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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萬聖節, 陸氏集團在一家酒店舉辦了一場面向員工的假面晚宴,許罂也參加了。她在等陸瀝成的時候,有一個戴着面具的員工讓她去三十八層會議廳, 聲稱陸瀝成在那裏等她。
陸瀝成最近很忙碌, 許罂隐隐感覺到,他好像确實在給她準備驚喜。這家酒店并不歸屬陸氏所有,如今沒有置身在和陸氏有關的場合中,許罂總感覺少了些歸屬感。到底是陸氏的産業太多,給了她任性的資本。
許罂心中有過猶豫,但這些猶豫很快從心頭消弭,她直接往電梯走去,電梯通往三十八樓。
蘇琳在暗中觀察, 心中略感震驚。這一切進行得比想象中順利,她明明還準備好了 PLAN B, 許罂竟然毫不遲疑。她以為許罂變得多聰明, 竟然還是和過去一般愚蠢,虧她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如今想來, 真是多此一舉。
不會有人能想到,這是夏栀希望許罂被陷害的功效。
當電梯抵達三十八樓, 許罂發現這裏靜寂得可怕, 唯有她即将前去的會議室裏能夠隐約聽到動靜。
刷開會議室的門, 裏面一片漆黑,許罂順手把卡插在取電器上,但燈光并沒有亮起。
“是誰?”這時候, 黑暗中響起了一道熟悉的年輕男生聲線。
許罂立刻分辨出來,是尹澤辰。
尹澤辰還沒來得及站起身, 只聽“砰”地一聲,會議室的大門又自動關上了。
眼前的世界徹底漆黑下來,許罂頓時覺得這場景詭異,出聲道:“我是許罂,尹澤辰,你怎麽會在這裏?”
尹澤辰沒想到許罂真的會出現,愣了一下,解釋說:“有人和我說你在這裏,我就來了。但是進來以後,門自動關上了。就像你剛剛這樣……”
許罂把門卡取出,再去刷,發現已經打不開了。原來剛剛它是一次性的,只能刷一次。
許罂不禁吐槽道,這酒店是什麽魔鬼設計,但這也很可能不是酒店的設計,而是別人的算計。
只是,她今天晚上智商好像掉線了,連思維都有一種鈍感。
進入會議室後,她下意識就用門卡取電,甚至沒有注意它會不會關上。
許罂回顧了一下尹澤辰剛才的話:“那人和你說的是,我會在這裏?”
尹澤辰低低應了一聲:“嗯。”
許罂愈發篤定了這是一場算計的猜想,并開始猜測對方的意圖。要論起身份特殊性,對方針對她的可能性要比針對尹澤辰大得多。而讓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去。
許罂腦海裏有了大致的答案,問尹澤辰道:“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尹澤辰搖了搖頭,他看起來确實不像喝醉了,也沒有被人下藥的跡象:“沒有不舒服,也沒有喝醉。來之前我甚至沒來得及喝酒,當時臨時接了個電話……”
他說到一半,猛然意識到什麽:“還好沒喝,忘了和你說,這層樓的信號都被屏蔽了。”
許罂沉默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還有這種事情。
尹澤辰也反應過來:“他們肯定是想拍到我們出去,誤以為我們在這裏發生了什麽,借此誣陷你。抱歉,許……陸太太,我不想拖累你。如果有什麽解釋不清的,回頭我也會盡力和陸總說清楚。希望不要對你們造成影響。但如今看來,情況恐怕不容樂觀。”
對方明顯已經和酒店內部溝通好,只怕等他們出去了,有多少張口也解釋不清。沒人會相信這裏的信號出了問題,只會覺得這是他們的借口。
許罂表情間卻不見慌亂:“沒關系,不用太擔心,如果沒猜錯,陸瀝成應該馬上會找過來。而且,他不是一個不聽解釋、盲目猜忌的人。”
尹澤辰不由感慨道:“真羨慕你和陸總的感情。”
許罂笑了笑:“是他足夠好。”
她之所以沒有太擔心,是因為陸瀝成給過她一個定位設備,她平常也不常使用。但今天考慮到假面舞會,人流密集,破天荒地戴在了身上。她不曾想用這種場合去試探陸瀝成和她是否有緣分,只覺得陸瀝成若是在人群中找她太久,他身份顯赫,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就算這裏信號屏蔽,中斷前也在軟件上有所記錄。沒有緣由地,她對陸瀝成找過來抱有信心。
事實證明,許罂的信心并沒有錯,僅僅是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陸瀝成直接找到酒店經理,要了門卡,恢複了這層樓的信號。
門口蹲伏的準備拍照的人直接傻在了原地,這邊許罂和尹澤辰還沒出來,陸瀝成怎麽先找過來了?陸瀝成看到裏面發生的一切,會不會勃然大怒?
想到這裏,他們不禁有些瑟瑟發抖,但也按捺不住吃瓜的欲望,沒有離開。說不定加工一下劇本,還可以演繹出陸大總裁親身捉奸的戲碼。
陸瀝成顯然對這一切早有預料,走進會議室後,只是對尹澤辰道了一句:“你先出去。”
“好的,陸總。”尹澤辰忙不疊應了一句,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起身離開。
陸瀝成又補了一句:“把門鎖上。”
尹澤辰微微頓了下:“是。”
離開的時候,他照做了。
門口蹲伏的人直接傻眼了,這是什麽情況,尹澤辰出來了,陸瀝成沒有出來?
那到時候,拍到一起出來的豈不是許罂和陸瀝成?
——這是他們能拍的嗎???
而且夫妻一起出來不是很正常嗎??還有什麽文章可以做???
