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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0章 凉州倾心
    长安,伏波中郎将的府邸。

    月色清冷,静夜寂然,四野惟有虫鸣鸟叫的淡淡声响,此刻府邸的武库中,一盏清浅的烛灯正在散发着光亮,照亮了马超伟岸雄壮的身影。

    马超伸手,拿起了自己平日里惯常使用的长矛,一双眸子在矛尖上细细打量,但见矛尖锋芒,寒光映照,蕴藏着一股子淡淡的杀气。

    放下长矛,马超上前几步,走到了自己的盔甲面前,这一副耗费不少人工,更是得大匠打造的精甲,平面镀上了一层银彩,流光四溢,威武至极。

    虽说律令禁止私藏甲胄,但作为一名将校,眼下又是时局纷乱,战事不息的情况,马超可以堂堂正正在家中摆放甲胄,不必顾忌什么律令。

    “兄长,听闻你出任了河东督一职?”马岱推门而入,于自家府邸,他没有敲门的习惯。

    灯火照亮马超的侧颜,棱角分明,俊朗非常,不愧有锦马超之称。此时听得马岱问询,马超点了点头,肯定了下来。

    “当真?”马岱见马超肯定,他犹然不信,神色间有些惑意。

    “当真。”马超再肯定了一声,他淡笑道:“此道敕令出自明公之口,闻得我耳,千真万确,没有什么好质疑的。”

    马岱松了口气,他脸上半是惊喜,半是疑虑:“河东重地,明公遣兄长前往,可见明公见重兄长非常也。”

    “只是。”马岱话音一转:“明公缘何派遣兄长前往,如甘宁、张任等辈今者可是俱在长安……”

    “为兄也是不知,然既是明公有令,我自当从命,往河东走上一遭。”马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一语言毕,马超补上了一句揣测的话:“彭羕与我相善,前面我私下里和彭羕交谈时,从他口中得知,明公甚是敬重辅佐世祖的马伏波,以伏波马革裹尸,为国尽忠一事,多有感切之言。”

    “许是托了先祖的余荫,所以我得授河东督一职。”马超微微垂首,神色感慨的道了一句。

    马岱闻言面露微笑,伏波将军马援,作为他们的先祖,是他们马氏的荣耀和灿然所在。

    只是关于马超出任河东督一事,马岱却是有一二点其他的想法,对着马超,他直言道:“也许是托了小妹的福气,小妹可是得明公亲口许诺,与长公子刘循定了姻亲的。”

    马超摇了摇头,他面容严肃:“这件事你且莫往外传,明公上次同我等撞见,见小妹伶俐可爱,随口一说,多半是戏言,当不得真。”

    “况且。”马超眉色蹙然道:“刘循为长公子,其妻必然是世家大族、经学传家,高门大户中的人物,我们马氏虽说是马伏波之后,也算是名门,可为之将种,如何窃得正妻的位份。”

    “兄长。”马岱重重的喊了一声,而后他语重心长道:“明公何等人物,其人一诺千金,就算是随口一说,也是要应下的,不然失却主君的威重。”

    “再者。”马岱嘿然一笑道:“明公为小妹和长公子定下姻亲一事,外面而今都传了起来,众人皆可见证。”

    “嗯?”马超眉色揪然,他神色不悦道:“阿岱,可是你在外面胡口乱言了什么?”

    马超语气颇为严厉:“这姻亲一事,全凭明公做主,明公若是应诺,是小妹的福气,明公若是忘了这件事,那你我就当也没有这回事,如何能闹的满城风言风语。”

    “不是我。”马岱连忙否认道:“当日在场之人不少,有服侍主母的仆役,有追随明公的下吏,许是他们传出去的。”

    “对了。”马岱眸色一亮,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兄长,在遇见明公前,治中董扶不是与我们撞上了吗?”

