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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泡
微甜的底層, 過渡到清淡的芝士糕體,再混着酸酸的藍莓層。
是陸霁塵嘗到的味道。
歲櫻含住那片冰涼的,從他唇縫間短暫擦過, 還未能留下任何屬于他溫度的金屬小勺。
“是不是如初戀般美好?”她笑得很甜, 眉梢都沾着竊喜的嬌豔。
陸霁塵不知初戀何滋味, 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但讓他整個人怔愣不知所措的卻是剛剛歲櫻那看似無意識的唇間動作。
含住被他用過的勺子。
是她一時大意完全沒意識到嗎?
見他眼睫半晌未眨一下, 歲櫻用拿着小勺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什麽呢?”
陸t霁塵這才恍然垂下眼:“沒想什麽。”
耳邊是曲調輕婉的鋼琴曲,飄蕩出讓人坐立不安的心悸。
陸霁塵無措站起身:“我先下去了。”
他幾乎都沒等歲櫻應他就匆忙離開了卡座。
看着他白衫黑褲的身影在門口轉身消失,再想着剛剛他泛紅的耳尖, 歲櫻嘴角抿出深深的笑痕。
這對歲櫻來說近乎是一種深陷勝利的曙光, 但這種歡喜雀躍只在她心裏滾了兩圈就戛然而止。
她是不是有點太激進了?
會不會物極必反?
想到小叔說他總和異性保持的一臂遠的距離......
歲櫻伸出自己的胳膊丈量了一下。
*
歲櫻以前問過陸霁塵,如果有一天,他寂寞或者難過的時候怎麽辦, 他說:那就找一些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事情來做。
眼下, 他沒有寂寞也沒有難過, 但還是被亂了心神, 說不清到底是被什麽亂的,可注意力就是無法集中。
明明戴了手表,可他卻幾次點亮手機屏幕去看時間。
六點了, 他已經心不在焉了一個多小時。
屏幕就要暗下去的時候, 陸霁塵将手機拿到了手裏,點開微信, 删删改改,最後又幾番斟酌與默念, 最後, 一條【你喝過的水,她喝嗎?】的短信被他發送給了沈确。
沈确從回來後就一直在忙, 能收到陸霁塵主動發來的短信,他頗感意外。
沈确把他的短信在心裏默讀了好幾遍都沒太懂陸霁塵說的‘她’是誰?
沈确:【你說我女朋友?】
看見他的回複,陸霁塵無語住。
他忍着心頭的郁結,敲出兩個字:【歲櫻。】
隔着手機,陸霁塵看不見沈确笑到發抖的兩個肩膀。
沈确:【怎麽,你喝過的水,她嫌棄了?】
“......”
真要嫌棄,他就不會多想了。
陸霁塵難得把問題問兩遍:【有沒有喝過?】
沈确覺得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跟她一小姑娘計較這些幹嘛,心胸開闊點,陸教授!】
陸霁塵一秒摁滅手機屏幕,沉沉吐出一口氣後,他閉了閉眼。
回想着那一聲聲“叔叔”,理智終究還是占了上風。
好朋友的侄女......
他無聲彎了彎唇,胡思亂想什麽呢!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那段時間裏,歲櫻可謂是忙的不可開交。
五點半,她從咖啡廳出來,去桌球室開了一盤桌球,她球技還不錯,正常發揮下,沒什麽難度的角度,她一杆子能進四五球,今天戰鬥力明顯減弱,杆頭好幾次還撞空了。
果然,男人會影響技術的發揮。
五點五十,她去了網咖,想着玩點激烈的游戲好讓自己定定心神,奈何還要身份證登記。
低頭在包裏幾度翻找又沒找到,正惱着自己丢三落四的時候,她眼波一頓。
沒帶身份證不正好?
六點二十,歲櫻回到樓上客房,把行李箱裏的零零碎碎分別放進衛生間、床頭櫃、電視機前的鬥櫃上,然後拿着陸霁塵沒有帶走的車鑰匙去了樓下停車場,在酒店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她從後備箱裏取出輪椅。
六點五十,她乖巧地坐在輪椅上,安靜地在會場門口等。
等待的時間裏,她一度在心裏揣摩陸霁塵出來看見她的第一眼會是什麽樣的。
意外的、吃驚的,然後雙腳猛然定在原地。
或者深深望着她,慢慢走過來,目光哪怕隔着一條銀河。
又或者淡淡然看過來一眼,再風輕雲淡地朝她笑笑說:什麽時候來的。
哪一種呢?
