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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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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制

    陳熙再醒過來的時候, 只覺得暖暖的,不再像之前冷的要死掉。

    但嗓子依然疼的厲害。

    她好像看到了火光。

    迷迷糊糊中,她想到了賣火柴的小女孩, 她是已經死了嗎?所以覺得暖和?

    神志漸漸清明, 她突然想到失去意識前最後看到的人是陸時硯。

    哦,對, 她沒有死, 她真的看到了陸時硯, 他來救她了。

    她精神一震,睜開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是她覺得溫暖的源頭——一個熊熊燃燒的火堆。

    然後是被搬動的石頭, 和從山洞外面進來的陸時硯。

    他抱了一摞苦柴。

    “你醒了?”看到她,陸時硯眼睛一亮,忙把懷裏的柴扔到一邊, 直接半跪在她面前。

    看到突然湊到跟前的活人,還是熟人,劫後重生的陳熙激動地直接伸手抱住了他。

    她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沒想到還能看到個大活人。

    剛剛……都快吓死她了。

    陸時硯渾身僵住。

    “嗚嗚嗚……”陳熙大哭起來。

    她想說她都快吓死了。

    但因為嗓子疼,開口困難,就只能抱着他哭。

    還因為情緒太過激動, 兩只手抱得死緊。

    陸時硯僵了片刻,聽到她的哭聲, 猶豫了一會兒, 這才擡手, 僵硬地回手抱住了她。

    “嗚嗚嗚嗚嗚……”

    陳熙哭得特別傷心。

    陸時硯一言不發,沉默地抱着她, 時不時輕輕拍拍她的背, 以此來告訴她,他在, 現在已經沒事了,不要害怕。

    陳熙這一哭就有剎不住。

    她不止想到了從山上掉下來摔得有多怕,咬牙篤定斷腿的時候有多痛,拖着斷腿求生時又有多絕望,以為猛獸來襲擊她時,有多恐懼害怕……

    還想到了穿書到這個異世界的茫然和不适應。

    以及對劇情的擔心……

    她還很想家。

    她想爸爸媽媽,想親人想朋友。

    為什麽她這麽倒黴啊……

    越想哭得越傷心。

    陸時硯抱着她安撫了一會兒,聽她哭聲越來越不對勁,給他拍背的手一停,偏頭喊了她一聲:“陳熙?”

    陳熙哭得傷心極了,壓根沒聽到他的聲音,繼續哭。

    “陳熙?”陸時硯又喊了一聲。

    陳熙還是只嚎啕大哭。

    陸時硯極了,忙要板着她的肩膀看看她的情況,但他壓根松不開她。

    她抱的死緊死緊,怕用力推她會傷到她,陸時硯只能着急地一聲聲喊她:“陳熙?陳熙你能聽到我說話嗎?陳熙?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很疼是嗎?你跟我說哪裏疼?”

    “陳熙!陳熙你說話啊!”

    “陳熙——”

    陸時硯嗓音越來越急。

    沉浸在悲痛裏嚎啕大哭的陳熙,終于聽到了陸時硯的呼喊。

    但她哭得太狠了,正在打嗝,也開不了口,只能搖了搖頭。

    察覺到抱着的人,有了反應,陸時硯總算安心了些,但他還是很擔心她:“是不是哪裏疼?你告訴我……”

    陳熙又搖了搖頭。

    不是因為疼,她就是太難過了。

    她怎麽這麽慘啊。

    為什麽偏偏是她穿書。

    穿成個炮灰就算了,為什麽還要讓她掉懸崖。

    掉崖就算了,為什麽還要這麽驚險,沒摔死,也差點被吓死。

    “你先松開我,”聽出她哭聲裏的傷心,陸時硯語氣緩和了些,溫聲安撫:“我看看你哪裏不舒服行不行?”

    陳熙沒松,就自己在那兒哭。

    陸時硯又等了一會兒,隐約明白了什麽,便沒再催促。

    直到陳熙哭累了,兩手力道消減,陸時硯這才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

    陳熙哭的眼睛都腫了,滿臉淚。

    有那一瞬間,陸時硯心頭疼的他眼前有些發黑。

    “沒事了,”他看着她,溫聲道:“現在已經沒事了,明日天一亮,我就帶你回家,不用怕。”

    陳熙眨着朦胧的淚眼,因為太崩潰,一句心裏話脫口而出:“你帶不了我回家。”

    她家事現代,不是這個世界。

    他怎麽帶她回家?

