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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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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完

    十月一過, 一場淅淅瀝瀝的秋雨結束。

    陰沉快一周的天氣放晴,氣溫驟降,路邊綠植光禿禿, 室外說話時會呼出一團白霧,京北已經步入蕭瑟的冬天。

    左柯讓賴床時間逐日遞增, 邬思黎每天早上都要費好大一番功夫把他從床上拽起來。

    這人就存心的, 以前她不在那幾年左柯讓活得人模人樣獨當一面,她一回來,他就又退化成大齡兒童, 幹什麽都要獎勵,都要好聲好氣地哄。

    煎出一個造型圓潤完美的煎蛋要邬思黎誇他好棒,周末在家跟二哈和平共處一整天要邬思黎誇他好乖。

    活脫脫一個幼兒園小朋友。

    這天周五, 鬧鈴響起, 邬思黎也是在床上好一番掙紮。

    左柯讓慣常趴着睡覺,但臉一定要沖她那邊,此刻被鬧鐘吵到,眉心微蹙,嘴唇抿着,就不太耐煩的樣子。

    邬思黎隔着被子拍他:“起床了。”

    “不要。”左柯讓腦袋扭向另一邊, 後腦勺對她。

    邬思黎坐起來,擁着被子愣會兒神,然後下床:“那你再躺五分鐘,我先去洗。”

    左柯讓聲音含混地嗯一聲。

    左柯讓答應邬思黎的事情沒有一件辦不到, 唯獨在起床這碼事上,一而再再而三地食言。

    果不其然, 邬思黎洗漱完在浴室裏出去,左柯讓還保持原樣一動不動趴在床上。

    邬思黎洗完臉清醒不少, 她又爬上床,輕車熟路地撚着左柯讓耳朵:“起床了阿讓。”

    他還是不要:“好困的乖乖。”

    “那你今晚早點睡。”

    雖然邬思黎知道早睡這個方法并不可行。

    他倆下班一個六點一個七點,吃完飯回家就快九點,有時候還要加班,再陪二哈玩,完他倆還得再鬧一陣,沒一天能早的。

    左柯讓又把腦袋轉回來,睜開一只眼睛。

    邬思黎還穿着睡衣,一條白色吊帶緞面裙,小V字領,她手肘撐着床鋪,雙臂緊貼在胸側,領口下墜,露出兩抔白色邊緣。

    左柯讓毫不客氣地埋進去。

    以往叫醒可沒這環節。

    邬思黎一個呆滞,臉頰升溫。

    她推左柯讓:“你別鬧!”

    就要後退着躲避,左柯讓動作比她要快得多,手臂從被子裏探出,圈上她腰一把摟進懷裏,再用被子裹住。

    這麽一拉一扯,邬思黎一邊肩帶滑落,領口大敞,左柯讓更是不會放過。

    他還沒洗漱,也沒張嘴去含,半壓着她就用鼻尖抵弄,嘴唇配合着輕蹭。

    邬思黎渾身都熱起來,他鼻息噴灑在她皮膚上,酥酥麻麻的電流在心口蔓延,柔緩又強烈。

    邬思黎托着他臉強行拽開:“左柯讓!”

    左柯讓單手控住她雙手,嗯嗯應:“我在呢乖。”

    邬思黎不由屈起膝蓋,都蒙在被子裏,她又羞又急,搞不清具體情況,這麽一頂,左柯讓悶哼一聲,搭在她腰間的手迅速下滑,按住她亂動的腿。

    “你踢到我了。”他總算是舍得擡起頭,眼眶濕漉漉:“好疼的寶寶。”

    邬思黎臉頰潮紅:“我不是故意的。”

    她小聲嘀咕:“誰叫你非要鬧。”

    邬思黎趁他松懈,掙脫他手的禁锢,想将掉落的肩帶拉上去,剛一碰到細帶,就又遭左柯讓阻攔,他看一眼床頭電子鐘,還有時間。

    牽着邬思黎手向下,他蹭她肩窩:“寶寶你幫幫我,我快一點。”