她不确定,但每一種都讓她好生期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于等到會場裏傳來零碎的聲響。
緊閉的雙開門敞開,兩名穿着正裝的男人最先出來,目光從矮了半截的輪椅上掠過,之後,會場裏的咚隆腳步聲漸響也漸碎。
陌生的人臉在歲櫻眼裏一一閃過再無痕消失。
有的人耐心排隊等電梯,也有人等不及直接推開安全出口的厚重金屬門。
看見中午那幾張略有熟悉的人臉,歲櫻眉眼彎出禮貌的笑痕。
“等陸教授啊?”
歲櫻不知對方姓名,只能笑着點頭說是。
方教授回頭看了眼:“他在整理資料,馬上就能出來了。”
歲櫻回了對方“好”的時候,餘光能感覺到有另一雙視線在打量自己,歲櫻佯裝無意沒去理會,視線一偏,她眼睛一亮。
“陸霁塵!”
被她突然這麽直呼其名,不止陸霁塵意外了一下,就連剛剛越過歲櫻身側往電梯口走的幾名教授也都回頭。
陸霁塵皺着眉走到她面前:“你怎麽還把輪椅拿出來了?”
歲櫻萬萬沒想到他一開口就兇人。
“站着等你多累你不知道嗎?”歲櫻惱他一眼:“不知道心疼人就算了,還兇人家!”
“我不是那個意思。”意識到自己剛剛語氣的确不好,他說了聲對不起。
道完歉,他又解釋:“輪椅這麽重,我是擔心你從後備箱裏搬出來的時候砸到自己。”
歲櫻埋着臉,沒理他。
當然不是真生他的氣,但可以借着生氣這個由頭讓他不忍。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歲櫻已經完全知道如何才能讓他沒轍、讓他心軟,讓他無原則無底線地答應她的任何索求。
果然,在排着隊等電梯的幾行人看過來的視線裏,陸霁塵在她身前蹲下。
“生氣了?”
歲櫻強忍着嘴角往上翹的弧度,偏開臉。
“真不是故意兇你的。”
歲櫻揪着裙擺的手開始用力。
心說,你別再用這種軟軟的調子跟我說話了。
可是又實在想繼續聽。
她深抿了一下唇,松開,嘴角往兩邊撇了撇:“可你剛剛就在兇我,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
陸霁塵一只胳膊壓着膝蓋,另只手搭在她輪椅的扶手上。
視線裏沒有旁人,只有她那種委屈至極的臉。
“對不起,”他又道歉:“下次不會了。”
歲櫻很想很想見好就收,但現在才七點。
她要忍着,要讓這氣性以分鐘計算,無限拉長......
見她不說話,陸霁塵又問:“在門口等了多久?”
歲櫻餘光攏着他模糊不清的表情,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沒看時間。”
沉默的功夫,電梯“叮”的一聲,卻沒有拉走陸霁塵的注意力,他視線裏依舊只盛着她。
“餓了嗎?”
生氣的時候,要減少說話的字數。
見她點頭,陸霁塵又問:“除了小龍蝦,還有其他想吃的嗎?”
小龍蝦、各種燒烤,如果再配上啤酒,那就完美了。
歲櫻搖了搖頭:“不知道。”
陸霁塵也不是沒把她惹生氣過,生起氣來,瞪他、說話沖他各種的都有,但卻沒像現在這樣過,委屈的好像下一秒就能滴出兩行清淚來。
細想,或許不是單單因為他剛剛語氣的不好,可能還與下午把她一個人撂咖啡廳裏有點關系。
總是都是他的錯。
這一點,推脫不了。
自己惹的禍自己就要全盤接着。
眼看最後一撥人被電梯送走,陸霁塵站起身走到她身後。
“如果沒有其他想吃的,地方就我來選了。”
因為他在身後,歲櫻就沒再過度管理自己的表情。
嘴角下撇出沾沾自喜的弧度,眼角也堆出滿到快要溢出來的笑痕。
不給他上樓收拾行李的機會,一進電梯,歲櫻就快速按了數字鍵“1”。
陸霁塵瞥了眼,沒說話。
盛夏的七點,天邊還殘留着淡淡餘紅。
車在露天停車場停了一天,車廂裏滾燙悶熱,陸霁塵把車窗玻璃全部滑下讓空氣對流。
“有沒有想喝的,我去買。”
看看,一生氣,都不用對他提要求,自己就會主動的想着法的讨她開心。
歲櫻面無表情地說:“你看着買吧。”
陸霁塵咽下嗓子眼的那句“想喝什麽”,改成“等我一會兒。”
也就是這一會兒,歲櫻接到了沈确的電話。
“你倆怎麽回事?”
