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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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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2 章

    左柯讓墨鏡後的眉頭緊皺, 唇線扯直,語氣賊沖:“你有病嗎蔣希瑤。”

    他這人沒啥紳士風度,不是那種看對方是個女性就會留情面的性格, 也就是不動手,脾氣上來無差別攻擊, 上下嘴皮一碰就能把人怼哭。

    比如四年前找蔣希瑤解決聯姻那事, 她不尊重邬思黎,他就立即翻臉。

    一旦涉及他自身利益亦或是在乎的人,他一律沒個好臉色。

    “幹嘛這麽兇。”蔣希瑤就存心給他添堵:“咱們兩家本來就有過聯姻念頭啊, 我也沒說錯吧。”

    當年左柯讓找過她後,她回家就和父親提不想聯姻,可她懷孕那事還是沒能瞞住, 在圈子裏鬧挺大, 父親一度逼着她去打胎,是醫生說她體質不易受孕,如果這一胎打掉以後很難再生育,父母才勉強留下這個孩子。

    小男友得知她懷孕,從國外飛回來上門提親求娶。

    孩子都有了,蔣希瑤父母還能說什麽。

    被迫同意倆人的婚事。

    現在女兒四歲, 一家三口幸福美滿,但洩密一事她梗在心口,那段時間她處在風口浪尖,都不敢出門見人。

    流傳出去的照片重合度與左柯讓手上的高達百分之九十, 她便以為是左柯讓在背後動手腳,罵他沒有契約精神。

    左柯讓又不屑于跟無足輕重的人解釋, 她愛誤會就誤會,又不損害他什麽。

    再加上彼時邬思銘去世, 邬思黎精神狀态極差,又面臨分手,他哪有空去搭理別人,蔣希瑤電話打過來罵完他第一句他就挂了,再打就拉黑了。

    這在蔣希瑤看來妥妥就是心虛。

    此後左柯讓為工作回京北老家,不再混他們這種啥啥二代的圈子,就和他那些發小在玩,但有些場合還是會碰見,蔣希瑤總少不了一番陰陽怪氣。

    這次也一樣。

    就惡心他。

    “你舒坦日子過夠了?”左柯讓上前半步擋住邬思黎,低眸睨着蔣希瑤,聲冷:“非找不痛快是嗎?”

    以前她說個兩三句厭惡話他不痛不癢,這回當邬思黎面他就不行了。

    他渾勁是收斂了,那是僅對邬思黎。

    蔣希瑤現在可沒有把柄,不懼他:“是挺想找你不痛快的。”

    她朝他身後一瞥:“看來我成功了。”

    蔣希瑤不了解左柯讓,邬思黎可太了解。

    回來之後還從未見過他發火,現下總算有那麽點四年前的熟悉感。

    真怕他一個不爽鬧事,邬思黎屈起兩根手指撓他腰背:“我們快走吧左柯讓,外面好熱。”

    就,

    他在那發脾氣跟人對峙呢,他姑娘擱後邊調情似的抓他。

    差點給他整破功。

    總不能因為別人耽誤邬思黎,左柯讓警告地虛點蔣希瑤一下:“管好你那破嘴。”

    蔣希瑤不甘示弱:“你嘴才破。”

    邬思黎趕緊拉着左柯讓朝最近的一家4S店走。

    一八幾的大高個就那麽輕易被達他肩膀的女人拽着,放水放的堪比洩洪。

    蔣希瑤嘁一聲,甩着車鑰匙上車。

    接到老公電話,問她怎麽還沒回來。

    蔣希瑤:“碰到個讨厭鬼,對戰了兩句,就回。”

    ……

    一遠離蔣希瑤那瘋婆子,左柯讓就摘掉墨鏡,認真看向邬思黎:“她說的你別信,她就看不慣我。”

    邬思黎停下腳步,端詳着他臉。

    左柯讓心裏都有點毛:“當年她懷孕了,我威脅過她,她就記着仇——”

    邬思黎抽出被他牽着的手,左柯讓本能攥緊,人淡聲說松手,他慌得要死又不得不照做,繼而另只手拎着的墨鏡也被抽走。

    他姑娘又給他戴上,還捧住他臉。

    左柯讓不由俯身,省得她累。

    唇一軟,邬思黎親他。

    一觸即離,她又親一下:“戴上好帥。”

    “……”

    就這兩三招,耍得左柯讓五迷三道,連玩十圈過山車都沒這麽心跳快過。

    進店後,銷售上前,挂着職業微笑:“二位是來看車還是?”

    邬思黎就一甩手掌櫃,指左柯讓:“問他。”

    左柯讓有墨鏡遮掩,走神都走得毫無痕跡,銷售看他半晌,他一言不發,邬思黎悄咪咪在他後腰一戳。

    他回魂,側耳:“咋了?”