    ……

    這麽胡鬧完一通,是沒空再在家吃早飯,左柯讓最近都不算太忙,天天接送邬思黎上下班,邬思黎都替他麻煩,但左柯讓接送的很歡快。

    只要對象是邬思黎,他就有得是動力和耐心。

    明天平安夜,越接近市中心聖誕氣氛就越濃厚,商廈大屏間或閃過一兩秒聖誕節宣傳海報,一些底商店鋪外矗立着挂滿金鈴的聖誕樹,玻璃窗上貼着各種奇特的聖誕老人貼紙,在路口等紅綠燈時,臨街一家精品店播放着聖誕專用歌曲《Last Christmas》,聲音開巨大,車窗都關閉還能聽清每一個字音。

    車裏沒放歌,左柯讓的歌單太過炸耳,春夏時節還好,一到冬天從身到心都倦怠,再聽他那些嗨曲邬思黎腦袋疼。

    冬日還是電臺廣播節奏舒緩的講話聲要更為适宜。

    于是左柯讓車裏背景音就由勁爆英文歌換成男女雙播電臺節目。

    此刻女主播正發布着天氣預報:“預計今明兩天我市将出現雨雪天氣,在此提醒廣大市民外出注意防寒保暖,行車保持安全車距,謹慎駕駛,小心慢行……”

    又是一年年末。

    左柯讓視線在前方一家店外的聖誕樹上收回,觑向邬思黎:“又到你生日了。”

    就在明天。

    十二月二十四號。

    平安夜。

    左柯讓問邬思黎想要什麽,之前兩年都t是這樣,但邬思黎沒有一次能想出來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今年同樣:“不知道。”

    她在這個世界上僅剩左柯讓這麽一個重要的人,而他就在她身邊,她也沒什麽想要的禮物或者願望了。

    左柯讓朝商廈大屏一指:“今晚上要不我倆去拍點寫真,我投個大屏給你慶生。”

    邬思黎啪一巴掌拍掉他那只手。

    前方車剎車燈滅,左柯讓踩油門打着方向盤:“行呗,那我自己看着搞。”

    以往左柯讓都是直接把車停在寫字樓門口,今天邬思黎叫左柯讓把車停在臨時停車位,左柯讓不明所以地照做。

    邬思黎解開安全帶下車,去一家快餐店打包兩份早餐回來。

    左柯讓就趴在方向盤上,坐車裏看他姑娘跑過去又跑回來,邬思黎就近在主駕駛把早餐遞給他:“店裏人多店員沒記住要求,三明治裏的生菜你自己揪出來吧。”

    “好乖啊寶寶。”左柯讓勾唇笑着,手掌攏住她後頸固定,手指穿進她長發間,探出車窗親她:“好喜歡你。”

    邬思黎面色淡淡推開他:“我走了,你開車注意安全。”

    說完,頭也不回走進寫字樓。

    這種情況時有發生。

    他擱那柔情蜜意地表白,他姑娘一點不帶領情。

    也是他自己作的,邬思黎越着急的時候他就越磨蹭,她越羞澀他就越浪蕩。

    就是要和邬思黎反着來。

    等把人惹生氣甩她冷臉,他心裏則充斥着一股別樣的滿足感。

    就,很奇怪。

    沒人能懂他這種感覺。

    *

    第二天平安夜,也是邬思黎生日。

    按照往常來說,她生日左柯讓是要霸占一整天。

    但就很不巧,他倆睡到自然醒将近十一點,起來打算是去外面吃個午飯,趙月雯一個電話call過來,邬思黎一接通,她就在那邊扯着嗓子哭天搶地。

    她咒罵的又急又快,邬思黎都趕不及分辨內容,能肯定的是和她老板有關。

    邬思黎放心不下,挂斷電話後為難地看着左柯讓,商量着她先去安慰一下趙月雯,等晚上他們再一起過生日。

    左柯讓臉驟黑,邬思黎在他張嘴輸出前重重親他一下,搓着他耳垂誇他乖誇他懂事,左柯讓就妥協了。

    趙月雯在京北有套小公寓,左柯讓送邬思黎過去。

    “晚上我來接你。”

