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显没睡好,洗脸没用肥皂,而且没刮胡子。
嘴唇下的髭须油光光的,看着和面饼一样叫人难受。
虽然没有看清证件,但是看两人的架势似乎连人带证件都并非伪造——因为都给人不太适应的感觉。
“好,我去取。”我顺手想要关上房门,却发现油条已经提早将一只脚伸入门内——大概是存心不让我关门。
罢了。无所谓,我心说。
我也无所谓。
回身进房,两人也同时无所谓的跟在我身后进房。
他们明显不是要看身份证,而只是以此为借口进房搜查。
我不知道他们要搜查什么,这一点同样让我不爽。
面饼走到床边:“你刚起来?”
说着不等我回答已经把床单揭起,用手探索床面。
随即又贴近了去看枕头,把鼻子不时凑上去嗅嗅。
掀起枕头,扔到一边——搜索枕头下面。
“找什么?”
我不情愿的问。
面饼没有回答。而是迅速蹲下身子,趴在地上,脸贴着地毯看床板的下面。
只有灰尘。不可能有其他。
我心里平静自语。
早以胸有成竹。
没用的,先前早就已经看过了。
果然,面饼一无所获。
“你到底找什么?”我问。
他照旧是没有听见,或是故意选择没有听。
只是穿过空气一样的我,冲着油条喊:“你那边怎么样?”
他只是在冲着油条说话。
我在这个房间里简直如同床底的灰尘,好像理所当然是不可能也不应该被注意的存在。
我就是不存在。
油条在他搜索床的同时已经走向浴室。
“我这里有戏。”油条说。
面饼脸上泛起无所谓的笑意。但随即步履轻快的走向走道尽头。
“这里刚刚有人淋浴过。”油条面无表情的说。
“那是我。”我面无表情的说。
“不对吧?另一个人呢?”面饼带着冷嘲的笑。
我不吭声。没有任何表情。
为何要撒谎?
不知道,只是很平静的就那样说了。
“好吧,痛快说吧,你把她藏哪儿了?还是你把她放哪儿了?”面饼单刀直入。
这样的问法简直叫我反胃。
“藏哪了”就好,为何要说“放哪了”?
后一种说法只能适合于人以外的物品,或者变成物品的人。
例如死人。
等等,难不成他们怀疑我杀了人?
我昨天还好好呆在自家的床上,刚刚醒来时还是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这样平稳的过渡过程,怎麽可能成为伤害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女孩的证据——抑或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女孩,也就是我那个朋友的证据?
荒谬!简直荒谬!
“不过她确实不在房里,到处都找过了。”油条说。
“她?她是谁?”我问。
“你还不知道她是谁?”
油条面无表情的反问,不无嘲讽。
“就是你把她放起来了,你还不知道她是谁?”
又是一个“放起来”!
我的怒火一下子升腾。但现在事态不明,许多环境因素还不能确定,不能贸然行事说话。
“说,是不是知道我们来把她提前藏起来了?”面饼无所谓的微笑,但是他比油条要精细体贴——或者他已经注意到了我的心理变化?
不过客观说起来这俩人还真是绝配。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不动声色,简直是红脸和白脸搭台唱戏,让人放松不得。
“你们说我把她藏起来了,那个她总要让我知道是谁吧?我都不知道她是谁让我怎么去回答她是谁。”
两人面面相觑,彼此一歪头一耸肩一抬手,做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太过于矫揉造作。
简直就是做给观众看的。
那观众就是我。
“对不起,我们不能告诉你她是谁。”面饼第一次板起面孔,一板一眼的说。但一眼可知,他是在故意耍我。
“那总有照片吧。”我依然不肯放弃。
“这个也没有。”油条说。
他仍然是面无表情,但我能看出他没有撒谎。
他们真的没有照片。
也就是说他们是在寻找一个不知道其长相的人。
而现在他们正在怀疑是我绑架了或者“处理了”这个连他们也不知道其长相的女人。
真是岂有此理!
但他们又是如此认真,似乎认定一切皆是我所为没错。如此认真,认真荒诞到令人难以置信。
“可是,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呢?”我实在气愤难平了。
面饼无所谓的摊开双手。
“这说起来就麻烦多了。至少是多起少女失踪——当然也包括眼下这宗。要不是这次得到明确线索,恐怕又要被你逍遥法外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又换上一副无奈的表情,“坦白的好,那女孩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
“那就没办法了,只好请你到局里走一趟了。”油条面无表情的说。
看样子势必要走这一遭了。
我提出最后的要求,让我换好衣服总可以吧。
“可以。反正你也跑不了。”面饼近乎无奈的说,“而你‘放起来’的我们也会找出来。”
又是一个“放起来”。
我走进浴室,反锁上门,在里面更衣。穿上毛衣。套上夹克。梳理一下头发,检查钱夹、手机和钥匙包。一切就绪,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双手捂住脸,把背靠在门上。久久不出声。
“喂,喂!”外面是油条的声音。然后是沉重的撞门声。
“不会是自杀了吧?”面饼的声音。“开门,拜托,打开门好吗?”
我用双手捂住脸,闭上眼睛半分钟,再次张开。闭上眼睛半分钟,再次张开。
我为何还在这里?门为何还不开启?把我送回到原来那个家的卧室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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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机,重新启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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