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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5章 誰人不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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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誰人不識君

    天将明時, 柳柒被夢魇驚醒,周身覆滿熱汗,煞是難受。

    雲時卿有所察覺, 也睜開了眼:“做噩夢了?”

    柳柒驚魂未定般發呆發愣, 好半晌才轉了轉眼珠子, 透過稀薄的光線看向枕邊人, 聲音略有些顫抖:“我夢見棠兒……死了。”

    雲時卿心頭一緊,忙寬慰道:“夢而已,不必當真。且老人常說夢為反境, 柒郎此夢定是意味着棠兒會平安降世, 放寬心罷。”

    “希望如此……”柳柒閉了閉眼, 旋即起身,“我去洗澡。”

    腹中胎兒已有七個月了, 撐得肚皮滾圓,腰身也粗了不小。他撐着床面笨拙起身, 雲時卿當即拉開帳幔下了床,俯身将他打橫抱起:“我幫你。”

    寝室連通着浴房, 眼下天未亮,殘燈燭火早已熄盡,雲時卿便踏着清淺晨光将他送入浴房,伺候他洗沐。

    “楚州的房子已經打點妥善, 你去了那邊自會有人接應。”雲時卿用巾子替他擦洗後背, 嘴裏斷斷續續地道, “此行路遙, 我不能陪在你左右, 定要照顧好自己。師父答應陪你同往, 有他老人家在, 我也安心不少。”

    柳柒靜靜地坐在池中沒有說話。

    雲時卿從後面抱住他,用布有劍繭的手撫摸他的肚皮,“如果沒有這七年,我們是否早已永結同心了?”

    柳柒反駁道:“誰要和你永結同心。”

    雲時卿輕笑一聲:“但我們還是拜了堂,這便是天意,天賜良緣。”

    柳柒握住他的手問道:“我這肚子越來越大,再過十天半個月,估計用束腰也藏不住了,我該如何向師父和爹娘交代?”

    “自然是如實交代啊,”雲時卿道,“你就說是我搞大了你的肚子,就算師父他們生氣,也只會把過錯降在我頭上。”

    柳柒耳根一熱,不禁低聲斥道:“你好歹也是讀過聖賢書的人,說話怎這般粗俗?”

    雲時卿把他摟得更緊了些,含笑應道:“那柒郎教教我這話應該怎麽說。”

    柳柒懶得同他争吵,遂命令道:“趕緊替我洗沐,我還有些困,欲再睡一會兒。”

    雲時卿恭聲道:“遵命,太子殿下。”

    洗完澡後,柳柒的睡意反倒愈來愈少,在床上躺了許久未眠,便去了書房,拟一封信寄回揚州。

    現已辭官,他要去楚州安心産子,此事雖不能向柳笏和楊氏明說,但他需将自己的去向詳盡告知,免教父母擔心。

    柳逢零零散散收拾了許多行李,但最後能帶走的只有幾套換洗的衣物以及路途所需的銀錢,雲時卿道:“輕裝簡行便可,楚州什麽都有,不用擔心你家公子會吃苦。至于府上的珍奇古玩和名家字畫,晚些時候我會派人運送過來的。”

    柳柒來到拔步床前,欲撐着腰蹲下,雲時卿見狀忙把人扶住,說道,“我來。”

    柳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還未開口,便見他拉開最底層的那個屜盒,取出裏面的一雙皮影、一對木雕人偶以及一只雪白的毛絨狐貍。

    這些物什,全是雲時卿相贈。

    “把這些都帶上。”雲時卿将木偶皮影等悉數交給柳逢,叮囑道,“仔細些,莫要弄壞了。”

    用過早膳後,司不憂便準備帶着徒弟離開,正這時,陳小果急匆匆地闖進後院,揚了揚拂塵,氣喘籲籲地道:“柳、柳相,貧道昨晚夜觀星象發現——噫,這位是?”

    到口的話在見到司不憂時便咽了下去。

    柳柒道:“這位是我的師父,你叫他天機先生便可。”

    “天機先生?這麽神秘?”陳小果嘟哝一番,見他們整裝待發,又問道,“柳相要出門?”

    柳柒道:“我已辭官,不再是丞相了。今日準備離京,陳道長以後不必再來府上。”

    陳小果詫異地道:“辭官?!”

    但很快又恢複了常态,稽首道,“無量天尊,貧道昨晚夜觀星象,發現紫微帝星暗淡,估摸着京中要有大事發生,特回府上将此事告知。”

    衆人聞言,紛紛蹙緊了眉。

    幾息後,司不憂道:“既然如此,我們還是早些離京罷。”

    柳柒擔憂道:“可是——”

    “別可是了,聽師父的。”雲時卿打斷他的話,語重心長地道,“你的身體要緊。”

    柳柒知道他在暗示什麽,猶豫片刻後方才點頭:“走吧。”

    衆人往外走去,陳小果愣了愣,旋即緊步追上:“那貧道呢?你們都走了,貧道又該何去何從?”

