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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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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9 章

    洛溦連日在極度緊張的狀态下奔波, 這一暈倒,竟沉沉昏睡了許久。

    待意識回複,再度醒來時,睜開眼, 發現自己置身在一間竹屋之中。

    “你醒了呀?”

    一個圓臉的村戶少女, 聽到榻上窸窣聲, 從窗邊站起身,走到洛溦面前,研究了一下她的面色,欣喜道:

    “睡了一天一夜,肯定渴了吧?我去給你倒水!”

    洛溦撐起身,尚有些渾渾噩噩,環顧四周,“這是哪兒?”

    女子倒了水走回來,“這是卧龍澗。”

    她把水遞給洛溦,笑了笑,露出一對梨渦, “我叫阿蘭,是周大哥讓我來照顧你的。”

    除了照顧, 據說還得防着這姑娘自傷。

    阿蘭想不明白,這麽漂亮的姑娘, 怎麽會舍得傷害自己?

    水送到了嘴邊, 洛溦下意識地喝下兩口。

    周大哥?

    昏倒前的記憶,如潮水般地湧進了腦海。

    洛溦遽然擋開阿蘭再度湊近的水杯,擡起眼:

    “你……你也是被他們捉來的嗎?”

    阿蘭愣了下, 搖頭。

    洛溦盯着她:“那你……是栖山教的人?”

    阿蘭想了想,點頭, “應該算是吧。”

    洛溦掀開被褥,越過阿蘭,步履有些踉跄地下了榻,望屋外走去。

    阿蘭追了過去,“你幹嘛呀?你鞋襪都沒穿!”

    洛溦拉開門。

    竹屋位于山巒之間,遠處川澗蜿蜒,河岸開闊平底延至山腳,周圍竹林蔥郁,隐約可見村屋座座。

    完全是跟她昏迷時不一樣的山川植被!

    她是……被帶進了賊寇的匪寨了嗎?

    洛溦想到景辰和宋昀厚,轉身詢問阿蘭:

    “送我來的人,就是那個姓周的,還有……還有那個戴鬥笠的,他們有沒有說,他們把朝廷的官軍怎樣了?”

    “戴鬥笠的?”

    阿蘭愣了愣,“你是說衛延衛公子嗎?他們什麽也沒跟我說呀。”

    架不住被洛溦急切地望着,又努力想了想,“好像……好像我聽下面的人聊天,反正,是咱們贏了!”

    洛溦身子頓時有些發軟,擡手扶住門框。

    栖山教贏了的話,那景辰他們……

    阿蘭伸手扶住洛溦,“你怎麽了?”

    她實在一頭霧水,明明周大哥安排自己照顧這姑娘時,千叮萬囑要妥帖周全,還半開玩笑似的說他欠着這姑娘半條命,萬不能有閃失。

    可眼下瞧着,這姑娘怎麽更像是周大哥他們的仇家似的……

    她放緩語氣,小心翼翼地勸哄洛溦道:

    “要不,還是先回床上躺着吧?我扶你過去。”

    “不用了。”

    洛溦吸了口氣,站直身,徑直走回榻邊,穿上鞋襪,然後掉頭就往屋外走。

    阿蘭追了出去:

    “姑娘!”

    山村與腳下蜿蜒穿弋河流之間,是大片的竹林。

    此時初夏午後的陽光正明媚耀眼,竹林間碎光婆娑。

    洛溦不管不顧的,沿着村屋之間的山道,一路奔至竹林盡頭。

    連接澗水的草場上,接踵停着十幾輛馬車,旁邊圍站着五六十名勁裝結束的賊寇。

    除了賊寇,又還有些村戶裝扮的老人和孩子,也圍在馬車左右,探頭看着熱鬧,時不時交談笑鬧幾句。

    洛溦跑近的剎那,最先被幾個孩子注意到,擡起手指着讓大人們快看。

    随即,其餘的人也都停下了手中動作,朝她望來。

    周旌略的一只腳,還踏在車轅上,正彎腰從車上的木箱裏取出一支倒鈎箭向衆人展示。

    覺察到動靜,他扭頭朝洛溦看了眼,收了腳,站直身來。

    之前洛溦在豫陽被捉去縣衙,一直鬥篷罩頭,不曾被人看到過容貌。這次被帶回卧龍澗時,臉上又塗了灰。

    眼下,還是周旌略第一次瞧清楚她的模樣。

    只見猗猗綠竹之畔,少女倏然止步,身上穿着的阿蘭的細布舊裙、洗得已有些發白,卻因此映襯得容顏愈加殊色奪目。

    周旌略咂了下嘴,扭頭給了旁邊看呆了的部屬一拳,“去請公子過來。”

