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一筐筐地向河里倾倒出去，【骜杀卿】默斯顿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得到平息。

    平日里，她会通过杀掉自己认为该死之人，以获得内心的安宁和平静，这跟周渊的诅咒有关系。

    周渊的诅咒是偏转。

    不是单纯地的阴阳颠倒、日月变换，而是偏转和混淆，在不知不自觉的情况下，就能永久地改变生理属性和心理状态——而众所周知，心理和情绪的变化，是由激素控制的。

    相比于境渊的扭曲诅咒，遭到周渊诅咒的人，遭受的折磨更加痛苦，甚至还会把这份痛苦传递给身边亲近自己的人，而且很多时候是不自知的。

    不过，对于半神来说，多多少少都有办法克服这种问题。

    默斯顿的办法就是杀人。

    她并不喜欢杀人，对于一位半神来说，凡人跟她早已不是一个物种的存在，不论消灭多少，都是如同人类用热水倒灌蚁穴一般，不过是区区消遣而已。

    但，最近不知为何，自从离开了天命堡，来到北方边境监督难民的收容与归化工程开始，她的心情就越发感到不安和浮躁。

    ‘总感觉最近有些不痛快。’

    默斯顿垂着头，思索起迄今为止的事件。

    ‘上个月杀了五千四百名不忠之人，诽谤者二十六人，荒淫之人十七人，治安已经稳定，经济也开始正常运行，整个奥修利亚和白金兰邦联一片和谐。’

    既然如此，真正不爽的地方，还是在于远离了天命堡，跟自己亲爱的侄子分别了吧。

    ‘虽然很想赶紧把手头上的事情甩开，回去陪利奥兹乖乖。但这里的难民问题必须解决才行。’

    北方草原的一场霜灾来的太及时了，直接为奥修利亚送来了重要的人口，但这些游牧民还不能立刻转化为可以提供稳定税收的农民和工人，尽管奥修利亚是个普世国家，可就算进入到城市里，因为文字、语言的差异，也没办法找到合适的岗位。

    不好好处理这些人，原本的机会反而会变成麻烦。

    ‘说起来，这白灾来的也太突然了，机会几乎是从天而降，我们偏偏又最缺少人口，如果说这只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怎么走神了，【骜杀卿】？”

    一个慵懒倦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默斯顿从思考中拉回现实，她摇摇头，看向几乎是突然出现在身旁的黑袍身影，开口道：

    “无碍，只是稍微有点在意后方的事情。”

    “哟嚯？真是稀奇，以往那个动辄血流成河，浮尸百里的【骜杀卿】，现在居然会因为一个小孩子，变得迟疑和软弱了。”

    慵懒声线的身影调侃道：

    “你可不要因为这种小事情送了命啊，要知道，咱们的时间可没多少了。”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不劳你费心，【无能卿】。”默斯顿淡淡说道：“虽然说是时日无多，但至少还有个几百年呢，我就这一个家人了，偏爱一点也是很正常吧。”

    “偏爱无所谓，只要你不是牺牲大局为代价，偏爱自己的后人……这样的人，在星渊是要被唾弃的。”

    【无能卿】懒散地说道：

    “未来属于宏大叙事，这点应该不用我再强调了。虚空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而【社会】的威胁也愈加严重，如果不联合源渊的力量……”

    “前提是真的有源渊。”

    默斯顿说道：

    “从来没有人下去过，传说中那只属于正统星渊主神的居所，只要抵达，就能够面见【救赎仙灵】莱安定和源始星渊的意志，在祂们的祝福下，将会选拔出真正……凌驾于六道主神之上的，至高意志。”

    “我知道你会以为这只是传说，但雷德·金还活着，如果我们还能得到【劫掠】主神的认可，境渊会彻底摆脱层渊的技术压制，以及虚空的实力威胁。”

    “那种话，还是以后再说吧。”

    默斯顿叹了口气：

    “【无能卿】，境渊它，要求你什么时候去群渊？”

    “290年，比你晚90年。”【无能卿】说：“你太眷恋世俗了，【骜杀卿】，虚空的【黄昏卿】已经接近主神序列，我们必须加快脚步，你是我们之中，最有希望成神的……”

    “「赤血同盟」不会允许我直接这么离开的，正因如此，我想把奥修利亚和白金兰一起送进固有时域，只有这样，利奥兹以后才不会被叙事文明架空，变成一个随意摆布的傀儡。”

    “所以，你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对吧。”

    【无能卿】摸了摸下巴：

    “既然如此，【骜杀卿】，我有个想法，或许能够帮你。”

    ………………………………

    刚一踏出传送门，利奥兹立刻被冰寒的风雪差点推回去，他撑开气力，护住周身，调侃道：

    “看样子，草原似乎不太欢迎我。”

    “那倒不至于，雪是我让人制造出来的。”

    蕾德妮娅关闭传送门，双眼中的翠绿消散，恢复正常的暗金状态：

    “怎么样？利奥兹，虽然这不是出于我的目的，但这里的温度放在层渊都能让太阳熄灭了，你确定在卡帕（10）阶段来这里？”

    “关心的话大可不必这会儿说，你要是不相信我，也不会耐心地把我传送过来了。”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龙焰和怯薛武士的弯刀下，连个全尸都捡不回来吧？”

    蕾德妮娅一摊手，颇为无辜。

    利奥兹懒得计较口舌，他低下身，新得到的天赋赋予了他极强的大地亲和力，毫不费力就能感受到岩层和泥土传来的信息，以及其中残留的痕迹。

    “不久之前，有一队人马从这边经过。”

    利奥兹抬起头，看向东北方向：

    “距离不算远，而且空气中还残留着龙息的灼热感，人数嘛……大概是五个人，气力都在柯西阶（14）的水平——你确定，金龙武僧会站在我们这边吧？”

    “那当然。”蕾德妮娅挺了挺胸，自信道：“连我那个没啥用的闺女都能使唤这些龙族，区区金龙，我当然是随意调遣了。”

    “看来你还挺有用的。”

    “谢谢。”

    蕾德妮娅眯起眼：

    “其实，你可以多夸我一点，我是那种越夸奖，越会好好表现的类型，不论你想知道什么情报，我都可以给你弄——”

    吼——————！

    不等蕾德妮娅话说完，草原之上瞬间回荡起暴怒的龙吼，紧接着，恐怖的威压瞬间轰炸大地，将整个天穹都要粉碎，如雷霆一般的声音狂啸着：

    “毁灭！崩溃！绝望！你们这些卑微的爬虫，拜倒在我烈薇思的腕足之下！”

    “哇哦，看来你的情报出了点问题。邪神姐姐好像是迷路了，直接跑到草原来了。”

    利奥兹看向蕾德妮娅：

    “现在呢？”

    啪。

    蕾德妮娅捏紧扇子，咬着龙牙，低吼道：

    “兰马洛克！给我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