    司不憂頭也不回地道:“修道之人四海為家,道長還怕沒去處嗎?”

    陳小果看向柳柒,俨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雲時卿見他這般,便問道:“小道長還有話說?”

    陳小果道:“柳相是助貧道渡劫之人,既要離京,貧道也應追随左右。”

    柳柒微笑道:“道長請随意。”

    此番離京不宜招搖,柳逢止備了兩輛簡樸的馬車,好在攜帶的行李不多,不會影響行程。

    除了司不憂之外,孟大夫亦在随行之列,他對柳柒的情況頗為了解,有他在,或許能避免諸多麻煩。

    衆人悄無聲息地從後門離去,柳柒踩着杌凳上了馬車,剛一坐定,見雲時卿也跟了上來,不禁問道:“你做什麽?”

    雲時卿道:“我送你出城。”

    柳柒沒再多言,遂往旁側挪了挪,給他謄了個地兒。

    馬車一路往南熏門駛去,汴京的繁華也漸行漸遠。

    柳柒忍不住掀開簾栊往外瞧了幾眼,雲時卿問道:“舍不得?”

    柳柒搖了搖頭:“你說陳小果那話是什麽意思?帝星黯淡,是不是陛下他——”

    “柒郎,”雲時卿握住他的手道,“說好的不再過問朝廷之事,你就別去想那些了,更何況他是你的殺父仇人,擔心他做甚?”

    柳柒道:“我沒擔心,我只是……只是……”

    雲時卿道:“柒郎以後把心思放在我和孩子身上便好,旁的就別去操心了。”

    說罷傾身湊近,在他唇上落下一個缱绻的吻,“五天,最多五天我就去楚州找你。”

    柳柒點了點頭,輕聲應道:“嗯。”

    馬車過了護城河又往南行五裏,至一處岔道時緩緩停下,柳逢坐在車轅上,回頭對車內之人道:“雲相,您該下車了。”

    不遠處有一座茶肆,雲時卿可在此買馬回到城內,但他卻沒有要下來的意思:“繼續走,我再送送你們。”

    柳逢道:“前方便是汴京的界碑,走出此地就算離京了。”

    柳柒勸道:“無诏離京可是大罪,你別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雲時卿調侃道:“那不正好,陛下可趁此機會把我貶出京城。”

    柳柒道:“你就不怕陛下把你發配至蠻荒之地?”

    雲時卿笑道:“出嫁從夫,若我真被貶去那等地方,柒郎只好跟我去受苦了。”

    柳柒不禁橫了他一眼:“厚顏無恥。”

    雲時卿不再打趣,把他攬入懷中,說道:“路上小心點,身體若是吃不消就多歇歇,別委屈了自己。”

    “我知道,”柳柒輕輕摟住他的腰,柔聲叮囑道,“你在京中也要萬分留意,切記明哲保身。至于陳小果說的帝星黯淡之事……不管他們怎麽争怎麽鬥我都不會在意了,只要不傷及無辜就好。”

    這話他連自己都安撫不了,自古以來皇權更疊不知要流多少血、犧牲多少人,可他已經……不想再卷入這場爾虞我詐的鬥争中了。

    權利的誘惑永無止境,有人為了它奮發圖強,也有人為了它泯滅人性。

    位尊也好,位劣也罷,人生不過百年,百年之後,一切盡歸塵土。

    雲時卿道:“你能想明白就好。”

    下了馬車,他又往後方的那輛行去,在七尺之外頓步,拱手揖禮道:“師父,徒兒送您至此,您路上多多保重。”

    司不憂道:“回去吧。”

    雲時卿張了張嘴,又道:“硯書他……”

    司不憂鮮少見他這般吞吞吐吐,卻也明白他心中所想,遂應道:“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雲時卿頓時展顏:“有勞師父了。”

    說罷他又返回柳柒的馬車前,對柳逢仔仔細細交代了一通,讓他務必小心駕車,盡量走官道,以免路途颠簸傷了他家公子。

    從汴京前往楚州走陸路大抵要十餘日,柳柒現在月份大了,不宜過快趕路。保險起見,雲時卿讓他們抵達南京應天府後再乘船沿水路南下,雖耗時,卻舒坦,這對柳柒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他在外面絮絮叨叨,柳柒忍不住挑開簾栊瞧了瞧,兩人視線甫一對上,雲時卿便止了話頭,目不交睫地盯着他。

