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通路拓宽改造一受挫,石白海又开始抓耳挠腮了,他不断给具体负责项目工程的高桂达施加压力,让他不惜一切手段也要不折不扣地完成前期搬迁的扫尾工作任务。
对此,高桂达也是一筹莫展,他不是不明白怎么回事,可以说他已经是倾尽了全力,什么威逼利诱、卑鄙恶毒的手段也都用了,但没有效果。最后,他甚至起用了“黑拆”,呼啦啦纠集了几十号黑社会上混的,半夜冲进抗拆迁的公司里,准备把人拖出去,然后起用吊锤车和大铲车来个夯塌推倒。
可是没想到,公司固守的“员工”似乎比黑社会还黑,个个凶悍无比,逮什么用什么,砖头、碎玻璃片、粗椅子腿还有工作间的各种工具,包括钢管、钢钳等,火力猛得很。
这方面鱿鱼有交待,他告诉何大龙,让手下的人马千万别准备刀枪棍棒,尽量用不算凶器的家伙来当武器,那样出手狠点也没事,否则石白海利用职权叫来警察或武警,有些话还说不清,极有可能被稀里糊涂关进去也没个地方申辩。
有了这个交待,何大龙就命令往死里出手,打死人不偿命。就因为何大龙这么一说,战斗力就上去了,所以几次交手下来,高桂达方面全都是大败而归,到后来从心理上就怵了起来。
就这么一怵,气势立刻弱了,自然也就没了实质性的动作,所以直接导致拆搬迁停滞,进而影响到了汇通路整个拓宽改造工程的进展。
严景标对这项工程还是比较关注的,发现了情况不对劲便找石白海问缘由。石白海一脸惶恐,却也没法推诿,只好如实相告,是拆搬迁出了问题。严景标一听就猜到跟潘宝山有关,不过还好,潘宝山还挂着汇通路改造拆迁领导小组组长的头衔,刚好可以把这个任务压给他,让他没法不解决。
不过严景标也担心,现在的潘宝山还会不会听他使唤。
严景标的担心不无道理,和潘宝山之间的关系到了这个程度,其实也就没什么上下级威信力而言了。在潘宝山看来,什么市委书记一把手,权衡一下,但凡能扛得住的事情,他严景标就一边凉快去。当然,面上的事情还是要照顾到的。
所以,面对严景标提出的要求,潘宝山面带微笑加以拒绝,说他已经尽了力,实在没有那么大能耐,汇通路的拆搬迁工作如果强行搞下去,很有可能要出人命案,到时事情闹大了影响松阳的稳定,省里问责下来没人能担得起。
潘宝山这么一说,严景标也无话可讲,但是他心里着急得不行,如此一来,汇通路的拓宽改造就成半拉子工程,处在骑虎难下的位置难受不说,就是老百姓戳着脊梁骨的咒骂也没法消受。
严景标作两手打算,一方面让石白海派代表跟抗拆迁公司的代表谈判,哪怕作出点让步,也要协商妥解决的办法,另一方面,抓紧想办法对潘宝山下手,把他拔掉。严景标很清楚,只要把潘宝山这个障碍清除,汇通路的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还有,丁方才方面的事,也会风平浪静。
一时间,严景标把精力放到了潘宝山身上,琢磨着该如何寻找合适的切入口来下手。这同时,他也更为警惕,提防着潘宝山再针对他搞什么动作。
可是有时候事情就是赶巧,严景标越是小心,反而就越出乱子。崔怡梅竟然再次找了过来,她又物色到了一个发财的机会。
松阳市的交通监控系统相对落后,大批设施相继进入淘汰期。崔怡梅敏锐地嗅到了这一商机,她巧妙运作,联系了省城一家通讯科技工程公司作为后盾,准备与松阳市公安局交巡警支队进行合作,对全市交通监控设施进行升级、完善。只是粗略一算,设备需要升级的部分,加上后期需要补充新设点的安装部分,加起来造价过亿。
这么大一项工程,没有人说话当然不行。因此,崔怡梅娇滴滴地找到了严景标,一番辛勤的劳作之后,提出了要求,希望他能把事情促成。
严景标听后吓了一跳,动辄过亿的项目,哪能随便就能促成?可是,面对崔怡梅拽胳膊摇膀子的娇相,他又没法拒绝,所以只好打个折扣,做一部分。他说,一下子在全市范围内摊开来搞,动静太大,应该打散了分块分批进行。
崔怡梅也能理解其中的难度,不过她不愿意看到市场份额过度萎缩,说那就先在市区推行,县域的就先放放。崔怡梅做过市场预算,市区占大头,造价在七八千万的样子。
严景标心里有数,说行,那就先在市区推行,但即便是在市区,也要有个先后分几个阶段,第一阶段就放在主城区百源区,广陵区和望东区先不要有动作。崔怡梅当即就答应了,她知道广陵区和望东区的情况,两个区加起来还不到百源区的三分之一量。也就是说,百源区的交通监控设施改造,费用要在五千万左右,潜在的利润依旧非常可观。