之前他們是想做許罂和其他男人的文章,陸瀝成可能會因此生許罂的氣,不再站在許罂一邊。
但如果要做陸瀝成的文章……除非他們瘋了,未來的職業生涯都不想要了。
……
與此同時,許罂察覺到陸瀝成狀态的不對。
雖然陸瀝成平時不茍言笑,惜字如金,但她已經對陸瀝成的聲線了若指掌,連偶然的微啞都能察覺出來,不要說啞到這種地步。
原來剛剛在宴廳,陸瀝成遠遠看到尹澤辰和許罂坐在卡座裏交談,醋意忽起。近日來,公司裏關于尹澤辰和許罂的緋聞越來越多——因為許罂每次來陸氏,都是往投資那一塊跑的。他知道許罂和尹澤辰是交流正事,所以從來沒有多說什麽。許罂和尹澤辰也确實沒有什麽,今天晚上,也只是她在等候陸瀝成時,碰巧遇上了尹澤辰。
卡座裏,尹澤辰凳子還沒坐熱,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不得已去接電話,臨時離開。其實那則電話是陸瀝成安排的,因為私心裏不希望他們交流太久。等陸瀝成繞過人群,走到卡座附近,許罂已經不在座位上了。唯有尹澤辰的酒水留在桌子上。陸瀝成盯着那晶瑩剔透的酒杯,一時出神,鬼使神差喝了下去。
這是夏栀用的道具發揮的功效——陸瀝成犯下的嚴重錯誤,是他誤喝了尹澤辰的被人下過藥的酒水。這是他平時絕不可能發生的錯誤,所以謂之嚴重。
陸瀝成至今沒想通他為什麽會喝下那一杯酒水,只覺得這一路上,身體陣陣燥熱,意識也不斷昏沉,腦海中不斷閃過許罂的身影。多年前被下藥的一幕重演,讓他脊背生寒。
但陸瀝成心裏清楚,如今他不能犯錯,今生都不能再犯錯。而比起擔心他自己更讓他擔心的,是已經失聯的許罂。對方不可能只在他一個人身上做文章。他擔心許罂也被人算計。比起他可能産生的滔天醋意,他更擔心她受到傷害。
于是陸瀝成的意志力在這一刻到達巅峰,哪怕常人在這種情況下根本無法走路,陸瀝成依然找到了三十八層,找到了許罂,薄唇生生被他咬出血來。
而他的意志力,也在看到許罂的一刻徹底瓦解。
許罂今晚是吸血鬼扮相,一身黑裙,襯得膚色雪白若凝脂,紅唇妖冶,有一種蠱惑人心的美。
陸瀝成眸色驟然一沉,情不自禁把她攬進懷裏。與她肌膚相貼,氣息愈發低沉急促。
許罂感受到男人周身散發的壓迫力,身形微微一滞,試圖出聲喚回他的理智:“陸瀝成,你狀态不對。”
她能感受到,陸瀝成扣着她腰的手在微微顫抖。
她試探地問詢:“你是不是……”
陸瀝成壓低的聲線也在顫抖:“嗯。”
感受到他的難耐,許罂沒來由地卸下心防:“這裏沒人,如果你實在想……”
陸瀝成扣着她的手掌卻加大了力道,嗓音低啞地否決道:“送我去醫院。”
下一秒,他偏過頭,狠狠咬破了她的唇。
許罂吃痛地皺了下眉,任由他發洩情欲:“你确定你的狀态能堅持到醫院,或者是等私人醫生過來?”
陸瀝成望向她的眸色很深:“我們之間的第一次,不應該發生在這麽狼狽的狀态下。”
許罂踟蹰片刻後開口:“我不介意……”
陸瀝成卻很堅持,斬釘截鐵:“我介意。”
許罂最後是扛着陸瀝成出去的,走出去的時候,陸瀝成看起來就像是在攬着她,身形依舊挺拔,幾乎沒有異常。回車後,卻卸了力般地癱在車上。
許罂沒有經歷過,無法想象這需要多大的忍耐。但她很少感受過陸瀝成身形的僵硬和顫抖。
世界上也許不存在陸大總裁無法克服的事情——最後,他們順利抵達私人醫院。
陸辭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按捺不住怒意道:“哪個傻逼弄的?讓他滾——”
管家有些為難地實話道:“正在加派人手調查,目前還不知道是誰……”
許罂關于假面晚宴的記憶十分模糊,着實想不起來戴面具的人是誰,更何況對方戴着面具,昏暗的燈光下本就不易辨認。
沒有去赴宴的陸辭卻胸有成竹:“先去查兩個人。”
陸辭的第一個懷疑對象便是姜鶴,他對他的親生母親已經沒有任何信任可言。
陸辭開門見山地發短信道:“姜女士,你對我爸做了什麽?”
姜鶴收到短信時,心髒險些漏跳了一拍,難道她當年對陸瀝成下藥的事情已經被他們發現了?
姜鶴說服自己鎮靜,反唇相譏:“我為什麽要對他做什麽?有這個必要?”
陸辭氣笑了:“那你對我做什麽,就很有必要?”
姜鶴依舊冷嘲熱諷:“我對你做什麽了?含辛茹苦九月懷胎把你生下來?結果生了這麽個白眼狼?”
陸辭氣得腦仁直疼,他爸不是才去找她了?這女人妄想否認期中考試對他做的事情?
等等……
他總覺得哪裏不對。
姜鶴為什麽會這麽說——難道她說的不是現在,是以前?
陸辭終于厘清了心中那股奇異的感覺,陸瀝成中了藥,連對用情已深的許罂都能忍住,為什麽當年會……結合姜鶴的品性,他不難察覺到這背後的端倪。
也許他的出生,本身僅僅是一場利用和陰謀。
陸辭冷聲問:“我爸和你沒有感情,如果不是下藥,你們為什麽會發生關系?”
姜鶴絲毫沒有抱愧:“你爸沒有告訴過你?——是因為意外。”
陸辭:“你們用來糊弄我的言辭,你以為我會信?”
姜鶴:“沒有證據的事情,就不要胡亂揣度。”
陸辭:“我的人生經驗告訴我,就算暫時沒有證據,未來也未必不能找到證據。哦,還有——人是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的。”
他說完,便挂斷了電話。
陸辭握着手機,認真想道,在他抛出問題之時,姜鶴下意識把時間定位到了十幾年前。而她作為外部人員,應該也不知道陸氏內部的晚宴。
至于他的另一個懷疑對象,則是陸瀝成曾經的秘書蘇琳。
不知道為什麽,聽說他們在員工晚宴上出事的時候,陸辭腦海中第一時間閃過的就是這個人。
“離得遠的是羨慕,離得近的是嫉妒。公司裏最嫉妒許罂的人……”
當初他爸就不應該只降蘇琳的職,而是應該直接把她辭退。
陸辭道:“去查蘇琳。”
-
陸辭安排完這一切後,夜已經深了,他一點也不客氣地把徐翀和林靳言拉出來喝酒。
陸辭此時此刻的心情很不好,每每想到他的出生只是姜鶴人生中的一步棋——而且是一步被姜鶴認作是失敗透頂的,以至于可以随時舍棄的棋,他就覺得自己的存在毫無價值。
徐翀今晚看到熱搜,以為許罂和陸瀝成正和和美美,陸辭應該很開心地和許罂他們聚餐才對,怎麽會是眼前一副悵然模樣?他不解地問道:“怎麽了辭哥?我們都看到熱搜了,你爸和你媽不是恩恩愛愛,你不應該在吃喜糖?怎麽突然跑出來喝酒?難道你吃醋了?”
陸辭正準備一醉解千愁,聽到徐翀的問句,突然整不會了:“……吃什麽醋?”
