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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6.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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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

    青棠城,迎客來酒樓。

    由于內設的“禁靈大陣”,一衆修士們宛如凡俗中的普通人,在一樓大廳喝茶聊天,談天說地。

    “這幾天可真是熱鬧,”此前圍觀過現場的那名青衫修士,手拿折扇,對身邊的人“啧啧”了幾聲: “除了各宗門大比,亦或者進大型秘境,我還未曾見過這等排面。”

    自那天過後,青棠城就連續來了好些生面孔。這裏本就是妖界和人界的交界處,人員流動大,現今又多了魔族,以及一些認不出種族的修者,形式好像一下複雜了起來。

    坐在他身邊的是一個胡子冒出亂茬的落魄糙漢: “你管這些做什麽即使是合體期,也得給城主幾分顏面,他們打起來了,也波及不到你我。”

    青衫修士卻是附掌而笑: “你也覺得他們要打起來是吧”都遇見好幾次了,幾個不同勢力的人遇見,全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火藥味兒十足。想到這,他臉上露出“謎之微笑” : “這位餘道友,實在是魅力非凡啊……”

    “有魅力又如何,那幾位合體期大能再護着他,難道能護到飛升”旁邊的糙漢臉上露出些許不屑: “要我說,修士就該專注自身,好好提升實力,而不是……”

    “道友,”一個面帶文氣,作書生打扮的修士離得不遠,懶懶地把玩着手上的竹筆,回複道: “調侃調侃風月之事便罷,涉及人品或個人道途,還是不要妄議的好。”

    此話一出,那漢子立馬被噎到了,雖然沒有再繼續大放厥詞,但看着依舊像是有些憋氣。旁邊的青衫修士趕緊出來打圓場,說了幾句客套的場面話。

    見他似乎不服,書生打扮的修士拿起桌面的茶水,沒喝,只是看着杯沿,笑容意味深長: “沒想到,才一百餘年過去,竟然就有人以為,餘缺會是個菟絲子了。”

    當初餘缺晉級金丹時,被高兩個大境界的化神修士針對,在衆目睽睽下斬下對方的頭顱,雖然自身境遇凄慘,但也一戰成名。這個戰績,放眼整個修真界,誰不承認他是新一代中的天驕只是後來風流韻事太多,大家挂在嘴上的,漸漸地便不是那個天驕,而是類似于“男狐貍精”, “風流多情”一類的名詞。

    現今,聽聞餘缺境界竟跌落到了築基,還被這些新生一代的修士當成是菟絲子,委實可笑。以餘缺那為了修煉拼命的架勢,怎麽可能做出依附的舉動

    想到這兒,他搖了搖頭,将茶水一飲而盡,接着便站起身,身邊的侍從自覺跟着他一起離開。

    見人走遠,青衫修士小聲問了另外的人: “剛剛那位是誰啊”

    “你不知道是八大世家裏吳家的繼承人吳青啊,元嬰期……”

    吳青和餘缺是舊相識,雖交情不深,只算是點頭之交,但也有幾分情面在,這次來青棠城,家裏就做主由他帶隊。

    在客棧短暫地停留後,吳青便直接前往了城主府。

    城內種植着許多花朵綠植,一路走來,空氣裏飄着淡淡的不知名的甜香。跨過大門,繼續被引着往內院走,終于停住腳,眼前是一株約四人合抱的大型合歡樹。

    大片濃烈的絨花開得熱烈,樹下擺着石桌和茶水,餘缺站在樹下,身邊的蘇西沉正注視着他。

    吳青腳步往裏一踏,視線停在花朵上的餘缺便別過臉,直直看了過來。

    沒有威壓,沒有情緒,但莫名的,他感覺不到餘缺的境界,只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而且詭異是的,面前的兩人氣息圓融,渾然一體。這不分彼此的氛圍,讓他下意識猜想:難道他們結為道侶了

    可這話不好問,城主府裏還有其餘幾人在呢。吳青為人世故,最終只拱手,語帶笑意的問了聲好: “一別數年,道友別來無恙!”

    “勞閣下挂念。”餘缺簡單回禮,邀請人坐下。

    蘇西沉因愛困于心魔的事衆人皆知,現在進階合體期,也不知心魔是否還在吳青同樣沒問,只出言恭賀。

    來回說了些客套話,他才屏退左右,談起正事: “聽聞道友拿到了司南令,我便速速趕來了。為了确保流程,現在,東西可否拿出來讓我一觀”

    在修真界的八大世家中,吳家實力算不上頂尖,但在尋人,追查上,卻有自己獨特的渠道和方式,一直在做販賣消息,尋物識物等生意。其中“司南令”,就是能動用他們的最高規格的物品,不是靈石能買到的東西,一般要麽是人情,要麽是利益交換,市面上并不流通。

    而現今餘缺出現在這座城鎮,還給吳家傳訊,說拿到了司南令。為了确保真僞,吳青自然得查看一番。

    黑色的玉石小牌被拿了出來。玉質細膩,觸手溫良,看标記就知道東西是真。吳青也不細問來源,恭敬地再度行了一禮: “司南令已驗收,吳家上下,但憑吩咐。”

    餘缺: “我需要你們幫我做一件事,過程可能比較兇險。”

    “具體是指”

    “事本身并不難,”餘缺低斂着眼: “重要的是,我要針對的人,是神機玄女:熙姀。”

    吳青一臉震驚地擡起了頭。

    這個名字,這個尊號,在整個修真界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吳青甚至都有一種沖動,想問問是不是剛好有另一個修士與她重名,又大逆不道的自封了同樣的名號。

    那可是熙姀啊!

