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甘棠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四仰八叉得躺在床上,好家伙,她一个人霸道的肆意伸长,把整张床占得满满当当的,甚至容不下一个坐人的位置。
甘棠眨了眨眼睛,环视一圈,屋内除她以外再无第二人。
欧以屾不在。
甘棠意识到这一点,一个鲤鱼打挺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慌慌张张的在屋内张望。
屋子就这么大,一分钟内就能看清楚,欧以屾显然不在屋内。
甘棠茫然无措地坐到床边,无所事事地盯着时钟,从七点半一直看到八点。
欧以屾还是没有出现。
现在对应正常时间该是几点来着?甘棠寻思着,欧以屾该不会临时有事退游了吧?
那她一个人在这里要干嘛?让她自己去单干,她没这个胆识,胡闹一通倒是可以,但欧以屾把失败的后果说得吓人,反正是把她唬住了。
甘棠为之后的一个月该怎么过而苦恼,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娱乐项目,堪比21世纪重返70年代。
异想天开得想干一番大事业,时间不够,可要是纯粹旅游观光,估计和吃亿苦饭差不多,纯属找罪受。
欧以屾回来的时候就见甘棠愁眉苦脸地坐在床上,一边苦思冥想,一边还不忘在床上做套晨间拉伸。
“在想什么呢?”欧以屾忍不住问她。
甘棠下意识唉声叹气道:“想接下去几天我要干嘛,是不是要在旅馆里宅上一个月,刷部剧或者...”
说着说着甘棠回过神来,定睛去看门边的欧以屾,脸上倏地扬起笑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欧以屾一奇,他不过出去两个小时,期间发生了什么,怎么他的小女朋友如今像只见到妈妈的小鸭子似的,兴奋地就差没围着他嘎嘎叫唤了。
甘棠一溜烟跑下地,脚步欢快地奔到欧以屾面前,又是嗔怪又是撒娇道:“你去哪儿了?”
欧以屾一听就明白过来了,感情她是以为自己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这么不信任我?我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就是有事也得先把你捞出去。”
甘棠笑嘻嘻着,打算蒙混过关,继续问道:“去哪儿了嘛?”
欧以屾斜了她一眼,将手里的袋子提了起来,“跑了个步,顺便买东西去了。”
“元帅时刻保持严要求,真是吾辈之楷模。”甘棠有口无心的给他顺毛,随即欲将袋子拿过来,“买了什么?”
“早餐。”欧以屾将一个袋子递给了甘棠,又晃了晃另一个大袋子,说道:“至于这袋,不急,等你吃完饭再给你看。”
“这么神秘?”甘棠接过袋子,拿出里头的包子,一口一口吃着,眼睛好奇着不断打量那袋子。
那是一只黑色的超大塑料袋,像早年批发衣服时会用的那种。
“里面是衣服吗?”甘棠捂着嘴巴,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欧以屾。
欧以屾看了她手上还剩一半的包子,教育道:“食不言,呛到了我可不管你。”
甘棠囫囵吞枣的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把剩下的包子放到一边,“我吃好了,给我看吧。”
欧以屾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可真是个急性子。”
说完,欧以屾还是顺了甘棠的意,把袋子打开来让她看。
里面是衣服鞋帽还有一套化妆品和两顶假发。
甘棠拿出其中一顶金色的假发,往自己头上套去,尺寸宽大得像顶帽子,把她的头都罩住了,很明显这不是给她的。
“该不会...”甘棠拿下假发,用一种期待又放肆的眼神看向欧以屾,问道:“这是你要带的吗?这顶女式假发?”
欧以屾神色自若,接过假发,大方承认道:“是的。去黑市乔装打扮一番是最稳妥的。”
太值了,甘棠心中暗喜,能见到欧以屾的女人扮相,这次游戏体验可以直接宣布封顶。
甘棠现在是完全不饿了,迫不及待想要一窥大佬的女装,她赶紧将袋子里的女装拿了出来,又举着化妆刷,恳求道:“让我给你上妆吧,我保证给你画得美美的。”
其实欧以屾不太信任甘棠的化妆技术,可见她兴致高涨,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作为一个阅美妆视频无数的人,甘棠对画个简单的淡妆还是信心满满,回忆着视频里的步骤,又想了想以前化妆师给她化妆的流程,按部就班地操作着,只十分钟就给欧以屾画好了全妆。
甘棠摸着下巴,五味杂陈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大佬的五官实在是长得太好了,她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高光修容都不需要,眉毛黑浓只需要用遮瑕膏修出轮廓,睫毛密得像把扇子,眼尾自带卷翘,根本不用额外带假睫毛,刷个睫毛膏立刻就是芭比电眼。
欧以屾见甘棠看他出神,眼皮一掀,凤眼横波流转,妩媚生情,这简直是活脱脱的娇媚美人。
甘棠心口被重重一击,短促惊呼,双手捧心,被漂亮大姐姐迷得五迷三道,只差没丢人得留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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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以屾抬手,纤长的手指勾着甘棠的下巴,娇声道:“看来糖糖很喜欢我这般风姿?”
