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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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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1 章

    長樂的話語一出, 殿內先前的鴉雀無聲,随即轉為暗流洶湧。

    朝內外誰不知景辰跟太後的關系,還有臨川郡主……

    如今居然,連公主也牽扯了進去!

    禦座之上, 永徽帝氣急敗壞, 咳得說不出話來。

    太後倒是一臉鎮定, 命人扶起長樂,看了眼皇帝:

    “下去再說罷。”

    說着便起了身,移駕偏殿。

    皇帝亦無顏面再待下去,拂袖而出。

    少頃,奉了懿旨的侍官,将公主和景辰也帶去偏殿。

    景辰面色如常,仿佛早有心理準備,上前攜了長樂,與她一同離殿。

    殿內餘下的賓客們個個面面相窺,目怔口呆,彷徨之意竟不壓于萬壽節遇襲那晚。

    洛溦亦僵坐案後, 耳中嗡嗡鳴響,好半天都似乎不确定發生了什麽。

    視線落到對面, 見臨川郡主正對着面色泫然欲泣的闵琳說着什麽,随即又沉着臉, 讓人将她扶了出去。

    左側一直端莊而坐的王琬音, 此時微轉過身,矜持地朝洛溦斜視了一瞥,想起之前登樓所見, 神色中不掩揣度與奚落。

    洛溦感受到王琬音的注視,可身體卻如冰凝冷塑般的使不出半點力氣, 動都沒法動上分毫,更懶得理會她的那點鄙夷。

    模糊的視線瞥見案上的酒壺,艱難伸手,取了過來,斟滿盞,仰頭飲下,又斟滿,再飲下,借着腹間湧起的暖意,總算回過些神來。

    內侍官傳來聖谕,讓賓客們都散了去。

    宮娥上前引領貴女們出殿,洛溦也站了起來,視線迷茫地随着引領的宮人,朝外走去。

    耳畔傳來女眷壓低的議論聲——

    “不會吧,公主說的是真的?”

    “我看假不了!沒看剛才景侍郎面不改色,扶着公主出去嗎?”

    “也是夠厲害的,從太後到公主……将來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啊!”

    洛溦神思恍惚地走出了殿,殿外宮人捧來裘衣為她披上,帶子尚未系好,她人已繼續朝前走去。

    腦海裏,想起登樓時景辰的話音。

    “我已經髒了,綿綿。”

    “忘了我吧,即便只是朋友,也沒有再惦念的必要了。”

    洛溦腳下一趔,踩在積雪的臺階上扭了下,差點兒踉跄滑倒。

    追過來的宮人急聲驚呼:“宋監副!”

    身後男子略帶冷意地伸出手,扶到了洛溦的肘下,将她穩穩托住。

    她頭暈眼花,只聽見旁邊宮人行禮喚了聲“太史令”,随即就感覺自己整個身子被人從後攬住,踉跄下了殿階。

    仿佛是嫌她走得太慢,下了階她便覺身體一輕,被他打橫抱進了懷中,大步穿過通往宮道的庭園,再到了宮門處的馬車前,半托半扔地被送了進去。

    洛溦身體失衡,伏倒在厚絨毯上,腹間一陣翻江倒海,弓起身,捂着胃。

    沈逍一語不發地坐了進來,視線撇去一邊,冷聲吩咐啓行。

    馬車辚辚駛出宮道。

    腹間的不适散去,酒氣醉意卻徹底湧了上來,洛溦扶着廂壁旁軟榻的邊沿,撐起身,望向眉眼隐在陰影中的男子:

    “我不要出宮,放我下車。”

    說着就要往車門的方向挪去。

    沈逍伸手将她拽到身前,語氣抑得冷漠:“就這麽舍不得?”

    洛溦被捏得手腕生疼,伏跪在他面前,被迫仰起了頭,視線氤氲朦胧:

    “是,就是舍不得。”

    “十二年,我認識他十二年……”

    “若是你認識一個人十二年,不離不棄地陪過你,讓你動心喜歡過,你能舍得嗎?”

    她扭動着手腕,極力試圖掙脫。

    沈逍垂眸靜靜看着她,良久沉默。

    馬車出了皇城,駛進燈火璀璨的朱雀大街,兩側明爍的光亮在窗縫間不斷閃過。

    洛溦被晃動的光影逼得愈加頭暈目眩,閉上眼,眼角墜下兩行淚珠。

    她其實也有些辨不清,自己到底在傷心些什麽。

    “我真的,好讨厭長安。”

    “讨厭這t裏把人變成鬼的權謀算計。”

    “為什麽你們每一個人,都非要活得這麽累?”