    邬思黎又戳:“幫我看車呀。”

    “知道了別戳。”左柯讓逮住她作亂的手,轉頭跟銷售交流。

    邬思黎就被左柯讓扣着手,墜在他身後半步,四處瞅瞅,然後又瞅回左柯讓泛紅的耳朵。

    他挺愛害羞的,以前害羞也不忘說騷話逗她,現在就純冒傻氣。

    可能以前她是被迫主動,左柯讓提要求說你親我一下你摸我一下,她無意碰到他敏感點,他就耳朵紅。

    現在她自願主動,左柯讓幾乎上下裏外都是敏感點。

    邬思黎喜歡揉他耳朵,尤其是此刻紅彤彤的。

    她手癢,眼下在外面又不允許,就捏他手指緩解。

    左柯讓當她是有什麽事,暫停跟銷售說話,又回頭:“怎麽?”

    邬思黎眨眼:“沒怎麽。”

    左柯讓就反捏她。

    銷售帶他們去二樓坐下詳談,邬思黎只負責選心儀車型,其他功能性問題左柯讓負責管,第一家店試駕了兩輛,車型不錯,內飾邬思黎不太喜歡,就作罷。

    到第三家,定下一輛奔馳C系,超些預算,不過在邬思黎接收範圍內。

    店內沒有現車,還有一些手續要辦理,預計一周後提車,付完預約金,倆人就回市區。

    中午醒來,邬思黎收到居可琳早上九點發來的電子版婚禮邀請函,還有小半個月。

    邬思黎拉着左柯讓去給居可琳挑禮物,她跟居可琳只能算認識,邀請她去婚禮是看左柯讓,她不清楚居可琳喜好,就叫左柯讓幫她出謀劃策。

    結果這人一問三不知,沒派上半點用。

    選出一條紅色五花手鏈,又一次得到挺好的回應,邬思黎臉上打問號:“你朋友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左柯讓擲地有聲:“她喜歡什麽那是李京屹該知道的,我知道那麽多幹嘛。”

    他垂着眼在展示櫃裏掃視,指着一條白貝母,銷售拿出來,他在邬思黎手腕上比劃一下:“好看不?”

    自問自答:“我覺着挺好看。”

    邬思黎還在糾結t送什麽,左柯讓見不得她對別人費心,一忍再忍,最終插手。

    白貝母和那條紅五花一起拿走。

    “随便送送就行,別太看重這事。”

    邬思黎持不同意見:“那怎麽行,這是結婚禮物。”

    左柯讓不以為然:“沒準以後還有你送的時候,又不見的就結這一次。”

    “……”

    “你那些朋友,”邬思黎誠心誠意發問:“是真的願意跟你做朋友嗎?”

    “不吧。”左柯讓仔細想想:“應該是看我帥,跟我玩比較有面吧。”

    “……”

    他真的不會挨打嗎?

    邬思黎滿腹疑慮。

    倆人分別結賬付款,白貝母直接戴邬思黎手腕上,紅五花精致地包起來。

    找地方吃完飯,最近沒上映什麽新電影,逛一下午也都挺累,就打算回家。

    左柯讓要是帶邬思黎回他公寓,邬思黎沒意見,但他上車後還偏來一句:“你家恢複供電了嗎?”

    邬思黎那小區就專供北漂打工人居住,電總停下去不是回事,她說:“恢複了。”

    左柯讓看她:“那送你回家?”

    邬思黎看窗外:“随便。”

    手機滑進儲物槽,左柯讓發動車子,朝邬思黎公寓開。

    邬思黎氣悶不已,她自認足夠主動,投懷送抱人坐懷不亂,躺他床上人抱着她幹睡覺。

    她還能怎麽做?

    還是水不夠燙,沒能一下把他這只青蛙煮熟。

    邬思黎經驗不多,到現在為止已經是黔驢技窮,原以為只要她一步一步向他走,他就能不再封閉自己,事實證明她錯的離譜。

    不禁氣餒。

    車子停在公寓樓下,她解開安全帶,不大精神地道別:“我上去了。”

    去開車門之際,挨着駕駛座那邊手臂被攥住,她懵然轉身:“怎麽了?”

    “你不高興嗎?”

    疑問句用以陳述。

    左柯讓七上八下:“還是因為蔣希瑤?”

    車內光線幽暗,他眼眸黑亮而專注:“我跟她從來都沒有過關系,聯姻只是我爸他爸口頭說過,還沒實施就被我攪黃了,蔣希瑤她結婚了女兒也四歲了,下午她就故意的。”

    語速快又急。

    握着她胳膊的手也用力。

    邬思黎問出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你摔斷過腿,為什麽?”

