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有两个人在等待着。一个是七八岁的小孩子,看上去极端虚弱。此时他正躺在床上,全靠身子下面的枕头支撑着身体坐着。他的身体瘦削,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眼睛无力空蒙,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卧病在床。这情形正和双喜形成鲜明对比,双喜虽然穿的又脏又破,但皮肤是健康的亮棕色,眼睛也向外放着光芒,显得健康无匹。坐在床边的还有一位中年妇人,她穿着华丽,而且神情端庄。从她和那孩子的相貌相似程度来看,很明显两人是母子关系。
双喜不能断定到底是谁要他来演奏。
“你会吹唢呐?”女主人问。
“是,不过只懂一点点。”双喜低着头回答,这样可以让人觉得他非常谦逊,也容易叫人产生好感。
“我儿子病了,刚才听到你在外面吹唢呐,他还想在近处听听。”
“你吹的挺好。”那孩子在母亲后面补充说,他努力想向上坐起来,但最终还是仰靠在两个硕大的羽绒枕头上。
双喜举起唢呐,吹起他在街上吹的那首曲子。那曲子是他最擅长的,以往在街上也最能招徕到听众。唢呐的声音清晰悦耳,让人听起来心旷神怡。
那生病的孩子闭着眼睛,表情松缓,仿佛吃了一剂良药——显然他相当喜欢这首曲子。
“真希望我也能有你这样的本事,”他说,“你表演的棒极了。”
“或许这是他最拿手的。”中年妇人抚摸着儿子的头,“你会吹别的曲子吗?”
双喜犹豫了片刻,再次举起唢呐,又吹了一支轻快的小调。这是来自他家乡的曲子,或许对于本地听众来说别有一番风味。
“你还知道其他曲子吗?”演奏终了,那生病的孩子又问。
“当然。”双喜点点头,“只不过那是我自己创作的了。”
“你真行。”
“那就吹给我们听听。”做母亲的说。
于是双喜吹起自己独创的曲子来。这曲子是不久前他自己即兴创作的,吹的时候需要精神高度投入,但他自己也明显乐在其中。
“这曲子有名字吗?”少年问。
双喜摇摇头。
“听的时候,我仿佛眼前出现了很多场景,有田园,也有城镇,但都呈现出粗狂的线条,好像涂鸦一样。你可以叫它涂鸦即景”。那少年说。
中年妇人也跟着笑了。
“你几岁了?”那少年问。
“十四。”
“那你比我大。”
“平平,我倒希望你和人家一样身体健康。”做母亲的说。她望着儿子苍白的脸,不由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看样子这多半不可能短期实现。床上的少年显得如此脆弱,就好像一朵即将萎谢的花朵……双喜情不自禁的想。
“你来城市多久了,孩子?”妇人问。
“一年。”双喜回答。
“谁在照顾你呢?”
“没有人,太太,我跟一群和我一样的孩子住在一切。”
“天呐,一年,还没人照顾!”平平吃惊的睁大了眼睛,“那多辛苦啊。”
“……”
“你的父母呢?他们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跑出来?”
“家乡发洪水了,我和爸爸妈妈失散了,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那他们也一定非常想你,孩子。”妇人安慰着。
“是的,但愿如此。”双喜低下了头。
他不愿谈起自己的父母,但当被问及这一点时,也并不难过生气,只是小心回避——一切都习以为常了。
“难道你们那就没个大人吗?”平平问。
“有,他是我们的头头,真有事都是他出面负责。”
“头头是做什么的?”
“他照顾所有的人。”
“他对你好吗?”
双喜耸耸肩膀。
“也不能说不好,只是时常揍人。”
“揍人?为什么?”
“因为带回去的钱少,没达到一天的指标。”
“那他揍人狠吗?”
“你说呢,”双喜笑笑,尽量使用诙谐的口吻,:“他有一根棍子,而且随时不离身边。”
“那他一定是个坏人!”平平义愤填膺起来,“那每天的指标是多少呢?”
“十块钱。”
“但挣不到钱也不能怪你,毕竟这要看人愿不愿给。”
“那就听天由命啦。命不好就挨揍。”
“最应该挨揍的是他自己。”
双喜耸耸肩。对他而言,头头无异于神,让其自身接受惩罚的想法从来没有在自己的脑海中出现过。再说他根本不懂什么《妇女儿童保护法》,因此到目前都一直认为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而要想摆脱这一切,唯一可做的就是逃走,但这也是最不可取的方法。目前他还没有走那一步的必要,尽管他身边许多孩子已经选择了这一步,或许今后的哪一天,自己会步他们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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