    到目的地,左柯讓很是不爽地撂話。

    她說好,越過中控又親他一口。

    趙月雯特地到小區門口接,許久沒見,邬思黎一下車倆姑娘就摟一塊,左柯讓在車裏瞅着。

    還想着邬思黎會再回頭跟他揮個手,左柯讓就沒着急走,結果人倆抱完就手挽手進去。

    而他,無人關心。

    左柯讓不鹹不淡啧一聲,滑開手機,給邬思黎發送一個大拇指小表情。

    又下拉,找到一群聊。

    Atopos:【都給我醒醒,幹活了。】

    Atopos:【少一個我上門逮人。】

    ……

    邬思黎猜得沒錯,趙月雯是和她老板吵架了,不是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原因,就前兩天趙月雯回寧城老家碰到她高中初戀男友了。

    初戀麽,多少有那麽點白月光濾鏡,不過這麽多年過去,各自都開啓新生活,人生軌跡相差十萬八千裏,早就不再是喜歡,只是對青春懵懂少年時的懷念而已。

    當初趙月雯同她初戀分手後在學校裏倆人見到面也會打個招呼,現下重逢,老同學敘敘舊多正常一事。

    但她老板知道這事後就翻天了,不幹了,質問趙月雯是不是把他當成初戀替身。

    “你說他是不是有病?”趙月雯手背拍打着另一只手掌心:“我在他之前還談過好幾個,找哪門子初戀替身?”

    從小區門口到家裏這一段路,趙月雯已經講述完她和老板最新一期的愛恨情仇。

    進家後,倆人外套一脫,盤腿坐在沙發前地毯上,邊吃零食邊聊感情。

    邬思黎捧着趙月雯提前訂好的奶茶嘬着喝,芋圓軟糯彈牙,她嚼完嘴裏這一批芋圓,咽下去後問:“他們兩個長得很像嗎?”

    “還行吧。”趙月雯點開初戀朋友圈,給邬思黎看一眼他照片。

    邬思黎見過趙月雯她老板,這麽一對比……

    她慢眨眼:“他們兩個不是親戚吧?”

    “……不是。”趙月雯不确定:“很像嗎?”

    她在美圖軟件把兩人照片拼一起——

    行吧,确實挺像。

    “那你不覺得他還是很無理取鬧嗎?”趙月雯怨氣沖天,她後撩一把頭發,深呼吸口氣:“我澄清八百遍了不是替身不是替身,他聽不進去一個字,大過節的還要吵,我看他就是不想送我禮物。”

    “不會吧。”邬思黎公平公正地為她老板小小開脫:“他對你還是挺大方的吧。”

    說着,目光下移到趙月雯鎖骨,一條閃閃發光的鑽石項鏈貼在那兒。

    前天趙月雯才在四人群裏冒甜蜜粉紅泡泡,廣而告之她老板送了她一條項鏈,不過節不過紀念日的,趙月雯問為什麽送,她老板說就是想送,看到了想着她戴會好看就買了。

    要不是知道趙月雯是什麽德行,重點在分享甜蜜,鄒念桐早把她當成炫耀逼踢出群聊。

    趙月雯嘴巴一張一合,啥也沒說出來。

    邬思黎以己度人地猜測着:“會不會是他太沒安全感了?”

    邬思黎不是很喜歡喝奶茶,但趙月雯點的這一杯甜度口味都挺對她胃口,旋着紙杯找到點單标簽,記下等晚上給左柯讓買一杯嘗嘗。

    “你們兩個不打算定下來嗎?”

