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金宝见前面铺垫得差不多了,立马挤出几滴泪,然后猛地跪在了周青梅面前。
“大姐,求求你疼疼我吧,我十六岁了,该说亲了,但家里穷得叮当响,拿不出彩礼,就娶不了媳妇。”
周青梅被弟弟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连忙扶起他,“哎呀,你有话好好说嘛,大姐肯定是疼你的,你要是说亲,彩礼这些,我肯定是会帮你的。”
周金宝却没有立即起来,而是按住她的手,继续哭诉,“大姐,就算你帮我一次彩礼,你能帮我一世吗?你知道的,我身子弱,手又伤过,种地是不成的……”
“那你说,大姐可以帮你什么呢?哎呀,你赶紧起来,明知道你身子弱,你还跪着,小心伤了膝盖。”
这次,周金宝没有拒绝起身,而是一脸感动道,“我知道,所有姐姐中,只有大姐你最疼我了。大姐,只要你告诉我做豆腐的法子,我以后就可以自己做豆腐卖。有了这营生,就有了稳定的收入,说亲也不怕被人瞧不上了。”
周青梅傻眼了,她连连摇头,“别的都好说,就是豆腐法子这事,不成。那是我夫家的营生,我要是说出去,我在夫家就不用过了。”
“姐,我的好大姐,两村又不相近,到时候我就说是从别的地方学的法子不就成了。还有,我保证,不跟薛家抢生意,薛家往哪里卖豆腐,我就不往那处去,这样,对你夫家也没影响不是?”
薛金宝巧舌如簧,周青梅有些被说动了,临开口,脑海里突然想起丈夫那晚的话。
“周青梅,我话给你撂这了,你要是敢将家里做豆腐的手艺,还有后面种棉花的方法,透露给娘家人,我就休了你!”
于是,她又犹豫了,最终只应了她需要再想想,便头也不回得逃了,连回去给爹娘打声招呼都不敢,生怕被他们再度“围攻”,自己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薛金宝望着大姐落荒而逃的身影,撇了撇嘴,骂道,大姐是真得越来越不好哄了,若是搁从前,他这么一哭一跪,她都能想法子把整个薛家搬空给自己……
“真的跟娘说得一样,女生外向,女儿一嫁人,就算一开始在向着娘家,后面也会慢慢被夫家收拢过去,哼,还是生儿子好!”
他如是想着,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这才慢慢得走回家。
周父周母一见到他,连忙围上去,“怎样?那个贱蹄子说了法子没有?”
周金宝摇摇头,恨声道,“大姐如今心硬得很,我都给她跪下了,她都不松口。”
周母一听,立马拉进宝贝儿子,察看他的膝盖,同时高声骂道,“那个贱蹄子,当初生下来就应该丢池塘里淹死,白费了那么多粮食养大,彩礼没得多少不说,现在还一心向着夫家了。”
骂完,她看到儿子膝盖上几不可见的红痕,满脸心疼,放柔了语气,“哎呀,瞧瞧,膝盖都跪红了,回头得拿药酒揉揉才是。你也真是的,说话就说话,跪什么跪,她那种贱坯子,哪里受得了你这一跪呀……”
周父有些烦妻子的碎碎念,忙插话问道,“大妮子真的一点松口的迹象都没有吗?”
周金宝歪头回忆了下,说道,“我求了好几句,大姐倒有想说的意思,临张嘴,不知怎的,又停住了,后面只说她得想想。”
周父眼神微亮,“咦,那不就是有希望。这么着,后天咱们给薛家送黄豆过去,到时候再劝劝大妮子。”
接着,他又吩咐妻子,“金宝他娘,你回头看下家里有啥不值钱的菜干腌菜,准备点,后天过去的时候,捎带过去,也让大妮子念咱们一句好。”
周母一脸不屑,“送什么菜干,我这个当老娘的,让闺女帮点小忙,还得送礼?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周金宝有点看不上娘亲小气的样子,语气很冲得说道,“娘,大姐都嫁人了,那是别人家的人了,就送点菜干,又不值当什么,你听爹的意思准备就是了!”
周母见儿子急了,忙点头应承,“行行行,我的小祖宗,都听你的,回头我就去准备。你先在这里坐着,娘去拿药酒,给你揉膝盖啊……”
说完,她便忙不迭得去找药酒了,仿佛宝贝儿子的膝盖伤得有多重。
周父瞄了一眼儿子的膝盖,连刚刚那点红痕都已经没了,忍不住在心里直摇头,“慈母多败儿,他好好的儿子,被媳妇宠得手不能挡肩不能挑的……”
且不说周家这边如何筹谋着薛家的豆腐做法,只说周青梅这边,她急匆匆得从娘家回来后,见薛家人都在堂屋忙活,自己也加入进来。
只是,她全程魂不守舍,有一次差点把一锅豆浆点坏,还是薛晓春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事情……”她一边收起手中的盐卤水,一边慌乱解释。
薛晓春见她神色不好,很是担忧,“娘,你要是太累的话,就先去休息一会儿,点卤的活我能干。”
一旁推磨的薛满仓见状,也顾不得两人还在冷战,也开口劝道,“对呀,你昨天没睡好,今天又赶了不少路,还是去里屋躺会吧,这边忙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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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梅又感动又羞愧,胡乱应了丈夫和闺女一声,然后回屋躺平,心里却有两个小人在互相拉扯着。
一个小人儿指着对面的小人骂,“薛家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可以将豆腐法子说出去!”
另一个小人儿毫不示弱,叉着腰一脸理所应当,“周家养她长大,为她找了薛家这么好的夫家,她拿豆腐法子回馈娘家又有什么不对?再说了,弟弟不都说了,不跟薛家抢生意吗?”
“说什么回馈的屁话,周家又不是没有拿彩礼,这些年下来,她可没少帮扶娘家……”
“只要她弟弟日子过好了,以后就可以给她撑腰了……”
周青梅心里的天平,随着他们的争论左右摇摆,直到卧室的房门被人推开,她才暂停了这场心理斗争。
进屋来的是郑晴琅,她手里端着一个碗,走到了床前,关心道,“娘知道你来那个不舒服,听人说喝红糖水有用,你起来喝了再歇息吧。”
周青梅来薛家十几年,轻易不抱病喊痛,唯有在生理期时,会额外的不舒服。
刚好,郑晴琅从外间回来,听薛满仓父女俩说起她的情况,便想到这茬,以为她是生理痛,贴心得给她安排了一碗红糖水。
她自己在现代也饱受生理痛的困扰,所以特别能感同身受周青梅的辛苦。
周青梅苍白的脸色起了两抹红晕,一是因为被婆婆提到生理期的羞怯,二是感动于婆婆竟然亲自给她端红糖水,这样的待遇,是她从未遇到过的。
她确实来了月事,但这次因为心里烦着,竟忽略了这件事,这会儿想起来,才感受到小腹处传来的隐痛。
不过,这一刻,她无心理会那点痛,伸手接过那碗红糖水的瞬间,心里似乎有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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