对于交通监控系统的项目,五千万的体量不小,其中的厉害严景标是清楚的,所以他没有直接搭话,而是让许明亮引路,把崔怡梅带到了市公安局进行洽谈。
按道理讲,这种事要跟局里的一把手谈,谈妥之后,一把手召集个局务会走个形式也就完事了。
不过有点奇怪,公安局接待许明亮和崔怡梅的不是孔军凯,而是管康。
这是个比较耐人寻味的现象,要说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孔军凯现在常驻市政府办公,重心逐渐偏向了政府工作,公安局的业务,由第一副局长管康来主持。
其实在这个简单的原因背后,是严景标再明显不过的意图了:下一步,孔军凯将从公安系统分离出去,成为专职副市长,而管康将成为市公安局局长,进而成为副市长。管康是严景标圈子里的人,也就是说,严景标要全面掌控松阳市的公安工作。
这一点,严景标没跟管康直接交流过,但管康心里明白得很,本身这就是摆在眼皮上的事,所以,管康对严景标更为服贴了。
现在,严景标的秘书许明亮很神秘地带了个女人过来谈业务,而且言语间还有所指向,所以管康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对事情把把关还是必须的,如果事情太过分,也得想点办法周旋一下,否则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捅出了娄子没准严景标还会怪罪说他做事缺少高度。
“崔总,你的项目很好,也确实符合咱们松阳市的市情。”管康表现得非常热情,对崔怡梅道:“能不能大体介绍一下项目的情况,包括项目内容、费用以及操作方式。”
“管局长,其实很简单,几分钟时间就可以让您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崔怡梅一点都不拿架子,“项目中的交通监控设施,包括红绿灯显示、闯红灯抓拍以及超速连拍,另外,还有新上的高清手控三百六十度旋转拍摄探头,可以有效地对违规变道、调头、停车、逆向行驶以及压单双黄白实线等进行拍照,以用作罚款证据。”
“哦,功能是挺齐全的。”管康点头道,“费用大概需要多少?”
“百源区交通任务非常繁重,是整个松阳市的中心,费用要高一些,大概要五千万的样子。”崔怡梅边说边观察管康的脸色。
果然,管康一听五千万的数字,面色立时严肃了许多,五千万,零点五亿啊,不说别的,单说项目的工程费来源就让他头疼。
崔怡梅早有打算,一见管康如此神态,立刻笑道:“管局长,话还没讲完呢,根据在其他城市推行的经验,操作方式是一定要说的,因为可以有效解决工程的费用问题,不会给贵局带来什么财政负担。”
“哦。”管康一听颇感意外,“崔总,那你就说说,怎么个操作法?”
“引用企业化操作法。”崔怡梅道,“升级、完善所需的设备,由我们公司垫资,包括人工费用,也可以由我们公司支付。至于垫资的回笼,主要依靠对违章车辆的罚款提成。”
“罚款提成?”管康微微皱眉,“具体说说看。”
“管局长,说到罚款提成,我想问一句,现在松阳市全年的车辆违章罚款额是多少?”崔怡梅问。
“这个我大概知道一点。”管康道,“现在全市的汽车保有量大概是五十万辆,市区占多半,差不多有三十万辆,而市区的百源区又是大头,估计能占到八成以上。也就是说,常年在百源区上路的车子应该有二十多万辆,如果再加上其他两区和三县不经常来百源区的,粗略估一下也就在三十万辆的样子吧。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一辆车一年的违章罚款,平均在三百元的线上,也就是说,现在百源区辖区内,一年的违章罚款大概是一个亿。”
“一个亿也不算少。”崔怡梅故意摆出一脸谨慎之色,“管局长,这么说来,我们公司计划的罚款提成还是具有一定风险的。”
管康听了崔怡梅的话更加不明白,问道:“崔总,你说的罚款提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风险又指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