    “董扶言小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后是贵不可言。”马岱抚掌叹道:“董公果真是大家,上一刻的批语,下一刻就应证了。”

    马超沉默了,作为一名武将,他其实对鬼神之说素来是敬而远之,可今次发生的事情过于玄妙,让他有种机缘巧合之感。

    “总之,不要管外人如何问起,你且不要肯定有姻亲一事,只糊弄过去,万不可在明公认证之前承下此事。”马超仔细的嘱咐了马岱一句。

    他、马岱、马淑,作为扶风马氏残留的几人,行事自当细谨,不容有什么差池,不然若是他踏空一步,做下大错,那日后天下,却不知有无扶风马氏一族。

    “小弟明白。”马岱认真的点了点头,应下了马超的嘱托。

    言谈至此,夜已深沉,马超轻轻挥了挥手道:“阿岱,早些休息去吧,明夜你还需值守县寺,得养足了精神。”

    “是。”马岱应道,走前他回问了马超一声:“据说上面因嫌兄长兵少,有意遣兄长往陇右走上一趟?”

    “是要走上一趟。”马超点头:“前面我们在襄武为韩遂所袭,亲卫将校折损不少,论及本部兵马,实在是太少了,明公因故遣我往陇右募兵,凡募集四千精卒,加上娄发所部三千人,用于应对正在攻打河东的高干……那时恰好三辅夏税入库,巴蜀的头批粮草也运来了,正合发兵河东。”

    “近岁来我们在陇右名声不太好,恐是募兵不易。”马岱忧心了一句,当初马腾在世时,他们和韩遂一起作乱于西州,多有不法之事,是故以他们扶风马氏当今的名声,若是募兵于凉州,恐是有些困难。

    “不必忧虑。”马超安抚道:“天水郡守彭羕与我相善,我已早早递去文书,请求他相助……有彭羕作为助力,当无虞也。”

    “希望如此。”马岱祝福了一句,而后他告退离去。

    ……

    凉州,天水郡。

    郡守彭羕,作为刘璋的心腹之人,为刘璋牢牢把控着天水这处连接三辅和陇右的要地,同时他抚恤生民,督促农事,使得天水郡大治。如今天水的士庶,对彭羕是尊而敬之。

    当下,彭羕收到了两封书信,一封是明面上的,出自长安的幕府,幕府要求他相助马超募兵;一封是私下往来的书信,出自好友马超之手,马超言语殷殷,请求他相助募兵一事。

    两封书信,却是同样的意思,于私于公,彭羕都需出出力,不然上负幕府的厚望,下负好友的情谊。

    于是乎,彭羕张贴文榜于天水郡诸县,告自郡中父老,言明幕府将出兵救援河东太守王邑,将于天水郡募兵一事。

    榜书一出,郡中父老汇聚在一起阅看了起来。

    “又要打仗了,没有一天能消停。”一位老者叹气道。

    一位士子扬笑道:“天下不定,四海纷争,可不就一日也不得消停。”

    “某的机会来了,建功立业,封侯拜爵,只在今日。”一位杀猪匠见到榜书,他面露喜色,有意加入长安幕府征讨河东的行伍中去。

    “你一个杀猪的,如何敢指望封侯之事,还是好好杀你的猪吧。”士人摇头晃脑,讥笑了一声。

    “呸。”杀猪匠受人讥讽,他立即反驳道:“昔日的樊哙只不过是个杀狗的,却是辅佐高皇帝成就了大业,最后封侯拜爵,某如何指望不得封侯一事。”

    士人切了一声:“你如何敢与樊哙相比?樊哙武勇天下有闻,而你,也就杀杀猪罢了,却是杀不出一个爵位。”

    “狗眼看人低。”杀猪匠吐槽了一句,他扬声道:“你这竖子就瞧好了,看某一把杀猪刀,杀出一条封侯之路来。”

