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桌的时候出现了点小问题。
冯德锦自恃了得竟然头脑一时短路,觉得来到富祥他就是主人,所以毫不客气,径直朝主人的位子移了过去,觉得让阚望坐主宾席,让潘宝山坐次宾席也合适,因为阚望是省里来的,算是客人,坐主宾位理所当然,潘宝山也说不出什么。
倒是随来的钟新义,及时给冯德锦提了个醒。
钟新义重任县公安局局长后,又被冯德锦弄成了县委常委,级别达到了副处,也能上桌作陪。他告诉冯德锦,说从阚望的角度来看,他来到松阳不管在哪里吃饭,在座的松阳市领导应该是主人,不能说在富祥吃饭,富祥方面的领导就成了主人。
冯德锦一听恍然一拍脑袋,不但是从阚望的角度来看,就是从潘宝山的立场考虑也应该由他来担当酒宴的主人。
当下,冯德锦把潘宝山让到主人的位子上,然后各自落座。
座次的小插曲,潘宝山坐下来后并不是太痛快,不过这也没什么,两条路子上的人就这样,只是他觉得冯德锦有些得意忘形,连起码的场面竟然也差点失去了照应,但好在最后还没出问题。
很快,酒场开喝,气氛还说得过去。
喝到一半的时候,潘宝山接到个电话,脸色顿时一沉,起身离开。刚走两步又折回来,端起自己的酒杯,和阚望打了个招呼,说到隔壁敬杯酒。
隔壁的房间,梁延发正在劝刘江燕敬省财政厅的一个科长两杯酒。搁在平时,刘江燕多少会陪一点,喝两小杯意思意思,但现在怀有身孕,她滴酒不沾。
这么一来,梁延发觉得很没面子,还非要刘江燕喝。刘江燕说那就以水代酒。梁延发一时上了性子,说喝水也行,得一大杯。
旁人一看场面不太好,都说笑着圆场,可梁延发不甘心,还就认准了刘江燕,他觉得该拿刘江燕出出气,因为前几次被潘宝山不阴不阳弄得难受。
坐在一桌上的还有曹建兴,他一直在帮刘江燕说话,最后看情况不对劲,只好出来打电话给潘宝山,把事情说了。
潘宝山听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决意要给梁延发个难堪。
来到梁延发所在的房间,潘宝山直奔过去,对梁延发道:“梁局长,我来敬杯酒,咱们先喝一杯。”
“还是先敬客人为好。”梁延发笑笑,此刻他有些清醒了过来,意识到硬劝刘江燕喝酒一事欠妥。
潘宝山不管梁延发说什么,自个先干了。梁延发一见,只好陪着。
喝过之后,潘宝山又走到刘江燕旁边,端起她面前的酒杯,返身回到梁延发身旁,“梁局长,这杯酒我帮刘局长代了,还是敬你。”
“不能不能。”这下梁延发真不敢接招了,“潘市长,要敬也得我敬你,而且有酒也不能让你代呐。”
“我不代,你代?”潘宝山冷笑一声。
“我代,我代。”梁延发连连点着头。
接下来潘宝山什么也不说,只是一抖手腕,“噗”地一声,把酒泼在了梁延发脸上。
梁延发被泼得打了个寒战,傻愣愣地站着不动。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而且也超乎大家所想,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众人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开始喝酒的时候有过介绍,知道刘江燕是潘宝山的老婆。
潘宝山的这番举动,被刘海燕批评为失控、失态。
不过潘宝山并不这么认为,他说做人是要圆通一些,但在有些事上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该刺锥的就要毫不犹豫地戳出来。
“梁延发逼着江燕喝酒,我对他进行回应,说到底是我在捍卫作为一个男人、作为刘江燕的男人的尊严。”潘宝山对刘海燕道,“这话也许我说得有点过,但就是那么个意思,有些事是不能忍让的。”
“不只是说得有点过,做得也过了,你当众泼梁延发酒,让他下不了台。”刘海燕道,“他对你的忌恨也就没法消融了。”
“梁延发对我的忌恨可以说是先天性的,本就没法消融。”潘宝山道,“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咎由自取,他要为自己的不明智付出一定代价。”
“其实我也理解你。”刘海燕点点头,“只是以后江燕要多加小心,工作上的事你也知道,闲能闲死,累也能累死。”
“你是说梁延发会给江燕穿小鞋?”潘宝山哼地一笑,“大姐你放心,没事的,梁延发如果敢对江燕有半点为难,他的好日子也就过到头了。”
“你可别乱来。”刘海燕道,“工作上的事再怎么着也只是工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肯定不会乱来,做事都是要有板有眼的。”潘宝山顿了下,道:“干脆我来个先下手为强。”
“你到底想干什么?”刘海燕惊问。
“拿下梁延发。”潘宝山说得胸有成竹,“我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也是时候动手了,而且那还能打打冯德锦的嚣张气焰。”
“看样你已经有法子了。”刘海燕道,“你决定下来的事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要给自己惹上麻烦就行。”
这方面,潘宝山有绝对的把握,有些事他只管安排,不需要出面。
回到市里,潘宝山找了王三奎、李大炮、鱿鱼和彭自来商量,说当初梁延发企图通过一个叫钱程的人向他行贿,想把他拉下来,现在要利用这事反过来把梁延发拽倒。
鱿鱼脑瓜子活套,一听就说好办,给钱程下个套,迫使他把事情抖落出来,然后朝纪委一反映,梁延发就吃不消了。
潘宝山呵呵一笑,说他也这么想,问题的关键是如何给钱程下套、下什么样的套才能让他就范。
“找个案子给他背上,一判就是十年八年的。”李大炮道,“他还敢不听话?”
