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宝山的乞浆得酒,是江成鹏的有意为之。
这两年,江成鹏的注意力没怎么放在工作上,也没法放,因为分管的工作不多也不重,可以说是精力足足有余。刚好,这就有了大把时间放在自身力量的积蓄上,他一直在关注与段高航阵营对立的人物,发现有实力、有能力的,就主动上前拉拢过来。
潘宝山,就是江成鹏始终关注的重点,否则之前也不会去松阳“专门”看望一番。到后来,潘宝山离开松阳到省沿海综合开发中心任职,他更是多加关注,只是在暗中进行而已,没有什么行动表示,因为那时他不敢肯定潘宝山是否能东山再起。
现在,潘宝山跃身成为省委秘书长,江成鹏自然是兴奋不已,一瞬间如同多了左膀右臂,所以这同时,也觉得该用实际行动进一步知会一下,于是就不动声色地迎合他。
第二天上午,江成鹏便到双临市视察,就福邸小区的建设规划直接给韩元捷施压。
任何问题一旦表面化,就是百分百的面子问题。韩元捷不想硬生生地和江成鹏把关系闹僵,而且他原本也就有担心,强制变更建设规划缺少现实意义支撑,会被盯住不放造成施政短腿,弄不好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眼下他也乐意借助江成鹏走个回头路。
不过这么一来,施丛德又坐不住了,他风急火燎地找庄文彦,说韩元捷扛不住了,得想其他法子对福邸小区的别墅项目进行阻挠。
庄文彦已经不想再和施丛德搅合在一起,她在鱿鱼的影响下,现在是以经济为中心,恩怨斗争早已放在了次要位置。不过她也不愿意把这真实想法告诉施丛德,所以只好绕圈子,说潘宝山的实力已经强化,有些面上的事情不怎么好操作。
一心想报复打压潘宝山的施丛德没有意识到庄文彦的变化,他说既然台面上的事不好办,那就来台下的,到时可能需要公安方面的照顾,希望她能和双临警方通融一下,以行个方便。这个忙庄文彦不好不帮,只有答应下来,而且她觉得那也无所谓,反正具体的行动她也不插手,即使有问题也沾不到自己。
事情也巧,就在施丛德走后,鱿鱼来找庄文彦谈新城酒店的建设问题,了解到了这一情况。
鱿鱼觉得问题比较严重,随后就告诉了潘宝山,说施丛德可能会对福邸小区别墅项目下黑手。
“这个施丛德,摆明了是自寻死路嘛。”潘宝山听后长叹一声,“实在不行就把他打趴下,由着他跳腾也不是个事。”
“其实这个决心早就该下了,纵鬼为患,早除掉早利索。”鱿鱼道,“老板,这事就由我来办吧。”
“嗯,不过不能直接下手,再怎么说他也是万少泉的外甥,如果痕迹太重,怕是万少泉不会善罢甘休。”潘宝山道,“所以还是要多谋一谋,挖点东西出来,让他自然而然地马失前蹄最好。”
“那样一来可能要费些周折了,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见效的。”鱿鱼道,“不过也不一定,我马上就组织人手对他进行全面侦查,也许就能很容易地抓住漏洞。”
“没必要费那精力,我们还是以静制动把。”潘宝山寻思着道,“他不是要对福邸别墅项目下黑手嘛,无非就是打砸的把戏,到时顺藤摸瓜,把他揪出来就是。”
“嗯,也行。”鱿鱼点头道,“刚好他找庄文彦要通融双临公安方面的关系,想必会更肆无忌惮,揪他的尾巴应该不难,不过前提是我们必须把双临公安给拿下,排除障碍。”
“那个不难。”潘宝山道,“邓如美不是牵制了省公安厅副厅长徐光广了嘛,如果有需要,就让她出面,然后让徐光广暗中发力解除阻力。”
“好,那就等施丛德自投罗网。”鱿鱼道,“福邸那边做好准备就是。”
主意商定,潘宝山就不再过问,现在他要把精力相对集中投放到郁长丰身上,毕竟是上任伊始,得好好表现一下。他很清楚,省委秘书长能否胜任,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看能否服务好省委书记。
节后上班,属于开篇谋局,主要是部署全年的战略,郁长丰的零碎活动不多,所以潘宝山的时间相对宽松,到现在,只是组织了省委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
就在会上,潘宝山和段高航、万少泉第一次正面接触,相互间虽都微笑面对,但大家都很清楚,心里已然是剑拔弩张。
这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潘宝山明显地感觉到了。
压力使人紧张,也能激发潜能和动力。潘宝山陡然间觉得,有必要从现在开始就对段高航集团进行适当裁剪,就像拔鸟毛,一根根地慢慢提溜,鸟儿是不知不觉的,等到它感到不对劲的时候,可能就已伤了元气,煽动翅膀时或许就会漏风乏力。
下手,要从基层开始。潘宝山决定还是要把目光投向松阳和友同,那是绝对的重点,姚钢、廖望和魏金光三人,是段高航和万少泉亲近的小狗腿子,必须砍掉。
先从谁开始?潘宝山还在琢磨着,松阳方面竟突然传来了一个爆炸性消息:姚钢要出事了。
潘宝山接到了高厚松的电话,说松阳市委正在开会研究,要上报姚钢的情况。
“姚钢怎么了?!”潘宝山很是惊诧。
“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高厚松情绪激动,“现在松阳市委市政府这边是满城风雨,都在议论姚钢的问题!”