    自己迎着t洛溦,大步走了過去。

    洛溦從竹屋跑出來的時候,心裏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但此刻乍見河岸邊烏泱泱的人馬,難免有些發怵,下意識擡手摸向發髻,卻發覺髻間只有支鈍頭的木簪,根本沒有任何殺傷力。

    好在她起床之際,曾迅速查檢過自己身體,知道并未像她之前畏懼的那樣,遭惡人淩l辱過。而且,這群賊人既然專門安排了一個姑娘來照顧自己,可見暫時也沒有什麽龌龊的打算。

    她心中稍定,打起精神,面對周旌略。

    “周……周頭目。”

    她明白自己此刻沒有硬碰硬的能力,只能迂回着放低語氣:

    “我曾在豫陽見過你,你當時親口說過,你們只殺官軍,不傷百姓。”

    同樣的質問,客船上也有人問過陳虎,想到那時陳虎的反應,洛溦垂在袖間的手指,不覺微微攥緊。

    “所以……能不能請你們遵守承諾,送我離開?”

    客船上的慘況還歷歷在目,暴虐殘忍的殺戮、無辜橫死的福江……

    洛溦心裏,恨透了這些栖山教徒!

    但她必須活着離開,去找景辰,去找哥哥!

    “只殺官軍,不傷百姓?”

    周旌略重複着洛溦的話,手裏還握着之前從馬車上拿的倒鈎箭,一下下在掌心漫無節奏地敲着,一面打量着洛溦:

    “你跟大乾官府,沒有關系嗎?那你說說,家裏是做什麽營生的?父親兄弟夫婿,有沒有做官的?我可告訴你啊,我們栖山教不但有的是門路,還有專門辨識謊言的道法,你現在若是說一個字的假話,就別怪我待會兒手下無情!”

    洛溦編好的話都竄到了嘴邊,可聽到最後一句,又有些猶豫。

    這群賊人神出鬼沒的,當初連豫陽縣衙裏的官員名字都能調查得一清二楚,否則也不會因為宋昀厚認識那位許丞吏,就把他們捉去了縣衙。

    自己現在若是全盤撒謊,風險實在太大。

    她垂低眼,答道:

    “我父兄是有公職在身,但父親是管賬的,兄長是管糧的,都不是軍将,也沒跟你們打過仗。”

    她朝周旌略福了一禮,放低姿态懇求道:“我一介女子,更不曾妨礙過你們什麽,就請英雄大人大量,放我走吧。”

    周旌略見這麽漂漂亮亮的一個小姑娘委屈求情,也不打算再戲弄她了,正要開口,餘光一閃,擡起眼簾,瞧見一道長身玉立的人影出現在竹林邊。

    周旌略收回視線,清了下嗓子,又繼續盤問起來:

    “那你夫婿呢?女子出嫁從夫,你夫婿是做什麽營生的?”

    洛溦擡起頭,“我……尚未婚嫁。”

    話出了口,又随即有些後悔。

    目光掠過操場的馬車旁,見那些年輕的賊寇們依舊不停地朝自己側目,時不時還滿臉帶笑地彼此交頭接耳一番。

    她想起景辰母親的遭遇,雖沒被強逼着失了身,可處在那樣的環境裏,軟磨硬泡着,最後還不是只能委身賊匪。

    周旌略繼續發問:“沒有夫婿,那可有訂親?有未婚夫嗎?”

    洛溦忙道:“有!”

    周旌略來了興致,“未婚夫是怎樣的人?你滿意這樁親事不?”

    洛溦聽到“未婚夫”三個字,下意識地,想到了沈逍。

    可他都馬上要跟自己退婚了,還有什麽滿不滿意的。

    但,若是自己現在答一句“不滿意”,也不知這些賊寇會不會亂來,強給自己點個鴛鴦譜什麽的。

    “他……他很好。”

    洛溦垂眸沉默一瞬,語氣漸漸流暢,“他是世上最好的人,我很滿意。”

    她想起那晚在儲屋之中與景辰的約定,心裏泛起酸酸甜甜的柔軟。

    她和他,也算是訂下了白首之約吧?

    所以從今以後,在她心裏,景辰才是那個跟自己有婚約的男子對嗎?

    周旌略不知洛溦所思,只飛快朝她身後的竹林邊瞄了眼,黑臉上扯出道笑、又極快壓平,肅聲繼續審問:

    “那你未婚夫做什麽營生的?可是官軍?”

    “不是!”

    洛溦連忙擡頭否認,“他在觀星修歷的地方做事,跟官軍一點關系也沒有。”

    “觀星修歷?”

    周旌略咂巴了下嘴,“這種神叨叨的營生,感覺沒什麽前途,你不考慮換個人?”