    趙月雯大學畢業進入外企,半年後就和老板滾到一張床上,今年是第四年,她老板馬上奔三,也是該考慮下一步了。

    一提這事趙月雯就呈大字狀往後一倒,擺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邬思黎就識趣打住,下一秒趙月雯又彈坐起身,眯着眼睛審視邬思黎:“你跟左柯讓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邬思黎被她吓一愣,而後搖頭:“不知道。”

    夏天在科莫湖解開心結那晚,左柯讓說他多次幻想過他們結婚的樣子,當時她想着怎樣分手,他在想着怎樣再給她一個家。

    和好後,左柯讓就沒再提過結婚一事,邬思黎也不急,她不擔心左柯讓會變卦,她知道他或許在等待一個時機。

    邬思黎也不是非要左柯讓來cue下一步流程,她有想過她來買戒指向左柯讓求婚,但是囊中羞澀,她才買完車,錢不太夠。

    左柯讓值得最好,她還有待努力。

    “今天你生日哦?”趙月雯一個靈光閃現:“他會不會今天跟你求婚啊?”

    邬思黎沉吟良久,二搖頭:“應該不會。”

    “為啥?”

    “他會覺得太大衆了。”

    生日求婚這種土老帽戲碼,少爺是不屑的。

    趙月雯差點沒憋住笑,煞有其事點點頭:“行吧。”

    窗外零碎晶瑩飄落,她驚喜呼聲:“下雪了诶!”

    邬思黎扭過頭。

    這麽幾秒鐘的空,雪花就愈發密集,紛紛揚揚點綴着陰沉天色。

    擱置在心底的念頭在這一瞬間驀然忍耐不住。

    *

    左柯讓公寓那邊,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推進着。

    客廳裏堆滿大小不一的空紙箱子,司琮也和杜思勉席地而坐,奮力打着氣球、李京屹在一個個将氣球捆綁在絲帶上、居可琳站在餐桌邊精心搭配着裝飾花束,周圍擺滿顏色各異的玫瑰花,香味重的她鼻子都有些失靈。

    就連二哈都被分配到任務。

    “左柯讓人呢?”段俊鵬坐在梯子上,又挂完一個氣球,一覽衆山小地環視一圈四周,竟然沒見着主人公:“我們在這累死累活當牛做馬,他人呢?”

    居可琳朝走廊盡頭房門緊閉的那間書房努努嘴:“把自己關屋裏寫求婚稿呢。”

    “都幾個鐘頭了還沒寫完?”段俊鵬翻白眼:“我媽當初生我都沒他這麽磨叽。”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種人生大事他不得仔細揣摩——”

    “嘭——”

    杜思勉一個不慎又吹爆一個氣球,他平靜地拿起一個新的套在打氣筒出氣口繼續吹,接自己上一句話:“現在書房裏的廢稿估計得有他半人高。”

    段俊鵬笑嘆:“這是求婚,真要等結婚了我們柯還不得提前一年開始備稿?”

    又是一嘭。

    杜思勉又費一個氣球。

    左柯讓正好從書房出來拿水喝,緩解一下焦躁的情緒,睇一眼杜思勉腳邊的氣球碎片:“吹壞幾個你配我幾個。”

    杜思勉氣笑:“幾個氣球你就找我要錢,不害臊?”

    “不害臊。”左柯讓拎着聽可樂,得意洋洋:“畢竟我是有家室的人,要省着錢花。”

    杜思勉往書房一擡下巴:“滾進t去吧昂,別出來礙眼了。”

    左柯讓假模假樣跟衆人道一句辛苦,就晃回書房,琢磨他的發言稿。

    屋裏地暖開挺足,段俊鵬被烘得也有點渴,爬下梯子去冰箱裏拿飲料,杜思勉嚷着給他一瓶,哥倆又趁機去陽臺抽煙放風,忙裏偷閑。

    杜思勉夾着煙趴在欄杆上,不理解左柯讓想法:“幹什麽非在家裏,還得收拾,找個策劃公司多省事。”

    段俊鵬作為一路看倆主角從大學走到現在的觀衆,比杜思勉看得更透徹些:“邬思黎家裏人都不在了,阿讓是想她能更踏實點。”

