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门前挂上了白色的灯笼。
全京城皆惊。
就连圣上都被惊动。
他们只知道老夫人叶氏病了,江二小姐请了许多郎中入府,可怎么着才不过短短半月,人就没了……
葬礼办的极其低调。
从守灵开始江晚清便没有离开过半步。
她无悲无泪,沉默的,麻木的跪在棺椁前。
纸钱一串串在铜盆里化为灰烬,零星的边角被风卷起落在江晚清手背上。
只是片刻,便起了水泡。
可江晚清却仿佛感受不到,连睫毛都没有颤抖过,像座雕塑。
所有人都在哭泣。
所有人都在呼喊。
吵吵嚷嚷的灵堂,只有江晚清面无表情,死寂的跪在原地。
从一开始眼泪就没有流过一滴。
“小妹……”江冬竹忍着悲伤,担忧的呼喊江晚清。
棺椁前的江晚清纹丝不动。
江冬竹还想叫,却被江池拉了拉衣角。
除了江晚清以外,没有人的眼眶是干的。
叶氏的离去,对将军府而言,无异是巨大的打击。
第二天,第三天,江晚清滴水未尽,守了一夜又一夜
“小妹你去休息一下,这样下去受不住的。”江冬竹顶着一双肿眼泡劝江晚清。
江晚清一言不发。
江冬竹一把站了起来,她一手拉着江晚清的胳膊,一手指着叶氏的牌位。
“江晚清!”
“你到底要干什么?”
“三天不吃不喝,你是要我们失去外祖母后还要失去你吗?”
“外祖母还没有下葬,她的魂魄就在这灵堂里,你是要外祖母看着着急吗?”
江冬竹直呼江晚清的大名,厉声喝斥。
许久不曾哭过的她,脸上布满泪珠。
她如何不知道小妹难过。
可她失去了母亲,又失去了外祖母,绝不能再失去小妹了。
大凶过后,江冬竹又一把将江晚清紧紧抱在怀里。
“小妹,哭出来吧,别忍了,哭出来就好了。”
江晚清嘴巴一张一合,木纳的瞳孔动了动。
她说:
“阿姐,我哭不出来,我没有眼泪。”沙哑的嗓音像是砂纸。
此时的江晚清犹如一个破碎的娃娃。
江冬竹再也忍不住,她跑了出去,寻了一个地方放声大哭。
江晚清机械的挪了挪腿,又重新跪了下去。
突然旁边传来声响,淡淡的柑橘香散开。
江晚清侧目。
是顾屿白。
此时顾屿白一脸庄肃,宽大白皙的手正往铜牌里投放着纸钱。
江晚清毫无波澜,淡漠的将视线收回放到棺椁上。
第四日。
第五日。
江晚清仍然没有休息。
顾屿白看着毫无生机的她,双眼满是不忍。
“等我。”第六日顾屿白起身离开。
两个呼吸后,他又回来了。
“把这个喝下去。”他将透明的软瓶递到江晚清面前,软瓶里是透明的液体。
这是江晚清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但此时的她不闻不问。
“小清儿,你这样受不了的,明日便是叶老夫人出殡的日子,难道你不想送外祖母最后一程吗?”
“我求你,喝下好不好?”
透明的软瓶被打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钻进江晚清鼻尖。
她手指动了动。
送外祖母最后一程……
她接过软瓶,一饮而尽。
甜腻到反胃的液体一点点灌入喉咙。
不是糖水的味道,但却极甜。
……
第七日。
叶氏的棺椁从将军府抬出。
老将军捧着牌位,走在前头。
江冬竹,江晚清,江池跟在老将军后面。
顾屿白不是江家人,没有资格站在棺椁前头,便沉默随江家下人走在后面。
飞舞的纸钱飘飘荡荡落满大街。
棺椁后面从一开始的几十个人,变成上百,上千。
来的都是坚京城的百姓。
他们真心实意自发的来送叶老夫人一程。
叶氏埋在了江念锦的旁边,那是她唯一的骨肉。
两个坟墓,一新一旧。
所有仪式结束,天色昏暗。
江晚清蜷缩着身子,将自己埋在床角。
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漆黑得照不进一丝光芒。
自从回来以后,她便犹如一具抽空灵魂的傀儡。
白吃白喝,不睡不动。
“你……还好吗?”
门外是顾屿白的小心翼翼的声音。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说话,不用回答我,只要能听到便可。”
“小清儿,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的打击很大,你一时半会无法走不出来,我不强迫你。”
“但让我在这里陪着你好吗?”
顾屿白在门外说了很多很多话。
直到天亮也没有没有间断过,说到无话可说后,他念起了四书五经,议论起了女戒。
说女戒是时代产物里偏袒的枷锁。
门窗封闭了三天,光线及不进昏暗的室内。
顾屿白在门外守了三天。
“江晚清,外祖母给我们留了礼物,你要不要?若不要我便拿出去扔了。”江冬竹对着木门嘶吼。
短短几日,她更成熟了。
房间里的江晚清终于有了反应。
礼物?
她答应外祖母第一个去那拿的礼物。
江晚清站起身,许久未活动的腿失去知觉。
“扑通”一声。
江晚清又摔回了地上。
江冬竹听到声音担忧到失控,就要用蛮力冲进门。
顾屿白拦住了她的动作。
“等等她,她就要出来了,这个声音……只不过是她掌握不了自己的身体。”顾屿白微垂着眼,让人看不清楚他眼里的情绪。
果然。
不一会江晚清打开了门。
“礼物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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