“什么病?”潘宝山急问。
“精神躁狂。”高厚松道,“医学上的说法好像是狂躁型精神病。”
“原来是犯神经了啊!”潘宝山慨然而笑,“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昨天。”高厚松道,“之前三天,姚钢几乎连一分钟都没睡过,白天全是到处调研,晚上就开会,一直开到半夜。散会后,又开始布置第二天的调研方案,一直啰啰嗦嗦讲到天亮,然后吃个早饭便出发。”
“三天,都是如此?”潘宝山有点不相信。
“绝对真实。”高厚松道,“否则事情也闹出不出来,因为他一直都比较亢奋,但是三天三夜不合眼,就太不符合常规了。”
“精神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么说来,姚钢的病情应该早就存在了。”潘宝山道,“难怪之前他的行事看上去那么幼稚,是有原因的。”
“是啊潘秘书长,其实我觉得他在回松阳任书记之初,就已经有病源了,言行前后变化太大,现在看来是非常明显的。”高厚松笑道,“从以另一方面说,那也是你的运气啊。”
“嗯,可以说,在松阳的时候是姚钢成就了我,正常情况下他确实是不太好对付的。”潘宝山也笑了,“要不然的话,我做了那么多事也不会几乎都顺顺利利的。”
“吉人自有天助嘛,姚钢就是注定要被你吃定的。”高厚松道,“潘秘书长,现在我担心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是说姚钢离任后,廖望有可能接替他的位子?”潘宝山明白高厚松担心为何。
“是的。”高厚松道,“如果松阳市委把情况上报到省委,姚钢必将离任。姚钢离任后,要是省里没有特别人选安排,廖望任书记就是事实。”
“那样的话,关键就看市长人选了。”潘宝山道,“如果新任市长也是段高航方面的人,我们松阳根据地的日子怕是会有点难过。”
“短暂的难过没什么,能扛得住,关键是要想办法改变现状。”高厚松道,“潘秘书长,我觉得眼下需要打个乘胜追击战。”
“哦,你说说看!”
“姚钢不是个精神病患者嘛,喜怒无常思维不清,所以可以利用他去攻击廖望啊!”高厚松道,“那两个人之间肯定有勾当,都不出事时能相安无事,一旦某一方有了问题,不就是个好机会么?”
高厚松的提醒,让潘宝山恍然一拍脑门,的确如此,这就是连带效应。
“没错!”潘宝山一下兴奋起来,“从姚钢入手,拽下廖望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潘秘书长,那方面的事廖望应该也想得到吧,他会不会把防备工作做足?”高厚松道,“我甚至怀疑他有可能会将姚钢的事给压下去,因为常委会上他的态度很不明朗。”
“廖望绝对不会压姚钢的事,因为他觊觎松阳市委书记的位子已经很久了。”潘宝山道,“至于他会不会采取自我保护措施,那些暂不考虑,我们只管静观其变,然后相机而动。”
潘宝山说的没错,廖望确实不会隐瞒姚钢的病情,他确实想借此独揽松阳的大权,而且,姚钢发病的问题不是小事,他想捂也捂不住。
当天晚上,在姚钢缺席的情况下,廖望又召开了松阳市委常委会,他面色沉重地说,鉴于问题的严重性,本着对松阳市高度负责的精神,必须把姚钢的情况如实向省委汇报。
这种情况对省委来说不是小事,郁长丰就此召开了省委常委会,建议把姚钢送到省精神疾病康复医疗中心,做进一步观察。
还用观察什么?精神病专家组很快就给了准确的会诊结果:严重精神分裂症。
对此,大家都很慨叹,也引出了一系列自嘲性的段子,什么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工作,千万不要想当然地和品质优秀、思想崇高联系到一起,因为弄不好就是一种病态。
当然,喟然而叹也好,自娱自乐也好,都是来去一阵风,大家真正所关心的是,松阳的领导班子将怎么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