸一顫,果然沒了動靜。

    只不過過了一會兒,雲栖驀然感受到了頸窩處的淚水,他反應了整整三秒才意識到,原來那是段星閣的眼淚——他還沒來得及哭,這小子倒是先哭了。

    淚水順着頸窩流到了肩膀上,段星閣埋在他懷中悶聲道:“我從來不怨哥哥,我只是在怨自己......哥哥,我是不是很沒用?”

    他把話說得颠三倒四的,雲栖有些聽不清楚了。

    眼下的情況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雲栖這輩子沒有經歷過喝醉酒的感覺,眼下卻湊巧窺探到了一些。

    一時間雲栖驀然便明白了有些人為什麽那麽喜歡喝酒了,他甚至也有些愛上了這股感覺,可眼下顯然不是沉溺的時候,因為段星閣還在他肩頭哭。

    雲栖反應了半晌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麽,可他現在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連呼出來的氣都帶着顫抖。

    “就是因為我沒用,”段星閣低聲道,“所以哥哥才什麽都不跟我說。”

    “兜兜轉轉,我還是你翅膀下飛不起來的雛鷹。”

    一句話像是刀一樣戳在雲栖心裏,雲栖深吸了一口氣,歪在枕頭上,控制不住地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段星閣的話語還是因為其他。

    但很快他便沒力氣思考這些事了,段星閣在短暫的自怨自艾後,低頭吻住了他。

    他規劃了十幾天的,溫柔的第一次,沒有絲毫的疼痛,醉煞人心,恨不得将人溺死在溫柔鄉中。

    雲栖感覺自己的所有理智都要在此刻流出來了,整個人好似陷在了一團棉花裏,被高高拿起後卻又輕輕落下。

    身體軟得不像樣子,心裏卻好似泡了花椒水一樣,又麻又疼。

    海浪包裹住雲栖的那一秒,明明段星閣為時尚早,卻一下子停了下來,克制着本能配合他的呼吸。

    雲栖蓋着眼呼吸了良久才勉強回過神,心下卻忍不住泛酸。

    他感覺身上人就像是故意折斷了自己的牙裝作小狗的狼崽子,可憐巴巴地舔舐着他,只為了讨主人的歡心。

    可雲栖卻并不高興。

    他張了張嘴想壓抑下嗓音的顫抖,可再三沒能成功,最終索性作罷了,就那麽帶着水意開口道:“你想做什麽便做......忍成這樣是做給誰看的?”

    段星閣的話一下子頓住了,半晌道:“我不舍得。”

    “你是不舍得......”雲栖移開遮在眼前的手腕,一針見血道,“還是不敢?”

    段星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看着他的沉默,雲栖只覺得心頭泛起了一股無名的怒火,不知是對自己的,還是對段星閣的。

    他軟着腰擡腿,一腳揣在了身上人的肩頭,雲栖的本意是想把人直接踹下去,奈何以兩人的體型和體力差距,雲栖這一腳沒有任何威懾力,反而把他自己震得當即軟了腰。

    雲栖差點軟在床上,段星閣宛如大夢初醒般驀然回神,像是做錯事一樣主動起了身。

    雲栖咬着牙忽視他動作間帶起的響動,沒好氣道:“我把你養這麽大,你走的時候沒問過我願不願意,回來的時候也沒問過我。”

    “現在你倒......”雲栖深吸了一口氣,他眼角的紅很明顯是被氣的,“你倒反而來質問我了了......好,那我也想問你,你把我的小狗藏哪了?”

    段星閣呼吸一滞,擡眸剛想說什麽,雲栖卻踩着他的肩膀,直接将他踩的跪在了床邊的地毯上。

    雲栖眼角泛着紅,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質問道:“我養的好好的,會撒嬌會生氣,從來不會自卑的小狗,你把他丢哪了?”

    段星閣鼻子一酸,擡手攥着雲栖的腳踝。

    “松手。”雲栖冷聲道,“擡頭,讓你哭了嗎?”

