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学什么?”因为白天也经常光顾我的宿舍,所以这样问也算合情合理。因为如果耽误到她的学业,总是不太好。
“理论课已经休课,目前正在自我实践中。所以不用担心,现在我有足够的精力和空闲。”她这样回答。
“那究竟是实践什么内容?总不是这样纠缠人的科目吧?”
她微微抿抿嘴唇,露出左边嘴角的酒涡:“你这人真是奇怪,别人喜欢这样的纠缠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还要往外推拒似的,难道是欲擒故纵不成?”
“绝对不是欲擒故纵,或者想要操纵你的思想或者感情。只是好奇,单纯只是好奇而已。”
“我想也是,如果是我前面说的那种情况,那你这个人就实在不是个东西,混账透底。”她咯咯笑了起来,拿小手指轻轻碰触我的鼻头。她的小手指在我的鼻头顶端造成了温软的感觉。假如这个时候挠挠我的下巴,恐怕感觉还要更好一些。有时候真想变成初中时代的宠物短毛犬,或许不身为人类,和人相处反而能够自由自在许多。
“真的,真是想问你在学什么。”
“你是真的在关心我?”
“就算是吧。”
“那好,我告诉你也没什么。”她无所谓的稍微低头,摆弄着鬓边的秀发,“也就是一般的社会课程,就是社会观察一类。”
“社会调查?”
“也可以那样说。走入社会,接触各种各样的人,进行各种各样的谈话,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然后再根据各种各样的回答做出统计,列出表格,再根据特定方法进行统计分类,得出结论,就是那样的东西。”
“原来如此,这倒也和你现在的兼职相配。”
“讨厌,你这人,”她拼命推搡我的肩膀,“怎么说着说着就变得不正经起来?不过你眼光还算敏锐,除了挣点薪水,从俱乐部工作也可以看成是有关社会的课程实践。”
“……”
“在那种地方,自然能碰到各种各样的人,这些人在其他地方是碰不到的,至少碰到了也不是那样一副嘴脸。在那种地方,人都扯去了假面具,所以相互都能在某种程度上坦诚相待,赤诚相见。”
“类似于交友联谊会?相亲会?”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是东西?”她笑得几乎岔过气去,前仰后合,发了疯似的拍打肩膀,拍打胸口,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你啊,真是叫人说什么好呢?总是在人家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时候进来插科打诨。不过说正经的,也真的是有为了课程实践,至少有一半心情是为了那个。”
“那另一半心情呢?总是为了开相亲会吧?”
她再次咯咯大笑起来,再次笑的前仰后合,又再次几乎岔过气去。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笑够了,随即板起一副正经面孔,“就算我和别人赤诚相见,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那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自由。这就和我跟你赤诚相见的时候一样,别人也无权过问,因为这同样也是我的自由。真是奇怪,你这人也会吃醋。不过对你这样的反应与其说是高兴,不如说是觉得有趣。”
“绝对不是吃醋,”我立刻开始辩解,“只是遇到不明白的事情总想弄个清楚,不想就此不明不白糊里糊涂。长此下去,就会影响食欲,影响睡眠,甚至造成神经衰弱。所以,什么事情总要搞个清楚。”
“行啦行啦,”她无所谓的耸耸肩,打断我的话,根本就是对我的解释不以为然。“其实这和你也没什么相关,为何总是这样穷究根底惹人心烦?还要做这样没完没了的解释分辩?没有必要,完全属于没有必要。重要的是,现在我还在你的身边,你还在我的身边。不是这样吗?”
“真的好奇,”我说,“你在俱乐部打工是为了课程实践,还是为了俱乐部在进行课程实践。真的好奇。”
“这两者也不相矛盾不是?在俱乐部能方便进行社会研究,而社会研究的成果再次应用在俱乐部客人的身上,看看其会否做出预期的反应。这正是我们所学学科的目的和真谛,你有必要这样寻根究底吗?!”
眼看她就要发火,我连忙止歇住好奇,主动走到“一边”去。或许这样正好,大家就此脱离关系,我也不用影响其命运,使其走上不好的命途。但是没过一会,她又跟没事人一样贴上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搭起话来,完全平心静气,好声好语:
“其实你的问题真的毫无意义,除却你对我存在蔑视挑衅的意图,当然只是我这样想,当然实际上也是事实——你怎么会对我心存蔑视和挑衅?……总之,这个问题真的没有意义。所谓因果,都是相互促进,互因互果,这是连小孩子也明白的道理,不言自明的东西,难道还要我给你详细解释?这就好像……”
说是不用详细解释,但她还是细声细气的给我解释了一通,并且列出了好多社会实例,就好像在跟社会课上的小孩子讲解问题。我也完全没有脾气,只是认认真真一声不吭的听着,随时幅度不大的点头同意。这样大家又都恢复了一团和气。
就在这一片祥和空气之中,我忽然又萌生出新的问题。
“可是,既然你是以社会研究为目的,那为何还要整天围绕在我的身边?我这人的一切你应该已经一目了然,生活懒散,学习平庸,性格讨厌,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换而言之,如我这样的一个人,完全没有社会人的典型性或者非典型性可供你这样积极的学者来做研究。我只是在主流和非主流之间留存的一颗沙子,仅仅如此。你为何又非要呆在我身边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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