歲櫻被他問的一愣:“什麽怎麽回事?”
沈确的那條短信,陸霁塵沒回,之後打電話給他還被無情挂斷,他郁悶好一會兒了。
“他問我,你有沒有喝過我喝過的水。”
歲櫻呼吸差點一停:“然後呢,你怎麽說?”
“我能怎麽說,”沈确無奈一聲:“我就讓他別跟你計較呗!”
歲櫻:“......”
沈确問:“你是不是又惹他了?”
歲櫻矢口否認:“沒有!”
“真沒有?”
不怪沈确不信。
陸霁塵是個什麽人,他太清楚了。
斷不會因為喝水這種小事問他,再說了,女孩子不t喝男人喝過的水,這算事?
“真沒有!”歲櫻盡量把自己說的委屈:“我現在寄他籬下,你覺得我會這麽沒有眼力見嗎?”
沈确聽了直皺眉:“說什麽呢,什麽寄人籬下,你要真有這種感覺,或者說他真給你委屈受了,我立馬把你接走!”
歲櫻撇嘴:“得了吧你,這個時候想起當好人啦?”
沈确嘆氣:“說實話,上次如果不是看他對你那麽照顧,我還真沒打算繼續讓你在他那住下去。”
雖說和陸霁塵的交情足夠深,可照顧人這種事,終究還是費心費力的,一邊不想給好友添麻煩,一邊又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我手上這個案子,下個星期開庭,完了你就跟我回來住吧!”
“我不要!”脫口而出後,歲櫻才意識到自己有點急了,她又解釋:“我這離開學也沒幾天了,搬來搬去的,好麻煩,再說了,陸霁塵會做飯,你會嗎,跟你住,那我豈不是一天三頓跟你吃外賣?”
沈确氣笑一聲:“外賣怎麽了,外賣也分高中低檔好吧,再說了,老陸做飯什麽水平,我還不清楚?”
歲櫻不想跟他掰扯:“再說再說吧,”眼皮一擡,看見陸霁塵從不遠處走過來,歲櫻匆匆說了再見。
見他手裏拎了沉沉一袋子,歲櫻愣了一下:“你怎麽買這麽多?”
“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麽,就多買了幾種。”
本來還以為自己對她的口味足夠了解,結果站在冷藏櫃前看着種類繁多的飲料,他擡起的手好半天都不知要往哪兒落。
歲櫻在他張開手讓她自己選的袋子裏看了好幾眼,擡頭:“沒有可樂嗎?”
“喜歡可樂?”可惜他買的都是果汁一類。
見她一瓶也沒拿,陸霁塵沒忍住對她的管束:“碳酸飲料喝多了不好。”
歲櫻撇嘴:“抽煙也不好,還不是那麽多人都抽?”
陸霁塵:“......”
行吧,她在生氣,她說什麽都對。
見他轉身,歲櫻忙喊住他:“你幹嘛去?”
還能幹嘛去?
陸霁塵無奈:“給你買可樂。”
歲櫻:“......”
這次是直奔目标去的,所以陸霁塵回來的速度非常快。
一上車,歲櫻就拉開了可樂罐的拉環,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
陸霁塵扭頭看她的時候,歲櫻剛好呵出一口氣,緊接着,被她眼角溢出的滿足惹出淡淡笑痕。
途徑一個紅綠燈,陸霁塵掏出手機,點開一個APP後遞給她:“在收藏裏,你看看沒有感興趣的。”
這還是歲櫻第一次看他的手機,雖然知道自己不會碰他手機裏的其他東西,可還是像接住了潘多拉的盒子一般。
收藏項被歲櫻下滑了好幾下才到了底,十六個,他一共收藏了十六個,他是什麽時候收藏的呢?下午從咖啡廳走了以後嗎?
而他又是帶着懷揣着怎樣的心理去一一搜羅、細看、再收藏的呢?
歲櫻微微側頭往主駕駛那兒瞥了眼,視線收回後,她語氣佯裝随意:“你什麽時候找的這些美食?”
