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程依柏被程卫建一通训斥。

    直到程依梦于心不忍的出声解围才暂时平息。不过，这餐饭也草草结束。一家四口很快离开了。

    杨明美回屋后，埋怨道，“都怪你这个老头子！喝酒就好好喝得了，说老三干啥啊？小梦和她对象也被无辜的牵扯进来了。”

    程中信其实也有些后悔，但当时话赶话的就没绷住，“我也是为了老三这孩子好啊，等卫建从商业局离休，人走茶凉，如果只是巨大落差还没啥，就怕是有人……”

    杨明美不耐的打断他，“行了！这也不是你说几句就能管用的事，何必呢。”一旁跟着女儿一块收拾桌子的程卫虹，忍不住开口说道，“妈，我爸也是好心，毕竟是自己孙子不是。

    要怪也只能怪小梦放着办公室主任介绍的孙爱国的儿子不相看，偏偏找个条件差的男同学！”

    杨明美没好气的呵斥， "团嘴吧！ 人家爹妈都没反对， 你当姑姑的跳的还挺欢！今天要不是你，能闹出这么多事？

    还有那个姓孙的，当初最凶的那两年，他可没少做损……这样的人能教育出啥好儿子，你几次三番的提起，是生怕我们小梦不往火坑跳是吧？”

    程中信也跟老伴站在统一阵营，“你妈说的对，那样的人家条件再好也不行，你有那闲工夫以后管好自家的事！可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程卫虹委屈郁闷的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我……”

    如果不是时间不早了，她肯定带着女儿连夜回林场，再也不回娘家了。孙寒云听了孙家的事以后，觉得母亲挨说一点都不冤，默默的端着盘子碗去了厨房。

    林野和林城吃完饭之后，又去了新房子那边。这次还带上了林静和李琳琳两个帮工。

    糊墙是个细致活，抹匀浆糊的整张报纸要兜着贴到墙上去，对齐缝儿后用笤帚扫平整。

    他们四个人通力合作，干了许久，才将屋里的顶棚和墙壁都糊上了报纸。房间里立马崭新亮堂起来。林野噗噜噗噜手，对成果很满意。

    “不错。暂时先将就一下，等开春天气暖和了，再重新刷白灰。”

    林城环顾屋内，笑呵呵的说，“这样也挺好的，小时候过年前都新糊一回报纸，墙上再贴上几张年画，可喜庆了。”

    林静虽然比他们小，但也有些许印象，“我记得看上面的小故事小笑话短篇小说和散文识了不少字呢。”

    李琳琳用力点头，“我也是啊，还有谜语和名人名言。”听着两个小姑娘兴奋的聊着，林野也目露追忆之色。从前除了物质匮乏缺衣少食，还缺少书读。

    糊在墙上的报纸，刚好可以缓解想读书和对文字的渴望。记得当时糊墙的多是《人民日报》《黑省日报》这一类的报纸。

    新糊的还好些，但时间一长，报纸纸面发黄，字迹模糊，看上去就有点费眼力了。

    有时一边文章没读完，却转到下一版，而下一版又遍寻不到，那抓心挠肝的心情别提了。

    之后也许很长时间都放不下这件事，时常琢磨下文的内容。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关灯锁好门离去。林城十分坚持的要去丈母娘家住，林野也没拦挡。反正他一个人住更好，清净又自在，还能找机会进空间。

    林野载着妹妹和小表妹趁着浓浓的夜色到家的时候，潘秀华和李慧慧早就走了。东屋的炕上铺好了三人份的被褥，潘秀荣坐在炕梢缝补着衣裳。“妈，这么晚，你还没睡？”

    潘秀荣用做活的针挠了挠头皮，“不困呢，再说你们不回来我也睡不踏实。弄得咋样了？”

    “糊完了。”林野一看两个小姑娘争先恐后的想要补充，笑着说道，“让她们慢慢跟你汇报吧。我回屋睡觉了。”

    “快去吧，这一天忙忙叨叨的没有闲着时候。”潘秀荣又嘱咐道，“大锅里和炉子的水壶都有热水，烫烫脚再睡，解乏。”

    林野喜欢这样被母亲关爱的温馨时刻，满脸笑容的应了一声，“知道了。你们也抓紧睡。”

    等林野洗了脚倒完水，还能听到东屋里的说笑声。

    他拉灭灯绳，钻进母亲帮忙提前铺好的被窝，闭目养神并没有马上睡去。脑海里闪过一帧帧白天的画面。

    当然，出现最多的身影和面孔，还是秀色可餐的女朋友。渐渐的，对面房间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林野进了空间。

