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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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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4 章

    傅清玄說的是可以娶她, 而非想娶她。

    這讓蘇清妤那許久不曾向他展露的自尊心不禁又悄悄冒出頭來。如果她此刻想嫁給他,她或許會很不高興地質問他到底想不想娶他,但她心生退意, 所以閉口不問。

    蘇清妤才剛剛與陸文明和離沒多久, 實話實話, 雖然她很喜歡傅清玄,但她暫時不打算再成一次婚。她擔心嫁給他之後,自己又要過回以往的生活。

    她對自己當下自由自在的生活甚是滿意, 想他時, 就來看他, 不想, 就做自己的事,她無需事事圍繞着他。當她重新背負上妻子的重擔, 他們之間的情意大概也會在那朝夕相對,枯燥乏味的生活中消磨殆盡。

    蘇清妤真的害怕了。

    猶豫了許久,她只留下一句“你等我考慮一下。”然後就像一個負心漢一般, 落荒而逃了。

    蘇清妤坐上回去的轎子,心裏不由得長嘆一口氣。

    她還沒有與傅清玄說自己和離的事。一開始是因為和陸文旻的約定,後來……

    蘇清妤也不知道自己基于什麽心理, 興許是她真的很喜歡當下的生活, 不想打破這種安寧平靜吧。

    不過若是被傅清玄知道,他估計會為她的隐瞞而感到生氣。

    書房。

    傅清玄望着空蕩蕩的門口, 唇邊不由浮起抹苦笑, 她說她會考慮時眼裏流露出來的惶恐他又怎會沒看見。

    如果她不願意, 他一向是不會勉強她的。

    其實娶或者不娶在他看來已經沒什麽區別, 不論如何,他都會一直在她身邊。

    秦王府。

    蘇迎雪從秦王的院子出來, 行過走廊,忽然感覺有一道視線在注視着自己,她一轉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男子,晉王。

    他穿得一襲華麗的紅袍,姿态矜貴地立于一棵海棠花樹下,悠然地賞着周圍風景。但如今已是深秋時分,除了滿地黃葉堆積,沒什麽好看的。

    兩人四目相對,他忽然沖着她微微一笑,笑容還是和之前一樣意味深長。

    蘇迎雪突然覺得,他或許是故意在那裏等着她的。

    晉王收回目光,往前面的甬道走去。蘇迎雪猶豫了片刻,跟了上去,見他推開一屋子,走了進去,又回頭看了她一眼。

    蘇迎雪終于确定,他就是有意為之。

    她扭頭讓自己的侍女守在外頭,随後跟進了屋子。

    “蘇小姐,你到底還是跟了過來。”晉王輕撩衣擺,落座,而後笑望着她。

    蘇迎雪給他行了一禮,恭恭敬敬地喚了他一聲,“九叔父。”說完她禁不住擡眸看了他一眼,說是叔父,他看起來卻和蕭祈安一樣年輕,而且長相陰柔,和秦王一點都不像,不過這也正常,他們并非同一母親所生。

    晉王示意了一旁的椅子,蘇迎雪不覺往窗的方向掃了一眼,神色有些不安。

    “放心,不會有人來的。”晉王笑了笑,“況且,你不是讓你的侍女守在外頭了麽。”

    蘇迎雪想了想,走到椅子上坐下。她能夠感覺到晉王對她有些興趣,但卻不知道這興趣源自于什麽,以及他到底有什麽目的。

    她沒說話,等着晉王暴露他的目的。

    “聽說你肚子裏又有了祈安的孩子?”晉王望着蘇迎雪的肚子,笑道,臉上坦然似乎不覺得他這句話很唐突。

    蘇迎雪不覺皺了下眉頭,念及他的身份,她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晉王姿态悠閑地往旁邊的桌子上一靠,“那你可要保護好這個孩子了,本王的兄長一家可都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說完他含笑的眼眸驀然透出抹厲光。

    蘇迎雪懷疑他就是來挑撥離間的,“九叔父,你究竟想說什麽?”