    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回家。

    她現在讨厭透了這個世界。

    陸時硯以為她說的是他們現在深處大山深處還是個大谷地,回家困難重重,很可能兩人都會被困死在這裏。

    輕輕擦掉她臉上的眼淚:“能回去的,你放心,我一定把你救出去。”

    小黑能找到他,就一定能找到回家的路。

    他就是馱着她爬,也要爬回坪山村。

    許是哭過了頭,發洩得有些力竭,也許是陸時硯的保證起了安撫作用,陳熙漸漸平靜下來。

    雖然沒有立馬停下大哭,但小聲啜泣,也好了許多。

    陸時硯用衣袖最幹淨的一處給她擦臉:“不能再哭了,你現在都還在燒着。”

    陳熙視線還模糊地厲害,就着火光,看陸時硯臉上都是重影。

    她點了點頭:“你怎麽會來?”

    話落,她有看了看身處的地方。

    雖然視線模糊的很,但還是能看個大概的。

    不是她自己找的那個能容身的石頭縫,這是個很天然的山洞,容納十來個人都不成問題。

    “這是哪兒?”她打抽噎着問。

    他們已經下山了?安全了?

    她怎麽不記得都發生了什麽。

    哦,她昏過去了。

    “你怎麽找過來的?”陳熙想到什麽,火光映着剛被淚水浸潤過的眼睛,越發明亮,就是視線還是不太清楚。

    而且這一激動,就開始咳起來,嗓音也沙啞的越發厲害。

    “你先別亂動,”陸時硯沒有回答她一連串的追問,而是先扶住她,從腰間取下一個發黃的竹筒:“渴了吧?先喝點水。”

    一聽到水,陳熙就兩眼放光,不住點頭。

    而後在她驚異的目光下,陸時硯就把那個發黃的竹筒用尖銳的石塊刺出一個洞,她看到有液體流出。

    陳熙:“?”

    又渴又餓,嗓子還幹疼的厲害,看到液體,她就不自覺吞口水。

    “仰頭,張嘴。”陸時硯把竹筒舉起來。

    陳熙也顧不上問大半夜深山老林,他哪裏弄來的水,找她的時候帶着的?那可真有先見之明……

    她本能地仰起了頭。

    甘冽清爽的液體喝到嘴裏,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只是她太渴了,嗓子也疼的厲害,剛剛又大哭了那麽久,身體缺水缺得厲害,一碰到水就大口大口吞咽,旁的什麽也顧不得了。

    陸時硯本想讓她慢着些喝,別嗆着,但看她這迫不及待的樣子,心疼得厲害,也不舍得說了。

    咕嘟咕嘟喝了好一會兒,陳熙才停下來。

    解了渴,陳熙終于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而視線也終于不再那麽模糊,就是剛剛哭太久了,頭有點疼。

    “歇一會兒吧。”陸時硯扶着她,讓她靠在後面的石壁上。

    她确實很累,精疲力竭一般,沒反抗就閉上眼,靠着石壁上眯了起來。

    雖然很累,她也沒有睡着。

    心情平靜下來後,就開始痛了。

    腿痛,胳膊痛,背痛,現在還頭痛眼睛痛。

    痛得她根本睡不着。

    就在她默默在心裏自我安慰不痛不痛時,聽到陸時硯‘噓’了一聲。

    他在跟誰互動?

    陳熙睜開眼。

    雖然沒睡着,但眯了這麽會兒,視線已經不再模糊,睜眼就看到了堵着洞口的大石頭旁t邊的小黑狗。

    它似乎很想湊過來,又不敢,只瞪着濕漉漉的眼睛盯着她。

    陸時硯剛剛是在沖它噓,不讓它發出動靜吵到她。

    陳熙這才又想起來,她剛剛是先看到的小黑狗,然後才是陸時硯。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

    陸時硯把還剩了些許液體的竹筒放到另一邊:“你先說。”

    “你怎麽過來了?”陳熙清了清還有些疼的嗓子:“又是怎麽找過來的啊。”

    她記得很清楚,她掉下來的山谷,深的很,一般人怕是很難這麽快就找過來。

    “我聽到村裏人說你出事了,就趕緊上山。”話落,陸時硯又道:“多虧了小黑,要不是它,我也不能這麽快就找到你。”

    陳熙眼睛一亮。

    小黑狗居然還有搜救犬的天賦?