    林中日影斑駁,洋洋灑灑地落在那抹湖色的衣衫上,頓時将柳柒襯得宛如遠山上的新雪。

    恍惚間,雲時卿的思緒流轉至初入紫薇谷的那一日,彼時柳柒牽着師父的手安安靜靜站在山下,也是像現在這般凝視着他,眸中盈滿了柔和的光。

    哪怕經年已過,依然如初見。

    柳柒道:“我們走了。”

    雲時卿忍住回到車上的沖動,點了點頭:“嗯。”

    柳柒放下簾栊,吩咐柳逢繼續趕路。

    鞭聲落下,馬車悠悠前行,雲時卿立在路旁目送他們離去,直到一行人消失在視野後,他才前往茶肆買一匹駿馬返回城內。

    季秋時節的日光溫和柔暖,這一路葉黃楓紅,雖有些蕭瑟,卻也別具秋意。

    柳逢不敢加快馬速,隔三差五便要問一問車內之人是否有不适,如此幾番之後,柳柒頗無奈地笑了笑:“你再這樣問,我就自己駕車了。”

    柳逢當即閉嘴,很快又引開話鋒道:“未時将至,公子應當餓了,前面有個鎮子,不如我們去那裏用午膳吧?”

    柳柒道:“也好,出了此地估摸要走很長一段荒路,且去鎮上歇歇腳。”

    這個鎮子臨近官道,是通往皇城的必經之路,往來的商旅行人皆在此處落腳,便顯得鎮子格外繁華喧嚣,遠比西北的縣城還要熱鬧幾分。

    衆人來到一家門頭光鮮的酒樓用膳,小二見他們衣貌不凡,便緊着店裏的招牌菜推薦,司不憂道:“來幾道小炒和兩碟牛肉即可。”

    待小二離去後,他對柳柒道,“為師擔心這些招牌菜不夠正宗,待去了楚州,我親自下廚做給你吃。”

    柳柒笑道:“多謝師父。”

    午膳畢,柳逢又去隔壁的糕點鋪買了些幹糧打包帶走,在路上可用以充饑。

    眼下天色尚早,衆人在酒樓歇息片刻後繼續趕路。

    因着胎兒月份大了,柳柒現在愈發地嗜睡,走出沒多遠便倚在引枕上熟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猝然停下,柳柒身體微微傾斜,自睡夢中醒了過來。

    他問道:“怎麽不走了?”

    柳逢嗓音發沉,咬牙道:“公子,我們被攔住了去路。”

    司不憂也下了馬車,疾步往前方走來。

    柳柒疑惑地挑開車簾,極目瞧去,十丈開外的路口處橫列着烏泱泱一片鐵騎,少說也有幾百號人。

    而為首那人,正是一襲赭色勁裝的淮南王趙律白。

    他勒緊缰繩馭馬靠近,面上挂着明媚的笑:“硯書這是要去哪兒?”

    柳柒淡漠地道:“草民已經辭官,便不打算留在汴京了。今欲歸鄉,助家母打持家業。”

    趙律白道:“辭官了也能留在京中,何必回到揚州做商人?硯書輔佐我七年之久,難道不想親眼看我登上皇位嗎?”

    柳柒道:“殿下自可大展宏圖,草民定當衷心敬奉。”

    “草民?”趙律白笑了笑,“硯書可是陛下心心念念找了二十多年的先太子,‘草民’這樣的身份豈不玷污了你?”

    柳柒驀地瞪大了眼,問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趙律白道:“當初賜宴禦花園時,硯書的玉佩不慎遺落在那兒,後來覃涪拿着那枚玉來問我,我便有了懷疑,後來暗中命人查了一番,原來此物是先皇後所有。不出幾日,陛下果真派人前往揚州,将柳夫人的接生婆請入京來。

    “我知道陛下尋你的真正目的不是要傳位于你,而是想殺你,遂派人在半途劫殺了那群侍衛,當然——柳夫人的接生婆我沒動,我知硯書心善,便留了她一命。”

    司不憂蹙眉:“原來是你。”

    柳柒對接生婆一事毫不知情,卻也從他的話裏得知了緣由。

    趙律白道:“本王今日特率精騎迎太子皇兄回京,還望皇兄随弟弟同往。”

    柳柒被他這兩聲“皇兄”喊得毛骨悚然,當即回絕道:“我不是什麽太子,也不是你的皇兄,王爺請回吧。”

    趙律白道:“皇兄還是跟我走罷。”

    柳柒道:“我若不走,你當如何?”

    趙律白眸光翕動,勾唇一笑:“雲相千方百計将皇兄的去向告知于我,我若不請皇兄回京,豈不是辜負了他的一番好意?”

    【作者有話說】

    走是不可能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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