    包括找他們這群朋友幫忙也是。

    策劃公司當然方便省力,但比不上自己來的用心。

    左柯讓是想告訴邬思黎,無論何時,他都在,他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她可以随便利用他的資源,她永遠都不是孤身一人。

    ……

    晚上七點,公寓布置完畢,閑雜人等退場。

    左柯讓裏裏外外檢查得有七八遍,還沒去接人,他心髒先加速跳動。

    立在陽臺,面朝客廳點根煙,在腦子裏又過一遍稿子,煙燃到一半,邬思黎發位置給他。

    沒在趙月雯家,不遠,就在國金。

    到指定地點後,不見趙月雯,只有他姑娘一人,站在馬路邊,懷裏有一捧顏色特正的紅玫瑰。

    邬思黎上車,冷峭寒風裹挾着玫瑰濃香湧入,關好車門,她理着被風吹亂的長發。

    左柯讓撥弄着玫瑰花瓣:“自己買的?”

    邬思黎不答反問:“好看嗎?”

    左柯讓誇贊:“好看。”

    邬思黎就将玫瑰花遞出:“那送給你好不好?”

    左柯讓怔然:“送我?”

    邬思黎眼睛清亮:“對,送你。”

    感覺她好像有猜到,但又好像沒有,今天可是她生日,卻送他玫瑰花。

    左柯讓生平第一次收到花,還是玫瑰,還是他姑娘送的。

    心情難以言喻。

    他解開安全帶,扶着那捧玫瑰,前傾側額吻她,津.液.交換,呼吸糾纏,都伴随着玫瑰香氣。

    短且纏綿的一個吻。

    左柯讓摩挲着她臉,說謝謝乖乖,他很喜歡這束花,但他要開車,麻煩她先替他拿着他的禮物。

    他語氣裏是前所未有的柔情,眼神專注,邬思黎被蠱惑到,回家的一路上都心跳砰砰。

    車停在地庫,一下車左柯讓就接走他的玫瑰花,另只手牽邬思黎,進電梯,左柯讓按二十層。

    他若無其事問:“下午去逛街了?”

    “逛了逛。”邬思黎揣大衣兜裏的手指蜷起:“下雪了想出去看看。”

    “嗯。”

    到二十層,左柯讓擋着電梯門,邬思黎先出,識別指紋開鎖,左柯讓就落她半步距離,屋裏一片漆黑,樓道燈光射進玄關,邬思黎好似瞥到多出什麽東西,左柯讓帶上門進來,她摸到玄關燈光總開關,左柯讓覆上她手背,在她耳後說不用換鞋,再一下壓她手,啪嗒按亮燈光。

    邬思黎被刺到,下意識閉上眼,再一睜開,看到家裏大變樣之後的全貌。

    玄關走廊向裏延伸,粉白色玫瑰花瓣鋪一地,屋頂飄滿氫氣球,兩邊牆壁貼着他倆的照片,穿插着幾幅手繪畫。

    以她現在所占位置為起點,照片和手繪畫是從她和他出生開始,按照成長軌跡拼貼。

    她家裏重男輕女,她一出生見是個女孩,滿月照沒有拍,就百日那天粗糙用手機拍一張洗出來,那個年代的手機像素低級程度可想而知。

    但貼牆上這一張卻很清晰。

    左柯讓托他表哥陸清霁重新修複的畫質。

    而後每一張,左柯讓同個年齡段的照片都會對應一張邬思黎的手繪畫。

    “我能找到你小時候的照片有限,所以缺失的部分請覃關根據你的照片畫出來補上。”

    左柯讓再次牽起邬思黎的手,帶她往裏走,指着一張他坐在客廳裏玩玩具,奶奶偷拍他的一張照片:“不知道你那個時候會幹什麽,我問了居可琳問了覃關還問了你那些朋友,她們答案都不一樣,我就托覃關都畫了出來。”

    他四年前就構想過怎樣向邬思黎求婚,一個方案将将成型下一秒又被他否定,夏天那次去參加居可琳李京屹的婚禮,他看見邬思黎在人群外舉着手機在記錄別人的美好,由此獲得靈感,最終形成今天這種形式。

