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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陸瀝成行事低調神秘, 鮮少出現在公共場合。
沈母以為他也不會輕易出現在家裏。
在她的概念中,身為工作狂的陸氏總裁,陸氏五十二層集團總部的頂層辦公樓才是他的歸宿。
他為什麽會這麽早回家?
這會兒天色都還沒有暗下來。
她怎麽就不偏不倚, 選了這麽個日子?
沈母又怎麽會知道, 這其實無關于她的運氣、日子的選擇,而在于陸瀝成近日來心态的轉變。
家于他而言,從一個與辦公室無異的休憩之所,逐漸成了一個讓他向往的地方。
在過去,即使陸瀝成和陸辭坐在一張餐桌上,也總有一層難以打破的隔閡。
父子倆近在咫尺,卻形同陌生人。
陸瀝成一直以為,陸辭對他是厭煩, 甚至憎恨的。
所以,他願意給他的成長以最大限度的自由。
他唯一能做的, 是為陸辭的未來兜底, 保證他沒有走上歧途。
陸辭不一定願意看見他,陸瀝成便把更多的精力投注到工作中去。
當陸氏集團足夠龐大、堅牢, 無形之中, 就能夠為陸辭提供庇護的羽翼。
即使陸辭成長過程中犯下一些小打小鬧的過錯,有着獨屬于他的陸氏未來繼承人的身份, 外界也不會對他過于苛責。
但最近, 變化後的許罂無意間成了融化他們矛盾的橋梁。
陸辭甚至主動在他的書房裏放置保溫杯, 作為贈送給他的禮物。
當男孩主動向他遞來溫暖,陸瀝成只會以更多的溫暖回報給他。
面對情勢的反轉,王阿姨和周阿姨表情如同便秘。
她們滿心以為, 許罂在處事經驗老道的沈母面前,勢必會落了下風, 吃到教訓。
又如何能想到,陸瀝成會突然出現,為許罂撐腰?
從陸瀝成的口吻來看,他似乎絲毫不在意陸氏的虧損。
即使那對于她們來說,是不敢想象的天文數字。
而當事人沈母攥着沈辛沫的手險些一松,言語也有些磕巴:“陸、陸總……”
即使在豪門圈子裏風生水起,面對眼前這位遠比其他商界大咖氣場更淩厲、地位更顯赫的男人,沈母一時竟很難從喉嚨裏找到自己的聲音。
上一次在晚宴中見到陸瀝成,還是沈父在一側畢恭畢敬地敬酒,她全程沒有出聲說兩句話,還不能最直觀地感受到與陸瀝成交流時的心理壓力。
早聽聞陸瀝成身高腿長,壓迫感強烈,很多時候當他站在面前,這場談判己方就已經輸了。
此時此刻,她才意識到這個世界上多數傳聞不實,但此言非虛。
陸瀝成并沒有因為她是沈太太而留予任何情面,他的人生詞典中從未有過讨好二字:“希望你知悉,能夠威脅陸氏的企業,目前還不存在。”
沈母也只敢挑軟柿子捏,在許罂面前她能以前輩的身份咄咄逼人,在陸瀝成面前,她又如何敢去挑戰陸氏的權威?
沈母完全不敢去想剛才自己說過什麽,戰戰兢兢地改口道:“您誤會了……”
她聲音越來越低,試圖以女性的柔弱替代方才的強勢,喚起陸瀝成的同情。
“誤會?”陸瀝成卻只是低而緩地重複這兩個字,态度冰冷有如審訊員工,“看來沈太太的想法和你的女兒如出一轍,道歉應該拿出道歉的态度。如果并非誠心,也沒有必要在這裏耽誤彼此的時間。”
陸辭不由在心中給陸瀝成鼓了個掌,沒想到他爸看得這般透徹,這不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麽?打着道歉的幌子,卻無法遮掩背後真實的意圖。
只是不知道,他爸在感情的處理上為何那般遲鈍,半晌沒有看出蘇琳的意圖。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直男霸總?他是不是得找機會更直白地點撥一下?
離開陸宅的時候,沈母萬念俱灰,面如土色。
事情發展至今,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她該如何面對沈父的問詢?