準确來說,是學術會結束前的那一個小時,當時他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成功了那麽幾分鐘,但那種非自願的強迫,讓他的努力很快瓦解。
莫名其妙的就下載了這個吃穿住行的軟件。
陸霁塵目視前方,語氣略淡:“來之前。”
原來是來之前,就說嘛,下午他從咖啡廳走的時候那麽匆忙,幾乎是帶着逃離的腳步,那種恨不得立刻從她眼前消失的情況下,他怎麽可能還會花心思在她身上。
他語氣淡,歲櫻語氣比他還淡:“哦。”
聲音低的近乎敷衍,陸霁塵分出視線看她一眼。
是不滿意他剛剛的回答?
還是說對他的氣性未消?
也是,幾瓶沒令她滿意的飲料哪能解她的氣......
陸霁塵輕“咳”一聲說:“好幾家都是人氣比較高的店,你看看。”
全是吃的,歲櫻已經掃了好幾眼了。
等等,她目光陡然停住,細看,好幾家都是主打小龍蝦的燒烤型飯店。
歲櫻雙眸略轉,在今天之前,她有跟他說過自己想吃小龍蝦嗎?
好像沒有吧......
這一發現像是手裏的那灌冰冰涼的可樂,随着拉環被拉開,封在罐中的二氧化碳像掙脫了束縛被忽然間釋放了出來。
噼裏啪啦的,能清楚聽見起泡的聲音。
原來,他也會說謊。
還不巧被她逮了個正着。
歲櫻當然沒有戳穿他,她覺得此時此刻的他,心裏大概崩了一根弦。
一頭系在他的心髒上,一頭被她扯在手裏。
繃緊了會斷,所以把握好力度很重要。
歲櫻很認真地選了一家,點開,把手機還給他。
陸霁塵看了眼:“去這家?”
“嗯。”
路程不近,路上又堵車,到地方用了快一個小時。
車子停好後,陸霁塵解開安全帶,看了眼被歲櫻捏在手裏,都快捏變形了的可樂罐:“餓壞了吧?”
隔着擋風玻璃,歲櫻左一眼右一眼地看着外面,就是不看他:“還好。”
平時叽叽喳喳的人,又開始一個字兩個字的往外蹦,不過相比她一路的悶不吭聲,陸霁塵只能自我安慰,再哄哄,再哄哄就好了。
可是要怎麽哄呢?
滿足她想吃的一切?
除了辣吧,除了辣,她也沒什麽需要特別忌口的。
飯店裏座無虛席,門口也擺了露天餐桌,啤酒、燒烤、鹽煮的各種下酒小食,還有夏天的專屬——小龍蝦。
陸霁塵收藏的那些飯店都不算高檔,高檔的他也不是沒找過,但依她的性子都不會吃的很盡興,最重要的是,她愛吃的小龍蝦就只有這些高人氣的路邊店面才能做出正宗的口味。
飯店上下三層,層層玻璃窗,客流量大到讓人止步不說,門口就有師傅掌勺。
不知師傅往裏加了一勺什麽,瞬間紅光烈焰。
原本推着輪椅走在歲櫻身後的人,幾乎是一瞬間就擋在了她身側。
沒有被火吓到的歲櫻,倒是被他這一猛然的動作吓到肩膀往旁邊一歪。
陸霁塵的手也在他側身擋過來的那一瞬,覆在了歲櫻的發頂。
勁秀的手指半埋半掩進她烏黑的發間,安撫似的在她溫熱的頭發上揉了揉,“沒事。”
掌勺師傅透過猩紅的火光看過去一眼:“去裏面找位置坐啊!”說着,聲音揚起:“小方,趕緊過來帶客人進去。”
一樓大廳滿座,服務生指着不遠處一張四人桌:“那桌快吃完了,我給你們留着,”她又指着不遠處:“我們家的小龍蝦都是自己選,現稱現做,那兒有盆,你們可以先去選大小,選好了拿到門口,有人給你們稱。”
歲櫻吃過那麽多次的小龍蝦,還第一次遇到這種的,很新奇,勾着腦袋往盛滿小龍蝦的玻璃櫃裏瞧。
陸霁塵把她推過去後,拿了一個盆和一個撈兜過來。
四個玻璃櫃上标注着小龍蝦的不同價格,好幾個人都擠在三十一斤的櫃前,陸霁塵沒過去湊熱鬧,指着最東面無人問津八十一斤的,問歲櫻:“稱那種行嗎?”
歲櫻搖頭,指着三十的那種:“要這個。”
說實話,三十的那種最多也就只有他半指長,再去掉蝦頭,幾乎就沒肉了。
“大的不好嗎?”陸霁塵指着那種八十的,“我剛剛看了,那種挺大的。”
本來不想說的,但他這麽不懂......