    工程量挺大的,六月初覃關開始動筆,勾勒草稿,一遍遍雕琢細節,再到最終定稿,用時小半年,司琮也天天發微信罵他多大臉,敢差使他老婆。

    邬思黎十一歲之前,多是手繪畫完成,是左柯讓視角的想象。

    十一歲之後,她的照片也多是第三視角拍攝。

    邬思黎呆怔地看着那一張張照片,她沒有絲毫印象。

    有一張是她在超市收銀臺前排隊付款,周圍都是人,她小小一個混在其中,經過虛化處理,只有她面容清楚。

    “這張……”

    話起個頭,就梗在喉間。

    左柯讓順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是我拍的。”

    怎麽會?

    那個時候他們還不認識。

    左柯讓讀懂她心中所想:“你的記憶我們相識是在你高三那一年。”

    懷揣多年的秘密在這一刻吐露:“而我的記憶,我們相識是在我十二歲那一年。”

    他決定來寧城生活的那一年,他養好腿,獨自一人來寧城的第一天。

    遇到了邬思黎。

    邬思黎沒有一點印象:“對不起,我不記得了。”

    左柯讓捏捏她掌心:“不用對不起,你永遠都不需要對我感到抱歉。”

    再往前走,照片中的他們在逐漸長大,左柯讓的照片越來越少,相反他所記錄的邬思黎越來越多。

    她穿着校服出入學校、背着書包走在林蔭小路、偶爾會和其他人同行。

    畫面有些雜,但無一例外,邬思黎永遠都是唯一主角。

    是他目光的中心。

    在她自以為形單影只的那些時刻,他都在她身後悄然陪伴着她。

    邬思黎十八到二十歲這兩年,不再全部是單人照,增添上她和左柯讓的合照。

    洗完澡坐在床上接吻、二哈來家裏第一天一家三口的留念、他倆十指緊扣等等。

    二十歲到二十四歲這四年分手期,合照斷檔,又恢複到只有她自己。

    “這些照片都是給你找的那保镖傳回來的。”他解釋:“一年傳一次,一個月一張。”

    今年五月份她回國,一共有五十三張照片。

    “對不起寶寶。”

    左柯讓說他這一點沒有做好,沒忍住找保镖要了她的照片,但真的不是在監視她。

    邬思黎紅着眼圈,酸脹要撐破她心髒:“沒事,沒關系。”

    左柯讓俯身親親她眼皮。

    玄關走廊并不長,是用無數支粉白玫瑰連成兩堵牆順延着玄關兩側牆壁在客廳新搭建出一條走廊,形成視角盲區。

    拐過一個直角彎,到客廳中央,陽臺落地門緊閉,幕布挂在落地門框上,他倆迎着科莫湖日出接吻的那張照片鋪滿整張幕布。

    斜前方有一顆兩米多的聖誕樹,樹邊堆放着各式各樣的禮品盒。

    “從你出生到現在,每一年我想送你的禮物都在這了,一共二十四份。”

    澀意陣陣上湧,邬思黎胸口起伏,甕聲甕氣:“有兩年你送過我的。”

    在一起那兩年。

    這麽緊張的時候,他姑娘還能找到數量漏洞,左柯讓真心佩服。

    他溢出笑:“我想再送兩份不行嗎?”

    邬思黎吸着鼻子,上前抱住他,貼近他心口的那刻,眼淚開始掉:“夠多了,真的夠多了。”

