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朗气清,是薛岁安去国子监上学的日子。
薛岁安把手反撑在挂着天青色绣帐的拨步床上,悠哉的靠着脚,看玉溪忙进忙出的收拾她上学要用的笔墨文具和衣物,待收拾妥当,让人拿去装车后。
薛岁安站起来,把玉溪圈在怀里亲了亲,叮嘱道:“我不在家,别太想我,我会尽量回家瞧你,你在家也不要整日做针线,小心眼睛坏了,无聊了就回家看看你母父,或者跟玉清他们玩玩牌。”
玉溪明澈俊美的脸上,红唇被亲嫣红,听着薛岁安细致的叮嘱,柔媚的瞥她一眼道:
“我知道该怎么过,你放心去国子监学你的就是。只是学业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你在那国子监既要顾着学业也要顾着身子,衣物我都包好,夜里冷了要注意添衣,不要图简省才是……”
薛岁安听他又像个小丈夫似的嘱咐个不停,觉着好笑,又搂着他亲了一口道:“知道了,你这个管家公。”
说完,转身带着桃子几个去长青院请安。
余光见玉溪还在正房门口看着她,眼神似有留恋不舍之意。
薛岁安回头朝他又笑了笑,让他赶紧进去。
心道:玉溪确实是个贤夫良父的料,将来生了孩子,定能好好照顾她又能好好照顾好孩子。可惜他们现在还没有孩子,所以,他的世界好像就只剩她了,每日不是等着她回院子就是伺候她,好像都没什么自己的生活。
不像杜家两位公子,杜三公子每日最喜欢读书,有时候还喜欢下棋,弹琴,偶尔去参加其他世家公子举办的茶会。
杜七公子的喜好就更多了,约朋友骑马打球听戏,逛街买东西,有兴致的时候喜欢捣鼓一些吃的。
玉溪没有两位杜公子生活丰富,定然是玉溪出身奴仆又从小没怎么出府的缘故,所以她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带他出去多见识走动才是。
可她有时间了又需得上杜家去陪着两位杜公子,如此,自然没什么时间带着玉溪出去玩儿了。
额,总不能把他们三个弄到一块,她一块陪着吧?
那场面想一秒都尴尬……估计他们三个也不会高兴……
薛岁安一面无聊的想着,一面到了长青院正房。
今日她特意提前几刻钟来向她爹陆鸿请早安,一来是想快点出发去那国子监。
二来,自从她那所谓的表哥莫云承,表弟柳盼星被各自的舅舅接来府里后,正房的气氛就微妙极了,只要男人们聚在一起就明争暗斗,明嘲暗讽的厉害,简直跟修罗场不差什么了。
首先,那莫画莫侧夫一心想做成她跟他侄儿莫云承的亲事,他一面逼着她娘,也是他的妻主薛嫣出手,一面明里暗里逼着她爹陆鸿承认她跟他侄儿莫云承的婚事,可是她爹每次都轻描淡几句话不搭他的茬儿。
反而是柳叶柳侧夫次次都跟那莫画针锋相对,尤其是把把她所谓的表弟柳盼星接来后,几乎每日都要拿话讽刺那莫画。
表示他侄儿柳盼星虽貌不如那莫画的侄儿,但好歹是官宦好人家出来的儿子,要做侧夫可比莫画那商户子侄儿好的多。
而莫画哪里能受那柳侧夫的气,哼哼表示:商户子怎么了?他侄儿莫云承虽是商户子,但跟薛岁安的婚事是夫人在圣上面前许婚过的。不像有些人没有亲事也把侄儿弄进府来。
柳叶柳侧夫听了自然又是一顿反唇相讥……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闹的她爹陆鸿头疼。
狠狠发作了一通,明确表示他已经答应了杜主夫,杜家两位公子不娶进府生了嫡女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给女儿薛岁安纳其他的侧夫的。
这番表态让那莫侧夫和柳侧夫好不容易消停了两天。
但没多久,两人又都想,陆鸿话虽如此,但是若是他女儿薛岁安自己看上了他们侄儿非要娶,那主夫陆鸿也管不着吧!
因而两人都一心一意把主意打到了薛岁安身上。
每次薛岁安来长青院请安,两人也都不争不吵了,都拿眼看向了她。
只要薛岁安不小心多瞧了那莫云承一眼,那莫画莫侧夫就露出得意神色。她爹陆鸿就假装咳嗽,而柳叶柳侧夫就拿话堵她,要她看人不要光图色的好。
后来,薛岁安连看那莫云承座位的方向都不敢看了,反而是那柳盼星安姐姐长,安姐姐短的总喜欢跟薛岁安没话找话的说几句,然后就换成那莫画脸色沉沉,那柳侧夫面露得意了。
而被这莫侧夫和柳侧夫推出来争宠的,他们各自的侄儿,她的表哥莫云承和表弟柳盼星。
一个对她冷若冰霜,好像这桩婚事成不成都不关他的事儿。
一个对她热情似火,没话找话都要夸她几句,夸完还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一副巴不得明天就嫁给她的模样……
她爹陆鸿见他们这样,反而袖手,和正房其他人一样,好笑的边喝茶边看起戏来。
……
薛岁安想到这里,当真觉得男人多了真是麻烦。
争宠的时候,哪怕多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要被误会瞧上某人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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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早点去请安,错过了请安的高峰期,也就错过了男人争宠的修罗场。
长青院正房门廊上挂着的鸟儿在阳光下欢快的唱着歌儿,守在门口的小侍一见薛岁安来了,笑着忙掀起了猩红帘子让她进去。
一进正房,果然还没什么人来请安。
只见她父亲陆鸿刚刚盥洗毕,正坐在正位从小侍的托盘上端早茶喝,见薛岁安这么早来请安,会意的笑了笑。
知道今日是她去国子监的日子,免不得叮嘱她几句。
“东西可有收拾妥当?想想可还缺什么?若现在想不起来,到了那国子监就让人给你买去,万不可委屈了自己,知道么?”