    而且小黑還是沒有經過訓練的田園犬。

    看來老天爺還是顧着她的。

    “你從哪裏找過來的?”陳熙又問道。

    她從上面掉下來,可是滾了好久好久。

    陸時硯給她拉了拉蓋在她身上的衣服:“你嗓子啞得厲害快別說話了,好好休息一會兒,還發着熱呢。”

    陳熙這才注意到,陸時硯把他的外衣脫了蓋在了她身上。

    而也是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此時的陸時硯有多狼狽。

    臉上有數道劃痕,有些流了血已經結痂,還有幾處發紅得厲害。

    頭發也淩亂得很,雖然是整理過的了,但也不是很規整。

    還有就是身上的衣服,被刮破了許多處,活像個落難乞讨的。

    是進山找她的時候被刮的?

    想來也是,大山裏危險重重,又有各種植被,就是萬分小心也難保不受傷,更別說他還是進山來找人呢。

    “你還好嗎?”陳熙又吞咽了下,等喉嚨好受些,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說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臉,示意陸時硯。

    陸時硯摸了一下臉,表情都沒變一絲:“沒事,都是小傷。”

    說不感動是假的,也非常感激他的出現。

    “你找了我多久?”她又問。

    “不記得了,有一段時間,”陸時硯從懷裏摸出幾個野果子遞給她:“餓不餓,先吃點墊墊。”

    她當然餓了。

    但因為剛剛喝了不少水,倒也沒有餓得那麽厲害,她接過野果,一口口吃着。

    吃着吃着,又遞過去一個給陸時硯:“你也吃。”

    形容這麽狼狽,必定廢了很大功夫,耗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

    陸時硯本想說他不用,但看了她一眼後,還是接過吃了。

    “腿疼不疼?”吃完了果子,陸時硯添了些柴後,又查看了她的腿。

    陳熙:“……疼。”

    都斷了,能不疼嗎。

    陸時硯眉心擰着,嘴角也抿得死緊。

    “但還好,”陳熙又道:“沒有一開始那麽疼了,我還能忍得住。”

    陸時硯又看了她一眼,片刻後,稍稍偏過頭,緩了緩酸脹的眼睛,這才把頭又轉過來。

    陳熙在山洞最裏側躺坐着,沒看到陸時硯側過頭時眼睛又多紅多痛。

    “謝謝你救我。”雖然不像剛剛絕望中看到陸時硯那麽激動,她還是非常開心。

    “不用這麽客氣。”陸時硯一邊整理火堆,一邊回話。

    他沒擡頭,嗓音也有些沉:“你睡吧,等天亮了,咱們再想辦法出去。”

    她的腿,他沒辦法,也沒辦法給她退熱,這會兒又是深夜,他帶着她出去,非常不方便,還不安全,只能先在山洞裏休息,等天亮了再想辦法。

    陳熙覺得陸時硯似乎有什麽心事,但也可能是找她找得太累了。

    “你也睡會兒吧。”她道。

    陸時硯搖頭:“我不困。”

    他得守夜。

    最主要是守着她,免得她後面病情加重。

    雖然手頭沒藥,但時時瞧着,有什麽情況也能及時應對,總要好一些。

    “守夜嗎?”陳熙看了眼洞口的大石頭,又看了看趴在洞口的小黑狗。

    陸時硯:“嗯。”

    “不用,”她道:“這裏現在挺安全的,你肯定很累了,明天不定什麽情況,還是睡覺休息好,明天才有保障。”

    萬一明天一個白天,他們出不去呢?