徐翀解釋道:“阿姨和你爸關系比和你好啊,我以為你是在意這個。”
畢竟是真的有很多父母關系好,孩子覺得自己被忽視的例子。
但陸辭顯然并不是這個例子。他只是口嫌體正直,嘴上念叨着和他爸劃清界限,其實早已經對狗糧免疫,并且在不知不覺中認為,锲而不舍地吃狗糧就是他這輩子的宿命。
陸辭否決道:“這有什麽好醋的?我有這麽小肚雞腸?當然不是因為這個。”
徐翀一時間摸不清頭腦:“那是……”
陸辭也不知道怎麽和他們說,三個大男生這麽往酒吧裏一坐,接下來的劇本理應是對瓶互吹,不醉不歸——說什麽好像都顯得他很矯情。
陸辭垂眸盯了會兒酒瓶,盡量簡潔地開口:“我懷疑當年是我親生母親給我爸下了藥,他們才生下的我。你們懂嗎?好像我來到這個世界上本身只是為了實現別人的意圖。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好像我就不該存在。”
說出來以後,好像更矯情了。
好在徐翀和林靳言是他肚子裏的蛔蟲,竟然能理解這種矯情。徐翀聽後忙道:“辭哥,你千萬別妄自菲薄啊!你要是不存在……不說別的,我們學校女生都得心死一大片,大家的生活都會灰暗不少啊!”
林靳言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沒錯,不僅全校女生喜歡你,同齡男生還膜拜你,我和徐翀也很需要你。怎麽能說自己不該存在?”
陸辭神色微微一動,他們說的話确實很讓他動容,但……真的和他說的是同一件事情嗎?
林靳言其實理解陸辭的想法,繼續道:“辭哥,你也不是個例,尤其是在我們這種圈子裏。還有很多父母是為了培養家族企業繼承人生的孩子,更有很多父母是為了給自己養老。每個人生下孩子的意圖都不同,可能很多人都是出于自私的目的。你想想,我們班可是連家長運動會的參賽選手都湊不齊。又有幾對父母是真心想養一個孩子,并且為他們好?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像娛樂圈、豪門這種名利場,人和人之間的真心本就比紙還薄。所以,即使沒有多少親情,我卻在乎我們的友誼。你們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林靳言直抒胸臆這麽一段以後,陸辭一時無言,沉默後和他碰了碰杯,在矯情的道路上破罐破摔:“……我也在乎你們。”
徐翀聞言,頓時淚流滿面地一拍大腿:“後悔了!剛剛竟然沒開錄音!雖然确實能感覺得到,但聽辭哥親口講出來的感覺還是很不一樣的……!”
陸辭表示自己沒有帶多餘的紙巾,而且哄女生也就罷了,讓他哄徐翀,這輩子都是不可能的:“你怎麽這麽矯情?……好吧,矯情的确實不止你一個……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終止這個矯情的話題了?我是在想,如果很多年前,和我爸發生關系的人是她就好了。”
徐翀想了想,總覺得哪裏不對,弱弱地提醒道:“辭哥,那你就不是你了。”
陸辭沉默了會兒:“……又有什麽關系?我爸他,這些年也不容易。”
說出來,他又後悔了:“算了,還是有關系的。”
他還是想來到這個世界上,擁有現在的家庭,成為陸瀝成的兒子,還有許罂的繼子。
徐翀不由得嘆了一聲:“辭哥,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你。但我覺得吧,你現在過得好就夠了。看看我們……唉。”
林靳言也跟着感嘆:“唉。”
徐翀:“可憐的小白菜啊~”
陸辭心道這兩位如今的情況确實也不比他好得到哪去,至少他還有許罂:“……行了,以後你們去讨好她,我不攔着就是了。”
林靳言眼睛亮起,所有的矜持、惆悵瞬間放下:“辭哥!這可是你說的!”
陸辭:“……”
他現在收回還來得及嗎?
事實證明,已經來不及了。
林靳言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開始瘋狂給許罂吹彩虹屁。
陸辭真是服了,這個語文作文八百字都寫不滿的人,怎麽吹起彩虹屁來如此得心應手,寫個八千字都不帶卡文的?直接變成一代文豪。
林靳言表示:“我也不是對誰都吹得出的,我這是真情實感。辭哥你等着啊,吹完你後媽我就來吹你。”
陸辭:“別了。還有你能不能以後再說,今天晚上別打擾她。她有點事。”
林靳言滿口應下:“好的,那我明天再發。”
于是他的戰地從微信聊天框轉移到手機備忘錄了。
陸辭:“……”
他不禁想,今天到底是誰來寬慰誰的?
怎麽他一個求安慰的人,最後變成了安慰別人的人?
還把許罂交出去了……
偏偏這倆二貨在不醉不歸後,還發了條喝醉狀态下的朋友圈動态。
照片裏,昏暗的酒吧中,一桌的酒瓶子,明顯是在酒吧。
他們屏蔽了許罂,卻被江淮看到了。
江淮發消息問陸辭:“今天晚上你去哪兒了?怎麽沒來學習?”
陸辭知道回避不過去,如實答道:“酒吧。”
江淮問道:“為什麽沒有喊我?”
陸辭:“我以為你要學習。”
江淮:“真的是出于這個原因?”
陸辭沉默了。
這段時間以來,江淮除了比他多學了一些競賽的內容,其他時候,他們學習進度是同步的。
就算江淮已經把一些知識點掌握,也會停下來等他。
哪怕他說下次的目标是超過江淮,也只是說着玩玩而已,江淮也不可能因此放棄教他。
陸辭今天之所以沒有喊江淮過來,是怕勾起他那些不太愉快的回憶。
他至今記得那天在走廊,提起了他們的母親。
無論如何,他現在的現狀和江淮比起來,已經稱得上是很幸福了。
但顯然,江淮對此是介懷的。
他不介意陸辭和他提起母親,他介意陸辭因為這個原因沒有向他吐露心事。
江淮不由得再次強調:“你不用怕傷害我的感情,我記得我說過,我很相信我母親愛我。因此哪怕她已經離開,我也從來不避諱提到她。我的意思是,下次碰到這種情況,記得喊我。”
陸辭:“其實也沒什麽大事,我就是腦子一抽跑來無病呻吟。再說了,你會喝酒嗎?”
江淮:“我可以不喝。”
陸辭:“不喝酒來什麽酒吧,染一身酒氣。”
江淮:“或許我也可以當保镖,回頭把你們扛回去。”
陸辭:“就你這……”還當保镖,當年腿上的傷不知道有多觸目驚心。
不知不覺,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
江淮承諾道:“我不會醉的。”
陸辭:“行。下次再碰到這種情況,喊你來酒吧刷題。”
陸辭回到家時,和客廳裏的許罂撞了個正着。
許罂狐疑地看着他:“你去哪裏了?染一身酒氣。”
陸辭覺得這個措辭有點耳熟的,好像前不久才和江淮說過,不知不覺中,他們連口頭語都同化了。
陸辭眼神微微閃躲,含含糊糊道:“當然是去酒吧……鍛煉酒量?”