    晉王看出了她的不悅,仍舊淡定,“你可知道祈安的妻子是如何死的?”

    蘇迎雪一怔,而後搖了搖頭,其實她知道蕭祈安的妻子死于一場大火,但聽他這麽一說,總覺得這裏面還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有些好奇,所以她什麽也沒說。

    晉王的眼眸似乎變得晦暗,“她……的确是死于一場大火,但這場大火卻屬于人為。”

    蘇迎雪內心一驚,“是誰放的火?”

    晉王唇邊勾起抹冷笑,“祈安愛那個女人,所以秦王妃認為那個女人是狐貍精轉世,迷惑了他的兒子,而且她原本就覺得那個女人的身份配不上他的兒子。”

    蘇迎雪聽完這些話全都明白了,她低語:“是秦王妃……”

    “沒錯。”晉王點了點頭,“所以她對你做出那些事一點都不奇怪。”

    蘇迎雪心裏有些複雜,卻道:“殿下說這些是想提醒我秦王妃會對我和孩子不利?”她頓了下,像是想要安慰自己似的,“世子……他是個有責任感的人,他會保護好我和孩子的。”

    晉王問言卻像是聽到極大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起來,直到蘇迎雪沉肅着臉,瞪着他,他才收住笑容,“蘇小姐,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他連自己的愛妻都保護不了,能保護得了你,況且,他從來就不是受害的那一方。”說到這裏時,他眼裏掠過抹陰沉之色。

    蘇迎雪原本有些不滿的,卻在聽到他最後一句話後愣住。

    晉王臉上絲毫不掩飾譏諷,“你真正了解過祈安的為人麽?你以為他不知道自己的愛妻是被他母親殺死的麽?”

    蘇迎雪心裏驀然之間冒起一股寒意,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蕭祈安是個很癡情的人,他如此癡情,若是知曉他母親是殺害愛妻的兇手,他怎麽可能還如此敬重他母親?不覺得膈應麽?

    這麽一想,蘇迎雪有些懷疑晉王這些話的真實性。

    晉王自顧自地說着:

    “他是一個很善于權衡利弊之人,有時候你也莫要以為你算計得了他。他那t人啊,希望自己在所有人眼裏都是一個好人,不過他骨子裏和他的父親沒兩樣。”

    蘇迎雪依舊心懷質疑。從晉王的話語中,蘇迎雪覺得他很讨厭蕭祈安,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他少時喜歡鹦鹉,本王送了他一只,後來他覺得它太吵,便掐死了它,之後卻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很傷心的模樣,這便是他的真面目。”晉王緩緩地說着,他從蘇迎雪眼裏看到了質疑,但他并不介意。

    蘇迎雪擔心自己再聽下去,真會被他挑撥離間成功,于是驀然站起身,“殿下若是想與妾身說這些,那麽妾身已經知道了,妾身還有事,先行告退。”

    “本王只說了秦王妃與祈安,還未說到秦王呢?你就不好奇秦王和你父親有什麽恩怨麽?就不好奇你父親為何會遭到刺殺麽?”

    不再談蕭祈安,他臉上又恢複了悠然的笑容,好像是局外人一般。

    蘇迎雪剛要轉身,問言僵住,她扭頭看向晉王,“你……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晉王沒有如她所願說下去,而是賣了個關子,“若蘇小姐實在好奇,便親自來本王府中一趟吧,你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他悠悠地說完,站起身,朝着她欠了下身,随後笑着揚長而去,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答案。

    蘇迎雪皺着眉頭望着他遠去的背影,不由得收緊了手,他和自己說了那麽多,她卻一點都不清楚他的意圖。

    她覺得自己好像成為了被利用的棋子,而棋子自然不知道下棋人的心思。

    蘇清妤不願意當那枚棋子,她不覺伸手撫向自己的肚子,她很清楚誰才是她能夠依靠的。

    蘇迎雪回到院子,蕭祈安并不在,聽底下的人說,他被秦王妃叫去了。

    蘇迎雪坐在椅子裏,腦子裏不自覺地回想着晉王所說種種,自此心底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蕭祈安從秦王妃的院子裏出來,經過趙芊月的院門口,看到她的貼身侍女拎着兩包藥從他身邊經過,看他時,她臉上面露惶恐之色。蕭祈安心知有異,沉着臉叫住了她。

