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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章 蛀虫
    毕竟他要做的事,可能要断许多人的生路。

    清冷的夜很快过去,箫尘和王若曦都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他之前已有令,清晨不用知会,众人准备妥帖便可上路。

    这些事都交给李老歪操持,他自是尽心尽力的。

    车驾缓缓移动,聚龙关所有守军齐齐跪地,恭送夏王千岁。

    马车晃动,将在睡梦中的箫尘摇醒。

    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到身边的人都变成了无影的妖魔,似要将他吞噬。

    醒来之后,看着身边还再熟睡中,面容绝美的妻子,他轻叹口气,并未言语。

    很多事,已经开始了。

    也是这日的清晨,京师之外不远,战马奔腾,烟尘滚滚。

    博阳侯王静堂领了圣旨,着其带所部官兵直奔边境。

    除却兵马之外,皇帝还下令征调两万民夫运送粮草。

    如此一来便声势浩大,数万军民浩浩荡荡,沿着京外的官路,快速疾行。

    边境的事的确迫在眉睫了。

    昨夜,箫承嗣收到了紧急军报,边境炎国兵马已有斥候越过边境,侦查己方防备,似乎即将进攻。

    好在箫尘离开之前便已有了布置,箫承嗣从容不迫的下旨,倒也不至于慌乱。

    只是这样一来,另一件事却有摆在他面前,更为棘手。

    他的私库没钱了,国库也快要见底了。

    之前并未总领政务,这些他都不清楚,现在看了户部的奏报之后,十岁少年的眉头也凝成了川子。

    此时,养心殿。

    箫承嗣直着手中的典籍,皱眉问面前的付友忠,语气十分不善。

    “两百七十万?国库只有两百七十万银子?”

    “你这户部天官是怎么做事的?!”

    “还有你!”

    说着,箫承嗣直接甩出一本奏章,直直打在另一个官员脸上。

    那官员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此人是光禄寺掌事,一直负责皇族内务开支,也帮着皇帝执掌私库。

    这人也算是朝中老臣,一直老实本分,也算命好,逃过了前几日的京师血洗。

    但现在看,这人怕是不堪大用。

    皇帝私库一直都有稳定的收入,只要为京畿地区的盐铁专税,每年有接近千万两。

    可现在,皇帝私库中紧有几十万存银,当真连塞牙缝都不够。

    “你和朕说,朕的银子呢?”

    箫承嗣紧皱眉头,直直的看着跪在地上,已是瑟瑟发抖的官员:“单是京师三大营的军饷,能用得了这么多?”

    “别和朕说都花出去了,朕是年幼,但不是傻子!”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那官员吓的面色苍白,却只知叩首,一句其他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越是这样,箫承嗣就越是生气,随即看都懒得看他,沉声道:“滚下去!”

    “你这光禄寺卿的差事不用做了,回家养老去!”

    那官员屁都不敢放,赶忙叩首,快速退出了养心殿。

    那人走后,箫承嗣长长的出了几口气,又看向付友忠,一句话也没说,但眸中的怒火已说明一切。

    “还请陛下息怒。”

    付友忠此时起身,微微躬身道:“朝中蛀虫颇多,乃是李贼掌权时遗留的,除之也非一日之功。”

    “他们,连朕的私库都敢动!”

    箫承嗣咬着牙:“那是京畿十数万将士的军饷!是我大夏最精锐部队的保障!”

    “他们连这个钱都敢贪,简直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接触朝政之后,箫承嗣的脾气日益见长,已然有点控制不住了。

    这也不能怪他,只因他之前一直不理朝政,不知家国已糟粕到了这个地步。

    中枢官员,就没有一个是不贪的。

    他们连皇帝的私库都敢打算盘,更何况其他地方。

    这些钱都动了,那还有他们不敢做的?

    想必卖官鬻爵,克扣军饷,甚至卖国求荣的事,他们也都没少做。

    之前六部重臣被血洗之事箫承嗣还有些心疼,现在想来,还是杀的轻了!

    当前活下来的那些官儿也都不是清白的,随便查查,都是一身的油。

    “陛下,莫要动怒。”

    付友忠再劝道:“现在还是想想办法,补充国库为上。”

    “此番炎国犯边,只出动了博阳侯一只人马,算上随军民夫也不足十万众,却已让国库见底了。”

    “若之后再有灾祸,可就不好办了。”

    “你是户部天官,这样的事却要问朕吗?”

    箫承嗣心气平了不少,但说话还是带刺:“那你倒是和朕说说,有什么办法?”

    付友忠思量半晌,看着有些踌躇,但还是开口道:“加税。”

    “国朝多事之秋,唯有加税,才可解燃眉之急啊。”

    听到这话,箫承嗣眉头再次皱起,冷声问道:“加税?加什么税?”

    “是加人头税,还是加农税?”

    “或者和前朝一样,加器具税,加行路税?”

    “要不要加睡觉税?加不加吃饭税?”

    “付尚书,朕看你是老糊涂了,打算让国朝完全烂了吗?”

    箫承嗣这两句话可谓极重了,付友忠闻言,立刻跪地,颤声道。

    “陛下息怒。”

    “老臣不是不知加税的弊端,可形势所迫,是不得已而为啊!”

    “若不如此,今岁再有事端,国库无银赈济,恐引民变!”

    “您之前和老臣说,要拿出专门的钱来整治丽南,可现在又要打仗,国朝只有两百多万银子,根本不够啊。”

    看着面露焦急的付友忠,箫承嗣轻叹口气,没多说什么。

    他自然明白付友忠的苦衷,只是有些话没办法说。

    对方能在李荣昊这种权倾朝野的大蛀虫掌控下,维持国朝的运转,让税制不至崩溃,已实属不易了。

    他的能力也只限于此,再让他凭空弄出银子来,当真有些强人所难。

    “这件事,就先这样吧。”

    箫承嗣轻叹口气,随即捏了捏鼻梁,轻声道:“二百七十万银子,先拿出二百万,交于专门人掌控,负责丽南赈灾。”

    “人你选,而后带来见朕。”

    “老臣……遵旨。”

    付友忠重重叩首,缓缓起身。

    出了养心殿的时候,老尚书长叹口气,轻轻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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