    沈逍凝視着面前落淚的少女,緩緩伸出手指,拭過她眼角淚滴。

    “因為命運使然,無從選擇。”

    他低低開口,“因為是人,就有所求……”

    指尖滑過她頰畔,“求索無厭,欲壑難填。”

    洛溦擡手摁住沈逍滑動的指尖,仰起頭,試圖在醉意與晦暗光影間看清他的面容,卻只能窺見晃閃燈火中他的一段下颌曲線。

    她恍惚想起什麽,朝他靠近:

    “你能……笑一笑嗎?”

    沈逍沉默住。

    洛溦伸出手,觸到他唇邊:

    “這裏,笑一笑,好嗎?”

    沈逍定定注視着少女眸中的殷切,順着她手指的牽引,良久,極緩極淡地擡了擡唇角。

    洛溦怔忡片刻,仿佛不滿足似的,又湊近了些,指尖再次觸過:

    “再笑一下。”

    沈逍撫上她指尖,緩緩拉開:“你醉了。”

    十多年了,他幾乎早已忘了該如何笑。

    尤其,在這時時都能牽扯出他噩夢般回憶的馬車裏。

    可下一瞬,女孩浸濕的面龐倏然靠近過來。

    顫着淚珠的唇,吻上了他的嘴角。

    一點清涼,如露珠墜落,漾開層層漣漪,撩動起伏。

    沈逍腦中轟的一聲,仿佛被奪了魂一般,意識空茫,周身的血液卻又陡然沸騰灼燒。

    他怔怔垂下眼眸,瞥見女孩兩排濡濕的羽睫低阖顫抖着。

    每一次的顫抖,牽動着他的心也開始不斷戰栗。

    洛溦合着眼,任由淚水滑落腮邊。

    從今往後,她就真的放下了。

    從今往後,再不牽挂,再無不舍。

    淚珠順着颌沿滴落下去,她抿緊唇,撐開身,卻感覺後腦被男子有力的手掌一下子緊緊扣住,再動彈不得。

    她倉皇擡眼,撞進一雙寒潭似的墨眸。

    意識一瞬清明,本能地想要逃開,卻猛然被他拉入了懷中,坐到他的腿上。

    帶着灼燙濕意的唇壓了下來,來勢洶洶的,急促的喘息中又透着遏抑隐忍,一點點探索着,吮着她的唇瓣,扣在她腦後的手指也用了力,滑入她烏發之間,不容一絲抗拒。

    洛溦掙紮起來,可再怎麽頑強,也敵不多他因此變得更強勢的力度。

    人被緊擁着,貼得那麽近,很快連呼吸都被掠奪得一幹二淨。

    醉意迷蒙間,她一時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誰。

    一時,又似乎知道他是誰。

    絕望中生出一絲近乎叛逆的情緒,什麽都不想再顧,什麽也都不想再管了。

    人人都可以無所顧忌,為什麽,她就不能?

    馬車轉過街角,在路沿上輕磕一下,搖晃起來。

    沈逍唇間的攻城略地,不受控制地頓了下來。

    可下一剎,卻感覺懷中女孩推抵在自己胸前的手撤了力,沿着錦袍裘領,一點點攀上了他肩頭。

    柔軟的指尖,撫上他頸間滾燙的皮膚,摩挲出彼此的汗意,緊緊攀附着。

    沈逍腦中似有什麽東西,啪的猛然繃斷。

    記憶中那些心魔般的陳舊影像也随之斷裂了開來,碎成齑粉,飄散無蹤。

    他擡起眼,靜靜看她許久,就在女孩睫毛顫動,快要掀開眼簾的霎那,又忽地俯低靠近。

    強硬地加了力度,分開了她的唇瓣,撬開齒關,如同浴火之人尋覓一縷清涼般的,找到那柔軟的綿濕,咬着,含住,抵死糾纏。

    馬車的辚辚聲,漸漸緩了下來。

    不多時,車外護衛停了馬,出聲禀道:

    “太史令,到玄天宮了。”

    車廂之中,沈逍的嗓音隔了許久才傳出,啞的不像話:

    “讓璇玑閣備升輪。”