許罂抱胸打量着他:“你以為我會信?從實招來,你去喝酒幹嘛,借酒澆愁?”
如今許罂問他這個問題,并不像是長輩對晚輩的管束與苛責,而是出于對朋友的關心。
陸辭很受用,但也微微震驚,許罂這也能看出來?
許罂從陸辭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是啊,還能看出來你察覺到什麽。思考人生去了吧。”
陸辭妥協道:“你贏了。林靳言給你發消息了?”
許罂說道:“發了,沒有具體說你們讨論了什麽,但我大概能猜到。是不是你親生母親給你帶來的影響?”
陸辭點了點頭:“可以說是吧,還是你懂我。但我也想開了,沒什麽。都過去了。”
許罂嗯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腦袋:“過去了就好。你永遠不會知道誰是你生命中的過客。人生的道路還很漫長,未來也還有很多風景在等着你,一切朝前看。你會找到值得你建立羁絆的人。”
陸辭若有所思,沉默後得出結論:“我覺得你不錯啊,那我以後把你當我親媽了。”
許罂:“……”
本來陸辭後媽的稱謂就已經讓她感到淡淡的滄桑,現在直接升級成了親媽?
真是感謝男主的擡愛。只是這年齡是不是不太和諧?
許罂實話實說:“這麽想來我有點吃虧啊。”
陸辭自我反思:“你覺得我不夠好?”
許罂:“不是,是我也沒比你大多少,當你媽顯得我年齡很大。”
陸辭:“總不能當我姐姐……沒關系,我可以定期在朋友圈發你的照片,向大家證明你還沒有老。”
許罂:“我謝謝你。”
陸辭:“不過既然你都當我媽了,能不能……”
許罂:“幹嘛?”
陸辭:“給個擁抱?”
許罂:“看來我們的陸北大同學心裏真是受到了一些創傷啊。”
陸辭以為許罂會繼續插科打诨,熟不知她的語調忽而溫柔下來:“過來。”
他也不知道許罂的聲線有什麽魔力,溫柔溫暖,甚至讓眼眶忍不住泛起酸意。
果然遇到委屈了,還是找許罂來得管用,那兩個狐朋狗友是不該指望的。
陸辭從這個溫柔的擁抱裏得到不少慰藉。
他并不是想通過情感轉移,把許罂認作親媽,彌補他親媽對他造成的傷害。
而是他從始至終,都只想和許罂建立這層關系。
她在他心中,早已經成為他的親人,更是漫長生命長河中的精神錨點。
擁抱結束後,陸辭輕咳一聲轉移話題,問道:“我爸他還好嗎?”
許罂:“應該沒什麽大礙了,但估計要到明天早上才能恢複。先讓他休息一晚吧。”
陸辭:“那也不錯。他正好很久沒睡了。”
許罂:“很久沒睡?”
陸辭:“今天晚上出了意外,你是不是什麽都沒有看到?他其實是給你準備了驚喜的。”
許罂之前就略有所感,沒想到是真的。
“說來聽聽?”
陸辭:“酒店的某一層……大概布下了一片星空下的花海?視覺效果非常逼真。聽說是最新的投影技術,市面上還沒有普及。”
他就這樣交代出去了,陸瀝成會不會殺了他?
但他覺得他們應該不會再踏足這家酒店,許罂也未必能看到了。
許罂一愣。
“還有……”陸辭順着往下說道,“還有我爸對我親生母親是真沒什麽感情。我甚至懷疑,當年的情況和今天晚上很相似。我的意思是,你千萬不要把這我爸的過去放在心上。雖然我覺得你不太可能不介意……”
許罂:“我明白,也沒有介意。誰還沒有個過去呢是不是?”
陸辭:“說的對,誰都有過去,就算沒有過去也可以造一個過去。如果你想的話,我不介意給你找108個小鮮肉。只要能修成正果,過程多坎坷都不重要。”
許罂:“你确定?”
陸辭:“當然确定。”
許罂:“算了吧。就算你天天把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挂在嘴邊,你心裏也是關心你爸的,哪裏舍得真給他戴綠帽子?”
陸辭:“?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瞞得過你的事情。”
不過也挺好,這也是為什麽他和許罂相處得舒服自然。
因為不擰巴,任何情緒都不用藏着掖着,彼此之間只剩下坦誠。
許罂:“好了,沒什麽事你去睡覺吧。”
陸辭:“這就趕我走了?”
許罂:“你是不是高二生,未來的年級第一,是不是要早睡早起?”
陸辭:“言之有理。”
陸辭麻溜地去洗漱睡覺了。
送走陸辭,許罂走到了陽臺上,吹了吹夜間的風。
剛才,私人醫生向她普及了這種藥物的強度。
因為這是在小說世界裏才會出現的藥品,她在原生世界并沒有遇見過,更不可能體會過。
如果說她在過去感受到了陸瀝成不會輕易變質的愛,現在則感受到強烈到深入骨髓的愛。
許罂擔心自己判斷失誤,準備找黎淼聊一聊。
黎淼的消息正好發過來:“許罂!!!我看到熱搜了!!你們這是在一起了?!!!”
許罂:“出了點意外狀況……”
簡要的複述後,黎淼評價道:“卧槽……陸總好像是有兩把刷子啊!”
哪怕是在劇本裏這麽寫,她也要思考一下是不是太脫離現實了,怎麽可能存在這麽完美的人設。
沒想到現實生活中真的有這種男人。
難怪林楓成天把陸瀝成吹的天上地下,絕無僅有,這麽看來是有點億裏挑一啊。
但她依然沒那麽容易倒戈。
黎淼:“我覺得,等陸瀝成表現出一百把刷子,我們再考慮答應他。”
許罂:“……一百把刷子,是不是有點過于誇張了。”黎淼:“誇張嗎?還好吧。在別人身上可能還有點誇張。放在陸總身上,我覺得還好啊……”
第二天清晨,陸瀝成方才逐漸醒轉。
“醒了?”許罂正準備把話題含混過去,昨天晚上,她差點接受了他的邀請。如果那樣,他們已經是發生過關系的關系了。
雖說他們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一段時間,她還是沒有幹過諸如戳腹肌、感受人魚線等一系列暧昧擦邊的事情。
如今視線掃過陸瀝成壁壘分明的腹肌,它好像就不單單是藝術品了。
許罂眼睫顫了顫,有些心虛地轉走視線。
沒想到陸瀝成立刻把話題轉了回來:“你昨天晚上說……”
許罂輕咳了兩聲道:“這就是你今天想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還能記得?”
