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色的袍摆在视线里一晃,我声音一顿。
陆凝也已经扛着我走了一段,没往宾客从中去。
余光里他的护卫在前面围了一圈,大概我们这边的动静已经被挡去。
只有亦芷打量的眼神在视线里一晃而过。
“殿下”
腹部在陆凝也的肩膀上硌的有点疼,这个姿势令人一点都不舒服。
但刚刚在燕北桓面前嚣张的气焰已经一散而空,面对陆凝也,我总是带着少时的惧怕,不敢得寸进尺。
直到鼻尖传来一抹桃花香气儿,我才被陆凝也抓着腰,往地上一放。
没站稳,后背碰到身后的树枝。
于是这空旷的溪岸边唯一一颗茂盛的桃树,桃花簌簌从头顶落下。
气味不浓烈,却也惹得我重重打了个喷嚏。
几朵桃花从我头顶被震落下来,我抬手去拨。
但还没来的及动作,手腕又被陆凝也抓住。
“......”
自从他那夜醉酒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
太子殿下永远游刃有余,不见悲喜,但是将我的手摁下去,复而又抬起,把我鬓边一朵要掉不掉的桃花嵌进发间。
“......”
赵府花宴那次,我别了一支假桃花在鬓边,后来被萧牧野摘掉,换了个牡丹。
今天阴差阳错,真得了枝桃花。
陆凝也的手没有立刻离开,温凉的指腹搭在我耳廓很久。
莫名其妙,口干舌燥的却是我。
“殿下,”我想躲开,但面前人的身影强大霸道,将我的路堵死。
陆凝也不说话也不动作。
我以为他要生气了,为我刚才对燕北桓的不设防和大不敬。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将我扛走,想必现在燕北桓该大跳如雷,气死了。
在我第三次叫出殿下,并且决定陆凝也如果再这样不动作的话,要不就一脚踩过去,把他踩醒算了。
不过这次没等我出脚,陆凝也回神过来,让开了两步。
终于不再是他蛮横霸道地堵着我的思绪,我难以察觉地松了口气。
“活够了?燕北桓你都敢招惹。”
陆凝也面向那条急湍流淌的溪流,看飘落在上面的桃花打着旋被水冲走。
太子殿下的身影颀长如玉,多看一眼都叫人觉得是在肖想。
我收回目光,不确定陆凝也这问话是不是故意。
“殿下急着出手,是怕我真一刀刺过去,叫公主新婚不久就守寡么?”
背对我的背影一声冷笑。
显得嘲讽极了。
我摸出袖中的那柄短刀,觉得他这态度挺看不起人的。
“既然殿下不觉得,那为何出手如此着急?”
陆凝也正好立在一处桃花繁茂的枝丫下,他回眸的时候,日光穿透粉色的花瓣落在他脸上。
竟然让人有点移不开眼。
.....他刚刚目光落在我脸上许久没动的时候,也是因为这个么?
有点糟糕。
我将脸别开,甩开心底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不将你扛走,怎么让你这出戏唱的像是真的?”
陆凝也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失神,但他站在那儿不动了。
“.....”我有点不服气:“殿下又知道我想做什么?”
“燕北桓是不是跟你透露,他掌握你在京都的所有行踪?”陆凝也轻易说出燕北桓刚才的言论。
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有千里传音,知道方才发生过什么了。
我眯了眯眼:“殿下不也是,别说我的行踪,就连燕北桓的行踪,您不也一样清楚?”
所以他根本什么都知道,也已经预料到燕北桓今日的所作所为?
“不用跟本宫赌气,燕北桓的目的,你难道猜不到吗?”
我自然不会妄自菲薄,以为燕北桓会对我青睐有加,因此才事无巨细,废力查我。
又在萧牧野面前,用那样暧昧的口吻,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他的目的“他故意留在云苍,又握着一个公主,野心昭昭,是不满足大周的大权,想要更进一步?”
我能猜到的是这些。
成大事者,儿女情长都是的辅助,是他们的奠基石,是扶摇的风。
唯独不会是情爱。
世上没有那么多痴情人,更何况是燕北桓,曾死过一个皇后,借势上位的燕北桓。
所以那些刻意的暧昧,在我眼底都是算计的一环。
也难怪,亦芷说不久后的云苍那个,或许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她大概也遇见过,自己身边伴着的是个怎样的人。
陆凝也道:“你知道就好。”
又紧接着:“本宫早就说过,这局中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我刚刚确实是故意,故意让燕北桓以为我被踩中了痛脚,以为我当真为亦芷愤怒。
虽然愤怒不假,但以我的性格,我不会生气的那样浅显。
不过是为了他觉得我好摆弄,好掌控罢了。
“那今日的回门宴呢,目的何在?”
燕北桓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打算被识破,高调的在京都落脚,对别人虎视眈眈,又被别人虎视眈眈。
我很好奇他是要借什么来打开局势,成为云苍角逐大权的第三股势力?
陆凝也将目光落在前面熙熙攘攘的宾客上,但我不知道他在看谁。
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触及了萧牧野落在我身上的眼神。
他身旁,孟冬宁将一只小碗递过去,含情脉脉关怀备至。
我的心口奇怪地咯噔了一声。
“殿下也不知道吗?”我收回目光:“燕北桓有没有跟殿下寻求过协作?”
我不清楚燕北桓这个人的行事作风,但陆凝也在民间算来,是他的大舅子。
可他表现出来的,却是对萧牧野更为亲近一些,与陆凝也倒好像没多少瓜葛。
“你将燕北桓看得太浅了,他那样的人,不会寻求协作,如果有,那也只不过是他骗人的手段而已。”
“骗谁?萧牧野,还是公主?”
陆凝也折下一朵桃花,放在指尖轻捻,随后丢入水中:“还有本宫。”
“总之今日不论发生什么,你无需插手。”他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