    齐天和大圣一如既往的朝他身上扑。青天表现的很稳重。

    但发亮的眼睛和挪动的小爪子泄露了它的内心。

    林野挨个摸毛稀罕了一遍，又给它们喂食了一次，等有了困意，才出去睡觉。翌日。

    林野不出意外的起晚了。睁开眼一看时间已经八点钟。

    潘秀荣和潘秀华她们都做出来了不少半成品。“看你睡得太香，没舍得叫你。”

    潘秀荣现在也知道林野的老板只要求有销量，对时间上不那么严格。林野打了一个哈欠，“还是我妈知道疼我。”潘秀荣笑骂，“臭小子，那也抓紧吧。”林野处理完个人问题吃完早饭就离开了家。

    他进了空间后，找出了五颜六色的玻璃丝，利用空闲时间开始给未来小姨子编大虾。

    当然，也不能厚此薄彼少了女朋友的。

    林野打算用曲别针和玻璃丝相结合，编个心心相印。

    可惜，当过小老师的妹妹嫌弃他的手艺不精，不然也要给她编几个。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飞快。

    林野直到感觉肚子饿了，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下午两点半了。他立刻换了衣服回家。

    当林野推车子进了院以后，听到了屋里的说笑声。其中还有一道有点熟悉的声音。他连忙快步的进了屋。

    东屋的炕沿边，坐着的正是周卫民的母亲汤春英。

    汤春英大概五十多岁，梳着五号头，圆脸盘，单眼皮，皮肤有些发黄。但平常爱说爱笑是个热心肠，面相瞧着也和善。“周大娘，你什么时候来的？”他说话间，悄悄的打量着母亲的脸色。

    虽然有笑模样，却没有那么开怀，顿时明了这是都知道了。

    汤春英是个嗓门大的，笑容满面的说道，“我都来半天了，你三哥上班前把我送来的。要不是这手腕前些天抱柴火滑倒摔骨裂了，都得帮你妈她们干出不少活来了。”

    林野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红布条，“原来摔伤了？我妈前几天还念叨你呢，说干等不来。伤筋动骨一百天，一定得好好养着。”

    “是啊，我这都养了些天了，还吃不了劲。不然，元旦那天我家老三在林商店碰见你们娘几个，知道住哪儿以后肯定就过来串门了。”

    汤春英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结果，我也不清楚，那老太太他们来的事你们没跟你妈说啊，这一下子给说漏了还挺不好的……”

    潘秀荣立刻笑着说道，“那没啥，反正早晚要知道。这俩孩子都孝顺，也是怕我知道了影响心情。”

    “是啊，大娘，你不用有挂碍，本来我们也想这几天跟我妈说一声。”

    林野明白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今天周母不来家说起，过些天说不定什么时候母亲也会从别人那里得知，因此并没有怪罪的意思。“那我就以实为实了。”汤春英明显放松多了。

    她又跟林野说起，“我刚才还跟你妈说呢，他们老林家在花园街那片的名声算是臭了，大家都知道是咋回事。

    人家就是相看了以后也得打听打听啊。所以还想要找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纯属在那做美梦呢！”

    林野才不管林福海如何，只关心母亲的心情好不好。”他们已经离婚了，人家找不找都是自由。大娘，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你家三哥跟对象今年能结婚吗？”

    汤春英立刻眉开眼笑地说道，“估计夏天差不多，到时候结婚你们可得去喝喜酒。”

    “没问题。”

    林野不可能因为隔壁住着老林家，就让母亲连正常的人情往份都不走动了。潘秀荣也痛快的答应下来，“行，到时候提前去给你帮忙。”

    当初大儿子结婚在家里办酒席，附近一些关系不错的邻居都有帮忙，汤春英更是借了房子和院子还有锅碗瓢盆给他们，本人也跟着忙活累够呛。

    汤春英笑着说，“好啊，除了我，街坊四邻的很多人也想你呢，到时肯定热闹。"

    汤春英看到了他们的状态都不错也挺高兴，又略微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临走之前， 潘秀荣给她装了些南瓜饼和自己做的肉酱。林野跟着送完人回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妈，你没生气吧？”“都已经离了，我还生啥气。有那功夫不如多干点活赚钱呢。”潘秀荣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如果说一点波动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在一起过了二十多年。

    而两人离婚的导火索是因为林龙过礼的两百块钱。

    “你能这么想太好了。我跟我大哥之所以没说，也是琢磨没必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浪费时间破坏心情。”