    那侍女只能停下,蕭祈安問她為什麽抓藥,侍女說趙芊月身子虛,去藥鋪抓了兩副補藥,說這些話時,她的眼睛幾乎不敢直視他。蕭祈安讓她将補藥交出來,随後打開檢查了下,他在藥材裏看到藏紅花,神色不由沉了沉。

    最終,他臉色淡然地将補藥還了回去,并叮囑了句:“好好照顧你家主子的身子。”言罷大步離去。

    蕭祈安走遠後,一丫鬟從不遠處的假山石後閃出身子,匆忙離去。

    趙芊月從侍女口中得知蕭祈安檢查了她的藥,大驚失色,“表哥他臉上可有什麽異常反應?”

    侍女搖了搖頭,“世子神色很正常,看了一眼就将藥還給了奴婢,然後讓奴婢好好照顧您的身子。”

    趙芊月問言頓時松了一口氣,而後伸手狠狠地擰了下她的手臂,“讓你辦件事都辦不好,要你有什麽用。”

    * * *

    一艘華麗高大的船上。

    傅清玄長身玉立于船頭,目光落在遠處的夾雜着深黃淺紅的山峰,神色幽深無際。

    坐在爐旁邊悠然煮茶的紅衣男子擡眸看過去。

    秋風勁,傅清玄寬大輕盈的袖子與長發被吹起,宛如仙人欲禦風而去一般。

    “子衿,你站在那裏已經很久了,難不成還在想你的國事?”

    傅清玄問言慢悠悠地回眸,淺笑着走到爐旁,于晉王對面坐下。

    “嘗一嘗我煮的茶吧。”晉王将煮好的茶遞到他面前,笑道。

    傅清玄端起茶,品茶了口,清冽舒爽的感覺徘徊于口腔之中,他贊道:“好茶。”

    晉王慵懶地往後一靠,望着澄澈的天空,頓時有股高歌的沖動,他瞥了傅清玄一眼,“難得邀你出來一次,請你好好欣賞一下眼前的高山流水,以及品嘗我煮的茶,莫談政事,惹我不快。”

    傅清玄無奈一笑,“殿下想多了,我并不打算與你讨論朝堂上的事。”

    “那便好。”晉王鳳眸微眯,忽然想起一事來,“子衿,你最近可是與有夫之婦來往?”

    傅清玄動作微滞,而後放下茶杯,氣定神閑地看向他,臉上挂着和煦的笑,“殿下竟然也喜歡打聽我的私事了?”

    晉王卻沉了臉,“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可見這都是事實了。”說着不由得緊皺眉頭,“你明明知曉無數雙眼睛盯着你,你卻與官員的妻子來往。我還聽那些人說,是你強迫了人家,人家根本不願意。”

    傅清玄神色未變,“他們想說什麽便随他們說吧。”

    晉王本來還想勸他莫要與那婦人來往了,但一看他這神色這言辭便知道沒戲了。情為何物,他很明白,由己度人,旁人再怎麽勸說都沒有。罷了,有什麽樣的後果,他自行承擔吧。

    鄭蓁坐着轎子來到蘇清妤家大門口的槐樹下,卻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前面這一家,正猶豫着要不要上前敲門,隔壁忽然響起一陣鈴铛聲。

    鄭蓁尋聲看過去,一書生打扮的英俊少年從裏面走出來。

    她想了想,上前與那少年問好,随後指了指隔壁的宅邸,不好意思地詢問:“請問這是蘇……夫人的家麽?”

    鄭蓁這才想起來她只知道蘇清妤姓蘇,其餘一概不知。

    宋钰打量了她一眼,他先前并沒有見過鄭蓁,于是确認道:“你指的是可是陸夫人?”

