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秀沉默了。
这十年，苗小树对她很不好，养一条狗甚至还会跟它玩上一玩，她觉得自己连条狗都不如。
十年前，她做了一个决定，救苗小树，这个决定，让她过了十年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她后悔过，很多次。
十年后，又一道选择题摆在她面前，这次这个决定跟十年前不一样，这次是送苗小树去死。
就在她沉默的时候。
李文吉的声音响了起来，“苗小树不止杀了一个人，两条人命外加逼疯一个人，这三个人，都与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想他们，他们该死吗？他们犯了什么罪？要惨死苗小树之手？”
“汪倩为了自己的家人，她没有走，汪竹为了自己姐姐，他也没做错，赵州只想过个普通人的生活，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想唯一做错的事，或许是他们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汪倩考虑到她的家人，她忍了，汪竹为了自己姐姐失踪的真相，晾着谈了几年的女朋友不娶，赵州前半生为了他的养父而活，这十年，一直在努力赚钱还债，余生他只想平平淡淡地度过，可是苗小树连他这一点要求都满足不了。”
“但为他人考虑不为自己而活，真的做错了吗？”
“钟奶奶，你好好想想，十年前，你已经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十年后，你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也许你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人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谁谁谁怎么样，那又如何？他怎么样，于你何干？话虽如此，但是你真的想带着遗憾离去吗？”
“我才二十多岁，毫不夸张地说，我吃过的米饭还没有你吃过的盐多，大道理，你比我懂得多，我再多说，也没什么意思了。”
“帮不帮，你一句话的事。”
“当然，我也不是要你现在就告诉我答案，但是也别太久，我们在外面等你，想好了，不管是帮还是不帮，我都希望你能出来告诉我们一声。”
李文吉说完，拉着陈晚星离开了房间。
穿过一道道又长又窄的通道，两人来到游泳池。
李文吉开始大口大口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待在里面实在太难受了，我都快吐了，这钟文秀，是怎么在里面生活了十年的，真不是人待的。”
“我待一会儿就受不了了，难受，真的很难受。”
“这外面跟里面，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陈晚星觉得还好，毕竟这样的环境，对她来说不算太恶劣，出身农村的她，对这些没那么恐惧。
更恶劣的环境她都待过，这算什么？
“我还以为你真的打算给钟文秀时间好好想一想呢，没想到是待不住了。”
李文吉道：“都有吧。”
陈晚星道：“我们非得依靠钟文秀不可吗？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李文吉摇了摇头，“没有，汪倩的案子，已经十年了，连一块骨头也不剩，汪倩是死是活都证明不了，怎么查？”
“汪竹的案子倒是好查，但是证据都指向你。”
“也许不一定非得依靠钟文秀，但是如果我们想要快点拿到证据，只能依靠钟文秀。”
陈晚星担忧道：“钟文秀也未必有证据啊！”
李文吉道：“先看吧，走一步算一步吧，而且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陈晚星道：“哪里不对？”
李文吉道：“我问你，以苗家的实力，苗小树完全可以把地下室挖成地下豪宅，但是他为什么没有挖呢？”
这个问题，刚刚李文吉其实已经问过钟文秀了，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陈晚星道：“如果在地面上建豪宅，对苗家来说一点也不难，在地下室挖出一个豪宅，对他们来说，其实也不难，但难就难在，偷偷摸摸地挖。”
“也许苗小树害怕大动干戈被别人知道吧，所以就挖了一个小的。”
李文吉道：“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吗？”
陈晚星道：“要不然呢？那你觉得苗小树没有挖地下豪宅的原因是什么？”
李文吉没有回答，他继续问道：“洗衣机的事呢？你又怎么看？为什么可以装冰箱，不可以安装一个洗衣机呢？”
这个问题，陈晚星确定钟文秀回答过。但是她还是如实道：“因为不方便挖，钟文秀说过的啊！”
李文吉道：“你信钟文秀说的话吗？”
陈晚星道：“为什么不信？钟文秀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我们吧？如果这种事情她都骗，那我们还能相信她吗？”
李文吉道：“她没必要骗我们。”
陈晚星反应过来，“你指的是苗小树？”
李文吉点了点头。
陈晚星道：“确实有点反常，装一个洗衣机，能省很多事，而且地下室那么潮，洗完衣服就晒，湿答答的，地下室更潮了，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就算麻烦，也不过是挖条管道的事而已，又不用大动干戈，谁知道呢？”
李文吉道：“你都能想到的事，苗小树会想不到吗？他就算想不到，他还去过那么多次，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经李文吉这么说，陈晚星觉得更奇怪了，“对啊，为什么？”
李文吉道：“苗小树看出来了问题所在，但是他没有做出改变，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他是故意的。”
陈晚星叫道：“故意的？为什么？”
李文吉没有回答，继续道：“除了这一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装洗衣机这点，跟那点比，其实就是小事了。”
陈晚星道：“那是什么？”
李文吉道：“苗小树对钟文秀的态度。”
陈晚星还是不明白，“苗小树对钟文秀的态度怎么了？”
李文吉道：“你还听不出来吗？”
“在杀害汪倩之前，苗小树对钟文秀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呢？算是挺好的，因为他是钟文秀一手带大的。”
“但是你说好，也就那样吧，反正比父母好。”
“汪倩被杀之后，他求钟文秀帮他的时候，态度很谦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