    林野知道如何让母亲开心，话锋一转说道，“昨天回来太晚了，我就没有来得及跟你说一件好事，小梦爸妈已经知道我俩的事了，而且并不反对！”

    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一下子就把潘秀荣心里的那点儿不舒服驱散一空。

    “哎呀妈呀！你这臭小子也太能抻悠了，这么大的好事儿就是五更半夜也得告诉我知道啊！"

    潘秀荣说完又冲着林野后背咣咣凿了两下。这点力度不痛不痒的，林野就当母亲给自己捶背了。

    “我不是怕太晚了跟你说，你再激动的睡不着觉吗。然后早上起晚了又给忘了。"

    潘秀荣长舒了一口气，感慨万千的说道，“未来亲家和亲家母人可真好，一点没嫌弃咱们家条件差！之前我真担心你俩最后成不了。

    将心比心的，要是以后小静找个比咱家差太多的，我也得寻思寻思不是，谁不想让闺女过舒心又富裕的好日子啊。

    老二，你可得对人姑娘百倍干倍的好啊！绝对不能辜负了这一片心！不然你都丧良心！”

    潘秀华和林静她们也为这件事特别高兴，纷纷出声道：“是啊，这可是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人家。大野，你可要珍惜。”“二哥，你以后要是敢对我未来二嫂不好，小心我对你不客气！”林野瞧着妹妹挥舞的小拳头，真是乐不可支。

    但很快神色一整，郑重又认真的说道，“放心吧，我肯定把人放在我的心尖上。"

    潘秀荣对自己养的儿子还是了解的，知道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花心的人。她不由自主的畅想起了未来。”老二，等人家姑娘岁数到了，实在不行找人把你户口改大了吧，要不你俩同岁，也不能真拖到25周岁才结啊，到时你对象都多大了。”

    “是啊。”潘秀华忍不住吐槽，“咱们这小地方就是折磨人，听说省城还有大地方，可没卡着结婚的年龄！”“到时候再说。”

    林野心里已有打算，等妹妹考上大学以后，他想办法去京城弄户口买四合院，到时不论年龄改不改都可以顺利的完婚了。“你们中午吃的什么饭？我有点饿了。”

    “炖的白菜木耳干豆腐，还有杂面的馒头，但就两个估计不够吃啊。”潘秀荣指了指柜子上面的布包，“对了，你周大娘还送了10斤她二儿媳妇新摊的大煎饼。”

    “送这么多？”

    潘秀荣是个干活的好手，不但家里经常支起圆圆的铁整子摊煎饼，曾经还给林商店和个人制作赚取手工费，林野从小到大没少吃。

    他立即去厨房洗了手，然后拿起一张折好大煎饼开吃。

    新摊出来不久的大煎饼特别好吃，不但没有那么硬，薄如纸还越嚼越香……林野和程依梦的关系已经过了明路，家里都知道了，约会的话也不用跑去市里。但是，腊八这天，出奇的冷。

    除了电影院工人俱乐部似乎能去的地方着实有限

    了七岁犹，工人俱小部，似于能云的地方看实有限。

    林野见程依梦对新房子的情况比较好奇，干脆带着人去了那边。

    屋里糊完了报纸，林野又特意换了大度数的灯泡，将三个房间的灯都打开后，着干净亮堂多了。

    他陪着程依梦参观过后， 盯着她笑问， "感觉怎么样？"“很好呀。你以后住在这个房间？”

    老房子有些低矮，再加上年头多了，肯定没有她家现在住的红砖房好。但因为这是对象的家里，或许以后他们结婚也会结在这个房子里。程依梦的感受就截然不同了。

    林野何尝不明白女朋友的善解人意，“对。不过只是暂时的，等以后我们结婚的时候，肯定不会住这么破的房子。”

    提到结婚的话题，程依梦整个人都害羞极了。同时心里又小鹿乱撞，暗暗的期待起来。

    她觉得，林野结婚以后一定会是一个温柔体贴有责任心的好丈夫。“其实没有你说的那么破，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住在哪里都可以的。”如此真挚淳朴的的话语，霎时让林野感动不已，“傻姑娘，我怎么可能让你跟着我吃苦呢。”

    程依梦如水的眼眸里荡漾着浓情蜜意，“我不怕吃苦！真的！你千万不要以为我家里条件好一些就吃不了苦，我可以的！"

    林野牵起她的手，“你可以，我也不可以！我不能让我心爱的姑娘吃一点苦。”程依梦感动的无可附加，心间流淌着甜蜜，只有咬住了嘴唇，才能抑制住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们又是对象关系。