    段星閣一下子止住了淚意,擡頭看着他。

    他肩膀和腹肌上還帶着傷痕,配上鼓鼓囊囊的肌肉,說是剛剛火并完的□□太子恐怕也有人信。

    但就是這樣一張英俊又不失性張力的臉龐,此刻正可憐巴巴地看着面前人,被人踩着肩頭跪在那裏,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現在倒是裝起可憐了,剛剛不是挺能忍得嗎?”雲栖恨鐵不成鋼道,“你忍得肌肉都快炸了,想幹什麽當我真不知道嗎?”

    段星閣一下子不吭聲了。

    雲栖現在腰還是軟的,看着他這幅可憐巴巴的樣子,突然像是氣球被戳了個洞一樣,怒氣一點一點地順着洞往外冒。

    “遺囑分明是我先寫的,你卻提都不敢提。”雲栖深吸了一口氣,“是我愛你愛得還不夠多嗎,所以才讓你這麽小心翼翼。”

    他只是罵倒也還好,可态度一旦軟下來,段星閣登時便招架不住了。

    屋內一時間安靜了下來,空氣中還彌漫着暧昧的氣息,眼下的情形卻好似夫妻吵架了要鬧離婚一樣。

    段星閣就那麽一聲不吭地掉眼淚,雲栖看了他良久,這一次卻沒讓他別哭,反而嘆了口氣,捧着他的臉吻了吻他。

    “我的小狗,我的雄鷹......”雲栖輕聲道,“你到底要怎麽樣才算飛得高呢?想飛到讓我再一次找不到你嗎?”

    段星閣聞言心下一顫,陡然意識到了雲栖話中的意思。

    原來有些事一直紮在他的心中,只是自诩為年長者的他不願去說。

    可兄弟之間有些事可以不說,正所謂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但夫妻之間卻沒辦法相逢一笑泯恩仇。

    有些事如果說不開,一輩子堆在那裏,将來哪怕是躺在一個墳頭也是同床異夢。

    愧疚像是螞蟻一樣啃食着心髒,段星閣站起來環住了雲栖的腰,擡頭埋在他脖子處:“哥哥,我......”

    “你閉嘴。”雲栖不容置喙道,“先聽我說。”

    段星閣卻好似知道了他要說什麽一樣,立刻道:“我不要聽哥哥道歉——”

    “我偏要說。”雲栖直截了當道,“遺囑的事我沒提前告訴你,是我對不起你......沒考慮到如果真有一天,你看到它會是什麽感覺,對不起。”

    當段星閣真的聽到這句話時,所有的後怕、委屈和怒意,突然全部煙消雲散了。

    “好了,現在我說完了。”雲栖道。“該你了。”

    “......對不起,哥哥。”段星閣悶聲道,“不管是因為什麽理由,我都不應該一言不發地離開你......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

    “我不想聽如果。”雲栖輕聲道,“除此之外還有呢?”

    段星閣顯然知道自己哪句話說得踩在了雲栖的點上,聞言立刻從善如流道,“......我不該故意用自己的死惹哥哥生氣,對不起。”

    他說着湊上前吻住了雲栖的嘴唇,一遍又一遍地舔吻着他的唇縫:“我知道錯了......哥哥原諒我好不好?”

    雲栖虛虛地環着他的脖子,半阖着着眼任由他親吻,過了片刻才道:“那你原諒我了嗎?”

    段星閣立刻道:“早就原諒了——”

    “可是你之前說的那些想法,一樣都還沒有應驗。”雲栖驀然道,“原諒可不是口頭上說說的。”

    段星閣突然沉默了,雲栖摩挲着他肩頭的傷痕道:“不如把過往所有的賬在今天一次結清,從今往後,我們之間,不許再有有什麽隔閡。”

    段星閣聽懂了他的意思,喉結微動,忍不住道:“會把你弄傷的......”

    “我說的是咱們的賬,不只有我欠你的。”雲栖從肩膀劃到他的喉結,用指尖按壓着那處地方道,“還有你欠我的,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會把你弄傷?”