    再熬一夜,他也得倒下,到時候,他們倆更危險。

    “真沒事,”陸時硯道:“你睡吧。”

    陳熙:“守夜不是有小黑麽?它那麽機靈,你也休息休息吧。”

    陸時硯看了小黑一眼,想了想,從撿回來的柴上拽了幾片樹葉,倒了點剩下的水走過去喂它。

    小黑早就渴壞了,看到主人遞過來的水,湊過去就埋頭喝起來。

    三兩下就喝完了,陸時硯又給它倒了點,它又喝完了。

    最後,竹筒裏剩下的水,全都喂了它。

    現在,小黑很重要,明天他們還要靠着它帶路出山。

    他不喝沒事,小黑得喝。

    見小黑狗渴成這樣,陳熙心裏軟軟的,也有點心疼這個小東西——肯定是搜尋太久,累的。

    狗都累成這樣,可想而知陸時硯累成了什麽樣。

    “那邊冷,”陳熙道:“讓小黑卧在這邊吧,靠着火堆。”

    陸時硯看着她:“沒事,在這也一樣。”

    陳熙眨了眨眼:“小黑也算是救了我,我不怕它。”

    怕狗,但不怕小黑了。

    反而還瞧着它很可愛。

    要是能順利走出去,她一定天天給小黑送肉吃。

    剛剛陳熙一眼看到小黑,确實沒有驚吓的反應,陸時硯這才拍了拍小黑的腦袋,指了指稍稍離陳熙遠一些但又能烤着火的地方讓它過去。

    小黑聰明得很,一眼就看懂了,站起來踱步到陸時硯指着的地方,卧下。

    陳熙眨了眨眼,驚訝道:“它好聰明!”

    陸時硯點頭:“是的,也是靠着它,我才這麽順利找到你。”

    話落他又道:“它能找到你,就一定能帶着我們回家,你這下能放心了吧?”

    陳熙嗯了一聲,放心了。

    “不過,”她看着小黑,越看越可愛:“你怎麽想着帶它來找我啊?”

    他怎麽就那麽确定,小黑能找到她呢,畢竟,她因為怕狗,之前跟小黑一點兒都不親近,總是躲得遠遠的。

    “就是想着狗的鼻子靈,”陸時硯眼神閃爍了下,說道:“試試看。”

    陳熙在盯着小黑狗,沒看到陸時硯神色的變化。

    “厲害!”她由衷唏噓。

    說完,她沖小黑狗招了招手,示意它可以再過來一些,這邊更暖和些。

    小黑狗遲疑了一下。

    因為主人教導過它很多次,不能湊到陳熙面前。

    陳熙又沖它招手:“過來啊 ……”

    小黑狗一骨碌爬起來,但沒動,而是看向了陸時硯。

    陸時硯沖它點頭:“去吧。”

    小黑狗兩眼蹭一下就亮了,開心地搖着尾巴湊到陳熙面前。

    陳熙擡手,學着陸時硯的樣子摸了摸小黑的腦袋。

    小黑嗚嗚着撒嬌蹭她手心。

    對狗的懼怕還深埋心底,但對小黑的感激和心疼已經逾越了恐懼,她強忍着收回手的沖動,又在它腦袋上揉了揉。

    “好狗,”她道:“以後我天天給你送肉吃。”

    小黑狗好似聽懂了,在她身旁卧下,半邊身子還貼着她。

    陳熙又摸了摸它的腦袋。

    又陸時硯,還有小黑,陳熙心底的驚慌和迷茫徹底散去。

    但剛舒坦了沒多會兒,她就猛地皺起了眉頭。

    “怎麽了?”陸時硯吓了一跳,急聲問。

    小腿骨斷腿處,剛剛突然抽疼了一下。

    這就罷了,還在持續疼。

    什麽叫疼入骨髓,陳熙現在算是見識到了。

    她一句話不說,白着臉,死死咬着嘴唇,靠在石壁上發抖。

    陸時硯臉也白了,湊到她跟前,扶着她的肩膀:“哪裏疼?你別咬嘴巴……”

    她嘴唇已經被自己咬破了,肯定是太痛了咬的。

    一想到這裏,陸時硯眼睛就又開始泛紅。

    陳熙疼得壓根沒法回應他,就在那兒忍啊忍……

    陸時硯一狠心,把袖子一撸,胳膊湊到她嘴邊:“別咬自己,咬我。”

    陳熙快疼死了,什麽也沒管,一口就咬在了陸時硯胳膊上。

    但好歹,她還保持着一絲理智,沒有下死命去咬。

    但就算是這樣,等這股痛意緩過去,也在陸時硯胳膊上咬出了一圈觸目驚心的壓印。

    “咬疼你了嗎?”陳熙脫力地靠在石壁上,問他。

    陸時硯不在意地把袖子拉回去:“不疼。”

    陳熙盯着他。

    陸時硯又道:“你又沒使勁,都沒破皮。”

    陳熙想擰眉,但沒力氣,只能靜靜盯着他——騙子!