經過這一趟,她非但沒有緩和沈辛沫和陸辭的矛盾,讓沈辛沫重新成為陸辭選擇女朋友時可能考慮的對象,還把年輕人之間的矛盾,上升到了沈氏和陸氏集團之間。
這世界上一定不會有比這更壞的結果了。
她本來還想通過這件事表現出自己通情達理的知性一面,現在看來,完完全全适得其反。
如果陸瀝成只是随口說說倒也還好,但她實在不敢低估這位陸氏總裁的手腕。一旦陸氏真的和沈氏終止合作,後果将會不堪設想。
最後,母女倆決定使用苦肉計。
但其實也并非完全是演出來的,沈辛沫縱使平日裏再高傲,這段時間顏面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折損,身份更是從雲端跌入泥淖,所有的委屈一并爆發。
回程的路上,她哭得梨花帶雨。抵達沈宅時,已經是雙眼通紅,淚流滿面。
正好沈辛沫今日是一副清純扮相,更透出一股我見猶憐的味道來。
傭人見狀心中紛紛一軟,迎上來關切問詢:“小姐這是怎麽了?”
沈母也趁勢說道:“沫沫別難過,媽媽遲早會為你讨回公道的。”
只是旁人都覺得心軟,唯獨沈父心下一沉。
他重男輕女的思想本就根深蒂固,見沈辛沫這番少見的柔弱模樣,非但不覺得心疼,還覺得煩躁。
得是在陸氏碰壁成了什麽樣,才能哭成這樣?
在別的地方碰壁,他或多或少都可以安慰,但那是陸氏,讓他不禁有了擔憂——如果沈辛沫得罪了陸辭,會不會影響到陸氏對沈氏态度?
念及此,沈父感到有些焦灼,态度也有幾分嚴厲:“怎麽哭成這樣了?剛剛發生了什麽?”
沈母被丈夫兇得精神一恍惚,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是避不過去了。提前告訴沈父,還可能提前做好應對措施。
沈母不得不把在陸宅的見聞委婉地陳述了一遍。
然而措辭再委婉,也不能改變事情的嚴重性。
沈父沒想到自己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瞬間變得怒不可遏:“讨回公道?怎麽讨回?你知不知道因為她的任性,我們可能損失多少?不是說好道歉的嗎?你怎麽也跟着她一個未成年胡鬧?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
沈母被訓斥得啞口無言,沈辛沫眼淚也流得更兇了。
明明在過去,父母還經常誇贊她是一個聰慧的女孩,這麽一會兒功夫,竟是一口一個單純,不懂事,胡鬧。
偌大的沈宅,傭人也不敢再出聲,陷入死一樣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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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離去以後,陸瀝成把視線轉向了戰戰兢兢的兩位阿姨,語氣一如剛剛對話沈母的冰寒:“還有你們,剛剛那麽雀躍做什麽?”
王阿姨眼睛猝然一睜,心髒也随之驟沉:“不是……”
沈母沒有想到陸瀝成會突然出現,她們也同樣沒有想到。
這些年來,陸瀝成出現在家裏的頻率都很低,和她們相處的時間不過寥廖,不然她們也沒有肆意排擠原主的機會。
聽到沈母威脅許罂,她們心下激動,沒來得及注意表情管理。
沒想到會被突然回家的陸瀝成盡收眼底。
陸瀝成心中有了判斷,聲線沉冷道:“考核期結束了,收拾行李吧。”
王阿姨和周阿姨最近每天都盯着日歷,這輩子再沒有哪些時候比這段時間更恐慌時間的流逝了。
她們又怎麽會不清楚,距離約定的一個月考核期結束,仍然有些時日。
王阿姨身形一晃,聲音低不可聞地提醒:“陸、陸總,時間還沒有到……”
周阿姨在旁邊不停點頭,精神恍惚到嘴巴微微張開,卻又吐露不出半個字眼。
她們一直抱着僥幸心理,覺得陸瀝成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不會真的趕她們出去。
她們逢年過節回家,次次都要和親朋好友炫耀,她們在陸氏過着怎樣滋潤的生活,和陸辭陸瀝成的關系有多融洽。
平時旁人都無法輕易打交道的冰山霸總和冰山校霸,唯獨和她們關系親近,把她們視作家人,親如骨肉。
這個世界上誰不想和陸氏攀上關系?陸瀝成和陸辭又是什麽身份,什麽顏值?
多年以來,她們收獲的除了一份高薪的工作,更是身邊人洶湧不斷地羨豔與讨好。
要是被趕回去了,她們的臉面往哪兒擱?說好的親如家人,怎麽可能被趕走?