    段星閣一愣,雲栖垂眸看着他,慢條斯理地收緊了手下的力度,牢牢地掐在段星閣的脖子上:“小狗,從你離家出走那天算起,你欠我多少該還的,你自己算清楚了嗎?”

    段星閣一點手都沒有還,被掐得窒息的過程中,他驀然想起了被關起來的那些時間。

    原來一直在壓抑着本能,想要扮演一個正常人的不止他一個。

    雲栖驟然松開了手,肺部再一次充滿了空氣,段星閣撐在他身側大口大口呼吸起來,然而剛剛經歷了窒息感的他,此刻嘴角卻忍不住帶上了一絲笑意。

    “我欠哥哥的太多,算不清楚。”段星閣垂眸道,“哥哥讓還多少便還多少,絕無怨言。”

    “絕無怨言。”雲栖把這四個字重複了一遍,擡手勾起了段星閣的下巴,“這可是你說的,這麽好的機會,我得好好想一想。”

    段星閣驀然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一下子擡起了頭,眼神中好似瞬間就有了光。

    “考慮到剛剛伺候得不錯。”雲栖低頭親了他一下,像是神明在親吻他的信徒,“你想要讓我還什麽,現在便來取吧......過時不候。”

    這一次段星閣沒再說什麽妄自菲薄的屁話,他突然一言不發地站起來,直接拽着雲栖把人按在了床上。

    雲栖料到了他的反應不會很小,卻沒想到這小子明明臉上還挂着剛哭出來的淚痕,動作間的狠厲卻和臉上的淚痕完全不沾邊。

    一開始雲栖還算游刃有餘,覺得有了先前的經驗,再怎麽樣也不至于太失态,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

    這小王八蛋開了閘之後簡直就是瘋狗,和第一次時溫柔判若兩人,讓人忍不住懷疑他的精神狀态。

    段星閣親手戴上去的那條鏈子差點被他扯斷,看得雲栖心疼不已:“你輕點!”

    但很快雲栖就沒心思關注那條鏈子了。

    發白的指腹無力地攀在面前人的肩頭,雲栖連立遺囑都沒後悔過,眼下卻後悔得只想給剛剛的自己一巴掌。

    此刻的他堪稱作繭自縛的典範,親手放出了牢籠中的野獸,逃都逃不掉。

    甚至連最後一點體面也被人剝奪,雲栖想咬住手背止住唇縫中溢出來的聲響,卻被人攥着手腕硬生生扯開,故意吻着他的手心。

    雲栖實在受不住,他感覺自己再這麽下去就要死了,無意識地爬着想逃,卻被人摟着腰硬生生拖回了身下,踉跄中連跪都幾乎要跪不住。

    眼淚終于從眼角流了出來,控制不住地往下淌。

    雲栖掙紮着要去退身後人,卻被對方趁勢抓住手腕,帶着一路往下。

    雲栖驀然睜大了眼睛,發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聲求饒:“別......”

    身後的人對此置若罔聞,他強迫着雲栖自己抓着寶石鏈,就像是珍珠蚌自己掰開自己的蚌肉一樣,向兩邊分開那條礙事的金鏈。

    雲栖驟然被前所未有的羞恥給吞沒了,理智逐漸在風浪中消弭。

    雲栖眼睜睜看着段星閣起身從床頭拿過了手機,卻完全沒反應過來對方到底要幹什麽。

    只是挂着淚看着對方點開了錄音功能,又從相冊中打開了一張照片,放在他面前。

    那竟然是當時雲栖偶然之下保存的那篇情書體同人文,即便此刻的他已經連字都認不全了,卻還是被上面孟浪的只言片語給刺激到眼淚不斷地往手機屏幕上砸。

    身後的人卻擁着他,溫柔無比道:“上面寫的什麽?我看不太懂啊,麻煩哥哥念出來好不好?”