    就算沒破皮,也很疼!

    小的時候她堂妹咬她,也沒破皮,但給她疼哭了。

    知道陸時硯是在安慰她,陳熙便沒再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恢複了些力氣,陳熙道:“會耽誤你上學吧?”

    陸時硯:“不耽誤。t”

    陳熙看了他一眼,肯定耽誤。

    還是那麽嘴硬,那麽倔。

    但若是他不來,她可能就……死了吧。

    他救了她命呢。

    哦對,還有小黑。

    小黑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之一。

    “謝謝你啊。”她靠着石壁再次道謝。

    陸時硯嗓音有些緊:“真的不必這麽客氣。”

    陳熙:“這不是客氣,這是應該的。”

    別人冒這麽大的險,來救自己,怎麽能不道謝呢。

    她是真的沒想到,陸時硯會來救自己。

    她一直都把希望放在了十八娘身上。

    不過十八娘肯定也出了很多力。

    這麽一想,陳熙心情突然有些複雜。

    明明,陸時硯跟她生疏了很多啊,怎麽突然……

    哦對,救人是天大的事。

    他可真是俠肝義膽,能做到這般。

    這般想着,陳熙又看了陸時硯一眼。

    恰好陸時硯也朝她看過來,見她看着自己,他眉心微動:“不舒服?”

    陳熙搖了搖頭。

    這會兒還好,只要不突然抽痛,她都能忍。

    陸時硯又問:“渴?”

    陳熙又搖頭。

    陸時硯:“餓了?”

    陳熙還是搖頭。

    搖完,她想起來什麽:“你哪裏找來的水?而且……我怎麽喝着,不像水?”

    陸時硯拿起一旁已經空了的竹筒給她看:“你說這個?确實不是水,但也算水,有的竹子裏面有水,可以喝。”

    老一些的竹子,容易存水,當然也看運氣。

    找的時候就搖一搖,聽到水聲,就說明裏面有。

    “你還會找這個?”陳熙很驚訝。

    陸時硯點點頭:“以前偶爾也會上山,知道一些。”

    山裏長大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會知道一些在山裏生存的技能。

    陳熙:“厲害!”

    陸時硯扯起嘴角沖她笑了下:“太黑了,外面路不好走,等天亮了,我再去給你找點吃的,先睡吧。”

    他并沒有告訴她,為了找到這一點水,在黑漆漆的山林裏摔了多少次又廢了多大勁折下來。

    陳熙并不是要表達餓了的意思。

    但她也确實很餓,而且要從山裏出去,填飽肚子是必須的,便點了點頭:“你也睡會兒吧,明天怕是不好走。”

    為了安她的心,陸時硯這次沒再說什麽不用,而是點了點頭道:“好,你先睡,我看會兒火,等會兒就睡。”

    陳熙想了想,确實得休息,明天不定是什麽情況呢,養好精神最要緊,便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許是被陸時硯安住了心,也許是她真的太累了,這一次眯了沒多會兒,神志就開始模糊。

    迷迷糊糊中,察覺到有人在摸她的額頭。

    應該是陸時硯在查看她發燒的情況,渾身燒的确實有些難受,不過他手涼涼的,還挺舒服,她便在他手心又蹭了蹭。

    以為她睡着了,過來查看她病情的陸時硯,手剛貼上她的額頭,就感覺到她額頭在自己手心蹭了蹭。

    陸時硯登時僵住。

    好一會兒,見她真的睡着了,他這才再次探她額頭。

    很燙。

    剛剛還慘白的臉,這會兒燒的通紅起來。

    陸時硯想了想,還是帶着小黑再次出了山洞。

    他找了許久許久,終于再次找到了兩個有水的竹筒拿回來。

    他把衣服撕下來,沾了水給她擦額頭——水不夠,不能給她敷,但擦擦也能緩解一些。

    睡夢中,陳熙覺得自己似乎舒服多了,不再像烤火爐一樣渾身難受,腦袋尤其舒服。

    等兩個竹筒的水擦完,陳熙發熱情況稍稍得到緩解,忙了大半夜的陸時硯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但他把手裏的衣服碎片放下時,卻發出了一聲壓抑的悶哼。

