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方信、白嘉嘉、林薇正说得入神，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稀疏的掌声。

    三人一起回头，却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一边鼓着掌摇头晃脑的一脸赞叹着，一边缓步走了过来，与方信、林薇含笑握手。

    这个人方信上午刚刚见过，正是窦丽娟麾下宏达钢材的赵强民。

    方信眼神闪了闪，颇感意外。

    上午的时候，赵强民当面拒绝了方信的邀请，想不到下午却又独自来了这片早已荒废的地方。

    方信沉住气，也不去问他来意，微笑的把白嘉嘉介绍给他。

    白嘉嘉听到是当地一家私营钢材经销企业，与自己关系不大，仅仅出于礼貌随意的点点头，没有过多言语。

    林薇由于父亲的关系，与赵强民也早已认识，当下含笑说道：“赵总好久不见啊，听说你最近春风得意，这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狗都嫌弃的地方来了？”

    这是当时赵强民从供销公司临走之时，扔下的一句气话，现在林薇原话奉还。

    “嗐，你就别讽刺我了，”

    赵强民摇头笑笑，举目看看四周，轻叹着说道：“今天方主任找我谈了谈，我是深有感触啊，回去以后想来想去，就想再回来看看这当年为之战斗过的地方。”

    方信问道：“当年你可是为供销公司立下过汗马功劳啊，如今看到这幅样子，不知有何感想？”

    “你们知道吗？这里给我留下的记忆，没有一点美好的东西。”

    赵强民轻叹着摇摇头：“当时公司的业务销量已经日薄西山了，可是那屋里坐着二十多个人，”

    抬手指指那座二层小楼，悲愤的说道：“除了会计、保管，居然还有十五个领导！天天各种会议开个没完没了，就我们两个业务员骑着一辆破80摩托车，整天挨个乡镇挨个机械厂的跑，挨饿受冻，吃苦耐劳全都是我俩的，工资就那四五百块，但一说到业绩下滑，所有责任就全都推到我俩身上！敢不服就是违抗政策！”

    说的自己都激动了起来，蓦地转向方信，用力挥舞着手臂，激烈的说道：“方主任你说说，他们就算养了一条狗，也得喂几根骨头吧？哪有这样又逼你干活又逼你背黑锅的？他们自己倒是养的肥头大耳的，除了给自己捞好处啥都不管！”

    林薇的父亲林景山也是当时的一位科长，听到这些话不免心里很不舒服，当即分辨道：“话不能这么说，很多中层干部也付出了很多，只不过改革都有阵痛……”

    “那也都是一群庸庸碌碌之辈！就知道尸位素餐混吃等死！”

    赵强民说到气头上，一挥手把林薇堵了回去。

    “你！”

    林薇被噎了一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马上就抢白说道：“供销公司也有你的心血，你也曾经为之奋斗过！这里面有你的老同事老朋友老上级，你怎么一朝小人得志，就变成了这副嘴脸？”

    “我小人得志？我这是跳出苦海找到了自己的机遇！”

    赵强民激愤的吼道：“我告诉你林薇，别以为他们把你提拔成总经理就翘了辫子，其实这是一口天大的黑锅！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赵强民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胡说什么！”

    林薇听了顿时大怒，提高声调就要怒斥一番。

    方信拉了她一下，用眼神示意不必争论。

    林薇压下怒火翻个白眼，撇着嘴扭过头去。

    “赵总你先冷静一下，咱们这是私人聊天，又不是批判大会，”

    方信淡淡说道：“你认为你功劳大，苦劳也多，埋怨公司分配严重不均，痛恨官僚主义和僵化体制，这些我都能理解。可你有没有想过，当大浪淘沙的时候，你这样的金子马上就能露出峥嵘，而那些混吃等死之辈就只能被时代浪潮所卷走，所以根本没什么好抱怨的，时间总会做出公正的判决。眼光，还是要放得长远一点才好。”

    “方主任，还是你说的对，”

    赵强民敢与林薇争论，在方信面前却不敢表露出一丝不满，

    马上堆起满脸的笑容：“我对自己的眼光就非常的自信。比如钢材这个行业，尽管目前市场上都在看衰，价格也一路下跌，但我坚信很快就会大幅度上涨，各大钢厂的产能也会迅速提高起来，所以就力劝窦总加大投入多多囤货……”

    滔滔不绝的说了一段，忽然瞥到方信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的神色，马上打住话头，

    一拍脑门，笑道：“哎呀你看我，一说到专业的东西就停不住嘴，方主任您那么忙，自然不会关心这些小事。”

    方信敷衍的点点头，随意说了一句：“无妨，其实我也略懂一二。”

    心里已然做出了清晰的判断。

    这个赵强民，不可用。

    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合格的精英人才，但也是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业务能力虽然无可挑剔，但心胸颇有欠缺，格局太小了。

    如果给他一个中小企业，或许能做的风生水起，但，若是给他更大的舞台，他远远不够资格。

    方信已然对赵强民完全失去了兴趣。幸好他上午没有答应自己的招揽，不然自己可就真的看走眼了。

    当下方信简单的敷衍一句之后，就把目光转向白嘉嘉，

    微笑问道：“白小姐，你对这个地方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意见嘛，我是没有了，不过还有个问题想问一问，”

    白嘉嘉指指四周问道：“你所说的那些四通八达，恐怕要好几年才能完成吧？那我们的这个项目怎么办？”

    “一点不耽误啊，可以同时进行啊，”

    方信马上笑呵呵的接话说道：“我们的项目可以立即开工进行，等公路都修好了，这里也就建成了，到时候这千亩地还是远远不够，我还打算把苏桥那边拆迁出来，把基地至少扩大三倍，到时候这里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聚宝盆……”

    “你如何确定，这个项目一定会盈利呢？”

    白嘉嘉抛出第二个问题。

    “回头我就给你一张全国地图和合阳地图，”

    方信毫不犹豫的自信的说道：“沿海地区去宁成省，青云市去金淮省，金淮去京津，以前都是绕过合阳走9048国道和6238国道，但如果建成新的捷径，再经过我们的有意引导，我敢百分之百保证，这里一定会成为中心枢纽！到时候不需要合阳申请，中央就会主动的把铁路、高速公路都修过来，就算高铁也必须要走合阳了。”

    方信说到这些已经够了。只要大方向确定无误，具体操作的细节问题，可以留到以后慢慢再谈。

    白嘉嘉听的连连点头。

    旁边的赵强民听的一愣一愣的。

    方信说的这些，根本听都没听过，想都没想过，这什么格局？想要引导中央的政策倾斜过来？

    嘶……

    “好了，我非常满意，”

    白嘉嘉伸个懒腰：“咱们回去吧，这一天也累的够呛了，我要洗个澡早点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