歲櫻盡量把字數縮減到最少:“那種外強中幹。”
陸霁塵:“......”
歲櫻仰頭看了他一眼,看出他似懂非懂,又多解釋了一句:“老蝦,肉少。”她指着這邊三十的:“青蝦,肉飽滿。”
說完,歲櫻又擡頭看他:“懂了嗎?”
陸霁塵面露無措,但又把頭點的很認真:“懂了。”
大概是涉及到他不了解的領域,他平時那副成年男人的穩重感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腼腆的少年感。
總而言之,面對他那張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臉,歲櫻是一點氣都生不起來。
可是沒辦法,長夜漫漫,她得慢慢來。
為了不讓自己露餡,歲櫻把手裏的盆給他:“你別站着呀。”
雖然剛剛她說的好像很對,但陸霁塵還是覺得那種三十一斤的太小。
他又去拿了一個盆,也不用撈兜,直接将盆伸進六十一斤的玻璃櫃裏,一舀,一颠,然後又用另一個盆裝了點歲櫻說的那種。
稱重的時候,店員指着小黑板上的四種口味:“要哪種?”
沒等陸霁塵說蒜蓉,身邊t就傳來一聲:“秘制的!”
陸霁塵問:“秘制的辣嗎?”
店員說:“可以選,微辣、中辣、特辣。”
歲櫻拽着陸霁塵的腰間襯衫把他專幹,好讓店員看見她:“中辣!”
陸霁塵:“......”
本着哄她的意圖,如今被她這麽不聽話的說要中辣,陸霁塵壓着眉心看她:“你能吃中辣?”
旁邊店員圓場似的:“只吃蝦尾的話,中辣也不算辣。”
陸霁塵:“......”
之前店員給他們留的餐桌已經收拾幹淨,但坐下後,陸霁塵還是用紙巾将桌子又仔細擦了一遍 。
歲櫻的視線随着他手上的動作移動,跟他那個小叔一樣,走到哪都要把人家的桌子再擦一遍。
“你很少來這種地方吃飯吧?”
陸霁塵扭頭環顧一圈,實話實說:“很少。”
也是,他這種少言寡語的人,在這種喧嘩吵鬧的環境的确格格不入。
歲櫻用食指的指甲往一次性餐具的包裝膜一戳,“是嫌吵還是嫌髒?”
陸霁塵看着她手裏的動作:“都不是,我只是單純的很少出來吃飯。”
他社交圈很簡單,沒有喜歡吃喝的朋友,沈确很愛玩,但他一年中能玩的時間其實也寥寥無幾。
幾盤開胃涼菜很快就端了上來,歲櫻左右看了看,別人的桌上都有啤酒,就他們這桌,慘兮兮的。
“要給你點幾瓶啤酒嗎?”
陸霁塵擡頭看她:“開車來的,忘了?”
沒忘,但是她想喝。
歲櫻剝着手裏的鹽煮花生,悶聲不吭了好一會兒。
陸霁塵大約看出了點苗頭:“別告訴我,你想喝酒。”
這話的意思等同于她不能喝了呗?
歲櫻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未成年,只能喝牛奶。”
陸霁塵:“......”
還是不說話的好,免得張口又火上澆油。
周圍猜拳聲此起彼伏,以至于顯得他們這桌格外安靜,靜的好像他們是拼桌而坐的兩個不認識的人。
歲櫻聽不懂猜拳的你來我往,扭頭尋熱鬧的時候,目光被右前方一對情侶吸引過去。
不記得是什麽時候,高中畢業的那個暑假,又或者更早,總之有那麽一段時間,特別流行男生給女朋友剝蝦,然後再把蝦尾串在串子上。
這都好些年過去了,沒想到還能再次見到這種畫面。
當時嫌棄,現在變成了羨慕。
見她目光不轉地停留,陸霁塵扭頭看過去一眼。
“......”
記得沒錯的話,當初沈确也為他女朋友幹過這事,還發了朋友圈。
前後走過來的兩個服務生擋住了歲櫻的視線。
四大盤顏色紅亮的龍蝦擺在桌上,一掃之前的凄凄慘慘戚戚。
陸霁塵将一次性手套拆開遞給她後,起身。
歲櫻也沒問他去哪,一邊追着他的背影,一邊戴上手套。
等她再一擡頭,眼波直接定住了。
目光追着陸霁塵右手裏的一把竹簽,歲櫻竟然感覺到了自己心髒開始強有力地跳動起來。
他是不知道這種行為代表了什麽嗎?
還是說,他知道,但還是想為她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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