    就連身體都在發抖。

    好半天,他才從這股情緒了緩過來。

    陳熙的感知确實很敏銳,陸時硯剛剛确實不對勁。

    也不是不對勁,而是他一直在繃着。

    那一躍而下,并沒有讓他順利找到陳熙。

    他在黑透的山谷裏找尋了許久,找到精疲力盡,都沒有找到陳熙的痕跡。

    他絕望得很,也着急的很,最後是小黑沒等到他回家,跑進山裏找到了他,才給了他一絲希望。

    小黑能找到他,肯定也能找到陳熙。

    他從懷裏掏出之前陳熙給他的裝錢的荷包,讓小黑聞了後,再指揮它在山裏找人。

    山谷布滿荊棘,還非常難行。

    小黑帶着他,在山裏穿梭許久。

    但他一點兒都不敢松懈。

    整個人都繃得很緊。

    等找到陳熙,她又是只說了一句話就昏了過去。

    還渾身發燙,左腿還斷了。

    沒有人知道,陳熙昏過去後,他看到她的情況,有多害怕,多心疼。

    心疼她遭了這麽大的罪。

    怕她,撐不過去。

    背着她找山洞休息的時候,是他這輩子最堅決的時刻。

    但她一直沒醒。

    他想守着她,又要去找水找柴,只能揪着心趕緊去。

    好不容易上天垂簾,她醒了。

    他緊繃的神經也沒敢松懈,更沒敢表現出來——怕吓着她,也怕她不能安心。

    這會兒她終于睡着了。

    陸時硯繃了快一夜的神經,終于松了。

    而身體的疲累,疼痛,也一并襲來。

    當然,身體上的痛,他一點兒不在乎。

    主要是心痛。

    一想到陳熙差點沒了,他就疼的呼吸困難。

    小黑狗察覺到主人的異常,從地上爬起來,哼唧了兩聲。

    因為小黑是貼着陳熙的,它一動,陳熙便也動了下,睡夢中的陳熙呢喃了一聲。

    正在釋放痛苦的陸時硯聽到動靜,馬上朝她看過來。

    見她只是哼了一聲,并沒有什麽異常,這才放下心來。

    火光晃蕩,映在她褪去潮紅開始泛白的臉上。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擡手,曲起食中二指,在她臉側輕輕觸了觸。

    他怕極了,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她活着,就在他眼前。

    許是太痛了,睡夢中的陳熙突然哼唧了一聲,眉頭也蹙了起來。

    陸時硯手頓了下,而後移向她眉心,輕輕給她撫平。

    陳熙被疼醒了,但意識還很混沌。

    看到陸時硯,她迷迷糊糊道:“陸時硯,謝謝你,我還以為我會死呢……”

    “不會的,”陸時硯嗓子發緊,開口都失了聲,又頓了頓才重複道:“不會的,我一定會帶你回家。”

    迷迷糊糊的陳熙沖他笑了笑:“嗯,你人真好……謝……”

    話沒說完,她就又睡着了。

    她這一笑,讓陸時硯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慌和害怕,得到安撫。

    原本要收回手,卻鬼使神差地摸向了她含着笑的嘴角。

    嘴唇咬破已經結了痂,看着非常驚心。

    他手又在她咬破結痂的地方輕輕撫了撫。

    越撫越戀戀不舍。

    良久,他咽喉突然滾動了下。

    下一刻,他視線從嘴唇轉移到她臉上。

    看着安穩入睡的陳熙,他舔了舔因為缺水幹裂的嘴唇——能找到的水不多,他沒舍得喝一口。

    啪的一聲,燃燒的柴火發出一聲輕響,陸時硯眼睛跟着眨了一下。

    也像是某種信號,他突然傾身湊過去,眼看着唇要落在她唇上,陸時硯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盯着她的臉,看了許久許久,最後還是克制得退了回來。

    他閉了閉眼又睜開,最後也只是克制地握着她的手,靠在她身邊,靜靜感受她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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