    所有的所有,都夠多了。

    不會再有人比左柯讓對她付出再多。

    邬思黎情緒牽動着左柯讓,她一哭,左柯讓也眼眶紅紅地回擁住她,手一下一下順着她長發。

    時間停在這一刻也挺好,但還有最後一項,最重要的一項。

    左柯讓輕輕拉開邬思黎,撈起茶幾遙控,按下播放鍵。

    邬思黎分享給他的那首《特別的人》曲調切入。

    成堆的禮物後,二哈躍出,通體雪白,腦袋斜戴一頂聖誕帽,脖子上系着一條紅色項圈,跑起來挂墜鈴铛叮玲玲作響。

    嘴裏叼着一根絲帶,絲帶下端纏繞着一個紅色絲絨盒子。

    左柯讓一伸手,它就松嘴。

    “該見的人都帶你見過,家裏這些布置段俊鵬他們都有參與,你那些朋友也有錄制好視頻,今天的一切都有他們的祝福。”

    邬思黎心跳在這一刻達到峰值,左柯讓看她一眼,單膝下跪。

    前後修改近半年的稿子早就銘記于心,卻又在這一秒鐘忘得一幹二淨。

    左柯讓就那麽跪在地上望着邬思黎,邬思黎也懵,兩人就這麽一仰頭一低頭,對視将近五t分鐘。

    還是二哈一聲喊,打破凝滞的局面。

    左柯讓喉結滾動,輕聲道歉:“對不起寶寶,後面我忘詞了。”

    邬思黎搖頭,她蹲下去,鼻音重:“你也不需要跟我道歉的。”

    她一直藏在口袋裏的手掏出來,掌心放着一個墨藍色絲絨盒,一枚鉑金戒圈,中間嵌着一顆鑽:“月月下午還問我你會不會在今天跟我求婚,我說不會,因為你會覺得太大衆,我失策了。”

    “其實我不是非要等你求婚的,我也一直在想這件事,我想等我再攢攢錢給你買個最好的,但是今天下雪了。”

    “我們在一起第一年,你第一次給我過生日,寧城也下雪了,也差不多是中午。”

    所以,她想在這個巧合時刻,為左柯讓做點什麽。

    她買了玫瑰花,挑了一下午戒指,花光所有積蓄。

    邬思黎看看自己要送的這麽戒指,再看看左柯讓手裏那枚,受到打擊地撇撇嘴:“我的好小。”

    左柯讓就笑,可唇角一提就不受控制發抖,他緊抿住,深重呼吸一個來回,嗓音沙啞:“沒關系。”

    他遞出手:“給我戴上吧。”

    戒指推進他無名指,邬思黎許諾:“等我以後給你換更好的。”

    “已經是最好的了。”左柯讓埋頭,眼淚啪嗒啪嗒下墜,喉嚨幹澀:“不會再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邬思黎雙手捧起他臉,二哈極有眼力見地叼來紙巾放在他們腳邊。

    她抽紙巾輕沾着他眼淚:“你怎麽比我還愛哭。”

    左柯讓捉住她一只手,吻了吻她掌根,示意她自己這裏還有一枚等待認主的戒指:“要不要戴?”

    邬思黎毫不猶疑:“好。”

    司琮也牽線拍下的粉鑽,Chaumet加冕·愛系列的戒指外形。

    在為邬思黎挑選飾品這方面,左柯讓獨具慧眼。

    戴上後,左柯讓握着她手目不轉睛看了好久好久。

    四年,時隔四年,他一遍又一遍設想的畫面終于具像化呈現在他眼前。

    左柯讓掀起眼睫,眼眸濕濡明亮:“抱抱我。”

    他說抱抱我乖乖,我好想你。

    倆人一跪一蹲,高度差距有些大,邬思黎就要同他一樣跪到地上,左柯讓攔住她,拽着她起來。

    邬思黎環住他的腰,左柯讓低下脖頸,于是唇碰到一起。

    帶着對彼此的安撫,親得相當投入,互相嘗到眼淚的鹹澀。

    窗外漫天大雪,整個城市陷入一片銀裝素裹當中,屋內暖意融融,凜冽寒冬裏此刻萬物複蘇。

    分開後,左柯讓鼻尖輕觸她鼻尖:“我愛你。”

    邬思黎摯誠回應:“我也愛你。”

    *

    這個世界的悲慘和偉大:

    不給我們任何真相,但有許多愛。

    荒謬當道,愛拯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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