    左柯讓不解她提這陳年舊事幹什麽,還是答:“小時候跟左繼坤打架,被他推下樓的。”

    邬思黎劃限制:“不是,是這四年裏。”

    “你怎麽知道?”

    “我不能知道嗎?”

    “誰告訴你的?”

    “這不重要。”

    一問一答,兩個來回。

    左柯讓抓她抓得有點疼,邬思黎扒開,兩只手握住他一只:“為什麽又和你爸鬧矛盾?”

    只能想到這個:“他又推你去聯姻嗎?”

    左柯讓不确定當年分手,左繼坤在婚禮上找邬思黎談話的內容在其中占多少比重,他想說是,但他都解決好了,左繼坤不會再管他,這麽簡單的一句話,他卻堵在嘴邊。

    她會相信他嗎?

    四年前他也信誓旦旦,認為一切都盡在掌握,可是左繼坤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找上邬思黎,邬思銘也沒能幫她留住。

    他什麽都沒做好。

    “那你怎麽想的?”邬思黎一根根掰着他手指玩:“你會同意嗎?”

    不會。

    如果同意他就不會以那種方式來抗争,爺爺奶奶被他吓到心髒發病,三人一起住的院。

    但他沒出聲。

    邬思黎也不為難:“新問題。”

    一個新話題,與上一個沒有半分聯系,但都在驗證左柯讓的态度。

    手指繞進他腕間紅繩,摩挲他血管:“你為什麽怕我不高興?”

    還能是為什麽。

    當然是——

    左柯讓沉默不語。

    邬思黎和他對視,他斂下睫毛,她就不再碰他那條紅繩,只本分地搭着他掌心:“你還喜歡我嗎?”

    這就一廢話。

    什麽叫還?

    他從來沒有停止過喜歡邬思黎。

    喜歡她就和吃飯睡覺一樣成為他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維持着他各項技能。

    他還是沒回話。

    不敢回。

    分手時她說她要一段平等,能平視他的戀愛關系,他也不确定自己現在有沒有做到。

    初初重逢後的激動、喜悅,在近日和她的每一次相處中減退。

    邬思黎越來越漂亮,越來越耀眼,大學時的寡言少語蛻變成如今的随意談笑風生,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到她,她不再僅他可見。

    左柯讓由衷為她驕傲,同時在心裏又矛盾地不想她再更加突出。

    她能獨當一面,沒有他也沒所謂。

    甚至,會更好。

    他自私又卑劣。

    只會帶給她傷害。

    左柯讓不希望她再難過。

    害怕自己使她重蹈覆轍。

    于是,返回去回答她倒數第三個問題。

    “我以後,”他言不由衷:“可能會同意。”

    加上了可能一詞,還是寬容的給自己留有一定餘地。

    連她眼睛都不敢看,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他有個旁人不易察覺的小習慣,撒謊時下颚會緊繃,眼尾弧度下耷。

    他在推開她。

    邬思黎抿唇:“确定嗎?”

    左柯讓輕嗯:“可能吧。”

    “好。”邬思黎緩緩呼口氣,甩開左柯讓的手,嘭一下磕在中央扶手箱,她也沒管,疼死他活該,拎包下車前,她撂下一句:“那我們就不要再見了。”