“你你你。”甘棠惊得结巴,她没想到欧以屾不仅能毫无违和感的扮成大美人,还能发出如女人一般娇滴滴的声音,莺歌婉转,声声勾人魂魄。
妈的,大佬是不是不给人留活路了?甘棠愤愤的想,这扮相可是让她作为女人都自惭形秽,这是要把她硬生生挤出女性赛道吗?
“我要扮男人!”甘棠暗自给自己掬一把辛酸泪,他都把她的路走了,这不把她逼上梁山,另辟蹊径了。
甘棠重振旗鼓对镜理妆,斗志高昂半小时,那头欧以屾衣服也换好了,假发也戴好了,她却给自己画了张大花脸。
她沉默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为什么自己一看就会,一学就废,问题不出在自己的手,是画布的问题,在她脸上随便抹一抹和在欧以屾脸上随便抹一抹,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欧以屾轻笑一声,拿了卸妆巾给她擦脸,“我来吧。”
甘棠由衷感慨,要是欧以屾真是女的,她一定把他娶回家供着,什么也不做,每天就盯着他看,都能赏心悦目地过一天。
她安静得任由欧以屾在她脸上摆弄,不是往她脸上贴东西,就是用胶布拉扯她的皮肤,随后神情专注地在她脸上修修画画。
约莫半个钟头,欧以屾便完工了,推她到镜子前,这一看,不由让甘棠吃了一惊。
“这不是甘罗那小子吗?”甘棠指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和甘罗有三分相似的长相,在欧以屾的手下化作了十分相同,简直就是甘罗本人在照镜子。
“你居然还会这个?”甘棠惊讶道:“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欧以屾收拾着工具,回道:“我有过两年的情报收集经验。一般接这种任务的人不能有太出众的外表,以免获得太多不必要的关注,所以就学了这门手艺。”
甘棠上下打量他,问道:“可是你的个子就很引人瞩目了,往人群里一站,不看脸就能收获一堆仰视。”
“我那个时候只有十三四岁,个子只到180。”欧以屾淡淡道:“缩完骨就能达到175左右的平均身高。”
甘棠奇道:“缩骨?”
欧以屾轻嗯一声,“不过现在不行了,分化成alpha之后,我做了骨骼重塑。”
欧以屾没再多说,将这页翻过,但是甘棠却一直耿耿于怀。
缩骨术她有几分浅薄的了解,那是一种残忍的童子功,在小孩小的时候将其全身关节拉错位再接上,反反复复达到关节能轻松错位便是功成。
“你小时候,”甘棠讷讷道:“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欧以屾手下一顿,冲她笑道:“我又不是生下来便是元帅,承了祖上的蒙荫,剩下的还是得靠自己。”
甘棠记得容嘉人告诉过她,欧以屾的生父是族里的破落户,他却最后成为了欧家的门面,不由好奇道:“你是怎么当上元帅的?”
欧以屾沉默地看着甘棠几秒,随即回忆道:“我家采用的是族内禅让制,族中新生的孩子出生前会做一次基因测试,选择结果优秀的进入内门培养,落选的孩子则在外门读书。我小时候长得瘦弱,看起来不像是会分化成alpha的样子,所以内门的老师便培养我做情报人员。没想到我后来出人意料的分化成了alpha,便转到了军部,就这样一步步升上来了。”
“你挺不容易的。”甘棠感慨道。
欧以屾摇了摇头,说道:“这种不容易或许已经是最容易的。”
“我出生在一个禅让制的贵族世家,从小受族里的智者教导,有努力的方向,并且拥有向上晋升的通道。”欧以屾说道:“糖糖,这些才是不容易的。一个孩子的认知很大程度来自于父母的托举,而我一开始就已经站在了巨人的肩上看这个世界。只要我足够优秀,即便是在族中的末位,我也可以拥有坐到首位的机会。我已经足够幸运了,那点不容易便不算什么了。”
“像你们这样的贵族能够一直坐在高位久经不衰,果然是有原因的。”甘棠一边换衣服,一边感慨:“大家都如此大公无私,让位予贤,而不是传承以亲,真的很难得。”
欧以屾轻笑道:“你错了,无私的圣人是欧家的先祖,我们不过是被绑架了,不得不萧规曹随。”
甘棠理衣服的手一顿,问道:“什么意思?”
欧以屾走过来帮她继续整理衣服,解释道:“一个巨大长久的成功往往是无数个幸运偏差,欧家祖上没有断代的出了十几任贤明的家主,他们背叛了基因里自私的天性,而愿意为整个家族的发展做出让步,当这种模式成了一种定式后,后人就不敢轻易篡改。到了我们这个位子,身前的荣华富贵已经拥有太多了,便会执着于死后的一个好名声。用对名声的贪婪促使我们放弃对传承的贪婪,把我们困在了圣人的位子上。”
甘棠听得懵懵懂懂,她觉得人有时真的很神奇,权力是成瘾性最高的致命毒药,它看似无形却处处有形,所有人都在为它疯狂,拼了命的想要抓住它不放。可是一个死后的彪炳青史,这看似无形亦缥缈的虚影,却是它最佳的解药。
真是好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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