    護衛領了命,傳了信,又将馬車停去了璇玑閣門外。

    等了半晌,方才見太史令踢門而出,懷裏抱着被雪裘裹得嚴嚴實實的宋監副。

    護衛們一個個連忙屏息垂眼,不敢多看。

    之前上車時太史令雖也抱了宋監副進去,但那時的姿态動作,顯然與此刻相差甚遠……

    洛溦一路昏昏噩噩,待稍回過神來,升輪暗室的門已經被咣地一聲用力關上。

    四周一片漆黑,腳下機括轉動,屋子震動着徐徐上升。

    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人卻已被抵到了廂壁上。

    滾燙的唇,再次貼了上來。

    這一回,再沒了之前略帶青澀探索的研摸,舌尖徑直長驅直入,一下子就封住了她的呼吸。

    鋪天蓋地的男子氣息,填塞滿滿,令她措手不及,低咛出聲。

    細灼的電流猛地傳遍全身,兩個人皆忍不住渾身一顫。

    她嘴裏的酒味,早已染進了他的口中,又從他口中輾轉渡回,醉意醺然,意識沉溺在交融的清淺水聲中,俱恍然不知身在何處。

    腳下的機輪發出吱咔響聲,升輪緩緩停止了轉動。

    屋門被踢開,洛溦在一片頭暈目眩中被抱了出去。

    殿宇空曠明淨,千萬只燃亮的燈燭,金锃锃地投映在白石地磚上。

    穹頂微微開啓,露出靜谧夜空與一輪皎潔圓月。

    洛溦感覺自己被放到了什麽臺座之上,先前放天燈時燎到的指尖,被誰的唇,吮了住,溫柔舐過,又在耳畔輕詢:“還疼嗎?”

    她意識迷茫地搖了搖頭,擡起眼,視線掠過穹頂的圓月,看清了頭頂巨大的青銅渾儀和布滿古老凹痕的玉環玉框。

    洛溦意識到什麽,想要直起身,臉頰卻被男子修長有力的手指捧了住,人被壓到玉衡的基座之上。

    古老的青銅器被振得簌簌而動,玉環擊打在銅框上,發出一連串丁啷的脆音。

    月色燭影中,洛溦望見沈逍朝自己俯近,精致的面容仍似往日般籠着清冷疏漠,一雙眼眸中卻盈滿着欲念充斥的血色。

    她徹底清醒過來,偏開頭,掙紮着從玉衡下逃離。

    沈逍的手,從身後捉住了她。

    “你要去哪兒?”

    他的嗓音暗啞,聽着更像衛延。

    可她清楚地知道他是誰。

    洛溦背對着他,盯着案桌後璀璨铮亮的銅枝燈盞,半晌,顫着聲:

    “你放我走吧。”

    沈逍握在她腕間的手指微微收緊,曲肘,攏臂,将她一點點拉至身前:

    “都這樣了,你還要走?”

    洛溦閉上眼,又旋即慢慢睜開,感受着他言語間那種仿若與生俱來般的,志在必得的傲倨。

    “不然呢?”

    她轉過身來,眼角淚意濕紅,卻又打定了主意不願退讓:

    “太史令是想要我留下來看你們皇族相殘,讓自己也随時随地都可能被牽連受死嗎?”

    這麽久了,她第一次站在明光之中,直視向他,借着殘存的醉意:

    “太史令要做的那些事,跟我一點兒關系也沒有,我每天看着你們這些人爾虞我詐,陰謀算計,心裏厭惡至極。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商戶女,只想清清靜靜,簡簡單單地活着,長安根本不是我該待的地方,你放我走吧!”

    沈逍一瞬不瞬地凝視着面前女孩:

    “若我不放呢?”

    他既留她,必是能護她周全,只要……她別再又為了誰,從他身邊逃離。

    洛溦怔怔良久,卻抽出了手,解開裘衣系帶。

    雪色的輕裘,從肩頭滑落下去。

    “太史令是舍不得我這副皮囊對嗎?”

    她再次擡手,去解衣襟。

    沈逍領悟過來她的用意,心髒驟然一縮,攥住她的手,胸腔中攪動着摻雜着血腥的戾氣:

    “你在做什麽?”

    洛溦仰頭看着他:

    “太史令非要留我,不就是為這個嗎?難不成,還是真心喜歡我。”

    沈逍聲音暗沉,“你又怎知我不是……”

    “我當然知道!”

    洛溦截斷道,仿佛容不得他真說出那樣的字眼。

    “因為我知道……不該是你對我那樣的……”

    “太史令,不是還送過燈給長樂公主嗎?”

    “從前明明喜歡公主,那樣地讨厭我,從來對我都是避之不及。後來公主不要你了,太史令退而求其次,我也好,王家姑娘也好,不都是你失去公主之後的慰藉替代嗎?”

    沈逍怒極反笑,可想起她的質問,卻又好似茫茫然不知從何解釋。

    正如她所言,他生在了那樣爾虞我詐、陰謀算計的家族,從小只知遮掩隐藏,不知表達,所謂的真心說出了口,聽上去也顯得那麽蒼白簡單:

    “我不喜歡長樂,更不喜歡王家的誰……”

    “那太史令又為何送燈給公主?”

    洛溦盯着他,“不要說太史令不知道上元節送花燈,就表示心悅想要求娶的意思。”

    沈逍再說不出話來。

    他當然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送燈。

    可那t樣的答案說出來,注定,只會讓她更加厭惡。

    夾雜着雪沫的夜風,自頭頂穹隆呼嘯着灌入,拂鼓起兩人交纏在一處的衣袖。

    先前因為充斥喜悅而沸騰的血,早已涼透。

    此刻的一顆心,也仿佛失了跳動的力量。

    沈逍緩緩松開了手,任由她剛被自己眷戀吻過的指尖,從掌心掙脫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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