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意看着手中的女户证明,稀罕的不行。
活了两世,她头一次有了真实感。
她是活生生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不是谁的养女,不是谁的妻子,谁的儿媳。
而只是她自己。
杜子恒神情恍惚。
他也不明白,事情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分明并不想跟虞知意和离。
没错,和离。
当朝虽然并非没有女子休夫的先例,但百年以来,也就只有百年前开创了先河的伽罗护国长公主成功了。
后来的女子们,没有长公主的权柄,想和男方分开,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和离。
而虞知意,她想休他
身份上倒也不是说不过去,可世人大多还是不会认的。
毕竟,没有理由。
说他拈花惹草?
可这年头,哪个男人不拈花惹草?
光凭这一点,根本构不成休夫的理由。
所以他们之间,只是和离。
杜子恒觉得自己是在让着虞知意,因为他不想像市井泼妇一般来回掰扯。
而且他心中还有一个隐秘的期望。
让虞知意在外面碰碰壁也好,只有她知道女子和离之后的日子有多难过,她才会珍惜在杜府的日子。
届时,他再递过梯子去,她也就顺势接了。
虞知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是知道了,顶多也就是回以冷笑,半点和他掰扯的兴趣都不会有。
这家伙,是怎么有脸在让她去救他的心上人的时候,还肖想着她能回头的?
“你跟我回府收拾一下东西,等清算完了,我就给你的心上人拔出阴气。”
杜子恒抿抿唇:“不用清算,临风阁里的东西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你便是将临风阁搬空也无妨。”
虞知意摇摇头:“我不喜欢欠人东西。”
杜子恒见她坚持,只能无奈跟着。
虞知意的嫁妆本来就不多,当初虽然浩浩荡荡地弄了许多台,可其中许多都是虚的,整合一下,不到十个五个箱子就能全部装走,而这其中还包括比较占地方的东西,比如棉被之类的,以及她后来自己添置的东西。
管家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虞知意对管家的印象还不错,虽然他也是看在杜丞相夫妇的面子上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可至少给了虞知意尊重。
虞知意笑看着他:“这段时日承蒙关照。”
说着,她拿出了一张符:“这平安符送给你,可以帮你抵一次大劫。”
管家面色一喜:“哎呦少夫人,小人何德何能呢!”
但还是双手飞快接过。
杜子恒:“”
凭什么管家可以免费得到,他却是要花钱买?
管家收好平安符才想起正事:“少夫人这是要出远门?难道是要去公干?”
虞知意摇摇头:“以后我就不是杜府的少夫人了,管家莫要叫错了。”
管家一呆。
看到虞知意带着人越过他朝着门口走去,他当即一拍脑门,就要去找杜丞相。
可惜,等杜丞相闻讯赶来的时候,虞知意已经离开了。
杜丞相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逆子!”
然而杜子恒此时并不在这里,他骂了也是白骂。
虞知意扭头看着跟在身后的人,想了想对李柔道:“你先带着东西去意鸾慈善,我忙完就来。”
杜子恒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你还没住的地方吧?我那里还有一处宅子”
“杜公子。”虞知意淡淡道:“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非亲非故的男女之间,对对方的事情没有大包大揽的必要。”
她勾唇:“我虞知意便是离开了虞家和杜府,也不可能流落街头。”
杜子恒不“可是”了半天冷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尤冰月。
尤冰月一直自诩为独立女性,每天都把要靠自己的本事在这个世界立足挂在嘴边,但其实,她自己做成的事情很少。
她确实有一些小聪明,每次有人欺负到头上的时候都能及时反击,可若说她有多大能耐,又好像不尽然。
比如她之前从季逸飞那里拿了不少钱,说是要做生意,可直到现在,她的生意也不见起色。
她接了赏金任务来赚钱,最后完成任务的却是虞知意,而尤冰月是靠着抢,才将功劳抢过去的。
就连尤冰月现在所住的地方,也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他买的。
可尤冰月却总说虞知意是靠着吸血杜府和虞府的无用后宅妇人。
杜子恒突然觉得脑仁一蹦一蹦的疼。
直到耳边传来一句:“走吧。”
“什么?”
虞知意无语看他:“不是给你的心上人拔出阴气吗?”
杜子恒:“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虞知意觉得可笑。
为了已经分手的女人,甘愿被自己的妻子休弃。
这个“分手”的含义,她怎么就那么看不懂呢。
她倒是不在意杜子恒,只是觉得这整件事都透着可笑。
杜子恒见她毫不在意,心里有点着急。
虞知意已经不再搭理他了。
她现在只想快点搞定尤冰月那边的事情,然后就再也不和这些人掺和到一起了。
是她原先想差了。
她总觉得杜丞相夫妇对她还不错,而且杜子恒还有心上人,只要杜子恒和心上人不烦到自己这里来,她就无所谓。
她看中的是杜丞相的儿媳这个身份能带来的清净。
可惜,杜子恒有心上人这件事,注定了就让她无法清净。
若是继续呆在杜府的话,她还要看在杜丞相夫妇的面子上不能对杜子恒动手。
可和离了,那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不多时,二人到达一处小院外。
这宅子位于京中寸土寸金的地段,虽然比不得丞相府所在的金鳞街,可住在这里的人也是非富即贵。
宅子占地面积不到百平,可没有三千两根本拿不下。
见虞知意在打量眼前的宅子,杜子恒突然有点儿心虚,解释道:“先前冰月没有地方可以去,我便让她先住在这里。”
虞知意本来没想追究这些,反正已经分开了,计较过去的事情挺没意思的。
可他非要蹦跶,于是她凉凉看他:“这休书你接的不冤,正妻还在,你就在外面养外室。”
她微微一笑,眸光却发凉:“看在杜丞相的面子上,我便不去揭发你了,否则光凭这个污点,你这八品的官职就保不住。”
杜子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