    “不換!”

    洛溦态度堅定:“肯定不換!”

    再怎麽,也比你們做匪賊的有前途好不好?

    周旌略餘光瞧見竹林邊那人已經越走越近。

    “當真?”

    他回想起此生初遇那人時的情形,心中滋味複雜,看向洛溦,語氣突然肅沉起來:

    “所以将來無論發生什麽,即便你未婚夫窮途末路、聲名狼藉,你都會對他不離不棄?”

    洛溦覺得周旌略問得未免也太詳細了些,但眼下人為刀俎,也只得極力耐着性子。

    “他那樣好的人,必不會遭遇你嘴裏的不幸。”

    她想起客船上景辰冰涼的手,想起他說起身世時微微顫抖的嗓音,垂了眼,一字字認真道:

    “就算人無法選擇出身,也無法預知一生起伏,但只要我還在,就斷不會坐視旁人傷他辱他。只要我一直陪着他,他便不會窮途末路,也無懼聲名狼藉。”

    身後走近的那道人影,陡然停住了腳步。

    周旌略問到了想要的答案,見好就收,朝人影抱了下拳:

    “公子,人交給你了。”

    随即趕緊溜之大吉。

    洛溦一頭霧水,循着周旌略剛才的目光,轉過頭,擡眼望去。

    只見衛延戴着鬥笠,一襲粗布灰袍,默然站在她身側後的不遠處,紋絲不動。

    天上流雲拂過,遮蔽住剎那日光,令他半遮的面容愈加神情難辨。

    洛溦又扭頭去看周旌略,見那家夥已跑去了岸邊的馬車處,一臉嚴肅地指揮起部屬搬擡木箱。

    他這是,打算把自己留給衛公子處理嗎?

    洛溦有種上當受騙的洩氣,但又委實不願追去匪賊環伺的馬車旁。

    她踯躅片刻,暗咬了下牙,轉身走向衛延。

    “剛才那個周……周頭目說了,我如實回答了他的問題,便會送我離開。”

    她眉眼微垂,目光觸到衛延左手上纏着的繃帶,忙瞥向一旁,問道:

    “你們,能送我走嗎?”

    這裏山巒圍繞,植被陌生,洛溦想盡力争取到有人相送一程的機會。

    衛延靜靜注視她片刻:

    “你想去哪兒?這裏離最近的市鎮也要快馬兩日。”

    洛溦聽他的口氣似乎沒有拒絕,擡起頭:

    “不用去市鎮!只要……只要送我去你擄……去你帶我上馬的那個地方就行!”

    衛延沉默一瞬,似乎想開口問些什麽,卻終又忍住,淡聲說道:

    “好。”

    他轉過身,“跟過來。”

    洛溦沒想到他答應得如此爽快,也沒想到,他會親自送她過去,一時竟有些疑惑猶豫。

    但機會難得,總不能試都不試一下。

    而且這人之前阻止自己自傷,後來也沒什麽不軌之舉,或許……也不是特別壞的惡人?

    她躊躇片刻,呼了口氣,趕忙亦步亦趨地跟了過去。

    衛延沿着竹林朝澗畔而起,衣袍迤迤,随風揚出起伏弧度。

    他身高腿長,姿态挺拔,行動間有種勁俊之意。

    洛溦跟得有些吃力,擡眼盯向他的背影,看得久了,又覺得那勁俊之間,好像蘊着幾分雲水淡然、神姿高徹的閑适……

    莫名的,竟讓她想到了沈逍。

    可那人是天之驕子,斷不會出現在這種村野荒郊之地,更不會戴着農家鬥笠,穿着粗布做的衣服。

    再說,殊月長公主不是死在栖山教的手裏嗎?

    沈逍要是真來了,還不得把這裏每個人都掐死?

    澗畔的水草地上,幾個孩童一邊牧着馬,一邊玩耍嬉鬧。

    衛延讓他們牽來自己的坐騎,轉過身,執缰走到洛溦面前:

    “上馬。”

    洛溦上前扯住馬籠頭,一腳踩進馬镫,努力翻身上馬。

    主人的個頭高,這馬的個頭也高,洛溦幾番用力,還是踩不上去。

    身後的衛延像是實在看不下去了,伸出手,抓住了她後背的衣料。

    洛溦感覺男子修長的手指絞進了自己的衣物間,像是有些不願觸碰她身體似的,捉着衣料向上提拎。

    她微微一愣,忍不住回頭朝他望去。

    衛延似也意識到了什麽,松開了手指,掌心迅速滑至女孩的腰間,甫一用力,将她托上了馬背。

    随即自己翻身上馬,坐到她身後,攥了攥執缰的手,默然調整着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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