    雲栖被人磨得無可奈何,只能含着哭腔一字一句地念着那篇文章,可他念到最後實在念是不下去了,開始挂着淚珠求饒。

    這時候的雲栖可以說是窮途末路,幾乎是讓喊什麽就喊什麽,可他還是低估了段星閣的手段。

    前面所有稱呼加一塊,都不及最後一個稱呼帶給他的沖擊大

    “喊一聲星星嘛,我喜歡聽哥哥這麽喊我了。”段星閣吻着他不住顫抖的睫毛,小聲哀求道,“求求你了,哥哥。”

    明明此刻被他逼的不住求饒的人是雲栖,他卻好似一副低聲下氣的模樣。

    錯位感配上這個稱呼,讓雲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恥,可他最終被吊的無可奈何,還是叫了:“......星星。”

    前面的所有稱呼都可以解釋為床笫之間的情趣,唯獨這個稱呼,雲栖喊出來之後只恨自己為什麽沒有當場昏過去。

    可那個小王八蛋還在他耳邊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問道:“星星伺候哥哥伺候得舒不舒服?”

    那種被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按在身下折騰的羞恥感,此刻原原本本地攀上了雲栖的脊髓,燒得他不住顫抖,哪怕最後昏睡過去,夢中居然還夢到了小時候的段星閣,牽着他的手道:“哥哥說好長大了要給我做新娘的......”

    可說着說着,只有他腰高的小星閣卻一下子變成了高中生的模樣,牽着他的手委屈巴巴道:“哥哥不是說好了喜歡年輕的我嗎?怎麽先睡了他,我不高興了,你得哄哄我。”

    于是原本計劃着前半夜做打算,後半夜再報複回來的雲栖,這下子不但前半夜沒得到休息,後半夜在夢裏也沒能安生。

    收債計劃擱置不說,雲栖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整個人都是懵的,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來世的陽光。

    他反應了整整一分鐘才意識到自己在哪,而昨天晚上又到底發生了什麽。

    飯香拉回了雲栖的注意,他一扭頭卻見床頭放着香噴噴的瘦肉粥,而做飯人則正可憐巴巴地跪在那裏看着他。

    難為他大中午的為了實施美人計,還特意穿了一身西裝。

    雲栖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三秒:“你——”

    他想說你這是幹什麽,看着跟負荊請罪一樣,趕緊給我爬起來,可話一出口,雲栖卻被自己的聲音給震驚到了,進而驀然睜大了眼睛。

    那聲音像是發燒了三四天活活把最後一絲水分都給燒幹了一樣,沙啞得讓雲栖瞬間就想起來了昨天晚上自己嗚嗚咽咽地到底喊了些什麽。

    他突然就不想讓這狗東西起來了,見雲栖的眼神一下子變了味道,段星閣敏銳地嗅到了危險,立刻做小伏低道:“哥哥喝口粥吧。”

    說着他就要去端粥,可還沒碰到勺子,雲栖的電話便響了,兩人聞聲看去,卻見來電人竟然是吳醫生。

    雲栖心下一跳,立刻做起來要去接電話,卻不料腰上剛用了一點力,宛如電流一般的酥麻瞬間攀着脊椎一路向上,雲栖登時腰一軟,段星閣眼疾手快去摟,于是他直接摔在了對方懷裏。

    空氣霎時安靜下來,雲栖沒好氣地瞪了段星閣一眼,奈何手機還在響不好發做,他咬着牙看了一眼手機,段星閣立刻拿過手機,接通電話點開了免提。

    吳醫生道:“雲總。”

    雲栖不想讓她發現端倪,便盡量減少說話內容,靠在床頭應了一聲:“嗯。”

    可醫生畢竟是醫生,聞言很明顯頓了一下,然而她什麽都沒多問,繼續道:“聞先生走了。”

    雲栖聞言一頓,擡手從段星閣手中接過了電話,一時間顧不得聲音問題了:“什麽時候走的?”

    “今天淩晨。”吳醫生頓了一下道,“我給您打電話了,但您沒有接。”

    雲栖垂眸看了一眼通話記錄,淩晨三點的時候果不其然收到了數個未接來電,怪不得他做夢時會夢見自己一邊被高中的小王八蛋按在辦公桌上,一邊被迫接電話......