    鄭蓁不禁怔了下,想着蘇清妤的夫君或者姓陸,但很快,她腦子裏忽然浮起一個念頭,她心震了震,她想問少年知不知道蘇清妤的丈夫是誰,但又覺得這麽問可能會引起他的懷疑,于是試探性地問:“你說的陸夫人,莫不是陸文旻陸大人的妻子?”

    宋钰點點頭,“隔壁住的就是陸大人的妻子陸夫人。”

    鄭蓁胸口驀然一陣起伏,而後假裝鎮定地道:“我找的正是她,多謝公子了。”

    “無需客氣。”宋钰望了眼蘇清妤的宅門口,眼裏浮起抹淡淡的愁緒,随後扭頭離去。

    鄭蓁和宋钰說話的時候,蘇清妤正坐在庭院裏的亭子裏看書。

    自從傅清玄的書房裏落荒而逃後,蘇清妤就再沒有去找過他,而傅清玄也沒來找她。

    他大概是真打算給她時間考慮吧。

    蘇清妤有認真地去考慮過,但她的想法還是和先前一樣,未曾更改。

    也許他也不是那麽想娶自己,自己何必在這裏想來想去呢?

    阿瑾領着鄭蓁來到她身邊時,蘇清妤正走着神。耳邊傳來阿瑾的聲音,她才回過神來,看到鄭蓁,她微訝,而後請她到了亭子裏,又親自給她倒了杯茶。

    兩人一番寒暄後,蘇清妤注意到她看自己的眼神透露出些許古怪。

    蘇清妤不動聲色地笑問,“你找我可是有什麽事?”

    鄭蓁當即不再與她藏藏掖掖,“你欺騙了我。”

    蘇清妤笑容滞了下,意識到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份,“那又如何?到底是誰對不起在先?”蘇清妤說完又笑了起來,對于她,她并不覺得有愧疚之意,當初她和陸文旻的事一度讓她陷入痛苦之中,如今雖然時過境遷,但事實發生便是發生了。

    鄭蓁問言不覺低下了頭,置于膝上的手微微收緊。方才在外頭她差點想掉頭離去,但想到之前蘇清妤對自己的種種關心與告誡,她最終還是選擇面對她。

    她想知道她為何要接近她,為何要對她說那些話,是真的替她考慮,還是僅僅只為了讓她遠離她的夫君。

    “我的确對不起你,也不該這麽厚顏無恥地找上門,但我和陸郎……”鄭蓁頓住,眼眶不由紅了一圈,不知道該怎麽求她成全。

    蘇清妤見狀嘆了口氣,“鄭蓁,你被他騙了。”

    鄭蓁一怔,不解地看向蘇清妤。

    蘇清妤微微一笑,“你覺得我為何不住在陸家?”

    鄭蓁搖了搖頭,得知她的身份後,她就有些不理解此事,明明她和陸文旻是夫妻,她卻搬出來居住。

    “因為我與他早就和離了。他說我好妒,不願意讓你進府,這都是騙你的,至于他為什麽騙你,我也不清楚,我很久沒有見過他了,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

    鄭蓁聽完蘇清妤的話,臉色變得慘白,她不敢置信道:“這……這不可能吧?他怎麽可能會騙我?我可是懷了他的孩子……”

    蘇清妤語滞,大概被情所困的女子便是這樣吧,一昧相信對方不會欺騙自己,“一個人是什麽德性就是什麽德性,他不會因為一個女人懷了他的孩子,就突然變成另外一個人,我與他做了多年夫妻,很清楚,他的心裏只有權勢地位,只t有他自己。”

    鄭蓁咬緊下唇,眼淚禁不住嘩啦啦掉下來。

    “總之你不必顧忌我,你想做什麽便去做,想向他要說法便去要,我與他如今沒有一點關系,也不參合你們之間的事。”蘇清妤擺明了自己的立場。

    鄭蓁擡眸望了眼蘇清妤,想說點什麽,卻又無從說起,她伸手抹了抹眼淚,點頭,“我明白了。”

    蘇清妤看着她被悲傷欲絕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如今這樣也挺好的。不過有時候感情這種東西,并不是收放自如的,想到此,她不由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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