針落可聞的靜谧聲中,她們只能聽見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聲。
直到陸瀝成低冷的聲線無情攪碎了她們的僥幸:“我曾以為你們會有所改變。”
他不覺得辭退得早了,只覺得晚了。
如果能夠更及時地發現,她是不是可以不用承受那麽多委屈?
王阿姨急切地為自己辯駁:“我們這些日子已經改變很多了,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地方,我們還可以改。”
但她的語言多少有些蒼白無力,這也是在無形中承認,她們過去确有很多做得不妥的地方。
陸瀝成打量過她們,審判道:“人心是改不了的。”
這也是許罂執意不原諒沈辛沫的理由。
王阿姨嘴唇也跟着微微哆嗦。
今天,一定是陸瀝成對她們說過最多的話了。
那個冷峻的男人向來雷厲風行,怎麽可能會輕易改變做出的決定呢?
王阿姨和周阿姨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陸辭,試圖以她們多年的交情,希望陸辭幫她們說說話:“阿辭……”
陸辭卻沒有看她們一眼,只是不甚耐煩地皺了皺眉頭。
為什麽這個時候喊他名字,她們是覺得他是來做慈善的?
天天說他不聰明,年紀小,看不懂事兒,被許罂蠱惑。
他只知道,這會兒他要是為她們說情,那才是真的不聰明。
王阿姨還在打感情牌:“未來你要想提怎樣的要求都可以,我們都會盡力滿足,不會有任何意見……”
陸辭冷嗤道:“你不會以為我對你們要求苛刻,我心裏很舒服很爽吧。”
這些日子,他和許罂确實提出了一些吹毛求疵的要求,增加了她們的工作量,但那絕不是因為他們有刁難人的癖好。
“很可惜,我還沒有那麽變态。只不過你們過去确實消極怠工,我覺得需要你們付出點代價。但其實,你們出現在我的視線裏只會讓我覺得礙眼。”
父子倆在這件事上的态度得到了出奇地一致。
陸瀝成和陸辭相視一眼,對她們道:“給你們一個晚上收拾的時間。明天,我不希望在陸宅看到任何你們的私人物件。”
事已至此,結局已經不可能發生改變。
王阿姨和周阿姨只覺得自己肺裏的空氣都被抽空,連同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她們眼前都有些發黑,然而許罂驚豔的容顏在她們的視界之內,仍然光彩照人。
王阿姨內心百感交集,虛弱的語氣卻終是透出一股無力感:“許罂……你,滿意了嗎?”
誰知道許罂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她們身上,在陸瀝成冷言辭退她們的時候,她的視線正凝在棋盤上,尋找破局之法。
開什麽玩笑?就算是看起來沒有太多技術含量的五子棋,她曾經也是捧着厚厚的攻略仔細閱讀鑽研過的。
陸辭殺遍A中無敵手,她年輕時又何嘗不是?
陸辭憑的是天賦,她憑的是技術。
就算陸辭遲早一天會打敗她,她也不能讓這一刻這麽快到來。
古話說得好,天道酬勤,勤能補拙,上天應該給她這種無天賦人士一些活路的!
于是剛才,許罂趁着陸辭不注意,想出了擊敗的辦法。
她美滋滋地看着棋盤:“當然滿意啊,我又贏了。”
說完,在陸辭的注視下,白皙纖細的指尖撚起白子,在一處他意想不到的位置落下。
陸辭實在是沒想到許罂竟然背着他偷偷研究棋局,瞪圓了眼睛:“卧槽?!”
再看棋盤中的形勢,他竟然又輸了?
難得的首勝機會,再次腹死胎中。
王阿姨聽完許罂的話,眼睛則是瞪得更圓。
她們成日把許罂視作頭號敵人,因為她郁憤難解,寝食難安,恨不能把她碎屍萬段丢進海裏喂魚。
結果許罂壓根兒沒把她們放在心上?
聽說她們要離開,她臉上甚至連一絲快意都看不到?
在她的眼中,贏下這局無關痛癢的五子棋,遠比以後再也看不見她們更為重要?
相形之下,她們真是輸得徹徹底底。
陸辭看着王阿姨變幻莫測的神情,怎麽會不知道她心中打的什麽算盤。
想必是想在離開前,再和許罂撕一場。
他當然不會縱容這一切發生。
既然她們的離開已成定局,其樂融融不香嗎?
她們又不是他家人,憑什麽把他的家庭氛圍搞得一團糟?
于是陸辭徹底将她們無視,轉而問陸瀝成道:“爸,你會下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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