    衆所周知,修士修行,越到後面越是艱難。不到百年時間成就金丹元嬰,已經能被稱一聲天才,越階殺人,已經能被稱為天驕。但所有的風光,在熙姀面前只會黯然失色——她的晉升速度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從出生就是先天靈眼,又被檢測出聖品天靈根,熙姀修行速度遠超衆人的認知,僅用不到千年的時間就達到渡劫期。即使被外人暗算,差點在雷劫中身殒,也很快就涅槃重生。之後再度從零開始,前後竟只用了不到三百年,便再度回歸巅峰。

    沒人能跟熙姀比修行速度,她是實打實的,天才中的天才,傳奇中的傳奇!

    而且,倘若僅僅是她一人的實力強橫便罷了,熙姀還是修真界第一大勢力——墟雲殿的殿主。

    墟雲殿傳承已久,據說源自上古,擁有藏書,法寶數不勝數,還有超過萬劍宗,整個修真界中最大規格的劍冢,同時掌控着數條靈脈,資源,弟子數不勝數。

    外界大型宗門,達到化神期便可當堂主或長老,小型宗門,元嬰期就能接任宗主之位,但所有墟雲殿弟子,除了剛入門的,其餘人均元嬰,他們的起點要求,是很多人一輩子都可能無法抵達的終點。

    墟雲殿極為重視弟子的進階速度和天賦,每年因為這個原因,會清退無數人,但大家依舊趨之若鹜。而那些被迫離開的人,之後往往也會漸漸建立起不小的勢力,人,魔,妖三界,四處都有他們的影子。

    如今的墟雲殿在熙姀的帶領下,整個派系本就強大到在修真界中獨占鳌頭,假如她一聲令下,外界的出走弟子建立的勢力也會一呼百應。

    熙姀自身實力之強,足夠令人仰望,加上整個墟雲殿,招惹她,無疑是太歲頭上動土。

    別說要搭上整個家族,就是僅僅只有吳青自己,他也得掂量掂量,假如自己出馬,能在人家面前堅持幾息因此,吳青一臉苦笑: “你在同我開玩笑嗎”

    餘缺已經交出了司南令,倘若拒絕,吳家的公信力必定受到質疑,背後整個生意肯定要受影響。但答應餘缺,無論做什麽,但凡消息走漏一點風聲,整個吳家就可能面臨滅頂之災。吳青一個也不想選。

    餘缺也知道這事有些強人所難,即使他願意付出數以億計的靈石,吳家也得考慮自己有沒有命花。因此他說這事的時候,态度并不強硬,也沒準備拿對方聲譽或者其他進行威逼: “你可以拒絕我。”

    聞言,吳青神色一松,但他并未将司南令直接遞回去,而是思索了片刻後,問道: “你是想我們做什麽”

    餘缺: “我需要你們配合,和我的人一起設計引熙姀到一個地方。”

    吳青有些不解: “是這個要求的話,不必非要選我們吳家出手吧”

    “不,必須是你們。”餘缺緩緩看向他: “只有你們放出玉清聖尊的消息,才顯得可信,後續的引蛇出洞才能完成。”

    玉清聖尊,曾是神機玄女的師兄,兩人感情甚篤,已經結為道侶。但他同時也是神機玄女的仇人,此前她險些殒命,就是拜這位師兄所賜。

    當最濃烈的愛與恨都集于一人身上,她哪怕就是再想飛升,也會被牽動心緒。

    吳青皺眉: “可玉清聖尊消失已久,據說命燈都滅了,按理來說……”應該是死了才對。

    “這你不用擔心,我自有方法。”餘缺注視着他: “你只需要思考,這個要求能不能答應。”

    場面靜默了片刻後,吳青還是沒着急點頭: “我需要一些時間,這事并不是不能做,但吳家需要退路。”熙姀太強了,她的先天靈眼更是超出了常人的範疇,想要騙過她,之後問起還不被怪罪,吳家處事必須足夠周全。

    餘缺颔首: “你有七天的時間給我答複。”

    “這麽快”吳青越看他越覺得有些膽戰心驚: “你想做什麽”

    做什麽呢

    餘缺低下眼睛,看向茶杯裏氤氲出白汽的淺綠色茶水: “我要殺了她。”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蘇西沉,此時慢慢伸手,覆蓋住了本體的手背,他沒看一眼對面的客人,視線專注地落在餘缺的臉上,一寸寸的,描摹那些極其細微的,帶着些許痛苦的表情。

    “我絕不許她飛升。”