    想到夢中內容,雲栖面上一熱,沒好氣地瞪了段星閣一眼,對方還想上來給他揉腰,雲栖擡腳踩在了他肩頭,他沒用什麽力,段星閣卻呼吸一滞,當即止住了動作。

    雲栖身上什麽都沒穿,腿根還帶着一片狼藉,他就那麽堂而皇之地踩在段星閣肩膀上,也不怕對方看了去。

    可他面上卻無比冷靜地處理着聞風林的後事:“開完死亡證明直接送去火化,确保這兩天火化完,之後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囑咐完吳醫生,雲栖靠在床頭又撥通了一個電話。

    段星閣實在是被他踩的受不住了,擡手握着他的腳踝,見對方只是不輕不重地看了他一眼後,便大着膽子站起來,俯身将人抱到了自己懷裏。

    “聞風林死了,之前交代給你的事,可以開始收網了。”雲栖一邊交代,一邊把摸到自己大腿上的手抽出來扔到一邊,“葬禮當然要辦,而且要辦的隆重,不過這個不是你操心的,你把那些事辦好就行。”

    終于交代完了所有事情,雲栖挂斷電話把手機往床頭一扔,段星閣的小動作立刻就停住了。

    雲栖看了他三秒,突然擡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在了床頭,随即翻身坐了上去,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段星閣喉嚨微動,看起來有點害怕,可他的眼睛卻是亮的,手上功夫也沒閑着。

    雲栖反手把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拽出來甩在一邊:“昨天晚上還沒摸夠?”

    段星閣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耳根一下子泛起了紅,顯得居然還有點純情,和昨天晚上那副惡狼一樣的姿态判若兩人。

    雲栖見狀牙根發癢,忍不住眯了眯眼:“現在是不是輪到我算總賬了?”

    段星閣呼吸一滞,乖乖地收回了手,可憐巴巴地開始道歉:“對不起哥哥,我昨天晚上......”

    他尚未說完突然頓住了,因為雲栖就那麽□□的,從床頭端起了那碗粥,坐在他身上便喝了起來,好似把他當成了一張人肉座椅一樣。

    “你昨天晚上怎麽了?”雲栖喝了一口粥,頭也不擡道,“繼續。”

    “我昨天晚上沒輕沒重地弄疼了哥哥。”段星閣湊上前隔着他的腰鏈吻了吻他的腰側,“哥哥怎麽罰我都可以......”

    雲栖聞言一邊喝粥一邊漫不經心道:“怎麽罰都無可以?”

    他鎖骨上印着的痕跡讓人看了都忍不住臉紅,段星閣替他揉着腰,輕聲道:“嗯,怎麽罰都可以......哥哥讓我幹什麽我都願意。”

    可當他真的聽完雲栖漫不經心的要求時,段星閣卻驀然愣住了:“......什麽?”

    “你不是很會演嗎?”雲栖顯然還對某件事耿耿于懷,聞言緩緩放下碗筷,一把拽過段星閣的領帶道,“而且之前不是還說讓我忘了你嗎?”

    段星閣一時語塞,很明顯是知道自己理虧了。

    “那這次就真當我忘了你,你呢,就扮演沒離家出走前的自己。”雲栖慢條斯理地拽緊了段星閣的領帶,“劇本再重複一遍,雖然我們結婚了,但我因為某些事忘了你,所以現在跟‘你’貌合神離,然後趁你不在的時候,我包了一個男大學生......怎麽樣,聽懂了嗎?”

    段星閣滿眼都寫着不可思議,而後便是說不盡的委屈。

    自己扮演奸夫,而且這奸夫還是他最咬牙切齒妒忌的自己,對于他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懲罰。

    “哥哥......”段星閣企圖賣慘博取同情,“換一個好不好?你把我綁起來也好,蒙眼也好什麽都好......”

    “你以為有了劇本就沒有這些了嗎?”雲栖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眯了眯眼,“怎麽,不答應?”

    段星閣一下子噎住了,半晌帶着滔天的醋意,明明嫉妒得都要扭曲了,卻還是咬牙道:“......答應。”

    雲栖勾了勾嘴角,吻了他一下:“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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