陸瀝成低低地嗯了一聲:“我沒有失憶。”
許罂堅持道:“……那你的腦子也很混亂,你肯定記錯了。”
陸瀝成深深盯着她,不似開玩笑地道:“我覺得還比較清醒?”
許罂深吸一口氣:“好,你沒記錯,但你說不能在那種場合,是要在哪種場合?應該也不應該是這樣的場合,至少得一晚上十萬的亞特蘭蒂斯……”
陸瀝成扣住她的手腕,眉目正色:“真的?”
許罂:“……”她突然有點害怕了。
沒有昨晚的驚慌,許罂意識到陸瀝成給人的侵略感實在太強。
比如現在……
陸瀝成靠在床頭,把她帶到了身上,手掌摩挲過她的睡裙,勾起一片戰栗。
許罂下意識想逃,卻發現無處可躲,她義正言辭:“沒同意。你不是藥效過了嗎?”
陸瀝成:“不是藥效。還是那句話,是情難自禁。”
許罂一陣瑟縮,心道果然不該掉以輕心,每次都這麽提醒自己,但每次都忘記。
随着陸瀝成的動作,她輕哼了聲,嘴唇卻被堵住,伴随着一個綿長的吻。
許罂不由抗議:“你這比昨天晚上尺度還大。”
陸瀝成:“昨天晚上那種情況,我擔心忍耐力有限,沒敢多碰你。”
許罂:“你的意思是,現在你忍耐力就無限了?”
陸瀝成:“現在這種程度,我早已經習慣了。”
許罂:“那你多習慣習慣……”
陸瀝成直接咬上她的耳垂:“好。”
許罂怎麽感覺不習慣的人是她……
作為回擊,她再次在他的喉結上報了仇。
不同于上次狠狠地咬了一下,這次她甚至探出舌尖。陸瀝成身形一僵,一時也不知道誰落了下風。
許罂決定放棄和他互相折磨,談起正事:“昨天晚上,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得勁。”
陸瀝成點了點頭。
許罂繼續道:“我感覺我的思維和身體不聽我使喚了,在那種情況下,我本來應該先聯系你的,但不知道為什麽直接去了三十八樓。但比起我,我更好奇,你……又是怎麽被人下藥的?我覺得你應該會很謹慎。”
陸瀝成沉吟片刻,并沒有不好意思提及:“和你一樣,突然走神了。”
許罂眉頭微蹙:“大膽猜測,小心求證……”
她能做出的最大膽的猜測,就是這個世界上不止她一個人擁有系統,甚至不止她一個外來人員。
那麽,會是誰?
陸瀝成:“你是說,和你來到這個世界一樣的那種非自然的力量。”
許罂:“是,我們以後還是要多加防備為好。”
夏栀用完兩張卡後,萬分焦灼難耐,因為她剩下的機會不多了。
等啊等,恨不能下一秒就看到那兩張卡的效果。
然後,她等到了一條後面帶着“爆”字的熱搜。
#陸瀝成疑似追妻成功!許罂出席陸氏集團假面舞會!兩人離場會議室離場親密無間!#
網友們熱情非常高漲:
“啊啊啊啊啊陸總好挺拔好好看,這輩子沒見過這麽長的腿!!”
“啊啊啊啊啊許罂這黑裙鯊我!實在忍不住爬牆雖然她不出道但是我現在只想粉她!!”
“嗚嗚嗚嗚在一起了嗎坐等官宣發喜糖。”
夏栀:?????
夏栀浏覽着這些言論,懷疑人生道:“你确定這卡已經用過了?”
系統也和她一樣懷疑統生:“用過了。”
夏栀再次确認了一遍:“所有道具都沒有了?”
系統悲催地通知:“……沒有了。”
夏栀簡直無語至極:“所以說,要你有何用?!”
她好不容易拿到的女主劇本,怎麽會這樣???
在陸辭的建議下,陸瀝成直接派人查了蘇琳近日來的行蹤。找準目标後,比漫無目的的搜尋要高效得多。
蘇琳自以為一切天衣無縫——她委托了大學時期喜歡她的校友幫忙,對方和酒店關系很熟,整件事情中,從始至終沒有經由她手——為什麽陸瀝成這麽快就會鎖定到她的身上?明明她已經很久沒和陸瀝成接觸了。
不出半天時間,陸氏就聯絡警方,調查她的聊天記錄。
當林楓再次見到蘇琳,他恨鐵不成鋼地嘆道:“蘇琳,經過上次的事情,我以為你會長點教訓,沒想到過了這麽長時間,他們的感情都已經被大家知道了,你還沒有死心。”
蘇琳卻嗤了一聲,反問他:“死心?我憑什麽死心?那麽容易死心的感情,也能叫做感情?”
林楓不想再做評價,殊不知他一句話已經惹惱了蘇琳。在被押送去公安局之前,蘇琳決定把他的秘辛公開出去:“好……好……既然我沒辦法在陸氏待下去了,你也別想在陸氏待下去。”
林楓瞳孔驟然一縮,不可置信道:“蘇琳,你不讓我做的事情我一樣沒有做,當初為了幫你隐瞞,我甚至昧着自己的良心……如今你落到這般境地,分明是你咎由自取。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你何至于這樣報複我!”
蘇琳冷笑道:“何至于?就憑你剛剛對我說的那些話。”
林楓不由得攥緊了雙拳,他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和蘇琳魚死網破,劃清界限。
陸氏最高層,總裁辦公室。站在這個出入過千百回的地方,林楓冷汗罕見地遍布了全身。他不得已向陸瀝成垂首坦白:“對不起陸總,有件事我一直瞞着您。當年招聘我進來的,我最具競争力的那篇論文實則并非我一個人原創,是我與同宿舍的學長合寫的,他是主力,他在研二突發腦瘤,沒過多久就病故了,因為在他生前我照顧了他,他對我……十分感恩,所以把名字署到我的名下。”
因為那位學長執意要把這篇論文“送”給他,所以沒有把論文的署名高價賣給蘇琳。
蘇琳面對林楓的誠懇道歉并不買賬,咄咄逼人道:“你說那篇是你學長給的,就只有那篇是你學長給的?誰知道你的其他論文是出自自己的努力,還是竊取勞動成果?”
林楓有些焦急地聲明道:“我沒有,只有那一篇!”
蘇琳冷嗤一聲:“他都已經不在了,怎麽能為你證明?我看你鑽的就是這個漏洞吧!”
林楓胸腔起伏了下:“蘇琳——”
明明是他的問題,為什麽要拖累已經病故的學長?