    *** ***

    吳青離開的時候,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固執的,執着的要去送死的人。

    這個眼神倒也沒錯,越階挑戰本就極難。

    修士之間,一個大境界的差距就是極大的,不是數量可以彌補。金丹修士圍攻化神,通常情況下,只會對化神造成幹擾,增添傷勢。想要殺死對方,需要修士的對敵能力極強。

    之前的餘缺能在金丹期慘勝化神期,一方面,他本體的修為雖然不足,但馬甲的境界已超過了化神,有對敵經驗,差的只是對靈氣的運用和把控,加上功法夠好,即使剛剛渡劫,也能夠想辦法彌補。但合體期和渡劫期之間的鴻溝,已經不是馬甲們加起來就能輕易撼動的。

    更何況,對手還是熙姀那樣強到非人的傳奇角色,在她面前,想要以弱勝強,宛如螳臂擋車。

    可餘缺又無法再等下去,熙姀飛升在即,假如他再不出手,恐怕就再也沒機會為姐姐報仇。

    他這一生,唯二的親人,一個是餘珍,一個是賀危。

    賀危生在藍星,雖然生活也有挫折,但于性命無憂。餘珍卻不一樣。

    她在危機四伏的修真界。

    可惜餘缺此前從未意識到,這裏是修真界。

    最開始,餘珍出現不對的時候,餘缺是覺得她生了怪病,好端端的身體突然虛弱了下去,整日貪睡。郎中看不出她的毛病,餘缺又不能把人帶回藍星做檢查,嘗試口述給醫生,只拿到安慰劑維生素。沒辦法,他只能遵聽醫囑,讓病人盡量吃得好一些,住得舒心一些。

    這些是很費錢的。

    那段時間,餘缺瘋了一樣的想辦法掙錢。最開始也似乎有效,餘珍看起來好轉了很多,不再那麽嗜睡。之後的事就好像上天對他突然眷顧,他遇見賀危,開始打比賽,有了充足的錢,生活一下就變得好過起來。

    但突然有一天,餘珍的情況再度變化,整個人突然就昏迷不醒,水米不進。餘缺焦急得不行,兩個世界連軸轉,比賽也不想打了,和賀危說了退役。

    最後他終于找到了轉機:原來這個世界很大,原來普通人居住的凡俗城鎮上有結界,只要想辦法出去,叩響仙門,自有無數的靈丹妙藥能救餘珍回來。

    彼時的餘缺欣喜若狂,像個毛頭小子一樣一頭紮了進去,被諷刺無所謂,遇見追殺也無所謂,他想救餘珍。

    可在一次被天機樓的人追殺時,他險些死亡。四周都是屍體,一直虛弱的,眼睛都睜不開的餘珍,卻忽然站了起來,手向空中伸出,召來一柄劍。

    天機樓的人都死了。

    他的姐姐也死了。

    當時的餘缺還不懂,姐姐怎麽會用那麽陌生的,宛如看蝼蟻一般的目光看他,那把劍,怎麽會對準自己

    直到他下定決心踏入仙途,再次相見,才終于确定,從餘珍身體裏醒來的人,不再是那個疼愛他的長姐,而是神機玄女,熙姀。

    那麽久的虛弱,其實并不是餘珍身體出了問題,而是她在被奪舍。

    餘缺也曾試圖攻擊她,诘問她,但當時的他太弱了,在熙姀看來,就和逗趣的小玩意兒沒什麽區別。她頂着餘珍的臉,衣飾華麗到不似真人,美豔不可方物,卻惡意地對他笑着說出了實情:争奪身體,餘珍本來不一定輸的。

    熙姀當時因為重傷,已經是魂體破碎的狀态,第一次嘗試失敗,陷入沉睡,第二次嘗試時,餘珍又心智堅定,一直頑強地不肯讓出身體的控制權,假如繼續消磨,那熙姀說不定真的會困死在這具身體裏。

    “但當時情況危急,她知道你不肯放下她獨自逃生,怕你會死在哪裏,”熙姀身後的披帛随風而動,臉上露出玩味的笑: “所以最後心甘情願的,交出了這具身體。”

    “要怪,就怪你自己。”

    “誰給你的膽子,區區蝼蟻,連修行的資質都沒有,竟然敢招惹比你強大百倍的修仙者。”

    這一切就像是一道無解的題。

    餘缺不可能放棄養大自己的姐姐,束手無策的情況下,他必定會走上修行的路。餘珍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他去死,所以,她希望在那種情況下,兩個人至少能活下來一個。

    他們做錯了什麽嗎什麽都沒做錯。

    明明是熙姀發現餘珍是和她一樣的天生靈眼和天靈根,才故意進行奪舍,明明是天機樓的人貪心不足蛇吞象,通過功法認出餘缺,就想要他的命。

    可到頭來,她說,要怪,就怪你自己。

    餘缺瘋了一樣的想攻擊她,他失去了姐姐,失去了世界上最愛自己的那個親人,他已經完全沒有了理智,胸腔裏翻騰着恨意。可周遭随便的一個修士就将他按在地上,熙姀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像是在看泥土裏翻滾的蟲子: “想殺我,就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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