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魏庭的目光越过风行,落在侧对着自己的纪砚尘身上,犹豫须臾才轻声道:
“您今儿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那位没跟着来吗?”
他在试探贺成江是不是在附近。毕竟迄今为止,严魏庭都觉得自己和贺成江八字犯冲,每次见面那小子就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要是多见几次他都觉得自己要折寿。
纪砚尘放下茶杯,微微偏过头。
那张泛着病态苍白的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眼底则带着极其浅淡的笑意,他的语气是温和的,就像是春季融化的冻水:
“今天没什么事,听说严大公子要来钱庄就想来看看,顺便聊聊我们上次没聊完的话。”
严魏庭闻言,几天前那场戛然而止的谈话又一次被掀上了记忆表层。
——那你们在凉上的人脉应该也不少吧。
——正好我有件事需要去凉上确认一下。
——我要亲自去一趟。
几天前刚结束的交谈还没有那么容易在脑海中褪色。严魏庭至今还能回忆起当时自己手中茶杯里粉红色花瓣摇曳时随着光线拨动的色彩,就像是年轻人所说的这几句话一样清晰又明确。
“……那位好像不太同意这件事。”
短暂的犹豫后严魏庭搬出了贺成江。
从当时两人对这件事的态度来看,严魏庭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答应了这位的要求,回头就会被贺世子趁着某天夜黑风高砍死在某条小巷里。
“他今天没来,而且…他已经同意了。”纪砚尘站起来,文质彬彬地看着他,笑了一下,“严大公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还是你希望在这里谈?”
严魏庭反应很快,在掌柜的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亲自把人领上了二楼。
那态度恭敬得让人咋舌。
严魏庭率先让纪砚尘走进房间,没让掌柜进来,只是站在门口沉声吩咐:“这里不需要伺候了,没有我的吩咐别让任何人上二楼来。”
掌柜也是人精,只愣了一瞬就立刻点点头,意识到了这个突然来访的年轻公子的身份不简单。
风行也没有跟着进屋,他站定在门口,仿佛门神一样守着。
严魏庭与他短暂目光交汇便关上了房门。
回头,纪砚尘已经翻起了掌柜提前放在桌上的账本。
那些厚厚的本子写得密密麻麻,每一项进款都十分详尽。
严魏庭没敢制止这位的行为,拿出两个茶杯倒了茶,将其中一杯放到纪砚尘手边才开口:“去凉上的事情还是太冒险了,……公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好向世子交代。”
纪砚尘翻到账本第二页,眉眼中带着漫不经心,好似没听见严魏庭的话一样,也不说话。
严魏庭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抿抿唇,又不敢擅自坐下只能就这么僵站着。
直到纪砚尘翻完了三页账本才像是终于想起了旁边还有个人,慢慢抬起头来,冲着对面扬了扬下巴:“坐啊,严公子。”
严魏庭纠结地顿了顿,最后一屁股坐下,露出为难的神色:
“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您到底想做什么,给我个准信,行么?”
纪砚尘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那不如你先给我一个准信吧。”
“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严魏盛?”
轰隆!
如同一道惊雷骤然划破平静的天际,严魏庭的瞳孔骤然收缩,但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您说什么?您觉得是我杀了严魏盛?这怎么可能…虽然我们关系不好,但是……”
“但是你们毕竟血脉相连,他的父亲还是你二叔。”纪砚尘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平静得像是没有波澜的死水,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把把尖刀,“其实我也很好奇,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严魏庭的声音卡在了喉咙口,瞳孔不正常的收缩着,就像是被吓懵了似的。
纪砚尘继续低下头翻看账本,语气直白:“不用狡辩。如果你想我还可以给出很多能证明是你动手的证据,比如你身边那位叫做月枝的贴身丫鬟。”
话说到这个地步,严魏庭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轻呼出一口气,他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有些荒唐,苦笑着摇了摇头:“公子,想杀一个人其实不需要那么多理由的,如果您一定想要一个的话……我已经厌烦了供养一只只会吸血的废物,这个理由怎么样?”
纪砚尘点点头:“还算说得过去。”
严魏庭笑了一下,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又听他道:“但让一个人死得神不知鬼不觉比让人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好脱身得多。严少东家,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让严魏盛死在醉玉楼吗?”
“……”
“风月是你们送到醉玉楼的,应该也算半个严家人吧,你为什么要让严魏盛死在风月的床上呢?”
“…………”
“还是说,风月是严家的人,却不是你的人?”
严魏庭喉头滚了滚,在纪砚尘那句‘却不是你的人’话音落下时‘咕咚’咽了口唾沫。
“您…还真是有备而来。”
纪砚尘笑了笑,合上账本,将其‘啪’一下随手丢在桌上:“现在你可以给我一个准信了吗?你做这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严魏庭在这一刹那醍醐灌顶。
原来纪砚尘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要和自己商量去凉上的事,他从一开始就是抱着试探自己的目的而来的。
可笑自己先入为主,开局就被压了一头。
严魏庭的心情一时间复杂无比,他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没能组织好有效的言语。
纪砚尘则看起来很有耐心,后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撑着脸,食指规律地轻敲在侧额上,像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君主好整以暇地看着手下败将。
严魏庭有些如坐针毡,抿着唇皱起眉,显然是在纠结。
纪砚尘适时加了一把火:“对了,还有一个消息,不知道严大公子知不知道。”
严魏庭茫然抬头。
纪砚尘勾了勾嘴角:“风月前不久死在了西郊。而我,恰好和杀她的人有过照面。严大公子,你想知道是谁杀了她吗?”
严魏庭放在双膝的手骤然收紧了,呼吸也跟着紊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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