    彼此之间不用接触好像都能擦出火花。

    更何况氛围到了，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暧昧和荷尔蒙交缠的味道。林野视线落在那越发红润的唇上，深邃的眼眸变暗。他探身过去拽灭了灯绳。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程依梦发出小声惊呼。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心跳如雷，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指。林野温声说道，“别怕。”程依梦脱口而出，“我不怕。”

    但是随着林野的慢慢靠近，属于他的独有味道和气息仿佛把她整个人包围了。她的呼吸频率改变了。却没有丝毫退缩。而是害羞的闭上了眼睛。

    林野离得越来越近，鼻腔中也充斥着属于女朋友的香甜味道。其实确定了关系的那天，他就有想法了。但没有天时地利人和的独处机会，也只能想想罢了。他怕吓到害羞的程依梦，先是把人拥入怀中。两人静静的品味着属于对方的温暖怀抱。

    待程依梦像个蜗牛似的伸出她的小触角，抱住了他的腰。林野才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盖上印章。

    显然，程依梦还没有从抱到人的欣喜甜蜜中回过神。又迎接了出其不意的一个举动。

    她摸了摸瞬间变得滚烫的额头，仰头看着林野，“你……”林野富有磁性的声音，增添了几分暗哑低沉，“被吓到了？”程依梦羞涩的摇摇头，“没有。就是没想到……”她把头贴在了林野身上，然后又像被灼伤一般的快速分开。两人望着彼此，也许受本能区使，缓缓的朝着对方移动靠近。林野掌握主动，轻柔的直奔他朝思暮想了许久的地方盖章。程依梦感觉被夺去了呼吸。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耳畔除了彼此的心跳声，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林野送程依梦回家的时候，她还害羞着。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分外可爱和勾人。

    但林野也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而且越是小火慢炖，越有滋味。倘若猪八戒吃人参果那样，还没有尝出味道，就咽下去了，还有什么意思。

    并且这个年代还是含蓄保守的多，太过出格不但对女朋友，对他自己也没好处。两人很快骑到了程依梦家附近。程依梦声音低低的说，“我到了。”

    林野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好，我看着你进去。”程依梦没忍住还是叮嘱了一句，“天冷路滑，注意安全。”林野眉眼含笑的应了一声，“好。我会的。”

    程依梦最后含羞带怯的瞥了一眼林野，然后推着车子朝着她家大门走去。林野直到连人带车进了门洞，见不到那道倩影才一拐车把离去。他不知道的是，程依梦之后又从敞开的大门里探头出来看了半天。

    摘下了手套的纤细手指情不自禁的覆上了有些发烧的嘴唇，俏丽的小脸上闪过回味和甜蜜的表情，忍不住无声的笑了……

    次日一早，林野吃过早饭就去了市里。今天是给陈家兄弟送货的日子。

    等林野骑车到了陈家的时候，却发现之前总是敞开的大门紧闭着。他心里一突，冒出点异样的感觉。

    林野下了自行车，试探的敲了两下斑驳的黑色大门。不久后，传来了屋门推开的声音。“谁？”“陈大爷，是我。”“来了！”

    陈父很快到了门口把门打开，放林野进去。

    然后神色紧张的朝外面张望了几眼，又将大门从里面插上。“这是怎么了？”“我们进屋说。”

    陈伟强和陈伟光兄弟俩，竟然也都在家。

    不过，两人脸色都很萎靡憔悴，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老弟，听说上面下了一个文件要打击投机倒把，他们打办的人抓了好几个市场的人。

    我们也是托了你的福，那个二黑子和他表哥估计是想买好，提前给我们透了个口风，所以才没啥损失。”

    林野听了不由暗松口气，“你们没损失就好。那么先暂避锋芒吧，等过阵子松了再出摊。”

    “也只能这样了。”陈伟光苦着脸叹息一声，“这一天天的一会儿一变，到底啥时候能稳定下来，让做小买卖的不提心吊胆啊！我们还寻思年前的时候，能多赚点钱过个肥年呢。”

    陈父也跟着一起唉声叹气，他们计划的可好了但没用啊。陈伟强垂着头，虽然没有发声，也能看出来烦躁闹心极了。林野前世这个时候正在山上林场干活，没怎么关注做买卖的事。暂时批货的生意做不成了，他倒也没有多么的沮丧。毕竟，一直也没有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但目前的形势，林野也不清楚食堂那边情况如何。所以，他准备了些东西， 掐着时间又去了机关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