更何況,他一點也不希望學長被人在這種場合如此輕浮地提起。
林楓正欲駁斥回去,忽然意識到這是在陸瀝成的辦公室裏。
過去這裏只有靜谧的翻閱文件的聲音,從來沒有過争執。
很顯然,他無法為自己辯駁。
即使只有這一篇,也是他做錯了。
林楓深知,陸瀝成生平最厭惡欺騙與作假。
哪怕商界魑魅魍魉橫行,敢貿然欺騙陸瀝成的對手,也還沒有出現。
更可能是企圖出現,但還沒來得及出現,就被他扼殺在搖籃,完成更利落的回擊。
陸瀝成之所以沒有懷疑過他,是因為他與陸瀝成朝夕共處,陸瀝成信任他。
林楓深谙這一點,所以一直把當年的事情視為秘密。
如今陸瀝成已經知道了這一切,底線分明的他,大概率會将他辭退。
蘇琳雖然手段險惡,但因為他自身的疏漏,她順利達成了一部分目的。
林楓喧嚣的胸膛裏驟然一片死寂,他無法想象,離開陸氏後他将何去何從。
陸瀝成的确給他提供了其他公司無法輕易開出的薪水,但他留在陸瀝成身邊,早就不再是為了薪資。
就算分文不取,他也願意給他當一輩子特級助理。
然而預料之中的苛責卻并沒有到來,陸瀝成道:“我當初招林楓進來,并非是因為那篇論文,而是因為他說的一段話。林楓已經展現出卓越的工作能力。只要他願意待在陸氏,我就不會讓他離開。”
“陸總……”林楓聞言,眼眶忽然有點濕,他在陸瀝成身邊這麽多年,鮮少聽過陸瀝成說這麽多話,這些話還是出于維護他。
明明是他做過的事情為人所不齒,他沒有想過,當陸瀝成得知這一切,沒有對他産生任何責難。
而他面試中說了什麽話,林楓自己也已經全然不記得,很可能是陸瀝成給他找的臺階。
這件事情的收尾出乎意料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從總裁辦公室走出來,蘇琳後槽牙都快要咬碎:“同樣待在陸總身邊這些年,你得到了陸總的維護,我卻得到了陸總的驅逐。林楓,你心裏一定很滿意吧。”
林楓不敢茍同:“我滿意什麽?滿意莫名其妙被你惦記,莫名其妙被你嫉妒?蘇琳,你早就希望把這件事告訴陸總了吧?辦公室裏,你是最有心機的一個。但我想說,如果你不作這麽多孽,我們本會是關系很好的同事,陸總本也會維護你。原來你可以在他身邊長長久久待下去的。”
蘇琳愣了一瞬,冷然的情緒再次覆蓋了她的面龐:“別癡人說夢了,同事間哪裏有真正的關系好?表面裝的再和和氣氣,背地裏誰不是鉚足了勁往上爬?”
林楓終于明白蘇琳為什麽會落得今天的田地:“是啊,請你繼續懷揣着這種心思,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的生活被你過得糟糕無比,一副上等的牌被你打的稀爛,更不可能交到任何一個真心的朋友——哦,在你的字典裏,應該從來沒有‘真心朋友’這四個字。”
林楓這些年陪着陸瀝成縱橫商場,多少陰溝裏的事情都收入眼底。他卻始終相信,就算這個世界的底色名為殘酷,一顆向善的心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讓生活灑滿陽光。
蘇琳把林楓的事擴散到全公司,沒想到沒有任何人覺得林楓應該被辭退。
“林楓一天工作十七八個小時的時候你在幹嘛呢?都畢業多少年了?他這些年兢兢業業為陸氏付出的還不夠将功補過?”
“聽你的話,我怎麽覺得你很憤慨林楓的學長沒有把論文賣給你呢?給你機會,你不是也一樣作假嗎?”
“蘇琳,你說你這一天天的折騰什麽呢?你不會以為全世界的人都被你搞垮了,你就能成功了吧?麻煩你照照鏡子,從外到內,從身到心,你比得上陸太太一根手指嗎?”
蘇琳聽到這一句,實在沒忍住辯駁:“除了出身,哪裏有我比不上她的地方?!她不就是命好?!”
“是是是,陸太太只是命好,不過她命确實好!”
蘇琳:“我跟你們說她有多愚蠢——”
“對對對,愚蠢到短短時間裏,就讓陸氏賺了好幾筆大的!”
“她一天給陸氏帶來的利益,可能比你給陸氏帶來的全部利益還要多!”
在蘇琳眼裏,許罂接觸尹澤辰,只是為了游走于諸多優秀男性之間,享受玩弄男人于股掌間的快感,從來沒有想過她可能給公司帶來什麽價值。
就是這樣的傲慢與偏見,蘇琳失去了大好的前程。從小到大天之驕子的她,竟然因為給他人下藥,留下了案底。
-
不知不覺中,男團選秀進入到最後的總決賽環節。
這檔選秀節目在許罂的參與下,熱度日益增高,簡望也十年磨一劍,把他的天賦和才華全部展露,吸引了無數發自內心熱愛他舞臺的粉絲。
許罂只是點燃了引線,就引爆了足夠多的熱度。
也難怪黑心公司此前聯系節目組只保留五秒的時間,只要給簡望曝光,他就一定不可能被埋沒。
總決賽前天,許罂收到了簡望經紀人發來的邀請函。
陸瀝成給簡望配置的經紀人不愧為陸氏旗下娛樂公司裏的一姐,談吐間充滿職業女強人的氣息。
不僅是許罂欣賞她,在和許罂交談的寥寥數句中,對方也表達了對她的高度贊賞。
“許罂,你的氣場真的很獨特,比照片裏更驚豔。如果你不是陸太太,我橫豎也要把你挖到我手下來,包你紅遍半邊天。哦,不對……你已經紅遍半邊天了。誰能簽下你,那是經紀人的幸運。”
“不過人各有志,娛樂圈魚龍混雜,你有顏有錢有愛情,也無需淌這個混濁的圈子。就算你置身圈外,也能紅遍大江南北。這是你的福氣。”
“如果是其他人,我可就要嫉妒了,但因為是你,我覺得這一切都是你應得的。”
陸瀝成去接約完飯的許罂回來的時候,經紀人一姐正給了許罂一個埋肩抱。
他之前在互聯網上看到不少女生喊許罂老婆,以為她們只是戲稱,沒有放在心上。
想起黎淼,再看看眼前的經紀人……
他覺得他危機感的來源好像超越了性別。
許罂上車後,陸瀝成便傾身堵住了她的唇。
對于現在的陸瀝成來說,接吻如同喝水一般簡單。
被男人凜冽中夾雜着危險的氣息包裹,許罂迷迷瞪瞪中想道,以後要是他們的關系更上一層樓了,豈不是他可以随時随地……
打住,為什麽她的思想變得危險了起來。
許罂本來只是想低調地去看總決賽,但很顯然,節目組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拐彎抹角地暗示許罂會出現在觀衆席。
許罂本身就是熱度,當晚黃牛票再度翻了幾番。
許罂對此很無奈,但放出去的消息如同潑出去的水,黃牛市場也不是她一個人可以調控的。
七班同學得到消息後,熱切道:“阿姨阿姨,我們也想去,您有沒有什麽渠道嗚嗚嗚嗚嗚!門票搶不到,黃牛票又太貴了!好吧對我們來說也沒有很貴,但是就不想便宜了黃牛!”