“刑侦队那边我可以找人。”彭自来道,“案子可以找,到时弄几个污点在钱程身上就行。”
“要我说不用那么费事。”鱿鱼很乐呵,“我辖区里的事多得很,来个现行就可以。”
“怎么个现行法?”潘宝山问。
“先掌握钱程的行踪,机会合适的话就现场制造案子。”鱿鱼道,“命案。”
“命案?”李大炮一听,摇了摇头,“没必要搞那么大,到时还抹不干净。”
“假命案。”鱿鱼嘿嘿地笑了,“弄个假象而已,干干净净不留后患。”
“钱程的行踪怎么个掌握法?”一直不吭声的王三奎插话问道,“那事还得做得自然些,否则让他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不好,会打草惊蛇。”
“那事由你来做。”潘宝山听后,冲王三奎缓缓一点头,“卞得意认识钱程,他告诉过我,说他们有过生意上的往来,你回去跟卞得意合计一下,让他以合作生意为由接近钱程,
事情说到这里就算妥当了,潘宝山可以撤出身来不再过问,剩下的让王三奎他们操办就行。对王三奎,潘宝山还交待了投资三百万的事,让他找邓如美拿钱,然后跟郑金萍交接。
安排好事情,潘宝山又是一门心思扎到夹林的新乡镇建设工作上。眼下松阳的新农村建设势头不错,尤其是现在力促新乡镇建设来带动新农村建设大提速,更要投入足够的精力紧抓不放,而且,如今省财政厅还要给予大力扶助,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当然,夹林的新乡镇建设不是潘宝山工作的全部,他分管的工作很多,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否则就会有失职失误。好在分管的其他工作不复杂,条条线线都比较明晰,有问题解决起来也不费事。
另外还有件事潘宝山也比较挂心,赵铭的问题。现在通过卞得意的深入,已经成功打入邸章庆的运作内务,“低标准”的钢筋正源源不断运往会馆的建筑工地。下一步,就是找个恰当的时机,通过解决邸章庆的问题,来牵动赵铭。
对赵铭方面,潘宝山也有安排,他让鲁少良密切关注市旅游公司的改制情况。那方面是很明显的事情,不管什么企业,每逢改制,领导的腰包总是会装得鼓鼓囊囊,区别是有人做得严实不留痕迹,有人考虑不周会留下隐患而已。
潘宝山相信,赵铭应该是属于做事严实不留痕迹的人,但他也相信,狐狸再狡猾,尾巴总归是有的,只要用心去抓就能摸得到。
抱定了心思,潘宝山也不着急,事情既然已经安排下去了,就耐心等反馈。
说到反馈,鲁少良那边就传来了消息。鲁少良说,赵铭在市旅游公司改制过程中,可能和几个中高层领导合伙谋划共同伸手,隐匿、截留公共资产多达七八千万。
潘宝山乍听不太相信,七八千万元,数目也太大了,赵铭有那个胆子?再说,合伙的生意难做,保不准哪个伙伴不牢靠,他就不怕事情败露?
对此,鲁少良说赵铭肯定有他的想法,反正数额巨大,出事谁都完蛋,所以建立攻守同盟,多也没有什么问题。
潘宝山说,两人为盟是钢、三人为盟是铁,多人为盟就是稀泥烂浆。赵铭要是意识不到那一点,他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