    左柯讓下意識想去追,手觸到車門後又頓住,邬思黎走得快又決絕,公寓樓大堂的玻璃門被她搡地輕晃,電梯大概恰好停在一樓,沒幾秒鐘她就消失在左柯讓視野裏。

    頹萎地靠回椅背,扶手箱裏有煙,他咬出一根點燃。

    上次抽煙是在北航會議廳見到邬思黎,為了能和她多待一會兒。

    車窗降下,煙有一搭沒一搭地吸着。

    十二樓燈亮,煙燒到末端,他掐滅。

    調轉車頭。

    ……

    樓上。

    邬思黎躲在窗簾後,目送着左柯讓車開走。

    今天這一場失敗的談心不在意料之內,她就知道在左柯讓自己想不通之前聊什麽都是白費。

    可她沒憋住。

    她那句“你還喜歡我嗎”就是挑明他們最近營造出的那一層朦胧暧昧。

    他擔心她生氣,擔心她不開心,身邊但凡出現個異性連對方生辰八字都能跟她交代個底朝天。

    他喜歡她喜歡的不得了。

    然後,又推開她。

    她都有點懷疑左柯讓是不是在跟她玩欲擒故縱這一招。

    她搞不懂左柯讓。

    以前搞不懂他強烈的占有欲,現在搞不懂他給她的自由。

    搓搓臉,邬思黎放下抱枕出去。

    站在隔壁門前按門鈴。

    估摸是在打游戲沒聽到,邬思黎發條消息告知,一分鐘後,大門拉開。

    陳知書脖子上挂着一副耳麥,穿着肥肥大大的T恤短褲,過長的頭發紮成一個小啾啾。

    他是個游戲高手,靠代打賺錢,長相很秀氣,性格也腼腆,很樂于助人,邬思黎搬進來那天,晚上出去吃飯回來提了兩大包零食還有一箱飲料,樓下遇到陳知書,飲料是他運上去的。

    并且還收到了他一份送給新鄰居的禮物。

    造型別致的一只馬克杯。

    作息原因,兩人很少能碰面。

    對于她的到來,陳知書惑然:“怎麽了嗎?”

    邬思黎請求:“能拜托你幫個忙嗎?”

    *

    那天不歡而散後,就真的沒再見過面。

    上班下班,出門吃飯,兩人所住小區十幾分鐘路程也沒一次偶遇。

    京北還是很大的。

    左柯讓都有些恍惚邬思黎是不是回來過。

    每天都将自己關在陽臺的二哈無聲宣告——

    邬思黎回來過,

    又被他作死作走了。

    僅有四年前那些回憶的話,左柯讓還能熬。

    可他們還有四年後。

    雖然不多,但足以加重他的欲念。

    每晚下班都要繞路在她小區外經過,沒想到有朝一日這種感動自己的爛操作他做起來也挺得心應手。

    說白了還不放不下,又不敢要。

    慫得左柯讓自己都唾棄自己。

    段俊鵬說他躊躇不前的樣子很難看,很不像他。

    可愛情就是會叫人背離本性,變成另一副陌生模樣。

    這天早上起來,窗外天色陰沉又壓抑,天氣預報發布暴雨預警,提醒廣大市民出行注意安全。

    左柯讓在雨下來前到達航天局。

    不知道邬思黎到沒到公司。

    一個閃電劈下,高子言哇哇亂叫:“天要塌了嗎這是,太可怕了。”

    另一同事雙手合十,接話:“聽說未來三天都有雨,夢一個居家辦公。”

    其他同事紛紛效仿:“夢一個夢一個。”

    心緒亂糟糟,左柯讓點開邬思黎微信。

    Atopos:【你到公司了嗎?】

    Atopos:【這幾天都有雨,你開車小心。】

    ——下班我去接你。

    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手指懸在發送鍵上猶疑不決,狂風刮過,雨勢瞬大。

    左柯t讓點擊發送。

    兩指撐着太陽穴,目不轉睛盯着對話框,遲遲沒有動靜。

    扔了手機,投入到工作中。

    隔十分鐘看一眼有無回複,每一次都以失望告終。

    兩條消息石沉大海一般。

    ……

    陳知書得邬思黎的囑托,游戲房暫且改到客廳,正對玄關牆壁的可視屏幕,隔三差五望一眼對面有無情況。

    他門鎖的攝像頭可以三百六十度納入整個樓道。

    今天暴雨,豆大的雨滴噼裏啪啦砸在窗戶上,樹枝在風中淩亂搖擺。

    新聞實時更新路上有多少車輛熄火湮滅。

    前面風和日麗那幾天都沒見到人,今天更不可能。

    這麽想當然着,打完一局游戲,伸個懶腰,就見可視屏上顯示一男人踏出電梯。

    陳知書跑到門口,扒着貓眼。

    是那天早上在邬思黎家門口看到的那位。

    奔回茶幾拿過手機,向邬思黎傳遞消息。

    陳知書:【你男朋友來找你啦!】

    邬思黎提前說過她這次出差會很忙,陳知書報備完畢就繼續觀察。

    在左柯讓站邬思黎家外五分鐘,按第三次門鈴,掏手機要打電話時,陳知書拾起垃圾袋,開門去丢。

    打游戲他賊拉牛逼,演戲他真不在行,還是和聞聲回頭的左柯讓對上眼,且被他不好惹的長相吓到。

    反正他上次行蹤也挺鬼鬼祟祟,不存在穿幫。

    正打着腹稿要怎麽開口,左柯讓先出聲:“你好。”

    陳知書站定:“啊?”

    他結結巴巴:“你、你好。”

    左柯讓渾身濕透,臉龐還在往下滴水,他指一下邬思黎家緊閉的房門:“你知不知道她回沒回家?”

    邬思黎是叫他自由發揮,陳知書想好的原定臺詞是:好久沒見到了,應該是搬走了吧,那天看到她拿着行李箱。

    被左柯讓犀利眼神一盯,腦子一個打結:“她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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