其實他們也就是随便問問,沒想到許罂真的會同意:“稍等我問問。”
七班同學:“!!!!”
許罂和節目組打了聲招呼,哪怕那些票經受黃牛會賣到天價,她依然一口氣拿了幾十張,節目組不敢不從。最後,所有想去的七班人都拿到了票,之前不關注男團不準備去的也拿到了票,連班裏的男同學都全部來了。
其他班都羨慕哭了,一聲接一聲的卧槽:“不是我說你們七班人是真享福啊,近水樓臺先得月就是這樣的嗎?不過你們真的不講道理啊,你們男生有什麽好去的?不要告訴我你們也追星,既然不去就把位置讓出來!我們真的想去。”
七班人特別拉仇恨地回複道:“怎麽就不講道理了?和辭哥生在一個班上,這是我們分班的運氣,辭哥能有這麽好的後媽,這是辭哥的運氣,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投胎也是一門技術,不對……投在一個好班級也是一門技術!”
最後,許罂帶着一群七班的孩子坐在內場第一排,包括陸辭。
七班人這輩子沒有這麽光榮的時刻,所有不明真相的觀衆看到他們都充滿羨豔,以為他們身份不凡。
誰能想到,雖然他們出身确實非富即貴,但此時此刻能坐在這裏,僅僅是因為他們是陸辭的同學呢?
從舞臺上看向場下,人群本該是黑壓壓的一片。
但在許罂的身邊,亮起了無數耀眼的燈牌,如同亮起的一片星海,也映亮了她的臉龐。
簡望站在舞臺上,視線不由自主地聚焦在許罂身上,黑眸微微亮起,似有星空閃爍。
原來許罂坐在場下,是這樣與衆不同的體驗,他無數次幻想過今天,沒想到今天真的得以實現。
在接下來的舞臺中,簡望呈現出了最完美的狀态。
他日複一日揮灑的汗水,心中最深的信念,就是把自己最好的模樣展現給許罂。
他不知道如何報答許罂,只知道如果不拼了命地努力,就是愧對了自己,更愧對了她。
一切比想象中更加順利,他的舞臺感染力讓所有人動容,當沉浸在他的舞臺中,甚至會忘記他分外坎坷的過去。
觀衆們喜歡他,僅僅是因為喜歡他的舞臺本身,這種喜歡變得純粹,無關同情。
雷動的掌聲中,簡望的線下投票被送上第一,他獲得了一個從來沒有想象過的名次——C位出道。
獲獎感言中,簡望誠摯地望向鏡頭,努力壓抑着聲線中的顫抖:“站在這裏,我很想感謝一個人,她今天也來到了現場。”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場下就整齊地喊出了“許罂”的名字。
在演唱會的場合中經歷這樣一幕,許罂自己也受到沖撞,雞皮疙瘩竄遍全身。
節目組适時地把大屏幕投射到她臉上,許罂淡淡一笑:“加油,未來可期。”
哪怕鏡頭怼在她的臉上,她的皮膚和五官也看不出分毫瑕疵,精致白皙,如同脂玉。
在場所有人都因為她的美貌窒息了片刻,場館安靜了幾秒鐘。
等回過神來,發現許罂身邊是一群跟着她舉燈牌的小年輕們,他們的臉龐都很青春,看起來像是十七八歲的高中生。
而這群高中生中,有一名黑發少年格外矚目。
他的眉眼精致,下颌線條流暢,是比所有當紅小生都要優越上不少的顏值。
觀衆們更能從他的身上,看出陸瀝成的影子。
“這是哪個明星來看演唱會了嗎?!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定是了,他還坐在第一排!三秒內給我他的所有身份信息!”
“如果我沒有看錯,我覺得他好像陸總!說不定他就是陸瀝成的兒子,許罂的繼子!救命救命這顏值,拿的是男主劇本吧!”
“許罂旁邊全是他同學?換言之,他的同學竟然衆星捧月捧着許罂?天啊他們關系好好!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後媽和繼子關系這麽好!不過如果許罂是我的同學家長,我也會想和她關系好!嗚嗚嗚嗚這麽說好羨慕他們!”
簡望清了清嗓子,打破沸反盈天的議論,眼睛亮閃閃的:“謝謝,我會努力。”
觀衆席再度發出歡呼,因為此時此刻的簡望實在太好看了,睫毛撲閃,目光真摯,如果他們成為被說話的對象,真的可以幸福暈過去。
而顯然,簡望這句話是對許罂說的。
他們并沒有因此感到醋意,只覺得是情理之中——沒有許罂,他們就見不到這麽好的簡望,看不到這麽精彩的舞臺。
演唱會在全場激動的尖叫聲中步入尾聲,許罂正準備走 VIP 通道離場,被工作人員帶到後臺,聲稱她的幸運觀衆,可以和選手們合影。
後臺,簡望見到許罂走過來,誠懇地鞠了躬,有些緊張地道:“對不起,其實是我想和你合影……我還想和你道謝,謝謝,謝謝你。”
許罂溫和地笑了笑:“你不必謝我,在我看來,這是你應得的。如果實在覺得意外,你可以當作是命運的禮贈。作為你日日夜夜堅持夢想、不向命運低頭的報答。”
簡望聽得微微羞赧,攥緊了手:“那我就謝謝你願意來見我,願意和我說這麽多話。”
許罂笑道:“你太客氣了,你完全可以當我們是朋友。”
簡望驚喜地擡起了頭:“真的?”
許罂:“當然,上次在海底撈見到你,我就想要你的聯系方式。但是這樣顯得好像我在騷擾你……”
簡望激動得身形都在微微顫抖:“怎麽會?”
許罂:“我也有一些話想對你說。可能也有些說教,但是你……”
簡望:“我認真聽。”
許罂:“我希望你永遠堅守初心。記住自己是怎麽火、怎麽出道的。你能走到今天,不僅僅是因為我,更是你的粉絲一點一點投出來的。無論未來你站得多高,走得多遠,永遠不要辜負他們的期待。”
在她的原生世界中,選修打投出來的愛豆太多一夜爆紅,也許是成功來得太容易,讓他們輕易忘本,出道後不僅沒有卷誰的業務能力強,而是在卷誰的塌房姿勢更新奇、更慘烈,讓內娛每天都有新鮮事。
就是給她這個吃瓜群衆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陰影,這些經過經紀公司精心包裝過的人設,還有哪個是真的嗎?