    乡闾中的吵闹议论,自榜文贴出后,每日都在上演,而天水郡的豪族,却是仔细思考起了此事,他们汇聚在一起,接谈了起来。

    起初,刘璋荡定陇右,诛除韩(遂)宋(建),为了陇右的长治久安,他下了一番功夫收纳陇右的名士名臣,将陇右士人纳入自己的统治阶层中。

    但是刘璋的这一手招纳,并未深入陇右的根本中,他更多的是收纳名士和名臣,如陇右的小门豪族、小家县右,大抵未得到收录。

    于是乎,天水郡的豪族,对于来自长安幕府募兵一事,多有观望不定者,他们谈起此事,有人认为应该遣送族内子弟入伍,有的却是认为没必要掺和进去。

    “大司马赏罚分明,若是我等族内子弟于河东有所建功,到时候,一族之人,也可跟着飞黄腾达不是。”一位中年壮汉出言道,他是遣送子弟入伍的排头兵。

    一位老者轻咳了一声,他叹道:“外人以我等凉州人身处华夷之间,沾染夷俗,视我等有若蛮夷,今者外间有事,却是没有必要参与,去了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大司马岂是那等目光狭隘之人。”中年壮汉反驳道:“前者大司马收录陇右文武,有姜囧、赵昂、尹奉、杨阜等人入仕,又有张绣、马超、马岱、庞德等武将得大司马见重,可见大司马无有轻陇右士庶之心,今者大司马募兵于陇右,我等自当踊跃应征才是。”

    “天下多事,陇右僻远,我等还是安分守己,保家为宜。”老者只是不愿参与,他叹息道:“况且大司马前面初定陇右,谁知道是不是做做样子,收录一二我陇右的士人呢?后面说不好又斥退我陇右的士人,只顾念三辅、巴蜀的士人。”

    “你……”中年壮汉闻言神色动怒,他对刘璋雅敬至极,不允许、也不愿意任何人在他面前菲薄刘璋。

    “诸君且稍安勿躁,不必动气。”一名中年文士出言,他做起了和事佬,安抚中年壮汉和老者间的冲突。

    而后中年文士轻抚他的山羊胡子,扯开话题道:“诸君可听闻了一件事情?”

    中年文士没头没尾的话惹来了在场众人的好奇心,有人循着中年文士的话头问询了一句:“什么事情。”

    “从长安传来的。”中年文士见着众人翘首不解的模样,脸上颇有自矜之色,心中更是开怀,他却是没有打起太长时间的哑谜,直接说穿了谜底。

    “伏波中郎将马超的妹妹马淑,同大司马的长子刘循定了姻亲,只待二人长成就可结婚,而马超将出征河东,任河东督一职。”

    众人闻言各自眼神闪烁了起来,这是一桩信息量极大的消息,他们需要消化一下,马超出任河东督,马淑与刘循约下婚约,扶风马氏一族,似乎有飞腾之状。

    不过当下的扶风马氏,自马超祖父时就迁居陇西郡,三代下来,算是一个凉州人了,和他们的身份别无一致。

    “马淑是为妻还是为妾,刘循是大司马膝下第几子?”有人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为妻,长子。”中年文士做了简短的回答,接着他着重的补充了一句:“而今明公唯有刘循一子,此外就只一个婢女所生的女儿。”

    长子之妻,在场众人眼神都是不由发亮,刘循为长子,马淑为其妻,日后若是刘循克承大业,那马淑便是主母,此外大司马异日封王,问起鼎之轻重,为刘循之妻的马淑——身份将贵不可言。

    作为马淑的同州之人,众人不由心生向往,他们有了一二想法,这个时候他们或许该做出选择了。毕竟凉州若有一皇后,他们凉州人的仕途就不至于那般艰难了,且附翼后族,飞腾有望也。

    前面出言的老者轻咳了一声,他作声道:“大司马安集凉州,还我凉州太平,今者大司马即是有意安定河东,我自当遣送族内子弟,为大司马效力……此外马伏波为我凉州俊彦,他即任河东督,将不日出征河东,我如何能坐视不管尔。”

    ‘老东西,真是一把见风使舵的好手。’在场众人听得老者所言,面上和口中虽是没什么,但心里却是各自腹诽了同样意思的一句话。

    ……

    当马超抵达天水郡冀县,准备辛苦一番,募得此次征战河东所需的兵马时,却听彭羕告知,闻得兵员募集完毕,凡六千余人,超出了原定数额两千多。

    “明公盛德,得人心如此。”不明所以的马超向着副将庞德感慨了一声,庞德神色感切,频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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