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轻轻地哼唱着,似乎没有察觉到伊默的到来,伊默便静静地听着。
直到诗歌唱到尾声,斋藤婆婆才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伊默身上,眼中闪过细微的惊讶。
伊默低头行礼:
“斋藤婆婆,我是……”
然而斋藤婆婆抬手制止了伊默:
“无需多言,孩子。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冥冥之中都有定数。
“你会来到这片村庄,站在我身边,也是遵循着万灵的安排。所以,不用向我解释。
“你能感受到吗?”
老妇人的语调柔和缓慢,不经意间便打消了伊默的些许紧张。她手掌抚过空气,就像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轻柔。
“你身边的灵体都很想和你亲近呢!这便足够了。”
伊默忍不住露出苦笑:
“真的是这样吗……我从来感受不到,我只是感觉,它们都在躲着我。”
斋藤婆婆摇摇头:
“它们,以及和它们交流的能力,都是这片土地赐予我们的礼物。你若是太心急了,它们会害怕的。”
她顿了顿,似乎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下去。
“我能看出你似乎有很多疑惑,不妨说与我听听?”
伊默精神一振,将自己想要了解的一一问询,而斋藤婆婆也知无不言,于是在一问一答中,伊默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是位于普雷西典西面远郊的山林中,幸存的人们团结在一起组成的营地,营地中有的人在战争中失去了自己的家园,有的人不适应城里的环境,过惯了自给自足的乡村生活,有的人则为了躲避纳沃利兄弟会抓壮丁的搜捕,带着家人越躲越远,远离城镇进入山林,最后来到了这里。
往事已矣,不管过去经历了什么苦难,营地里的人们现在有着共同的愿望,在这山林深处建立一个新的,与世无争的村庄。
斋藤婆婆说这些的时候神色恬淡,带着对生活的满足和对未来的期待。
对营地的状况有了大概了解,伊默斟酌许久,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莲湖中央的那棵守衡圣树,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颇有冒犯,明眼人都能看出,守衡圣树是营地的秘密所在,伊默也做好了斋藤婆婆拒绝回答的准备,然而老妇人竟然坦然道:
“守衡圣树啊,那是艾欧尼亚平衡和谐的象征,据说甚至和艾欧尼亚之灵都存在某种联系。村庄的选址是在这里,很大部分的原因便是为了守护它。”
“原来如此。”
伊默犹豫道,“但我看它,似乎状态并不是很好。”
谁料一直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听了此话,身体一颤,陡然激动起来:“看?你不是感应到,而是能看到它们吗!它现在是怎么样的?”
“很虚弱,就像是生病了一样。”
“好好……”
情绪激动的斋藤婆婆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个不稳,身形前跌,被伊默眼疾手快的接住抱在怀中,伊默轻拍着老妇人的背,好不容易才让她的情绪安定下来。
而这时在营地间做工的几个男女已经惊呼一声,聚拢了过来,担忧地看着斋藤婆婆。
“婆婆,您怎么样了?”几个女子七嘴八舌地询问。
也有男子将矛头指向伊默,对着他怒目而视。
“我就知道这个外来的没安好心,就不该把他留在村子里。说!你是不是想害老人家!”
呼吸理顺的老妇人安抚住众人,然后拉着伊默的手歉意地看着他:
“对不住啦,孩子,让你受委屈了。他们本来也都是很好的孩子,只是最近守衡圣树的虚弱让他们太过紧张了……”
将矛头指向伊默的男子着急道:“婆婆,您竟然告诉他……”
“安静!”
斋藤婆婆喝止住几个情绪激动的男子,拍了拍伊默的手,“他是极好的孩子,是艾欧尼亚之灵派来拯救守衡圣树的!”
“孩子,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伊默点头:“如果是为了维护均衡与和谐,我必然竭尽全力。”
“很好,很好……”老妇人欣慰地点点头,点了一个男子的名,“扎卡,麻烦你带他去祭司那边吧。”
名为扎卡的男子怀疑地盯着伊默,但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斋藤婆婆都发话了,而且听他们的交谈,这年轻小子似乎还有点特异之处,扎卡虽然不情愿,但并非分不清轻重缓急之人,只好道:“……我明白了。”
老妇人口中的祭祀的居处并非在营地中,而是在那座美丽莲湖的另一边,拜别了斋藤婆婆,扎卡便带着伊默向着营地外走去。
而斋藤婆婆认可伊默的举动已经告知给了村民,昨晚将伊默带回营地的那几人也将伊默的来历在营地传开了。于是营地里没有外出的人都知道了这一消息,昨晚误入莲湖的外来青年,今天已经被带去见了当地的祭司。
现在是早春时节,正是农忙时分,不管生活有多颠沛流离,乡村人赖以生存的本职工作人们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成年的男子们从莲湖引来水源,在营地寻找合适的田地开垦,撒下种子,女子们用简陋的纺锤将植物纤维编织成麻布,或是在林间寻找野生的山葵、韭葱等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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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孩子们也不会闲着,现在正是他们精力旺盛的年龄,对外界也有着无穷的好奇心。漫山遍野跑、到处探险的同时,也会采摘些马兰头、蒲公英等能入口的植物,或是将鲜艳的覆盆子送入嘴中。
几个年幼的玩伴凑在一起,跟在扎卡和伊默身后。
“他是从外面来帮助我们的吗?”一个小女孩问道。
“阿爸说外面来的都是坏人。”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煞有其事地说道。
“你胡说!小艾姐姐就不是!”另一个小女孩尖叫,指出他的错处,小男孩登时语塞,兀自狡辩道,“……小艾姐姐跟他们不一样!”
“小艾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和阿爸阿妈一样好!”
“我长大了,要娶小艾姐姐当老婆!”还有小男孩双手托着下巴憧憬道,眼里都仿佛冒出了星星。
提到小艾姐姐,他们仿佛都有了无穷的话题,七嘴八舌地争宠似的讲小艾姐姐对自己的好,像一窝吵闹的山雀,仿佛要借此排出个先后位次来。
“唉,小艾姐姐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她是去打坏人去了。”
“坏人?和老虎一样坏吗?”
“像老虎一样的坏人,他们会把叔叔哥哥他们都抓走……”
……
感知灵敏的伊默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身后远远吊着一群孩子,他回过头一笑,此举却让走在前面的几个孩子怯生生地退后几步,伊默郁闷地揉了揉脸。
带路的扎卡注意到了此举,转过头便发现了孩子们,厉声道:
“喂!莲湖那边可不是你们能去的!都给我回营地里去,小心我抓到你们狠狠地抽你们屁股!”
跟屁虫一般的孩子们顿时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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