許罂知道簡望不同于他們,他的成功并非是信手拈來,他身上的倔強和真摯也不同于其他追求浮華功名的人,但她還是擔心他誤入歧途。
她希望他一直這麽閃耀。
簡望眉眼微微一垂:“好,我記下了。”
而這一切,被不知道什麽時候到場的顧洵聽了過去,他耐人尋味道:“許罂,你對于娛樂圈的藝人,都是這個态度嗎?”
許罂雖然被顧洵的出現驚了一跳,但也倒沒有被吓得特別厲害,畢竟這符合顧洵一慣的行事作風。她回答道:“應該吧,你們确實不同于普通人,那句話怎麽說來着……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顧洵:“可是我也聽過另一個說法,演員和愛豆是不一樣的。”
許罂:“你要聽我說實話嗎?”
顧洵:“你說,和我還客氣什麽?”
許罂:“你雖然是演員,但也有粉圈,你接過不少代言,他們也為了支持你,掏出自己可能并不充裕的積蓄。除此之外,也有很多人以你為力量,為精神信仰。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專注于事業。你的影響力很大,背負着不少社會責任。一些比較年輕的粉絲朋友表面上說着不在意你的婚戀,但若那一天真的發生,他們還是會感到難過。這一點我深有體會,因為我以前也追過星。”
“你追過星?”顧洵的注意力全然被這一句吸引走,“你追的人是誰?”
聽到顧洵的問題,許罂有些懷疑人生:“這是重點???”
顧洵摸了摸鼻尖:“畢竟連我這樣的影帝,好像都不能吸引到你。我比較想知道這個娛樂圈裏,還有誰可以做到。”
許罂:……
影帝還是可以吸引到她的,她的愛豆就是原生世界的影帝。
她之所以對顧洵無感,除了緣分未到,最大原因還是因為,她身邊已經有了陸瀝成。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不會把更多心神放在其他人身上。
即使喜歡欣賞帥哥,那也只是不走心地欣賞。
許罂:“當然,我只是建議,這不是你必須做的,人活在世,每個人都擁有婚戀自由。”
只是若是顧洵單身,專注于事業和打磨心性,可以給他的粉絲朋友們帶去更多正向的引導。
偶像,一直是很多中黑夜中踽踽獨行之人心中的一抹微光。
顧洵倒是因此得到了不少慰藉。
至少許罂不喜歡他,不是因為他人格魅力不夠強,而是因為他影帝的身份,對吧?
不管許罂是不是這個意思,至少他是這麽寬慰自己的。
顧洵暗中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事實。最後故作輕松地抛出一句:“你得一視同仁吧?”
許罂:“嗯?”
顧洵:“溫景珩啊,他也喜歡你,你不會不知道吧。”
許罂:“……”
許罂:“他可和你不一樣。”
顧洵:“算了,不提他。真正讓我心服口服的,其實是在那種情況下,陸瀝成都能忍住不碰你。我承認,他是真的對你用情至深。”
許罂有些驚訝:“……你是百事通嗎?這你都知道了?”
顧洵:“別人不了解,情敵我還能不了解嗎?就陸瀝成那走出來的狀态……啧,我可太了解了。”
許罂:“你也中過藥。”
顧洵:“當然不是,這是男人對情敵的了解。”
随後,他就看到他的情敵站在VIP通道的出口處。
一身名貴挺括的黑色手工西裝,身姿高大挺拔,容顏俊美倨傲,透着讓人不容無視的強大氣場。
但此時此刻的場合并不是陸氏集團,而是媒體雲集的演唱會場所門口,閃光燈絡繹不絕。
陸瀝成就這樣高調地站在那裏。
背後是無邊夜色,他所在之處,卻是一片燦爛的白光。
許罂看到陸瀝成向她伸出手,她微微動容,竟然也無視了周圍一切新聞媒體,萬衆矚目中,把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陸瀝成垂首,在她手背上落下虔誠的一吻。
所有離場晚的觀衆都瘋了,連在向選手要簽名的粉絲都忍不住跑了出來。
沒出多久,全網的消息炸成一片。
“媽媽!!!我嗑的 CP 好像成真的了!”
“跪問什麽時候可以參加婚禮!拿不到邀請函能不能全網直播!”
“我是不是在追一部大型連續劇!現偶的編劇導演們能不能來學學!”
黎淼非常接地氣地應了一句:“來了來了!”
網友們又哈哈哈哈笑成了一片。
“不是我說,編劇小姐姐有點可愛啊!不愧是許罂的閨蜜!”
七班同學借此風光了一次,不僅發遍了朋友圈,還發遍了家庭群。
許罂竟然收到了很多家長的道謝,說她給他們的孩子帶來了快樂。
對此,她回複道:“你們也要多抽空陪陪他們。如果陪伴他們不是我而是你們,我想他們會更快樂。”
成年人不說服,只建議。許罂甚至很少去建議別人,但為了這群孩子,她并不介意多說幾句。
而那些家長都已經把她當作陸太太來尊敬,從過去的冷嘲熱諷再到如今恨不能和她多些交流,紛紛抓住這次機會,和她多聊了一會兒。
聊到最後,也都有些動容。
是啊,許罂只是他們孩子同學的家長,都已經讓他們感受到了親情式的溫暖。
如果是作為親生父母的他們親自陪伴……
不敢想象,他們的孩子會開心到什麽地步。
在過去,他們也是很少會去思考孩子的想法。
但真正看到親生血肉的笑顏,才知道這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打動人心的事物。
讓他們産生了縱橫商場名利場中,非常少見的情感波動。
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關系都能通過血脈維系。
也許有一種更簡單,卻更難以做到的答案,它叫做陪伴。
之所以難以做到,是因為它還需要真心。
林靳言驚悚地發現,他父母竟然不遠萬裏,特意飛回來給他過了一場生日。
邵元更是發現,他那從來不問他學習只知道以他吹噓的母親,竟然會為他準備早餐。
他們的生活,在悄無聲息地發生一些變化。
很難去講這些變化的緣由,但……總好像與許罂有關。
-
在一個普通的工作日,許罂的餐廳裏到訪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的打扮和顧洵很相似,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路人絕不可能認出他是誰。
他似乎是循着餐廳裏的香氣來的。
今天許罂改良了配方,加入了一些原主記憶裏的偏好。
這是原主小時候,比較喜歡的味道。
許罂一般不見客人,但這位顧客出現的時候,她卻覺得無比眼熟。
他只是出現了一下,巡睃了一圈,沒準備點餐,擡步準備離去。
就在這時候,許罂第一次走了出來,喊住了他——“等等。”
眼前的人,好像是那場意外後,原主不知所蹤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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