听薛岁安说玉溪都收拾妥当了,陆鸿点了点头。
又道“虽国子监祭酒算是家里的亲戚,你岳母杜夫人又叮嘱了她国子监的门生照顾你,但那国子监鱼龙混杂, 一群少年人聚在一起,哪有不生事儿的。按说我们这样的门第是万不可能有人向你动手的,但若碰上有人说了你一句两句不好听的,你可千万不要跟人家动手,告诉那里的师长或托个信儿回来……”
薛岁安听见她爹陆鸿像叮嘱第一次上学的小学生似的叮嘱她,既觉得暖心又不大自在,不过还是一一答应了。
最后,她爹陆鸿见实在没话说了,握了握薛岁安的手,然后把跟薛岁安出门的管事丫鬟们叫进来一一叮嘱了几句。
又听她说已经在岁安居吃过早饭了,就让她去了。
薛岁觉得她爹陆鸿说的话好笑,她怎么可能跟人家动手?
她是去那国子监上学的又不是去打架的,而且就算她在那国子监听到一两句不好听的,她怎么可能跟那群国子监的小屁孩计较的?顶多用更加不好听的还回去罢了。
刚出长青院的院门,薛岁安就看到一个身着粉衣的小公子和她庶兄薛康带着小侍向这边走来。
那小公子挺鼻俏眉看着很是清秀,看着薛岁安从院子里走出来,无精打采的脸上立马化成了笑脸,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叫了一声:“安姐姐”
薛岁安一看,暗道了一声不好,是她最近避之不及的人物,她的表弟柳盼星。
她这段时间被这柳表弟缠怕了,早点来这长青院请安主要就是为了避开他。想不到今天来这么早还是碰上了。
没法,薛岁安只能带笑的回了一个礼,道了一声:“柳表弟”
那柳盼星一如既往的用他那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薛岁安,然后用甜腻腻的语气跟薛岁安道:“安姐姐,你这么早就来请安了吗?”
“是,我今日要去国子监读书,所以比平日早些。”
听到薛岁安说她要去国子监,柳盼星笑眯眯道:“哇,安姐姐你真厉害,我听说国子监的入学要求相当高,一般人很难进的。我有个堂姐,考国子监考了好几年都没有考进去呢!”
薛岁安听这柳表弟夸她厉害,没好意思的笑了笑
心道:厉害什么啊厉害,走后门进去的而已。你那堂姐没有考进去也许不是她不厉害而是她没有后门而已。
又听这柳表弟像吃了糖一样夸她个不住,说她去了国子监后怎么怎么力压众人,怎么怎么学业有成, 出来后怎么怎么前途无量……
薛岁安越听越不好意思了,笑的都有几分尴尬了。
她去那国子监就是为了摆烂两年混个资历好出来做官而已,根本没想过去力压什么众人的。
至于前途无量什么,呵呵,那当然,她出来,不用科举,皇上就能直接赐她官做。
将来混十年应该就能升官到四五品,混个二十年不说做丞相,混个中央六部高官应该是随便的,将来等她娘百年了,还要继承这魏国公夫人超一品的爵位自然是前途无量……
薛岁安想到这里,不想听这柳表弟一番没有意义的夸赞了,忙打断道:“柳表弟,四哥,你们是要去向我爹请安吗?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那柳盼星正说的高兴,听薛岁安这样说,一下住了嘴,拿眼撇了薛岁安一眼,道:“安姐姐你是嫌弃我呱噪了么,我是见了你欢喜才喜欢跟你说话的。”
又瓮声瓮气撒娇道:“我知道安姐姐你嫌弃我,否则我送你的荷包怎么没见带过一次,那荷包上面的绣花可是我熬了好几个日夜绣的……”
“表弟,我们赶紧去长青院给父亲请安吧!不要耽误五妹去国子监上学了……”
那站在旁边的薛康见自己表弟撒娇个不停,又见薛岁安脸上笑容已经有些勉强了,有些尴尬打断道。
其实薛康每次见自己表弟柳盼星这样纠缠自己的五妹,都不自在极了。
但是他爹柳侧夫说了,他是一定要抢在那莫侧夫之前促成他这表弟与五妹的婚事,他可以不帮忙但是决不能捣乱,因而他每次都强忍着。
薛岁安确实嫌弃这柳表弟呱噪,又听他说什么荷包的事儿,脸上确实已经有些不好了。
若不是见柳表弟是个男子,身边的庶兄薛康又一脸尴尬。她真想怼这柳表弟几句:
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公子,能不能矜持点,送女子荷包已经是不大妥当了,怎么还追问别人戴不戴的。
虽说这柳表弟年纪跟杜七公子杜之烨年纪一般大,都还是爱撒娇的小男孩呢!
可她费尽心思哄着年纪小的杜七公子,因为杜七公子是她未婚夫,她可没剩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再哄着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年纪小的表弟了……
薛岁安正想着,就见她另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莫云承牵着她幼弟薛玉的手也来长青院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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