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妮也走上前蹲下。
蓦地，她看到高福头发林里有个白色的东西，她扒拉开头发，纱布露了出来。
这是之前就伤到的，她只不过是雪上加霜而已。
不负全责。
高福头发长，遮挡住了她还真没看见。
“吓死我这老婆子了，还有气。”肖奶奶瘫坐在地上。
沈妮连忙去扶她。
肖奶奶摆手，“不用管我，你去找人来帮忙，把人送去公社医院，别一会出事了。”
沈妮想了想便喊了隔壁大哥来帮忙。
她又去村长家借了骡车。
听说沈妮打了人要送去医院，等沈妮走后，村长媳妇忙去喊自家男人。
沈妮回屋看了眼奶奶，沈奶奶半靠在床头，对沈妮摆手，“赶紧去医院，我没事儿。”
外边的事儿，她在屋里都听见了。
刚才又问了老亲家，只要没出人命就好。
沈妮叮嘱奶奶休息，又宽慰了她几句，才出门。
隔壁大哥人真的很好，看到沈妮脸色不怎么好看，就让她上车坐着。
沈妮也没强撑着，从前头爬上车，坐在车橼上。
她招呼隔壁大哥也一起坐着。
到了医院，医生扒拉了一下高福的眼睛，听诊器听了他的心脏，又查看了他的伤口。
得到没什么大问题的结果，沈妮放下心来。
她这会恶心难受，便跟医生买了感冒药吃了。
又让医生给高福重新做了包扎。
做好这些，高福还没醒，沈妮便把人留在医院。
她让隔壁大哥在凉快点的地方等着，自己去了公安局。
公安局的同志接到她的报案，跟着来到医院，经过和医生了解情况，确定沈妮没说谎，便让她等着。
沈妮不放心奶奶，公安同志得知这一情况后，便同意让她先回去，有事再传唤。
沈妮和隔壁大哥起身回家。
躺在车子上，她心想，要是高福醒来既要付医药费，又要被公安同志审问，要是再关两天作警告，他会不会气疯了？
希望他长个脑子，别再找她麻烦。
沈妮身体不舒服，骡车摇晃中，几次差点睡着。
她硬撑着，要是换作是肖锋，她指定睡了，但只要是其他人，不管是谁，她都会保持该有的警惕性。
混社会这么多年，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点她永远记住着。
他们走到半道上遇到着急忙慌往公社赶的村长。
“肖锋媳妇，听你婶子说你打伤了人？咋回事？”
“我继父高福来敲我竹杠。”
沈妮把事情经过给村长说了一遍。
村长听完也不着急了。
“肖锋走的时候专门找了我，让我好好照看你们母女几个，还说你脾气不怎么好，多劝劝你，有啥事帮你定夺定夺。”
“看来肖锋操心是对的，你就是自己来不了，打发个人喊我一声也成啊。”
沈妮心道：当时情况紧急，奶奶睡倒了，秋秋也在隔壁玩，何况她还那么小，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自救。
见沈妮不说话，村长也有些无奈，挥挥手让赶紧回家。
有村长在，沈妮不用送骡车去了。
她在小路上和隔壁大哥分开后就回自己家。
沈妮一进院子，秋秋就扑过来抱住她，诉说着见不到她的委屈，还问她病好了没。
不等沈妮回话，秋秋就被肖奶奶拉开，“妮，你还是赶紧去看看你奶奶，我总觉得她今天不对劲。”
她不敢再说其他，只能这么说。
沈妮笑容瞬间消失，连忙跑回屋。
看到奶奶眼睛睁的很大，似乎比往日还清明。
看见她回来，笑了起来，奶奶的笑容很美，沈妮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奶奶。
“妮，人怎么样了？”
“没事儿了。我报了警，这会儿有公安看着。”
沈妮坐在床边，拨开奶奶额前的头发，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身体哪里不舒服？”
“奶奶能有什么事儿，腐朽的身子了，有什么好担心的？迟早都是要死的。”
“奶奶，以后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还没享福呢，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不光是肖奶奶觉得不对劲，这会她也觉得奶奶今天有些不对劲儿，可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奶奶这些天在这里把一辈子的福都享够了，奶奶很满足了。”
沈奶奶拉着沈妮的手，满眼的不舍。
“妮，你还是送奶奶回去吧，明天是你爸的祭日，奶奶想给你爸上个坟。”
“奶奶，明天我回去就行了，你就在这儿安心待着。”
沈奶奶知道沈妮的性子，不得不说道：“妮啊，奶奶想在死之前再看看自己的家，想在自己家离去。”
“奶奶！”
听到奶奶这么说，沈妮总算是明白不对劲的地方了。
有些事，总会给你一些莫名其妙的预感。
“不用害怕，也不用着急担心，人老了都要走这一步，奶奶活到这把年纪很不错了。”
“昨晚，我梦见了你爷爷，他要接我走，奶奶不能陪你了。”
“奶奶！”沈妮泪如雨下。
“别哭，让你奶奶听见了，徒增担忧，以后好好和小锋过日子，好好孝顺你奶奶。”
沈妮托邻居帮肖奶奶照看着几个孩子，她去找村长帮忙送奶奶回去。
村长把她们送下就回去了。
沈妮留下陪着奶奶。
家里没烧纸了，她去小卖部买了些烧纸和祭祀用的小吃，家里没东西，她让小卖部老板把纸用铜钱印好，又买了些鸡蛋挂面之类的吃食。
她晚上不回去了，给奶奶做了鸡蛋面，奶奶下午的精神状态比早上还好，吃了一碗半。
晚上和奶奶躺在一个床上，奶奶给她说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事，从她出生开始。
她出生对全家来说都是美好的。
她爸抱着她一整晚不睡，乐的像个傻子。
全家人没事儿就围着她看，觉得她天上地下都没有的漂亮。
奶奶说的都是幸福的事。
沈妮听的面带笑容。
曾经她也是泡在蜜罐里的孩子。
她也有人疼，有人爱。
有人把她宠成宝。
……
小鸟叽叽喳喳叫不停。
沈妮猛地爬起，看向身侧。
奶奶睡的地方空着。
她的心一沉。
连忙下地，鞋都没穿好就往外头奔。
没想到一觉睡得这么死，太阳都升的老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